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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CHAPTER 8 (1)

书籍名:《只能活一个》    作者:庄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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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定格

  陈哥果然不再做老千了,他改做贼王了。真可谓“不抽鸦片,改抽白面了”。

  我不禁哑然失笑。

  不过他的故事倒是蛮有趣的,老千也有被人骗的时候,颇具警世的深长意味。

  讲完故事后,王富贵没急着告辞,而是继续从怀里摸出了几张钞票,递给陈哥,说:“陈哥,我想和你做笔生意。最近乞丐这个行业不太景气,我也想转行了。”

  “要我给你指条路吗?”陈哥接过钞票,笑着问。

  王富贵摇了摇头,说:“陈哥,我已经想好了,准备开家小店。”

  “什么样的小店?”

  “一家二手皮革制品的专营店。”

  “二手皮革制品?”

  “嘿嘿!”王富贵笑了一声,说,“主要卖的就是各式二手钱包。”他的目光蓦地瞟到了那个仍露着缝隙的窨井。

  陈哥也明白了,哈哈大笑了起来:“原来你想把我这里的钱包再拿去贩卖呀?不错不错,也算是资源再利用,很有创意的想法。”

  接下来,王富贵和陈哥就开始讨论生意合作的细节问题。我对他们的讨论没有丝毫兴趣,但既然我是王富贵带到这里来的,也就不好意思贸然先走,只好站在一旁静静聆听。

  陈哥是个爽快人,只要求日后收益的百分之三十就行了,不用王富贵先付款,也不派手下进店驻守,只要王富贵说句话,他就会源源不断送来刚入手的二手钱包。

  唉,像他这样做生意,哪怕以前他曾做过老千,也免不了被人骗。

  半小时后,他们结束了交谈。为了表示自己的诚意,陈哥还从窨井井底挑了几个高档真皮钱包,交给王富贵,让他用来当样品。

  王富贵接过钱包,便与陈哥握手告辞,与我一同走出了小巷。

  在巷外,我悄悄问王富贵:“你真想开个二手皮具店?”

  他诡异一笑,答道:“这就是我的新任务。”

  看着他的笑容,我明白了。王富贵开皮具店是假,搜集陈哥的犯罪证据才是真。别忘了,他毕竟是个出色的卧底警员。

  王富贵帮我招了一辆出租车,又执意把我送回了酒店。到酒店的时候,已是凌晨三点了。这时候再让他独自离开,显然是不太合适的。反正我住的是酒店标间,有两张客床,于是把他留了下来。

  在客房中,王富贵打开了刚从陈哥手中拿到的钱包,说:“说不定钱包里还留有失主的身份证,确定失主身份后,如果失主愿意出庭作证,我又在钱包上找到陈哥及其手下的指纹,警方就能将陈哥绳之于法了。”

  果然,这就是王富贵的任务。他能走到今天这一步,为了得到陈哥的信任,想必也付出了不少心血吧,我不禁对他心生敬意。

  王富贵打开一个钱包后,果然找到了一张身份证,他看到身份证上的姓名与照片后,脸上忽然露出了诧异的神情。

  “怎么了?”我好奇地问。

  王富贵吹了一声口哨后,答道:“这个钱包居然是林孝强先生丢的。”

  林孝强的名字,我以前也听说过。他是M国内最为出色的电影人,华裔,以拍摄视角独特的纪录片而名声远扬,还拿过几个国际大奖。

  谁又能料到,他的钱包竟然会落到了王富贵手中?可像他这样的大导演,会接受出庭作证的请求吗?

  王富贵沉吟片刻后,说:“不管怎么,我得明天去见见这位林大导演。就算他不愿意出庭,我也得尽到自己的本分。”

  我当然不能错过会晤知名纪录片导演的机会,于对王富贵说,我明天正好没有安排,我要和他一起去劝说林孝强出庭作证。

  我和王富贵在客房里只休息了四个小时,七点多天刚亮,我们便出了酒店,招了一辆出租车,按照林孝强身份证上的地址,向林家驶去。

  八点整,我们来到了林孝强的住宅外。

  林孝强住在一间颇具英式风格的带庭院的别墅中,按响门铃后,来开门的正是林孝强本人。

  林孝强得知我们的来意后,打量了我和王富贵一眼后,说道:“真是有趣,一位卧底神探,一位侦探小说作家,这样的游说团队,我又岂能拒绝?再说了,打击罪案,本来就是公民的义务,而且我恨透了那些不劳而获的小偷!”

  没想到工作竟然会如此顺利,王富贵也很是开心。请林孝强写完情况说明后,王富贵客套地问:“林大导演,请问现在您在筹拍什么片子呀?”

  林孝强微笑着答道:“我正准备拍一部审视心灵的忏悔录般的纪录片。”

  “哦,听上去很吸引人的样子呢。”我由衷地说道。不过说实话,我对“审视心灵的忏悔录一般的纪录片”一窍不通,根本不知道林孝强说的是什么。

  林孝强显然看出了我的疑惑,他笑着说:“其实,这部新片是根据我的一段亲身经历改编而成的略带虚构的故事。”他突然敛住笑容,对我说,“庄先生,您是写侦探小说的作家,我倒不妨把这个故事的梗概给你说一说,也请你给我提一点意见或建议。”

  “谈不上意见或建议,大家一起讨论讨论吧。”我赶紧谦逊地说道。

  “呵呵,这是一个自传体式的故事,那我就用第一人称来讲述吧。”林孝强如是说道。

  知名纪录片导演的故事

  定格

  ——1

  我站在东圭勒市的一个小码头外足足等候了两个小时,但那队来自香港的旅游团依然未见踪影。浑身黝黑的当地小伙甘宋用半生不熟的英文对我说:“林先生,怎么那些人还不来呢?我快被太阳烤成肉干了。”

  说来也对,M国是地处亚热带,现在又是旱季中最热的月份,汗一出,就立刻蒸发成水汽,皮肤上只剩一层细细密密的干盐。这种感觉,会让任何人都觉得难以忍受。

  我只好将肋下挎着的DV机向上拉了拉,用当地话对甘宋说:“你别再埋怨了,钱有那么好挣么?这些香港人可是我们难得的金主。”

  甘宋吐了吐舌头,不再言语了。我看了看佩戴在腕上的防水手表,离上午十一点还有几分钟,下班航船就要到达了。

  这里只是一个小码头,但却是由水路从N国至M国的唯一入口,地方不大,却甚是繁华。码头外到处都是出售宝石的店铺,一条石板铺成的长街上,回响着此起彼伏的叫卖声。

  甘宋从摊贩那里拿回一只插着吸管的香椰,递给了我。我却婉拒了他的好意,取下挎着的DV机,打开后,调好焦距对准了码头的出口。

  这一次我将接待一个来自香港的旅游团。说实话,我并不是执牌的导游,我的真实身份是一个纪录片发烧友。我最爱做的事,就是背着DV机在M国境内四处游走,拍摄下我所看到的一切。我做梦都想拍出一部自己满意的纪录片,送到法国参加马赛国际纪录片电影节。

  尊尼黄,是我的网友。他也是一个纪录片摄制爱好者,香港人。他在一个月前告诉我,他将与朋友组团到M国旅游,会经由水路从N国出发,抵达东圭勒码头。

  因为不懂M国当地的语言,所以尊尼黄邀请我来做他们的导游,并且会给我一笔不菲的报酬。虽然我对做导游并没有什么兴趣,但看在钱的份上,我还是答应了。谁都知道,拍纪录片是个败家的爱好,需要资金来支撑,目前我已经接近了山穷水尽的悲惨境地。

  尊尼黄告诉我,他们这次来M国,是想去参观一个叫做雷蒙的山中小镇。据说那里地处偏僻,甚至称得上未曾开化,但却拥有许多以前法国侵略军留下的有着异国风情的建筑物。

  “我想拍一部反应东西方文化在偏僻角落里冲突的纪录片。”尊尼黄在邮件里是这么对我说的。说实话,我看过他拍的几部纪录片,技术比我好很多。答应替他做导游,其实我也是想好好观摩一下他拍纪录片的手法,借机从中借鉴一二。

  甘宋是我的朋友,他的老家就在雷蒙镇。所以我把他叫了过来,担任我的助手。毕竟这个国家里有着太多复杂的方言与奇怪的风俗,而且民风剽悍,要是尊尼黄他们无意中冒犯了乡民,说不定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就被那些乡民割下头颅,码上盐后倒悬在棕榈树上,制成美味的人肉干。

  正当我神游之际,甘宋突然对我说:“林先生,船到了。”

  我抬眼望去,看到一艘铁皮马达船已经停靠在了码头边上。人流中,几个背着行李、顶着太阳帽、戴着夸张墨镜的华人跨下了船身,有男有女。走在最前面的是一个留有长发、脸型削瘦的男人,年约二十七八,正是尊尼黄——为了便于辨认,他曾经在给我的邮件里留下了自己的照片。

  ——2

  按照我们事先的约定,我一直将DV机的镜头对准了他,画面捕捉着他的一举一动。在尊尼黄的身边,有一个娇小漂亮的女孩正揽住了他的臂弯,不时与他有说有笑,甚是亲密。如果我没有猜错,这个女孩应该是尊尼黄向我提过的女友琳达吧。

  从这艘铁皮马达船上,一共下来了四十多人,有提着大包小包的本地人,也有金发碧眼的西方白种人,甚至还有几个说着闽南话的华人。我一直用镜头对准了尊尼黄与琳达,当看到他们从码头的检票处走出的时候,突然奇异的事发生了。

  镜头中的尊尼黄与琳达的动作忽然静止了,走在他们身后的几个正谈笑着的西方人,身影也在我的镜头里静止了,不再有一点动弹——事实上,时光仿佛静止了,四十多个下船的旅客,全都站在原地一动不动,活像一尊尊凝固的雕像。

  当时我的第一个念头就是,我的DV机出故障了,不能再正常运转。虽然我的这台机器并不高档,只算得上入门级的便宜货,但我却将它视为了心肝宝贝。我差点当场就崩溃了,要是DV机坏了,那就惨了。

  而这时,我又听到身边的甘宋发出了一声诧异的怪叫:“啊,林先生,他们这是怎么了?”

  我赶紧移开了镜头,向前望去,立刻明白我的DV机并没有出故障,而是眼前的所有人真的凝固在了检票处前。

  我看到刚下船的四十多人就像木头人一般,有的人正在走路,脚刚抬起了半只,但整个身体却凝固在了检票处前。有的人正在交谈,但嘴张开着,却没有半点声音。有的像在“抬头望天际”,有的拿着薯片正向别人嘴里送……而尊尼黄与琳达则做出了亲吻的动作,双目对视,头凑在一起,两片嘴唇相距不到一公分。

  我愣住了,我不由得想起了儿时玩过的一种游戏,“一、二、三,我们都是木头人,不能说话不能动。”但我从来没见过这么多人同时玩这种游戏的。再说这四十多人都才从一艘铁皮马达船下来,有男有女,有老有少,国籍也各有不同,以前应该是素不相识的,为什么他们会玩这样的游戏呢?

  难道,这并不是什么游戏吗?我不禁又想到以前看过的一些充满了末日意味的恐怖电影,莫非地球上出现了一种神秘的病毒,只要吸入后就会全身僵硬,不能再动弹?

  码头的工作人员也惊讶地张大了嘴,一个检票的小姐甚至惊声尖叫了起来。但那四十多人依旧僵硬地站在原地,就连眼珠都没有丝毫转动。几个路过的本地人也好奇地走了过去,用手触摸着凝固在检票处前的木头人,还在他们眼前摇动着手掌。可是,那些人还是没有动弹。

  面对如此怪异的景象,作为一个纪录片的爱好者,我又怎能错过这样的机会呢?我赶紧平端起DV机,从各个角度拍摄着一动不动的人群。当然,我的镜头主要对准了尊尼黄与琳达,毕竟他们才是我所关注的人。

  而在这时,从长街上突然冲来了一个身穿红色袈裟,戴着眼镜的留发僧侣,面红耳赤地用本地话大叫了起来:“那个人在干什么?这简直是冒犯神灵!”我立刻将DV机的镜头对准了这个僧侣,同时问道:“师傅,发生什么了?”

  顺着僧侣的视线望过去,我看到一个染着黄发的年轻男人,站在码头出口旁的一尊佛像前,定格凝固,一只手放在裆下,拉链已经拉开了一半。看上去,他就像是要掏出裤裆里的玩意儿,朝佛像撒一泡尿。

  这尊佛像是M国最信奉的神灵,半人来高,塑着金身,却在前后左右各有一张脸,所以被M国称为四面佛。传说四面佛的四张佛脸,分别代表爱情、事业、健康与财运,掌管人间的一切事务,极为灵验,所以又被称为“有求必应”佛。

  而这个黄发年轻人的动作,正是最为亵渎神灵的举动,难怪这个僧侣会做出如此激烈的反应。如果这群定格凝固的人真是在玩一个集体游戏,那么这个年轻人的举动也实在是太过于离谱了。

  正所谓“佛也有火”,僧侣几乎想冲过去揍那个年轻人,但却被检票口的铁丝网给拦住了,他跳着脚大声咒骂着。我不禁暗笑,这虔诚的僧侣也在无意中犯了“嗔”戒。

  ——3

  DV机如实地记录着检票口里的怪异情景,这时,所有凝固得就像木头人一样的这群人忽然动了起来,就像是复活了一般,所有人各自散去。交谈的继续交谈,检票的继续检票,而尊尼黄则与琳达则亲热地亲吻了起来。我瞄了一眼拍摄时间记录,正好三分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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