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地精
萨麦尔引导夜希穿插于街巷间，从人流如潮的大街拐进冷清小巷，听见水滴砸碎的声响和着空洞脚步声，不断叠加，荡满狭隘空间。
十来米的小巷，从这边的光明能看见另一边的光明，然而只不过十来米的阴暗却让夜希的心情沉淀了。脑中有一丝空洞，像投影用的画幕，零零碎碎地映出过去的场境。
“就在右边。”
提示声音将夜希拉回现实，他定晴一看，这街道就跟大街隔了十来米，却冷清多了。街道上光线略显暗淡，淡淡迷雾悬飘，乍一看，以为到了雾都的大街上，色冷景也冷。行人三三两两，着装也各有特色，穿得整齐显华贵，穿得不整齐显野性，似乎都是极端的存在。
“哪里？”
环视这一街道，似乎就买卖兵器防具和不明物品的店铺比较多，这种地方看着就像是专营不法勾当的黑市般，夜希倒不认为这里会有餐馆这种和谐的产物。
“右边，但你要记得我说的话。”
夜希颌首，他当然记得不能让萨麦尔的身份曝光。大概是这家伙爱面子，变成了这副模样肯定不想让别人笑话，所以夜希也就依他了。
侧首到极限，终于看见萨麦尔所指的馆子，原来就在身侧。踏前两步，回头看清楚馆子全貌，石砌外墙是一般的暗灰色，唯一抢眼的就是那带有梦幻粉红色外带蕾丝边修饰的招牌，实在十分扎眼。
“这……”夜希傻眼，招牌写着‘恋人咖啡室’几个大字，只让他想到女仆咖啡店……真是恶趣味：“喂，你这是在忽悠我吗？”
“呵呵呵呵。”
项链发出诡异的笑声，萨麦尔完全诠释了他阴谋得呈的快意。
夜希不能作出祝福，因为他现在只想诅咒这家伙，这小气吧啦的家伙，竟然用这种低俗的手法报复？好样的！
“喂！你干什么！”得意暂停，声音里显了一丝惊愕。
夜希一边用手掰项圈一边皮笑肉不笑地回话：“不干什么，把你掰直，然后打成蝴蝶结，再别在胸前当胸针。”
“……”萨麦尔原本想不在意，但那人已经动手了，他能清晰感受到绷紧感。
“住手！”
“好，事后我会住手。”
“！混帐，你搞错次序了。”
“没有搞错，就是这样。”
一人一项圈就这样较劲，也不管就在大街上，路人都看上几眼……
“请问，有什么能够帮助你？”斯文而礼貌的声音自背后响起。
夜希终于也记得这是当巷大街，而他与项圈斗争这种行为疑似精神分裂，简直是丢脸丢到姥姥家了。
意识自己可能吓到了人，他连忙端起笑脸，准备好好解释一下自己是在表演行为艺术，而不是在做跟项圈较劲这种傻瓜行为。
哪知道他才回头，就先愣住了。并不为什么，因为这人简直……简直是漂亮得没话说。而且还是平胸的哥儿们，他原本以为自己这身体的模样已经够水灵了，没想到还有更高级了。
细白肌肤，一头银发犹如银月柔光，还有那双眼珠子似琉璃般剔透。这人是柔和的，气质高贵得让人折服。
这真是人类吗？
“他为什么会在这里。”
萨麦尔突然说话，声音里满满的意外。
“咦？”银色的美人微讶地看着夜希的项圈，似乎有所感应。
见状，夜希直觉地伸手挡了挡，他心里十分惊讶，因为萨麦尔说的话从来只有他能听到，但这人却似乎注意到了。
“没什么，只是很惊讶这里会有这么特别的馆子。”为了不让萨麦尔的身份被揭穿，夜希不让对方深入探究，希连忙带开话题。从刚才开始萨麦尔就安静了，可见他也不想让美人注意到。
琉璃色眼珠子抬高，脸上淡定从容始终未变：“这是馆子的特色，或许你该入内看看。”
“这……”女仆咖啡店？没有这方面的特别嗜好，他还不想浪费钱：“其实我对这种特殊的东西没什么兴趣，所以……”
琉璃色变深，月美人不容拒绝地邀请：“身为店长，我并不希望馆子招人垢病。”
店长……
刚才他还嫌弃这馆子，这不是招人厌吗？
夜希不好意思拒绝，磨磨蹭蹭地进去了，脖子上项圈紧了紧，但那美人蓦然回眸，这一看，项圈又没有动静了。
推门入内，里面的装潢跟招牌一般梦幻，方方正正的房子，四个角落，却有四种不同风情。洁白优雅轻纱曼妙的一角，有几名带洁白翅膀的天使服务员；光线较暗淡气氛诡秘的一角，有几名带黑色羽翼的堕天使服务员；较灵秀的一角就有几名尖耳朵的精灵；野性自然的一角，有几名兽人服务员，还裸了上身……联合国会议？还是四海一家？
店内虽然安静，但差不多座无虚席，这馆子好生意得紧。
“还满意你所看到的吗？”月美人露出可能让别人为之疯狂的淡笑，万物失色啊。
但夜希现在却被一股无法取代的囧感所占据，他不知道该怎么说……外表果然不能决定一切，就像萨麦尔长得冷傲，却是个彻头彻尾的自大狂，而这美人长得清灵脱俗，却又是个审美观和价值观一起脱俗的‘妙人’。
果真是人不可以貌相……
“呃，这馆子很别致。”夜希决定拿语言的艺术应付他。
美人琉璃色眼睛突然凝视夜希，脸上始终挂着柔和的微笑：“我是卡亚·塞。”
“哦，我是风夜希。”
“人类……”卡亚喃喃着，眉头轻蹙，似乎不太认同夜希是人类。
夜希心中微讶，萨麦尔也曾经对他人类的身份有所怀疑，难道这人也怀疑吗？就是这样想，他表面虽然淡定，但他不敢把服务员送上的咖啡往嘴里送。
“你到来，真正目的为何呢？”
目的是应聘，不过罢了。夜希现在不要找什么工作，比较想找个地方掰下项圈，好好虐待一番。
“没什么，只是刚巧经过。”
“经过？”
夜希又被那双眼珠子扫描了一通，总觉得这双剔透的眼睛要将他透视，显得有点坐立难安，正想要找说词搪塞借机离开时，卡亚又说话了。
“游者也有累的时候，这里可以提供你休息和赚取旅费。”
靠！这什么眼神，难道他的眼睛还是电子探测仪不成？
夜希佩服得五体投地之余，也有点害怕眼神这么厉害的人，所以更不敢接受他的‘好意’，于是稍作斟酌，又再艺术一轮：“卡亚店长，游者早就习惯了旅途，是不会感到疲倦的。”
累也不留在这龙潭虎穴。
“这样吗？”
“而且我是人类，我看这里没有我立足的余地。”
卡亚一愣，微笑加深，他优雅地抬手，比向周边：“这里全是人类。”
“人类？！”但这翅膀、光环、尖耳朵，兽皮哪来的？
“那是化妆。”卡亚淡定地解释。
化妆？这技术也真的。
“以你的外貌，完全能胜任服务员一职，而且除去兽人一项，我建议你另三外三种角色都可以尝试。”
夜希这副皮囊长得了，似乎很得美人的心。
“我……”并不打算接受……
“至于酬劳方面，每月十金，提供伙食，另外每月有一周休假……加班费加倍。”
一矢中的，在原伤害上附加N次方的伤害值！这是重击啊！
夜希坚定的决心动摇了，即使脖子上一再的勒紧，他都不管了，他现在只看到利益。心中算盘打得噼啪响，虽然这里的店长比较可怕，制服比较奇怪，但酬劳对比以后，夜希觉得完全可以接受。
“相信游者也没有住房，我认识一些房东，可以减少租金，不知道需不需要我帮忙？”
夜希当时脑袋里响起了古训：有花堪折直须折 莫待无花空折枝。
余音袅袅……名言啊！名诗啊！所以……
“成交！”
话落，美人笑，项圈松。
一切既成定局，跟店长谈好以后，带着他亲笔写的介绍信，夜希美滋滋地准备去找房东。
才拐进小巷，项圈就有动静了。
“你这白痴！”
萨麦尔的声音似乎愤怒到极点，夜希懒懒地应了一句：“怎么啦？”
“你竟然答应这种工作？”
不难听出其中的咬牙切齿，夜希也注意到他似乎对卡亚有所顾忌，但……
“这不是你介绍的？”
“……我只是让你看看。”
“哦对，还真谢谢你，不然找不到好工作。”就因为这样，暂不掰直你。好心情的时候，谁都懂得宽容，包括夜希。
“……”
萨麦尔沉默了，就在夜希以为他在闹别扭的时候，他又说话：“你就这么贪财？即使这种低下的工作都愿意做？
”
“不过是服务员，何必说得这么难听？”
“特意装扮逢迎他人，这还不低下？”
“是是，那你永远就当高尚地践踏低下人们的伟人好了。”懒得跟自大狂解释，夜希拿揶揄的语气应付他：“看，我这低下的绿叶处处衬托大人你的高贵，这不是相得益彰吗？”
风一把掠，凉凉的催得寒毛直竖。
萨麦尔的声音突然变得沉稳严肃：“你究竟知不知道这店的老板是谁？！”
“我不知道，但刚刚那店长是人类吗？感觉不太像。”人类长这样子也真祸害了。
“不……”萨麦尔低声回答：“他是地精。”
“……地精！地精长这模样？！”这完全不搭辄，地精长这个模样的吗？难道也是神奇的变形术作怪？
萨麦尔反而觉得他反应过度了：“怎么？地精都差不多长这模样。”
“……”唇角轻微抽搐，额角垂落几行黑线，夜希再一次意识到这个世界颠覆了他的认知。
“先不管这个，卡亚那地精还好，他只是比较多事，但不能让索腾知道你。”
“索腾？”又听到新名字，夜希不禁好奇。
“那是龙族的一员，贪婪的龙最爱收集秘宝，他要是知道了你的情况，肯定会捣乱。”
“我？对我感兴趣？”声音里更多的是不可意义和不以为然。
“或许是对你的肚子。”
提及肚子，夜希马上就产生危机意识……至少不能牵扯上肚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