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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2)

书籍名:《最后的预言 T∶圣印复活》    作者:西蒙·托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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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在地上找到一根树枝,将它折成两截,放到雷诺车上。他踩下离合,挂到一挡,然后将换挡杆推向风门踏板,直到发动机缓缓地转动起来。他将另一端推向座位,确保方向盘放在中间直指前方,然后流畅地放开手刹,把脚挪开。

  他的重心从离合器上移开,车子挂挡,前轮开始在地上打转。车子没有挪动,直到所有的轮胎抓紧了腐烂的覆盖物下面的石头才开始前进。加百利看着它慢慢加速,车轮腾空,雷诺倾倒,消失于视野。他听见车子撞击在采石场的石壁上,然后啪的一声摔到水里,发动机的声音消失了。

  加百利走到边缘,往下看去。车子仰面朝天,朝池塘的中央漂去,水从敞开的车窗和穿透的后备箱中渗出来,车子慢慢下沉。他一直看着车子消失在视线中,除了冒出一股微弱的水泡和汽油外,什么也看不见了。他的头往一旁高高地仰起,就像一头猛禽。

  四周一片寂静,他听得见下面涟漪拍打着石壁的声音,渐渐变小。口袋里的手机像警报一样打破了寂静。他掏出手机,打开滑盖,看了看来电者的身份。

  “喂,妈妈。”他说。

  “加百利,”凯瑟琳·曼恩说,“你上哪儿去了?我很担心。”

  “在机场出了点儿状况。”他往下看着绿色的水塘,“那个女孩到了之后,有其他人突然冒出来了。我得履行一下管家的职责。”

  听到这个消息,她停顿了一下。

  “她和你在一起吗?”

  “没有,但是她也没和他们在一起。”

  “那她到哪里去了?”

  “她很安全,她现在应该在警局。我20分钟后回废墟城,我会找到她的。”

  “你还好吧?”她问道。

  “很好。”他说,“不用担心我。”

  他挂掉电话,将手机放回口袋。

  他将车子轧过的地面用脚抹平整,然后走向第二个帆布包。他拉开拉锁,拿出两个轮子,几个黑色的管状物和便携式轻型摩托车的发动机,这辆车是他夏天进行苏丹项目时大部分时间的交通工具。车架和100cc①的发动机都是铝质的,这样的车子非常轻巧。你可以将它折叠起来,在一匹驮马上捆上四辆这样的车,带它们去世界上最不可能去的地方。加百利花了不到五分钟的时间就把它组装起来了。

  他从包里拿出一顶黑色的防撞头盔,将丽芙的背包和其他空包放进包裹。他拉紧拉锁,甩到肩上,跨上他的坐骑。踩了几脚,燃油输进发动机,坐骑轰轰地发动起来。这声音一定会让听见的人误以为是锯子。他发动车子,开动,沿着雷诺轧过的车辙一路飞奔而去。

  53

  丽芙从梦中惊醒,胸腔里的心脏猛烈地跳动着,好像有人要将它踢出去。她刚做了一个坠落的梦,那种你身体前倾,在你掉在地板之前猛地惊醒的梦境。曾经有人告诉她,如果你一直在坠落,那就说明你已经死了。她一直纳闷他们怎么知道的。

  她抬起头,眯着眼看着审讯室里的亮光。

  一个男人坐在她对面的椅子上。

  她本能地往后退缩了一下。椅子在将它固定在地板上的螺栓上嘎吱嘎吱地响着。

  “早上好。”男人说道,“睡得好吗?”

  她认识这个声音:“阿卡迪安?”

  “是我。”他的眼睛落在他们之间那张桌子的文件夹上,然后抬起眼来,“问题是,你是谁?”

  丽芙看着那个文件夹,感觉她刚从卡尔卡星球上醒来一样。文件夹的旁边放着一袋圆面包,一大杯黑咖啡和一包看起来像湿纸巾的

  东西。

  “短时间内我能弄到的就是一个热水澡和一顿早餐了。”阿卡迪安说,“别客气。”

  丽芙伸手去拿面包,看见自己的手后,转而去拿了纸巾。

  “现在我是一个很容易相信别人的人。”阿卡迪安说,看着丽芙用力地擦着手指间干掉的泥巴和污垢,“因此如果有人告诉我什么事情,我就会相信他们,直到发生其他的事情说服我事实并非如此。我打电话的时候你说的那个男人的名字,我已经查到了。”他又看了一眼文件夹。

  丽芙的喉咙收紧了,她意识到里面一定放着什么。

  “但是你也说过那个男人是你的哥哥。这是我现在很困惑的地方。”他的眉头皱起来,像一个沮丧却耐心而宽容的父亲。“你半夜出现在机场,说有人中了埋伏,有人被枪杀。这也考验着我的判断力,安德门森小姐。”他忧伤地看着她,“没有任何关于机场附近车辆侧翻的报道,没有枪击报道。到现在为止,也没有在任何一条路上发现尸体。事实上,此时此刻,唯一一个声称发生了这一切的人是……”

  丽芙低下头,双手使劲儿挠着结满了泥巴的头发,就像一条抓虱子的疯狗,直到一片钻石般的东西掉在桌面上。疯狂的抓挠又突然停了下来,满脸污垢的脸上那双绿色的眼睛燃烧着。“你认为我会在我的头发里藏一些被枪击中的车窗碎屑,就是为了编造一个故事吗?”

  阿卡迪安看着她布满伤疤的脸上闪烁着的小水晶。

  丽芙用干净的有股宝宝霜香味的手擦了擦眼睛,“如果你不相信我差点儿被绑架了,好!我不在乎。我就想见见我的哥哥,大哭一场,然后简单地安排好一切,带他回家。”

  “那最好不过了。但是我还是不相信他真的是你哥哥,你该不会是一个来挖特大独家新闻的记者吧?”

  丽芙一脸困惑:“什么大新闻?”

  阿卡迪安眨了眨眼睛,好像脑海里想起了什么。“回答我一个问题。”他说,“我第一次和你通话时,你看过报纸或新闻报道吗?”

  丽芙摇摇头。

  “在那儿等着。”阿卡迪安敲了敲窗户。门开了,他走了出去。

  丽芙从袋子里拿出一块面包,还是温热的。她狼吞虎咽地吃着,透过门缝往外看着破旧的敞开式办公室,听见电话和说话的嗡嗡声,看见堆满文件的桌子边缘。这让她感到一种不可思议的轻松。

  阿卡迪安回来的时候,她正就着咖啡吞下第一块面包,准备拿第二块。他将昨天的晚报甩到桌上。

  丽芙看见头版的照片,感觉体内有个东西被折断了,就像在中央公园的湖滨时那样。她的视线开始眩晕。她伸手去抚摸站在圣堡顶上留着胡须的男人的照片。心里深处的某个地方在痛苦地啜泣着,眼泪终于掉了下来。

  54

  黎明来临,所有人回到大教堂参加晨祷。这是四部曲的最后一部,见证黑夜的死亡和新一天的诞生。晨祷会播放许多关于救赎和再生、改邪归正、光明战胜黑夜的震撼的象征性泛音,因此圣堡里的每一个人都必须参加。

  只是今天有点儿不一样。

  玛拉基书神甫站在讲坛上滔滔不绝,阿萨拿修斯却静静地看着站在前面的红袍卫士,突然,他注意到有点儿不同。虽然严格要求所有人都必须参加晨祷,但还是有个人缺席了。身高6尺5英寸的吉列尔莫·罗德里格斯在人群里总是很显眼,但是今天他不在。

  他想起昨天拿到主教房间去的62份个人档案。62份红色档案代表了62个红衣铁卫。他微微侧过身,好像很认真地在聆听说教,其实在默默地数着人头。

  圣堡里的每个人用教堂原始的语言低沉地吟诵着最后的赞美诗,教堂洞穴里的空气随之颤动着。“我保佑你的每一天,我将永远赞美你的名字。保佑我的耶和华啊,请将你的律例传授于我。”

  阿萨拿修斯刚数完,集会的人群就开始散去。在场有59个卫士。有三个不在。

  太阳升起来,照亮了讲坛上方的窗户。上帝睁开双眼,俯视着忠诚的集会人群。光明再一次打败黑暗,新的一天开始了。

  阿萨拿修斯跟着褐色袍子,鱼贯走出教堂,脑海里一直想着刚才的发现。他不太了解吉列尔莫的过去,现在只有猜测主教将他挑选出来的原因。这让他很困惑。他总是以能遏制主教的冲动为傲。现在三个卫士的失踪让他很焦虑——不仅因为他害怕主教对萨缪尔之死的反应,而且因为他要亲自去查明此事。

  前一天在禁室里,主教向他揭开那个预言,预示圣体的灭亡和新的开始的预言,他以为主教对这个冰封了千百年的危险秘密有所松口。但实际情况好像正好相反。他害怕主教根本不是要追求一个光明的未来,而是要回到黑暗、野蛮的中世纪。

  55

  丽芙坐在灯光刺眼的审讯室里。

  她继续盯着报纸上的照片,阿卡迪安轻声地讲述着细节。讲完后,他把手放在身旁的蓝色文件夹上。“我再给你看些照片。”他说,“这些是我们做尸检前拍的。这可能让人难以接受,如果你不想看我也完全理解,但是这些能帮助我们更好地了解萨缪尔的死亡。”

  丽芙点点头,用手擦掉脸颊上的泪水。

  “但是首先我需要证实一件事。”

  她抬起头看着他。

  “我需要你说服我,让我相信你真的是他的妹妹。”

  丽芙觉得疲倦向她袭来。她不想在此时此地回忆她的一生,这种感觉很不好,但是她也想知道在哥哥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我也是在父亲死后才发现真相的。”8年前的事情,那些她封锁的过去开始浮现在眼前,“我一直纠结于我的身份,我从来不知道我属于哪里。我知道大多数的孩子都有一个阶段,怀疑他们不是家庭的一部分。但是我的名字和父亲、哥哥完全不同,我从没见过母亲。我问过父亲,但是他默不做声。那天晚上我听见父亲的哭泣声。十几岁正是疯狂想象的年纪,我想这是因为我的身上带着某个家丑的疤印。从此我再也没问过他。”

  “他死的时候,我的悲痛或是失落——反正不管你怎么叫它——开始停留在这个没有回答的问题上。我一直纠缠着它。我觉得我不仅失去了父亲,也失去了找到我究竟是谁的机会。”

  “但是你找到了。”阿卡迪安说。

  “是的,”丽芙说,“是的,我找到了。”

  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沉浸在回忆中。

  “那时我在哥伦比亚上大一,新闻专业。我第一个重要的作业就是自选一个主题,写一篇3 000字的调查报告。我打算一箭双雕,挖掘家庭秘密。我搭乘长途汽车到了西弗吉尼亚,那里是我和哥哥出生的地方。那个小镇简直可以列在美国文献里。只有一条长长的大路,商店的遮阳棚一直延伸到人行道上——大多数商店都不营业。小镇的名字叫天堂。天堂,西弗吉尼亚。开辟这里的人显然对它寄予了很高的期望。”

  “我们出生的那个夏天,母亲和父亲四处漂泊,去做能找到的工作。他们是有机园艺家,很多方面都超越了那个时代。很多时候,他们都在做普通的园艺工作,在这里找点儿市政的活儿,在那里找些农场的活儿。他们做任何能挣钱的工作,这样在孩子出生前才能勉强度日。每当他们路过当地的医疗机构,他们就进去检查一下。但是我想那时还很难测量血压和检查胎儿的心跳。他们没有超声波扫描。父亲和母亲不知道出了问题——发现的时候已经太迟了。”

  “我出生的那个‘医院’其实是小镇边上的一个医疗中心。我回去的时候它的前面已经建起了一个规模很大的沃尔玛,难怪马路边的商店都关门了。这个医疗中心的主要功能就是给人缝合伤口,或者打发给病人一大罐阿司匹林,再或者建议他们去其他医院。我找到它的时候它就够落后的了,天知道当年母亲生我的时候这里是什么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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