第十七章 主仆契约
如果萨麦尔知道夜希的想法，他大概会要求上天飘几把雪，让他与窦娥享有等同权利。
但他不知道，因此现在他心里只是充斥着对于蠢笨无知人类的不屑感和高人一等的优越感。
黑蛇眯起那双绿豆般大小的眼睛，由于颌部抬得太高，光线迷眼，竖瞳变得更细。萨麦尔显示出十足的睥夷，睨视着夜希：“无知的精灵，世上并不是每个人都与你一般笨，既然成为了我的仆人，自然享有作为强者仆从高人一等的待遇，无论是力量还是庇护或者生活，都比起你现在所拥有的更强千百倍。”
夜希拭了把眼睛，总觉得这蛇的背后出现了浩瀚宇宙和玖丽星云……靠，神化了。
萨麦尔这种挺欠扁的自大倒让夜希想起了小学那位音乐老师，一向喜欢居高临下地睨着他：[走调了，真是笨。]
不爽！夜希才刚眯了眯眼睛，宝宝就呼的一爪子过去掐住了蛇，眼看蛇张着嘴巴说不了话，夜希才醒过来。
靠！忘记了这乖儿子。
不爽抛到天边去，夜希连忙给宝贝儿子赔笑脸：“宝宝，先放手。”
“爸爸不喜欢他。”宝宝一脸无辜地说，显示了他愿意为父亲奉献一切的真诚。
看着那张无辜的脸，夜希隐隐感觉到有什么不妥，但也没想太多，就轻拍孩子的手：“别掐死它，爸爸还要问话，先放手。”
宝宝是很听话，放了手。
萨麦尔是真的差点被掐死，得救以后不免恶狠狠地瞪了元凶一记，哪想到那小子在背着他父亲地地方咂了咂嘴巴，表情是十足的惋惜没能得手。
囧……这臭小子不是这么简单。
萨麦尔垂眸一想，安静了。他明白毕竟这小鬼不是风夜希，比起其父的嘴硬心软外加愚蠢无能，这小子明显是心狠手辣外加奸狡诡诈。他不能理解这孩子的成长速度，分明未成形，能力与思想却超乎常规。
现在重点是他相信换作风夜希不会下杀手，但这小鬼却不肯定，甚至不排除会想尽办法除去这个身体的正主，坐正。所谓君子不立危墙下，他犯不着往刀尖上碰，审时度势，果断决策，立于不败之地才是大人物该做的。
越往这边想，蛇的唇角越往脑后咧去，那幅度大得夜希以为它的脑袋要分半了。据他对萨麦尔的了解，不难想像这家伙又把自己吹捧为宇宙第一了，这家伙的阿Q精神越发精湛，他已经无言以对了。
搓搓发痛额角，夜希难以驱散头顶上一朵乌云。
宝宝见了，殷勤地伸手帮父亲揉，脸上展开灿烂笑容。
夜希默然……这边这个也很让人吃不消。
想着，他脸上拉开四行泪，两行往嘴巴里灌，两行往下巴上聚。他悲怆地无语问青天：宝宝啊，你能不能……能不能长另一张脸，爸爸看得怪别扭的。他不想要一个自恋自尊自大自傲的儿子啊。
宝宝哪里知道父亲的想法，见老爸竟然哭了，慌了。毕竟还只是个小孩，知识再多也不能替代实践，他不知道如何安慰父亲，咬着唇仔细在脑中搜索如何安慰无声哭泣的父亲大人的方法，就是怎么也搜不着任何关于此法的资料……自觉这学问高深，不觉陷入苦思中。
于是地精擦了半天眼睛，就看到一尾蛇异常满足，自我陶醉；一个人表情悲怆，含泪望天；‘撒旦’目露愁绪，咬唇沉思……这仨，脑袋真的没有问题吗？
出于一丝不忍，又或许是一种自救的心情，卡亚决定从这种常人无法掌握的诡异境况中解脱，于是主动开口提醒：“关于我们的交易，关于契约，你们有定论没有？”
一言惊醒梦中人，三双眼睛悠地聚向卡亚，看得他直往后退了几步。
“啊。”萨麦尔暗恼，就恼自己跟低等精灵混久了，脑袋似乎变得不好使了，竟然忘记正事。
“咦。”夜希蹙眉，他自责，因为他竟然一再地轻忽正事，态度需要纠正，集中力有待加强。
“嗯。”宝宝眨眨眼睛，倒没有太多想法，他偷偷瞄父亲，察颜观色，等待动作。
“这契约……怎么定？还有什么需要注意的地方？”
夜希问的是萨麦尔，后者没再耽搁，猛地张大嘴巴，就吐出了一卷羊皮卷。
“这是灵魂契约书，一经签定，他与你就定下灵魂的主从契约。除去我之前说你所享有的支配仆从所有的权利，仆从能从主人身上得到庇护和力量提升……当然，前提是主人的力量要比仆人强，否则反之。”
“力量提升？”夜希脑中突然现出哥斯拉进化的一幕，不觉缩了缩脖子：“那样太可怕了吧？”
“别作愚蠢的想法，所谓力量提升，就是在主人允许的范围内增减。就如同索腾现在的壁虎状态……”
“我是蜥蜴。”
索腾的声明再一次被华丽丽地无视了。
“……而你作为他的主人，只要你愿意，他就能得到变为人形，甚至恢复龙形的力量。要是你不愿意，那他只能当壁虎。”
听到这里，夜希倒是有一个想法：“那你为什么不与我签定这个契约？”
不提还好，提出来萨麦尔就要咬牙切齿：“我不可能成为任何人的仆从。”
切，说穿了不就是大爷性子闹的。夜希睨了他一眼，也没有说什么：“行，那现在我要怎么做？”
打开那所谓的契约，整整有四五米长的羊皮纸卷，上面密密麻麻的写满了古文，蝌蚪一般溜满了微微发黄的页面。
夜希张着嘴巴就半天也合不上去，记得太子那家伙就是学多国语言和古语研究的，他当时翻过那家伙的笔记，上头就是溜满这种人类难以理解的类太空外星文化文字。他开始感受到太子的伟大了……李长琴那家伙虽然脑袋长草，还能养上几粒蝌蚪嘛。
“怎么？看不懂？”某人的声音里是满满的自得。
这家伙的鼻子肯定翘得老高了。
夜希没好气地睐他一眼，转而拎过宝宝手上的壁虎，晃了晃：“索腾，卡亚，你们愿意成为我的奴隶吗？”
“……”卡亚琉璃色眼珠子中尽是忧色，他沉思半晌，偷瞄了索腾一眼以后，试探地问：“如果我说不……”
“那我只好让宝宝将你也变成动物，然后拿笼子养起来。”夜希叹了口气：“你要体谅我，我并不希望任何来打扰，也不想伤害任何人……”
面对夜希感性的发言，卡亚沉默不语。
“不过。”夜希再长叹一口气：“如果中途因为饥饿或者兽性大发，又或者孩童天真。”
纤长的手指顺序比过三人，卡亚额上挂了三滴大汗。
“那我不知道这些动物会不会被烹……好吧，我不确定会是用烤的还是蒸煮焖炖或许别的方法，但我不喜好生啃。当然也有可能被性起的蛇生吞，不过这蛇爱细嚼慢咽，所以不太可能舒舒服服地就能死掉。另外孩子的事我就更不确定了，毕竟也是第一回带孩子，孩子喜欢撕咬扯打什么的，虐待玩具这类行为，父母有时候也管不着。”
妈的，你不如直接宣布如有不从不得好死罢了。
卡亚美美的脸上也出现了恼恨神色，一边磨着牙一边颌首：“行，你行！我愿意签定契约。”
很好，搞定了一个。夜希转而拿温和的笑容面对索腾：“你呢？”
“如果我愿意，你会让我变回人形吗？”
这问题让夜希微愕，他想了想，很老实地作答：“当我以为你不再威胁到我的时候。”
威胁的问题可真有学问，索腾了解地颌首：“只能这样，我不想当蜥蜴……被烹被吃被耍。”
很好，得到当事人的同意，夜希满意地松了口气，对萨麦尔笑说：“他们都愿意呢，接下来要怎么做？”
萨麦尔吐着信，淡定地掩藏自己的心惊，从刚才他发现风夜希嘴里说的可能，其实很可能会发生在他身上，而且他一侧目，还看到那孩子双目发亮的模样……该死，以后肯定要二十四小时粘紧风夜希。
“以灵魂的真名签写契约。”萨麦尔的蛇尾举起，顿了顿，瞄瞄宝宝，发现那家伙正好奇地四处张望……萨麦尔心中邪恶的一隅响起一道蛊惑的声音：坑他，坑这呆子，坑啊，千载难逢的机会。
于是蛇尾来一记神龙摆尾，硬生生地拐了个弯弯，指到另一个空位上：“在这里签。”
“就签名？”
“灵魂的真名。”萨麦尔热心地提醒：“每个形态都有灵魂的真名，以自己的血液当媒介，引导灵魂显现真名，除了你，没有别人能知道。”
这还真是玄，夜希有听没懂：“怎么做？”
“……你真笨。”萨麦尔叹了口气，一脸的怜悯地睇着夜希，一边摇首一边解说：“咬破手指头，闭上眼睛，自问真名是什么。”
“就这样？靠，太玄了吧？怎么看都像神棍的把戏。”
“无礼者，遵从我就是你的使命。”
行了，别咬文嚼字了。
夜希压根儿不习惯，他投降了，准备照着办。才咬破手指头准备往羊皮卷上按，卡亚和索腾瞪圆了眼睛，死命地盯着他看，却没有说什么。
手指还未碰上纸张，黑濯石的指甲套突然出现在眼前，夜希看见那炫目华丽的手握住了自己的手腕，他困惑地抬首看向一脸深思的宝宝。
“宝宝怎么了？”
沉思的双目缓缓移向夜希，嫣然一笑：“爸爸，这是从方，主方是这边。”
顺着尖尖甲套所指的另一边一瞄，夜希沉默过后侧目一看……呵，萨麦尔那家伙正在看星星看月亮，数沙子数小草，就是不敢看这边。
稍稍一想，夜希就知道有人心里打着小九九，想坑他呢。他木着脸稍加思索，而后又温和地拍拍宝宝的脸：“你看得懂古文？”
宝宝颌首，眼睛发亮。
“那这是奴隶契约没错？”
那双美丽的眸子迅速扫过长长羊皮纸，一目岂只十行，很迅速地阅读完了：“是的。”
感谢上天，给我一个天才儿子。
夜希眼眶微热，搂了他一记：“宝宝，即使你是天才，爸爸还是会赚钱让你过普通生活的。”
“嗯！宝宝也会赚钱让爸爸过好生活。”
父子情深又再上演，结束在某人不满的轻哼中。
夜希微笑着轻抚孩子的脸：“宝宝，你先到旁边玩蛇，爸爸一会就回来。”
听罢，宝宝笑靥如花，某蛇脸似苦瓜。
“嗯！”轻快的应答声。
“不！你不能这样！”惊慌失措的嘶吼声。
一切结束在孩子的一扑之下，夜希划了记十字架，他本人不知道画倒了没有。
注意力再次投入契约方面，夜希轻笑着道歉：“抱歉，让你们久等了，这契……”
“我们已经签好了。”
说到一半的话不用继续了，夜希奇怪地瞄一危襟正坐的卡亚和囧……壁虎也在跪坐？
无力地跪倒地上，夜希扶着发痛的额角，长叹一口气：“索腾，请你四脚着地吧。”
一个命令一个动作，壁虎恢复正常姿态。
夜希重叹着，按照萨麦尔所说的方法也在羊皮纸上划下自己的真名……虽然他也不知道自己签了什么，但手部自行动作完毕了。
在血液融入纸中那一刻，羊皮纸卷像有了生命般，迅速自行卷合、缩小，然后射进了夜希的胸前。
一下子像被注入了什么，让人发悚的冷意从中心泛到全身神经末梢处。夜希打了个激灵，慌忙查看胸前，但见胸前多了一个类似刺青的黑色复杂图案以外，倒没有别的。
“这样就成了？”夜希不敢置信地喃喃。虽然他没有太确切的感觉，却知道有些什么被他掌握了，或许就是那两人的灵魂，可这也太简单了吧？
那两人点头如捣蒜，确定了夜希的想法。
“这魔族的东西还真是可怕。”夜希感慨地喃喃。
卡亚和索腾瞄了一眼旁边的人间惨剧，再看看喃喃自语毫无自觉的家伙，沉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