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月印】
章节字数：4252 更新时间：08-10-28 18:36
在烈风影带著凌皓、江牧凡和大祭司的尸体回到艾斯得洛的同时，身在冰池五大结界中央的烈风行也同时感受到了他们的气息，高悬著的心总算稍稍放下，应该没有事情吧？阿影应该是把他们平安无事的带回来吧？
明明知道喜欢的人身处在危难之中，偏偏自己却无法去帮助，这种感觉，好无力、好可恨。我明明可以陪著你，我明明可以在你身边，守护著你、不让你哭泣，可是我却做不到。
我一直以为，我什麽事情都可以，什麽事情都没有问题，直到认识你。认识你、知道你、爱上你以後，我才发现，原来我不行。很多时候，我无法不让你哭泣，很多时候，我无法让你安心，很多时候，我无法不在意你的一举一动。
我无法不爱你。原来，我爱上你，也同时看清了我自己。爱让我的生命有了不同的意义，也同时明白了我自己的渺小。
我的皓，你知道吗？我的勇敢、我的坚强，全都在你身上，你不在我身边，我该怎麽办？感觉一直压迫在结界上头的压力渐渐减弱，烈风行闭上眼睛，做了一次深深的深呼吸，平静下纷乱的思绪，看来凡尔德林是撤走了，暂时没有问题吧…？
漫怖在冰寒水面上的白光范围开始渐渐缩小，一切彷佛影片倒带一样，烈风行周身迸射出激烈炫目的光芒，然後一点点、一点点的减弱下来，终至平息。
烈风行这才睁开眼睛，力量收回自己体内，冰池的寒意就逼人彻骨的让他全身打颤，烈风行连忙回到岸边，一上岸，竟然就双腿一软，跪倒在地。！
怎麽回事？烈风行吃了一惊，没想到自己用去那麽多力量，居然让他连站都站不住？苦笑了一下，烈风行撑起自己的身体，随手抓起地上的衣服，披挂上肩，慢慢的往艾斯得洛王宫走去。
才走上自己房间的那条走廊，远远的就看见有人站在自己房门口，烈风行笑笑，八成是阿影那家伙，不过干嘛不进去陪著皓？站在门口做什麽？
直到走到房门口。
「果然是你，站门口做什麽？干嘛不进去？」烈风行笑著看自己的弟弟，然後目光停留在他裹著绷带的右手。
「你受伤了？」烈风影点点头。
「攻击的人，是里昂和伊欧。」
果然是里昂！不过…伊欧？那个会幻术的家伙？烈风行的心里突然泛起一股相当不安的情绪，「大祭司，死了，一剑毙命。」
烈风影落寞的说，烈风行又吓了一跳。
「什麽？一剑毙命？怎麽可能？…不对，他去找皓做什麽？」
「是老爸要他消去小的记忆吧，还有阿牧。」
於是，烈风影就把他看见的一切，原原本本的告诉了哥哥，烈风行始终静静的听著，直到烈风影停了下来，烈风行才与他四目交接。
「哥，还有一件事情我要让你知道。」烈风影的手紧紧握拳，如果可以，他多希望这是一场梦而已……
「什麽事？」心底的不安，随著烈风影的语气节节升高，烈风影看了看自己哥哥，然後转身，轻轻推开门，走了进去。
宽阔的卧房里面，有著四根床柱的大床边，洁白的帷幔随著微风轻晃著，卧房中的小小庭园造景，让整个房间成为一个相当特殊的空间。床上，凌皓小小的身子，正蜷缩在雪白柔软的被子里头沈睡著，他总是在睡，烈风行看了，唇边溢出好温柔的笑意，他缓步走近，身後的烈风影，手轻轻搭住烈风行的肩头，让烈风行转头。
做出一个点点自己额头的举动，烈风影要烈风行去看，烈风行皱眉，然後在床沿坐下。
是你，是你，我终於又见到你。
凌皓闭著眼睛的模样，就像他的笑容，那样的天真无心机，而当他像现在这样睡著，又多了一份沈静。
抬手，抚上自己久违了的容颜，为什麽我会对你那麽样的牵挂，那麽样的在意，我都不想管了，皓，我的，我只要你能在我身边，像这样子的沈睡，再无所求、再无所求。
轻轻拨开凌皓稍稍嫌长了些的浏海，烈风行定睛注目，视线停留在他的前额。
呼吸倏止。
空气彷佛凝结在烈风行四周，很轻，却快速的眨眨眼，再眨眨眼，手指始终停留在那个淡淡印记旁，胸口有著什麽东西缓缓充塞，直到涨满整个胸腔，堵住他的呼吸，心跳声和血液流动声，却有如擂鼓。
「………月…印…？」烈风行愣愣瞪著凌皓额前的标记，嘴唇开合了好几回，才好不容易挤出声音，这是梦吧，这是梦。
我只是做了一个恶梦，醒来就没事了，我醒来以後，就会看见你好好的睡在我床上，睁开你漂亮的双眼看著我，叫我的名字。烈风行回头，茫然的看著烈风影，烈风影沈重的点点头。
「是月印，哥，小被大祭司下了月印。」烈风行缓缓的，又转回去，看著凌皓的脸，他轻轻的俯身，在凌皓阖上的眼帘印下吻，然後站起身，烈风影看著他的举动，有点胆战心惊。
「…哥？」
下一刻，烈风行已经猛力推开门，冲了出去，烈风影呆了呆，「哥！」天啊，老哥抓狂了，这下子怎麽办啊？
烈风影心中叫苦，连忙也跟著追了出去。
烈风行直冲艾斯得洛王宫大殿，那里，艾斯得洛王正在询问左冰堤下午那场结界边境战的详细情形，还有艾斯得洛术士们的伤亡情形，烈风行双手用力推开殿门，两扇门扉因为烈风行过大的力道，狠狠的撞上墙壁。
「为什麽？」
因为大门敞开，带进一阵风，卷起烈风行一头银发飘摇乱舞，左冰堤讶异的回头，艾斯得洛王也皱起眉头看著他。
「什麽事？说清楚。」
「你为什麽要大祭司对皓下月印？」
艾斯得洛王的身体明显的振动了一下，烈风行看在眼里，嘴角扬起笑，那是轻蔑、不屑，却又夹杂著悲伤和痛苦。
「为什麽你要这样逼我们？精灵跟人类相恋，不是没有发生过的事情，为什麽你要这样逼我们？为什麽你还要人去给他下月印？致人於死地，你很快乐？看见你儿子失去心爱的人，你很高兴？」
「哥…」站在烈风行身後的烈风影，可能因为比较冷静，所以对於艾斯得洛王的表情比较清楚，老爸的表情看起来怪怪的……
烈风行没有回头看，他只是一步步向前走去，脸上的表情已经不再是冰冷僵硬，他任由悲愤表现在脸上，只是那对目光，始终凌厉的瞪著自己的父亲。
「风行，你先冷静一下，关於这件事情，我有点想法。」没想到，是左冰堤先艾斯得洛王一步的开了口，他说完以後，回头向艾斯得洛王徵询同意，艾斯得洛王闭上眼睛，摆摆手。
「你说吧。」左冰堤於是站起来，他看著烈风行。
「我们都知道，月印从来没有下在精灵以外的种族，也不知道，如果在其他种族身上下了月印，会对艾斯得洛、甚至整个精灵世界带来什麽样的影响，我想，说的白一点，为了一个人类，拿艾斯得洛去冒这个险，是没有必要的。」
「…」烈风行没有说话，左冰堤的话很有道理，要让皓失去记忆，简单的空系法术就可以办到，不需要用到封印。
「那为什麽…？」烈风行还是不明白，一向都可以静下心来思考事情，可是偏偏现在这个时候，他的脑袋就是一片混乱，除了凌皓的身影，再没有其他。
「我猜，」一直站在烈风行身後的烈风影开了口，「我那个时候看见的情况，让我想了很久，伊欧那家伙擅长的是幻术，里昂擅长的是隐藏气息，而阿牧那时又被他们关在隐身结界里面，所以我想，很有可能是他们设计好的陷阱。」
「你的意思是……」烈风行边听著边让自己的脑袋运转，边试著将自己的猜测说出口，「那两个人把皓用幻术变成另一个模样，或者是他们自己变成另一个模样，让大祭司仓促间无法分辨，下错封印，然後再杀了他？」
「嗯，我想应该是这样。」烈风影点点头，左冰堤也点点头，「我同意阿影的说法，这是陷阱，风行你想的也许八九不离十，凡尔德林的目的一直都是要搞垮艾斯得洛，只是没想到他们会用这一招…」
「你们都先坐下吧。」
就在这个时候，艾斯得洛王总算开了口，三人於是听话的坐了下来，烈风行看著自己父亲的表情，直觉就是他有事瞒著自己，艾斯得洛王的目光缓缓的扫过堂下的三人，最後定睛在烈风行身上。
「有一件事情，我一直没有告诉你们。」
「？」
「那是为什麽，我会要你千万不要告诉人类，精灵世界存在的原因，也是我为什麽一直处心积虑的要那个人类失去记忆的原因。」艾斯得洛王叹气，难道命运真的无法改变吗？难道就真的必须要按照既定的预言走下去吗？艾斯得洛，真的会就这样，毁了吗？
於是，艾斯得洛王缓缓的，把在占卜室内所听见、看见的预言，都讲给他们听，直到那个苍老的声音停止在静谧的空气中为止。
没有人说话。
「风行，我知道你爱那个男孩，我也不想你不快乐，可是…」艾斯得洛王沈重的看著爱子，烈风行低著头，左冰堤和烈风影两人互看著，对於这样的讯息，还无法完全消化接受。
「不是没有救！我不相信什麽命运预言那一套！」烈风行突然抬起头，大声的说，手上的力道大得爆起青筋。
「月印的周期是一个月，如果我能先恢复皓的记忆，然後用光系压下月的力量，再慢慢用反封印术来做消除…」
「这样子小的身体受的了吗？」烈风影提出疑问，艾斯得洛王偏头思考著烈风行的话，这也许不是不可行的作法，月印是让人的记忆一点点的回流，如果用外力逼迫记忆回复，破坏封印的结构，然後再将零散的各个环节用反封印术一点点的破除，也许不是不可行。
不过，月印的本质就是破坏身体的基本功能，若是被下印者无法承受强制性的记忆还原，很有可能会导致身体崩溃，也许就会这麽死去。
「他可以的，他必须要可以，」烈风行强硬的说，「我们不会分开，不会有事情可以把我们分开，就算有，我也不允许！」
艾斯得洛王苦笑，看著他的爱子，眼神里的不服输，那是打骨子里的刚烈个性，虽然平时看不出来，但到必要关头，这种个性就表露无遗，也许自己从一开始就做错了，也许，是自己启动了这样的命运。
真的有用吗？用预言早先得知的命运，真的能让人改变一生吗？如果预言只是为了让自己提早知道结局，无论做什麽事情也无可转圜，那又何必预知？会想要知道，就是为了想及早改变，到底是命运带领著人活著，还是人活著，来创造自己的命运？
我不相信什麽预言、什麽命运的转轮轨道，我只相信自己看见的，我只相信自己能做到的，凭什麽我的命运要照著一个水晶球或是一些所谓鬼神的话来走？凭什麽我就不能走自己想走的路？没有人有权力管我爱谁，也没有人有权力要我跟谁分开，如果有人想夺走我爱的人，说什麽我也不准、不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