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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他像是要回答,其实他半个字都不打算说,谢轻禾摆摆手,示意自己其实也不想知道。
戚从戎倒了两碗酒,与谢轻禾一齐干了。
这酒不是惯常在京城内喝的佳酿,而是来自北方,普普通通的烧刀子,一灌进喉咙里,烧得火辣辣的痛。
只有这样的酒,才喝得出豪气干云。
谢轻禾恍惚觉得自己仍在北疆,那片苍茫大地上,风吹露冷,比不得尹丰城内华丽舒适,却更自在。
忽听戚从戎道:“快看,小取。”
谢轻禾看过去,果然见小取已经登场。
别的舞姬穿得雪白,独她一人穿红,头上金步缓摇,长长水袖翻舞如潮,足尖点地,欢快跃起,轻盈若无物。
戚从戎合着拍子哼了几句,小取那手自袖中露出来,好一双翻云覆雨手!
嗖嗖数声,只见天上烟花绽放,绚烂无比,委实胜景。
小取在高台之上,眼波流转,顾盼生情,每个男人都在期盼着她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
“满堂兮美人,忽独与余兮目成……”
戚从戎才哼了这句,果见小取的目光落在他身上,笑容更甜。
谢轻禾兀自喝酒,并不搭理。
“你觉得小取如何?”戚从戎
8、戚从戎 ...
忽然问。
谢轻禾点点头:“不错。”
“也是,你从小儿看着阿容长大的,再看别人也觉得没趣。”
一听到这话,谢轻禾的脸就僵了:“说过多少次,人都这样大了,别提小名——”
“有什么关系啊小禾?”
戚从戎故意的。
真想给他一拳,只是戚从戎的笑容实在太灿烂,他才下不去手。
戚从戎十岁前,时常来宰相府,因为戚从戎跟着他们父亲学文,众人当中数他与谢轻容最懒惰,最爱玩闹。
“一个大男人还笑成这样……”
听见谢轻禾的微词,戚从戎也不恼:“阿容也说了,要多笑。”
谢轻禾白眼。
谢轻容当然喜欢笑,她统共也只有这两招,笑得含情脉脉,哭得梨花带雨。
她若是犯了错,就先对着人笑,笑得别人不好意思再责备她出错。
这招若是不灵验,就开始哭,声音细细的,叫你恼也不是,不恼也不是。
圣人说的,唯小人与女子难养也,正是说的像谢轻容这样的人物。
文也不成,武也不就,幸得生为女子。
戚从戎就不一样了,男儿有泪不轻弹,只好多笑笑,把不能哭的那部分补齐。
他从五岁起就追在谢轻容身后说要讨她当媳妇,,十三岁那年参加武试,望一举夺魁,好有脸面去求亲,可惜被太子给抢了先;虽然有心要争,可争什么都争不过天家,于是,戚从戎一怒之下,收拾了行装去了北疆。
他自校尉做起,本想脚踏实,奈何他父亲一死,他就被袭了爵位,封了将军。
别人求都求不来,他在背地里骂,这老背晦的!
这话究竟骂谁,谢轻禾可不敢多问,不过大约不是骂得是戚从戎那严父。
后来太子登基,谢轻容成了皇后;其后先皇故去,文廷玉做了皇帝,谢轻容还是皇后。
得知此事,戚从戎在边关喝了几个月的闷酒,把帅印留在边疆,连夜赶回京城,人又不出现,引得众人担心;后来突然出现抓着谢轻禾说要比武,二人打了一场,没分出胜负。
后来这事传进宫中,龙颜震怒,罚戚从戎三年俸禄,令他再不得随意回京。
戚从戎一笑,对谢轻禾道:“这小子,扮出皇帝样子唬谁呢?他也配?!”
当时谢轻禾没有答话。
现如今三年多了,皇上终于又招他回来,谢轻禾想,大约是为了那烟雨楼的缘故。
为了烟雨楼,皇上当年折损不少爱将,再也不想贸然出手。
至于戚从戎么……
他叹了一口气,道:“你可要小心些。”
戚从戎道:“我早知道,文廷玉那小子不是什么好东西。”说话带笑,心中却在咬牙切齿。
这里人声鼎沸,都在为小取绝妙的舞姿鼓掌喝彩,没有人注意去听他那大逆不道的话。
除了谢
8、戚从戎 ...
轻禾,他听到戚从戎的话,只淡淡一笑。
戚从戎看他这样,笑着勾了他肩膀,大大咧咧笑道:“你也觉得是吧?”
谢轻禾不置可否。
只听戚从戎又问:“阿容近来可好,还在吃药么?吃的都是些什么药?”说完又叹息:“不知道她夜里睡得安稳不安稳……”
谢轻禾拧起两道眉毛。
“你这做哥哥的,全不上心;就让她在那龙潭虎穴里受罪……”
谢轻禾笑都笑不出来。
龙潭虎穴?他倒觉得谢轻容进宫,那是老鼠进了米窑,安宁长乐得紧;不过话说回来,若是把谢轻容丢强盗窝里,估计她也能自得。
不回答他,只怕他会喋喋不休,于是谢轻禾道:“她生什么病吃什么药,都是太医院——”
戚从戎似乎是没有听到他在说什么,忽而一叹气:“若是大哥还在……”
戚从戎是独子,能被他叫一声大哥的,除了谢轻汶还能有谁?
谢轻禾立刻变了脸色。
戚从戎似乎也知道自己说错了话,闭口不言。
谢轻禾沉吟了许久,才开口道:“令之,再别在我跟轻容面前提起这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