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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天灾人祸(5)

书籍名:《风声雨声》    作者:张建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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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为什么必须让娄三消失呢?”

  黄双龙见自己的威逼起到了作用,便破题说:“娄三与你承担的责任不同。将来一旦上面查起责任事故时,肯定要追究娄三。如果娄三顶不住,把无证开采等一系列事情都讲出来,就等于把你给卖了。如果娄三不在了,也就死无对证。而拆借资金的事又可以推到娄三身上,伪造个娄三签字还不容易吗?

  这样岂不是两全其美?”

  “可徐沟钼矿的确是无证开采啊?”

  “超生的孩子真的一辈子就报不上户口吗?市里办不成的事,不等于省里办不成。实话给你说吧,我已经通过省委邴书记给省国土资源厅的上任厅长打了个招呼,私下运作了一个正式手续,日期也提前了。但是,我怕娄三的嘴不把风,一旦捅出去,你的麻烦可就大了。你能把责任再推到孙光辉身上吗?话说回来,他们上哪儿去找孙光辉?最后还不得唯你是问。”

  周新宇把牙咬得咯咯直响。黄双龙到底是市委副书记,说的比唱的好听,明摆着是为自己开脱,可硬说是为对方着想。看来黄双龙是靠不住了,自己在京汉市的这片根据地只有靠自己开拓了。眼下还得找人赶紧补办新大州住宅小区开发项目的手续,否则即将到手的钱肯定要打水漂。周新宇不断地在脑海中搜寻着平常打过交道、自己能用得着的人。

  聚会

  再过两天就是八一建军节了。京汉军分区送来了一份苗不居在八一建军节座谈会上的讲话稿。郭一清粗略看了一下,觉得框架还可以,思忖着下午也没有多少事情,便拿出红笔修改起来。

  这时候,有人推门进来。郭一清认识,是杨文武。杨文武是郭一清上中青班时的同桌,现在是市检察院的副处级检查员。杨文武一进门就把自己撂到了沙发上,大大咧咧地说:“我来开会,顺便看一下老同学。怎么样?忙不忙?”

  郭一清十分放松地说:“还行,能喘口气。”

  杨文武立刻从沙发上弹了起来,说:“难得你有空,今天晚上安排个同学聚会。”说着,不知道给谁打了个电话,咕唧了一番,“定在了驿文酒店,你下班后过去,我再通知几个同学,还有一个神秘人物。”然后就夹着包走了。

  中青班刚毕业那一年,同学们还隔三差五一聚,郭一清是大家必请对象,因为他思维活跃,加上文采也好,每次饭桌上都能把气氛调节得如火如荼。

  在中青班毕业茶话会上,郭一清的一句名言既通俗形象,又琅琅上口,至今定格在同学们的记忆中。那天,班主任让每个同学都发一下言,大部分同学都表达了友情和留恋之意,甚至有人边哭边诉心曲。郭一清坐在角落里只顾嗑瓜子。班主任点了他的将,他才站起来,手执话筒说:“我不会哭,但我有心。我用心讲三句话:一是感谢,感谢党校老师像老母鸡哺育鸡娃儿一样哺育我们结业;二是希望,希望大家从此分手却能在酒桌上常来常往;三是祝愿,祝愿大家日后花开别样红。”话音刚落,掌声雷动,男女同学都笑得前仰后合。

  特别是第三句,正是由于多少带点颜色,才成为了大家酒桌上常常温习的谈资。事实上,同学们也确实在各自的岗位上别样红了。据统计,本期中青班有将近一半的同学都解决了副处级职务。由此可见,坊间盛传的进党校除了“养神儿、喝酒儿、认人儿”三大功能外,还应该再加上“升官儿”。

  由于工作上的特殊任务,郭一清刚开始还参加同学们的聚会,但慢慢地开始罢宴,因为那时每天于中柳把他拴得死死的,且不说不敢喝酒吃饭,甚至洗澡时也要把手机放在浴室。他给自己规定了三大纪律:不请吃、不吃请、不主动结交朋友。过得跟苦行僧差不了多少。同学们也都理解,以后聚会就不再喊他了。

  杨文武走后,郭一清再也不能集中精力改材料了,顺势把修改讲话稿的任务推给了刘晓歌,嘱咐他细心把关后,晚上随呈件报给苗不居。

  下班后,郭一清独自开车赴宴。车刚拐过广场,就见一个独眼男人气呼呼地横在了车前面。郭一清没看到广场的斑马线上放着一扇新门,压了个角。独眼男人心疼地说:“门是刚从浙江发过来的,值三千多块钱,还没安装,就成了这样,让我怎么跟主家交代?你要是干脆的话,拿五百块钱,我们修一下,两清,都走人。”

  郭一清争辩说:“斑马线上又不是放东西的地方,干嘛一个板子打到我身上。”

  独眼男人蛮横起来,脸上的青筋都暴起来了,说:“要是斑马线上站个人,你也压上去?”

  郭一清一看人越聚越多,知道不花钱肯定消不了灾,再加上自己有事,只好给钱走人。

  郭一清到驿文酒店时,同学们都聚齐了。一一握手之后,分头落座。同学们非让郭一清座主位,他礼让再三。他很清楚,坐主位是要夺杨文武的东家地位,当然不合适。再者,赴宴的这些同学中,除了他和杨文武升迁为副处级外,其他同学还都是科级。因此,他觉得同学们是谦让性质,不能登鼻子上脸,给点阳光就灿烂。杨文武这才就主位。

  服务员把酒都斟上后,进来一个陌生人,杨文武介绍说:“这位是新新房地产开发公司的总经理周新宇,目前正在京汉新区开发新大州住宅小区项目。

  今天是周总请客,如果哪位同学需要购买新房,周总肯定会给予‘最惠国待遇’。咱们先开始,等轮到你敬酒时,我再给你一一介绍我的这些同学,好不好,周总?”

  “好,好。”周新宇讪笑道。越笑,那张营养过度的脸越显臃肿。

  酒过三巡,郭一清还想着刚才掏的五百块钱,觉得冤枉之极窝囊之极,始终没有一点喝酒的情绪。财政局的郝风帆端了一杯酒过来,说:“老同学,往常你在酒桌上都是冲锋陷阵,今天怎么郁郁寡欢?”

  郭一清苦笑一下,说:“心里不静啊!哪能像你们,每天下班后就能随意享受生活。”

  郝风帆扳着郭一清的肩膀说:“哎,别想那么多了。知道你在市委书记身边,平时工作压力大。可话又说回来了,工作算个鸟。在丈母娘家累死了,还能算头牛。在办公室累死了,连哭你的人都没有。你看你哥我,都四十八岁了,年年工作都是先进,后备干部也当了十三年,可每次组织考察,都没有进圈的机会,领导还老说下一次,我看估计要到下一世纪了。我现在什么都想开了,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来,咱兄弟俩碰一杯。”

  郭一清端起酒杯应了一下,刚喝完杯中酒,杨文武就领着周新宇过来了,介绍说:“这是常委办的郭主任,相当于总理办公室主任,可是市委书记的心腹呐。”

  周新宇给郭一清斟上一满杯,放低酒杯碰了一下,说:“请多多关照,今后有事还要麻烦你。”满饮后,又双手递上一张名片,索要了郭一清的电话号码。

  发改委的单韦东又拿着酒壶过来了,跟郭一清碰杯后一饮而尽,说:“你知道周新宇的背景吗?”

  郭一清摇了摇头。

  单韦东说:“这个人能量很大,跟上面有关系,跟市领导也很熟。听说,黄书记也要让他三分。你知道常务副市长倪向前为什么会被双规?据说是他指使手下的一个分公司的负责人举报的,因为倪市长发现他们违规开发,要求他们限期纠正,触动了他们公司的利益,被他们设了个圈套套进去了。不过,倪市长只是暂时停职而已。倪向前脾气不好,但敢于坚持原则,这是老百姓都公认的。到底有没有事,还得省纪委下结论。”

  轮到春晴县法院院长宋仁斌过圈了。宋仁斌说:“今天我专门从县里赶来,就冲同学情谊。但是,这两天我正输着先锋霉素,不能喝酒,我跟大家碰杯水。”

  广电局的祁岩胜首先发难,说:“不行,你喝一杯水我们喝一杯酒,太不公平了。我提议,你喝一杯水,讲一个故事,而且必须是带彩的才算过,大家说行不行?”

  终于找到了个兴奋点,同学们鼓掌通过。

  宋仁斌看众命难违,眼珠子转了转,说:“好吧。我就讲一个偷牌的故事,这是我审过的一个案件。西关有一对盲人夫妇把做爱叫打牌,男的只要想做爱,便说打牌吧,女的就随时随地配合。这个秘密被住在隔壁的祁某知道了。有一次,祁某看男主人外出,就溜进这对盲人夫妇的家里,说打牌吧,女主人就配合了一回。祁某得意而归。晚上,男主人回到家里又要打牌,女主人说你白天已经打过,怎么现在又打,打多了对身体不好。男主人说,不好,有人偷牌,便告到了法院。最后抓住了祁某。你猜他在哪儿工作?市广电局信息网络科,还是个科长。我一看认识,今天就把他交给同学们处理了。”

  同学们都把目光聚焦到了祁岩胜,笑得东倒西歪。

  单韦东说:“老祁,看来你并不老实啊!”

  畜牧局的甘茹苦说:“大家也知道,我本来就不喝酒,我也不给同学们端了,也讲个现实中发生的抖小褥子的故事。其实,大家是冤枉了老祁,因为我们俩住一个院子,嫂子管得非常严,估计他也不敢‘偷牌’。举一个简单的例子,也是老祁给我讲的最苦恼的一件事,就是嫂子为了检验他是否有外遇,每天都要和他亲热。老祁说,每天看到媳妇一抖小褥子,腿都是发软的。”

  同学们又是一阵哄笑,祁岩胜也忍俊不禁。

  兴会淋漓,乱仗打得一塌糊涂。十二个人喝了十一瓶白酒,除了两个人滴酒未沾,已达到N+1水平了,有人开始往沙发上躺了。杨文武示意大家准备结束。周新宇抢先站了起来,说:“今天认识各位领导很高兴,鄙公司是个小庙,底子薄,正处于业务开拓期,还要仰仗各位提携支持。第一次见面,总得有个见面礼,给大家每人一套房子的优惠金卡,请笑纳。”

  郭一清接过一看,是三万元优惠卡。生意人就是生意人,好像明着送给你了三万块钱,可如果不买他的房子,所谓的优惠三万块钱不就是空头支票吗?

  这就是奸商的精明之处,得了便宜又卖了乖。

  杨文武和几个同学正握手告别,看见郭一清,说:“你等一会儿,我有个事儿。”

  郭一清上卫生间吐了一下,又觉得口渴难忍,返回吧台取了一瓶冰镇矿泉水,坐在沙发上一口气喝了个精光。

  杨文武给郭一清打了个电话,让他出来。杨文武亲自驾车,说:“我找个地方,放松一下。”

  洗浴

  杨文武开车时一言不发,生怕一开口把酒喷出来。车子穿过市区,在南部山区的州南庄园门前停下。庄园走廊两边传来阵阵花香,估计是个花园。

  由于是晚上,灯光有些昏暗,看不清两边种的都是些什么花。但是,从把门的警卫揣摩,又好像军事禁区。进门前,警卫仔细查看了杨文武车前的通行证才放行了。

  车子停在了一个圆形花丛中,立刻有两个穿保安制服的小伙子上来用纸板挡住了车牌号。气氛阴森森的,好像进了敌营。杨文武俨然是这里的常客,带着郭一清穿庭过廊,走进了一个金碧辉煌的大厅。杨文武熟稔地说:“这是某部队为发展三产办的一个休闲会所,到这里可以尽情享受,绝对安全。”

  一个女服务员走过来,嗲声嗲气地说:“杨哥,老板们需要什么服务?”

  杨文武想都没想,说:“全套洗浴。”

  服务员走步梯把郭一清领到了三楼。在即将进入房间的一瞬间,他忽然发现走廊里有一个熟悉的身影,是黄双龙。他刚想打招呼,黄双龙已走进电梯。

  把持电梯的是上海某电器公司的老板申子文。郭一清跟申子文吃过饭,怕他认出自己,赶紧转过脸去。人们都传说黄双龙与开发商和公司老板们打得火热,由此看来,此话不谬。电梯的指示灯到二楼时不亮了。黄双龙肯定已经消费完,打牌去了。

  三楼房间不大,但布置得很有层次。外间有一张床,床头有一台电视和DVD机,里间是用透明玻璃隔开的,有一个浴室、一张皮床。

  郭一清头晕沉沉的,刚开开空调躺在床上,就有一位小姐提了个坤包进来,说:“老板,我为你服务好吗?”小姐非常苗条,有着魔鬼身材。郭一清点了点头。

  小姐得到了“圣旨”,眉飞色舞,一张八哥嘴不停地问:“老板今天是请人啊,还是人请啊?哟,这么大酒气,是不是喝多了?”

  郭一清感觉酒劲上来了,懒得说话,只是“嗯”了一声。

  小姐很体贴地说:“请先洗浴吧,热水能解酒。”

  郭一清浑身软绵绵的。小姐费了很大劲才帮郭一清脱了衣服,然后自己也脱得一丝不挂,把郭一清扶到了水床上,调试好淋浴水温后,为他冲洗搓身。

  全套服务就是舒服,那双小手温柔极了,郭一清腾云驾雾。他能感觉到那双手随着水流从上到下,在他的肚腩上不停地揉搓着。这一揉搓反倒把他胃中的东西激活了,他赶紧翻了个身,在水床边上吐了个一佛出世,二佛升天,清醒了过来。

  这是鸳鸯浴啊,自己怎么到了这个地方?这酒把人害死了,要是被人知道了自己搞这,脸往哪儿放?

  小姐耐心地给他洗着脸,说:“给你倒杯水喝吧?”

  郭一清没有回答,反问道:“你们这里安全吗?”

  小姐说:“你是头一次来这吧。来我们这里的都是有身份的人,而且是回头客。你放心吧。我们的老板有后台。”

  “你们老板是谁?”

  “我不知道,也从来没见过。我们只叫一号老板、二号老板。”

  郭一清想走,小姐一把拉住他,楚楚可怜地说:“还没有进行完呢,还有三十多分钟呢。你这时候出去,领班肯定要打我的。”

  “为什么?”

  “像这种情况,一般客人在付费时会与总台讨价还价,影响生意。领班就以为是我引起的,当然要打我了。”

  郭一清想说我不会那样无赖,但终于没说出来。倒霉!算了,就这样耗时间吧。

  小姐拿起大浴巾,给郭一清沾干了身子,让他躺到大床上,从坤包里拿出一个安全套,问他是要“老汉推车式”还是“骑马式”。

  郭一清不明白。小姐看郭一清孤陋寡闻,就解释说:“你是喜欢男上位,还是喜欢女上位?”

  “只要按摩就行了。”

  “我只会特服,不会按摩。”

  “你叫一个会按摩的。”

  小姐一副欲哭的样子,说:“老板,是不是我没有服务好你?我如果这样出去,不仅这个钟点没分成,全天工资都会被扣完的。”

  听小姐这样说,郭一清心里有些忐忑不安,但坚持不要特服。

  小姐说:“你要是怕不安全,我用嘴给你做吧。”

  郭一清说:“算了,你陪我说说话,到点你就出去。”

  两人就从小姐的身世唠起。不管小姐说的是不是实话,郭一清都认真听着,而且觉得她也挺可怜的,就从兜里掏出二百块钱给她。

  小姐迟疑了一会儿,从坤包里翻出一张护垫,撕开,把钱放进夹层,说:

  “我们每个钟点做完,领班的都要搜身的,发现收客人小费不仅要没收,还要扣工资的。只有这种东西安全些。”

  郭一清想,也许她已失去了人身自由。如果是这样,那么全国有那么多的娱乐场所,将有多少人被这样软禁着?

  小姐出去后,郭一清想休息一会儿,便打开电视。一看电视净是雪花点,便又打开DVD,忽然出现外国男女做爱的画面。他赶紧关掉,下楼去了。

  到大厅时,杨文武还没有出来。郭一清坐在沙发上,刚拿起一本杂志,周新宇笑吟吟地迎上来,说:“郭主任,休息得怎么样?”

  郭一清感觉头皮紧张,心里直嘀咕,这会不会是周新宇设计的一个圈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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