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章 一切都没有关系。
第一百五九章
苏蛊转身去了上书房,拟好谕旨,又亲自拿了出来。
交给身边的林易天,苏蛊一点头,展开手里的明黄锦布,站在余嫣和成苟面前,看了一眼余嫣和成苟,目不斜视地开始宣读起来。
“余嫣和成苟接旨!”
余嫣看了苏蛊一眼,没有说话跪了下来,成苟也跪了下来。
“市井百姓余嫣和成苟在孤家遇难之时救孤家于水火之中,如今孤家想封余嫣姑娘为我西蔷公主,封成苟为我西蔷孤城守将!即日胜任!”读完以后林易天不动声色地皱了皱眉,将锦布交给余嫣手里,余嫣看着苏蛊,泪流满面。
成苟不可思议地看着那个男子,颀长的身影有点单薄。
苏蛊转身再次进了上书房,召见群臣上朝。
朝堂上,苏蛊召见了李越和成苟以及余嫣。将帅印和兵符交到成苟手里的时候苏蛊狠狠地捏了把成苟的手。
成苟突然感觉到有愧,他对这个男人有愧,那时候他对他那么坏,最后还逼走了他,可是他却不计前嫌,以德报怨。
成苟惭愧地低下了头。
李越是李家唯一幸存的孩子了。
十八岁,就被苏蛊亲定位抵抗外敌的先锋。李越什么话也没说。
李越一直记得,哥哥是怎么死的,爹娘是怎么死的。
他发誓一定要为哥哥和爹娘报仇。
派林易天去给余嫣安排了住处,余嫣住在了沁雨阁不远处,离少师院很近。
苏蛊给她安排了一个机灵的宫女,是个十五岁的孩子,比自己小不了多少。
来到自己的小院,那个丫头一直在说苏蛊的事情。
“听说我们君上被人陷害了以后是公主你救的他啊,公主你真是好人。”那孩子眼神清明,纯洁无比。
余嫣点头,微笑着。
“公主你知道么,其实我们君上命苦得很,我十岁进宫,一直都是跟在君上身边的——他这么年轻就承担起这么重的责任,我们都很心疼他,也心疼那个陪在他身边的少年。”那个宫女突然暗淡了眉眼“真希望君上能好好的跟国师在一起。”铺好床,姑娘回头甜甜一笑道“奴婢叫媛儿,以后公主的衣食起居都是奴婢在照顾的,公主若有什么需要都可以跟奴婢说。”
余嫣苦涩一笑道“我好累,媛儿,我休息会儿。”
其实余嫣并不是贪恋这个每个女孩子都羡慕的地位,他只是不想就这么离开而再也看不到他。
那个一伸手一抬头都能碰见的男子如今已经高高在上,余嫣知道,她再也没有机会和他比肩了。
司马彩芸被苏蛊打进了冷宫,孤零零的冷宫,萧瑟,却也安静。
司马彩芸静静地待在那个地方,偶尔出来在院子里晒晒太阳,小溪在水井旁洗衣服。
院子里没有人打扫,落叶飘了一地,如同一个个折翼的蝴蝶。
司马彩芸突然恍惚了神思,她是那么想代替父亲死去,她多么想向苏蛊求情让他不要杀司马檀,可是现在说什么都晚了,她根本就见不到苏蛊,更别说求情了。
秋风呼啸。院子里有几株菊花,还有一颗栀子花树,翠绿的枝叶在微风中摇摆,合着微风的节奏,慢慢舒展枝叶。
漫漫长空偶尔飞过一群大雁。
感觉后面有人,司马彩芸回头。
那男子白衣白发地站在他的身后。
彩芸以为是幻影,慢慢伸手去触摸,那男子的头发。
华发如雪,俊朗眉眼。
抓一把华发在手里,彩芸慢慢闭上眼睛,两个人谁也没说话。
子良就那样静静地陪着它站着。
良久,彩芸才放开子良的头发,把手收了回去。
“君上说了,你可以戴罪立功的。”
彩芸没有说话,独自走到石桌前坐下,拿起手边的女红,一针一针地绣起花来。
子良从来不知道,那个在战场上英姿飒爽的女子,拿女红的样子那么好看,恬静,清冽。
良久彩芸才开口道“我知道了。”
子良还站在原地,说了句“无论生死,我都陪在你身边。”就离开了。
看着那远去的身影彩芸眼角湿润了。
何时,才可以和他远离这乱世的纷扰。
彩芸知道,这辈子不可能了。
果然,女人的直觉是那样的准。
子良终于明白为何他算不清那个女子的命了,他是个卦师,能算世间所有的事情,唯独算不了自己的命数,所以,他算不清司马彩芸的命数。
那个女子的生命注定和他的相纠缠。
余嫣睡醒之后已经是晚上了,王宫内灯火通明,她吃了点晚膳就让媛儿带着她四处溜达去了,媛儿在前面打着灯笼走着,笑着闹着“公主你知道么,这是我见过最好看的王宫了,果然君上回来就是好。”
余嫣笑了笑,没说话。
突然来到了一个优雅的小院前,余嫣看了看门前五米高的青竹,停下脚步。
媛儿感觉她不走了,返回来解释道“这里是少师院,一般很少有人来,只是这两天国师和少师住在这里。”
余嫣抬头。
国师么?那个君上深爱的男子么。
刚要抬步离开突然听到里面有人说话“羽儿睡了,经过这两天的治疗,身体好多了,只是他不肯开口说话,我也没有办法了。”
苏蛊垂低眉眼没有说话。
季如墨继续说“我十天后就带他走了,不要挂念,做你自己的事情就好,明天我也就可以治辽你的脸了,十天后应该可以复原。”
还是没人回答。
苏蛊不知道心里是什么感觉。
余嫣站了会,离开了。
苏蛊在院子里坐了良久,季如墨早去休息了,感觉冷风吹过的时候苏蛊才起身进了慕羽的房间。
跪在床边看着慕羽如画的眉眼。
荏苒光华的清冽。
还好,眼睛没有事。
长长的睫毛在下眼处投下一片阴影。
薄唇紧闭着,呼吸绵长。
伸手去碰触,却怕惊醒他又抽了回来。
看了良久,苏蛊才准备起身离开,刚转身手腕就被人抓住了,苏蛊惊鄂地回头。
只见慕羽闭着眼睛,咧开嘴唇,笑了。
苏蛊恍惚了神思。
这是小羽这么几天来第一次对着他笑,苏蛊突然感觉到无比感动。
回身返回去扑在慕羽身上将他抱了个结实。
慕羽伸手紧紧环住苏蛊的身体。
不知何时,苏蛊已经上了床,而他就躺在慕羽的怀里,睡着了。
慕羽睁开清明的眸子,盯着床棚良久。
第二天苏蛊去上朝的时候慕羽去天牢看了司马檀和李白。
看着那个与苏蛊相似的眉眼,慕羽闭了闭眼睛。
司马檀看到慕羽的时候没有任何动作。
慕羽示意容之欢将带的饭菜拿进去,李白本来蹲在墙角打盹,可是当他闻到饭菜香味的时候突然就来了精神。
当他看到那个男子就在不远处的时候他又不敢动了,慕羽报以微笑“吃吧。”
这是慕羽醒来后第一次开口说话,舌头还有点疼。
李白低下头“对不起,对不起……”
“没关系……”
李白诧异抬头,对上那双眼睛,居然没出息地眼角湿润。
司马檀坐在那里把头别在一边不看慕羽。
慕羽拿了饭菜送到他手边“我替他谢谢你几十年的衷心。”
司马檀抬头,凌乱的发丝遮住了苍老的容颜。
“父王他老人家有你,很幸福,你守了他一世,守了他的江山和他的一生,所以我们都不怪你。”
司马檀不可思议地看着慕羽那如画的眉眼。
近距离的观察,司马檀突然发现慕羽跟一个人长得很像。
是谁呢?
想了想才恍然大悟,他长得像苏穆。
是的,他是他的孩子,怎么能不像呢?
你可知道,你生了一个出色的儿子,苏穆。
“吃好喝好,我会放你走,从此闲云野鹤,归田卸甲吧。”
司马檀没有说话,只是自从他走后,许久未曾湿润的眼角湿润了。
紧紧握住慕羽的手,司马檀哭的颤抖。
“对不起……对不起……”
“没关系……”
一切都没关系,真的没关系。
看着慕羽娴熟地为他斟酒,司马檀感觉自己罪孽深重。
李白在一边默默无语地吃着自己的,慕羽坐在了司马檀身边,司马檀往旁边挪了挪。
“你肯定知道父王的生平吧。我多么想知道关于他的一切和我娘的一切。”
苏蛊下朝以后就奔去了少师院,可是慕羽不在,让林易天打听了下才知道慕羽去了天牢。
来到天牢的时候就看见慕羽和司马檀并排坐着。
司马檀苍老的声音传来,语气里是从来没有过的温柔。
偶尔看到他的脸上有几分幸福的颜色,瞬间转变成苦涩的笑意。
司马檀说“征战沙场的他不把命当命,我怕他年纪轻轻就战死沙场,所以无论如何都要跟在他身边,久而久之,日久生情,我知道他对我的感情是兄弟之间的那种感情,可是我还是陷进去了,就跟你和君上一样。你知道我有多羡慕你们,尽管世俗不容伦理不容可是你们还是义无反顾地爱了,而我,却从来没有得到过……甚至,你父王连死的时候都不让我看见……”
慕羽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听着。
苏蛊躲在外面,没有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