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页
谢轻容想想,问道:“若是有一天,你父皇,要杀我或者我你母妃,任何一个,你要救谁呢?”
太子被这问题吓得瞠目结舌。
谢轻容道:“太子,今日要杀你母妃的,不是母后,而是你父皇呐!天下之大,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你要明事理,知情势,将来……”
将来是怎样,她却说不下去了。
太子等不及,道:“父皇什么都听母后的,母后替我母妃求情的话——”
谢轻容的食指,按住了他的唇,让他无法再说下去。
太子呆愣愣地看着她。
这样的美人,与她挨得这么近,身边都是她熏衣之香,绮艳非凡,熏得人心头发暖。
“太子,究竟是何人,同你说过你父皇什么都听我的?”
这问题,叫太子无办法答出,他支支吾吾,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谢轻容微微眯起眼,心中甚是感叹:太子如此单纯,将来又如何呢?
可是又一想,文廷玉当年又如何不是一般的单纯?然此间亦是做了皇帝,转眼几十年过去后,若不出什么乱子,他大约也当得起“明君”二字。
而后宫中的女人,任是她艳名远播天下,史册上也载不住她美貌如花。
“太子啊,这天下,都是你父皇的,你的命,我的命,也都是你父皇的,你懂么?”
太子听见这话,下意识地去望谢轻容的眼睛,只见她媚眼如丝,眼神幽深似潭水,静如一江秋,半点涟漪也无。
他就真么望着望着,只觉魂魄都要被吸进了一样,连他母后轻声说话,他都只觉声在耳边围绕,却听不进去到底是些什么,仿佛他的世界,只剩下那双眼。
太子渐渐觉得自己十分困倦,没过多久,当真歪在谢轻容怀里睡了起来。
谢轻容瞧着他,眼中是爱怜,也有些无奈。
片刻后,她
38、支 ...
叫绿袖入内来。
“皇后,有何吩咐?”
谢轻容示意她小声些,起身将太子抱去里间屋内歇息着,绿袖跟随其后,待谢轻容安置好太子后,上前为太子掖好被子。
二人自里间出来,绿袖问道:“娘娘,这事可怎么办呢?”
若真杀了赵妃,纵然有皇上相护,太后那一关,始终是难过的。
谢轻容道:“罢、罢、罢,去给我沏茶来。”
绿袖只得去了,回来的时候,看见谢轻容坐在案桌之前,面前摆了笔墨,正在写什么。
她上前去奉茶,趁势一看,只见谢轻容写的是一首七绝。
此身应是蟾宫客,雨洗青山淡墨驰;来年花间抱月睡,随他南北又东西!
皇后之字,是秀丽颀长,风姿翩翩,一笔而下,行若流水浮云,无乖无戾,不愧是出身自大家之中。
绿袖笑问:“皇后娘娘,怎么忽然想起来写这个?”
谢轻容却一本正经反问她:“写得不好吗?”
自然不会有不好,绿袖连忙摇头,道:“皇后这字儿,写得雅致风流,好看极了。”
“既然好看极了,我写,你怎么又念我呢?”
这一句话,让绿袖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说,但见谢轻容端了茶,饮了一口,笑道:“这是好茶来的,别说又是皇上送来的。”
绿袖赔笑:“这是国舅爷送的。”
谢轻容点点头,叹道:“哎呀,原来本宫自家也是有好东西的。”
说完,饮了两口,越发地称赞起来。
此时外间来报,文廷玉来了,谢轻容只好放下茶,亲自前去迎接。
她走到半路上,文廷玉人已经进来了,谢轻容请了个安,见他脸上神情与往日并无不同,于是便笑问:“皇上自太后那里来么?”
文廷玉一笑表示她说对了,然后携了她的手,一同进了里屋,他一眼便瞧见皇后所写的字,当下赞道:“好字。”
谢轻容只乐,也不说话。
“太子呢?”
方才太子被谢轻容带走,太后在宫中又是一番教训,劈头盖脸。,虽无旁人,也是够让文廷玉心烦。
“太子在内休息,哭了一阵,好不容易哄睡了。”
文廷玉叹道:“少不得要你费心。”
“费心是小……可赵妃之事……”
这回,换了文廷玉的食指放在她的唇上。
“哎呀皇后,此事暂且莫提了。”
谢轻容只得点头。
却说赵妃,如今居于冷宫,这后宫每一个女子的噩梦在她身上应验,她懵懵懂懂,望着窗外,直到双眼发痛,才揉了揉眼,回身而望。
窗外之雨不停,令得冷宫更是幽暗阴森,床是冷的,纱窗是破的,华丽衣裳不复在,一身素净粗布衫,如今一朝成了罪妇,竟比这宫里最低一等的宫女还惨些。
赵妃心中不甘,推门而出
38、支 ...
,可是四面皆是高墙,外间大门,被封锁得严严实实,敲打良久,外间半点声息也无。
她茫然四顾,最终抬起了头。
漆黑的夜,森森的雨,淋湿了这宫殿的牌匾,借着破败的灯笼,仍旧看得清那上头栖凤阁三个铁划银钩的大字!
这前皇后之居所……竟然,已然变作了冷宫?
哈……
她一生所求,不过是为太子之母,为今上之后,掌后宫之权;但却直到如今倒了台,才能与“皇后”这二字,沾上一点关系,何其可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