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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书籍名:《布蓝登堡之舞》    作者:猫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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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双手绕过我的后背,轻轻地将我揽了过去。
  
  我僵硬当场。
  
  唇上的触感变得火热而生动起来,柔软而湿滑的强势入侵,掠夺全部的呼吸。我的大脑无法分辨事实真相,只能像一只饥渴的鱼一样索取他口中的氧气和水分。我的头越来越晕。
  
  在我即将断气的时候,他放开了卡在我后颈的手。
  
  我软绵绵地撑着扶手,上气不接下气,耍流氓的人最后却被吻得飞了魂,一脸呆傻的表情看着他。他拉长着漂亮的眼睛微笑着,密实的睫毛好像羞涩一般地微微颤动,却又轻轻咂咂嘴。
  
  “你还好吧。”
  
  公狐狸,绝对是公狐狸!
  
  可我就是被公狐狸迷了魂的傻公鸡,还呆呆地说:“能不能再亲一下。”
  
  没等他说话,我狂性大发嚎扑了上去,用力吮吸着他的嘴唇,用尽自己不怎么样的技巧,又是舔又是吸,极尽粗暴之能事,他被我撞得直往后靠,喉咙里发出闷闷的笑声。三两下之后,又变成我笨拙地缠着他细长灵活的舌头,被吻到神魂颠倒。
  
  门喀嗒一声打开。
  
  我吓得浑身一颤,差点没咬到自己的舌头,慌忙转头,站在门口的人愣在原地看着我们。
  
  犹如一盆冰水从头浇到脚,我被冻僵在原地。
  
  厄玛。
  
  她的金色的长发还是湿湿的,刚刚洗过澡过来,身穿蓝丝绒小鱼尾裙,手里拿着一份牛皮纸装的文件袋。她睁大的绿眼睛里有大片流血的颜色,蓝色的荧光眼影像眼泪一样闪着光泽,她盯着阿德里安张了张嘴,又什么都没说出来。
  
  阿德里安懒懒地抬手,指了指办公桌:“东西放那里。”
  
  厄玛机械性地点了点头,放好文件袋,眼神空白地转身走了出去,临了还轻轻合上了门。
  
  我还在未解冻状态,目瞪口呆。
  
  阿德里安像是被这突兀的打断弄得失了兴趣,他放开我从椅子上站起来,走到中厅,在唱片架上翻了翻,他随意地瞟了瞟那些绵密的黑色盘子,似乎有些心不在焉,捡起一张来放了,整个办公室立即响起了雄壮的圣唱歌咏,是卡尔欧菲的《布兰诗歌》,他似乎被惊了一下,有些恼怒地撤了唱片,不耐烦地换了一张,结果又是西贝流斯的《黄泉的天鹅》,凄婉又冰凉,他干脆啪嗒一声掀了磁头,站在那里不说话。
  
  我手足无措地看着他的背影,完全不能明白他的心情。
  
  无疑他的心情是不好的。
  
  他是怎么看我的呢?一个对他有着十分迷恋的……同性恋?他为什么这么做?他只不过是觉得有趣才耍着我玩的?
  
  不,我不会相信的。
  
  我喜欢他,我喜欢的人不会这样低劣,他是德意志的将领,对自己的品格充满着骄傲感和责任感。
  
  我了解这一点如同了解我自己。
  
  那么他……
  
  我鼓起所有的勇气走了过去。
  
  “你喜欢我?”他抬起手阻止了我的靠近,背对着我轻轻地说,却又不像是在问我。
  
  “我……”
  
  “恩斯特已经死了。”
  
  他决然地说出这句话,像一把千斤重锤砸在了我的头上,我耳朵嗡嗡嗡地响个不停,手脚冰凉,逐渐感到胸腔也承受不住重压,快要变形。
  

  那天晚上恩斯特手中夹的那根烟忽然出现在我的视线里,红色的光点忽明忽暗。
  
  ……
  
  “我也不在乎什么时候把自己给玩进去了,我不在乎自己的命。”
  
  “可是和你在一起我不这么想了,和你待的时间越久我就越想好好生活。”
  
  “人其实都是想活着的,对吧。”
  
  ……
  
  他说我们之间几乎什么都有,唯独没有爱情,他知道我心里想着一个人。然后他说他不在乎那个人是谁,他要等我五年,十年,一直等到我和他之间产生爱情。
  
  他公开阻止对同性恋的清洗。
  
  然后他死了。
  
  我对那个人说了“我喜欢你。”
  
  恩斯特死了,因为他是同性恋,他是元首的冲锋队长,却公开反对了元首的决定。
  
  阿德里安却不是同性恋,他说他什么也不会说,接着他告诉我恩斯特死了。
  
  明白了,很清楚,非常非常清楚。
  
  我走出办公室,合上门,然后才想起我居然忘记说一声“我退下了,将军。”
  
  不过没什么关系吧,我们不都还吻过了吗……足够了。
  
  完全足够了,一夜安眠,连梦都没做。
  
  第二天早上的红茶时间,厄玛传回了一身黑色的军装,出现在阿德里安的办公室里,她安静地站在办公桌旁整理着文件。
  
  她看见我端着红茶进来,似乎被刺了一下,有些慌乱地低下头去翻那些纸张。不过片刻后,她又用平静的声调说:“去换上鲍罗定的《鞑靼舞曲》。”
  
  “是,中校。”
  
  我看了一眼阿德里安,他依然沉静专注地翻阅着公文,似乎根本没发现我的存在。
  
  办公室里响起了一片沸腾的小鼓,簧官和长笛的合奏,我退出办公室,轻轻合上了门。还没走出几步,就听见办公室里传来彭的一声震响,像是什么东西砸在地板上的声音,音乐声戛然而止,然后是厄玛带着哭腔的喊声:
  
  “那是个男人!”
  
  我加快脚步离开了走廊。
  
  回到房间,我用匕首划断了修好的第一根弦,此后的每天,只要是工作剩余的时间我都把自己锁在房间里,一遍又一遍地拉着三根弦的舞曲,《布蓝登堡舞曲》。
  
  日子毫无希望可言,我却在这样的日子里飞速地长起个子来,像到了抽条时间的麦子,同时急遽地消瘦下去,像一个结核病人。
  
  1936年3月,经过多次扩军和全国征兵,帝国的光芒已经像太阳一样耀眼,军歌唱响在柏林的大街小巷。
  
  我已经连续三个月没有出过威廉大街81号了。
  
  浑身像发了霉的稻草一样潮气逼人,皮肤粗糙苍白。我照照镜子,长时间缺乏阳光的照射,连发色都褪了,眼珠像一个黄疸病人一样泛着淡淡的灰黄。一双手毫无血色,指骨突出,看起来就像藏在地下室多年的吸血鬼。
  
  大家都以为我被恩斯特的事情吓坏了,开始还有人天天来安慰我,时间一长也都渐渐疏远了,看着我的眼光都像在看一个病人,努力遗忘我的存在。
  
  可是今天下午,却忽然有人来敲我的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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