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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疫病之谜(6)

书籍名:《诡案迷踪》    作者:似水无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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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青翊公子,人已都在这里,是否可以开始说明真相了?”白清远询问道。

  青翊点点头,“我们就依序先从令弟白清云之死说起。”

  “清云究竟是如何死的?”

  “其实,令弟的死因,昨日我们已查验得很是清楚,但尚缺少一关键证物,我昨夜重又返回青林,在发现何姑娘尸首的空地乱石旁的树叶下发现此物。”青翊说着,自袖中取出一纸包在众人面前打开,里面赫然躺着一枚细长的银针。若仔细看,可发现针端沾染着已干涸的暗红血迹,“依据针上血迹测量结果与昨日我们验尸记录,令弟脖颈针孔深浅大小与此银针均一致,现只需确定这银针是否有毒,便可知它是不是毒死白清云的凶器。”

  “用融水法最为便捷。”白清远命人端来一碗清水,小心地用布隔着捏起银针,将沾血一端放入碗中,搅动片刻,血迹渐渐从针上脱落,将水染为微红。青翊取出另一枚干净的银针探入水中,待拿出时,他手中的银针已泛出乌黑。

  上官紫燕问道:“看来这银针的确有毒,但若要以这等细小之物准确扎入脖颈取人性命,也绝非易事一桩,除非是使用暗器的高手。”

  “不尽然。”青翊不急不缓答,“若是白清云熟识之人,在他毫无防备下,亦可轻而易举办到。”

  白清远追问:“你是说,清云认识凶手?”

  “怕是不止他一人认得。白清云以鼠疫草佯装疫病假死在先,又被约到青林毒杀在后,其中疑点有二。第一,他虽是装病,但有人每日皆会去观察他的病情,作为行医者,此人又怎会完全无察觉?第二,鼠疫草并非易取之物,施针用毒更需对草药熟识之人,试问,有几人能做到这一点?”

  “青翊你曾提及与何姑娘有关,她既出身医药世家,想必于她来讲不难。”上官紫燕回忆道。

  “你们怀疑婉秋杀了清云?”白清远似乎一时难以消化这样的事实,“但仅凭婉秋精通药理,理由不免有些牵强。”

  青翊仿佛早料到他会有此一问,伸出两指示意道:“自然不够,但我还有两个证据。”他转向上官凛,“上官大哥,我请你找的人,可有带到?”

  上官凛颔首,快步走到门外,不多时,便带了一人进来。那人满面不解,见屋内的情形显露紧张,走到白清远面前,双膝跪地,恭敬地行礼:“大少爷。”

  “这不是我别苑的管事吗?”待看清来人,白清远面露诧异,“他怎到这儿来了?”

  “是我叫他来的,因有事需向他求证。”青翊走到管事面前,“我来问你,别苑每日给各屋病人发放药品,可都是你在负责?”

  管事不知自己做错了何事,一脸茫然,他战战兢兢望向白清远,白清远向他点头道:“莫担心,青翊公子问你话,你尽管如实回答。”

  “是小人负责,我把山庄带来的药品统一计数,然后安排人分配下去。”

  “二少爷去世那日,药品数额可有富余?”

  管事略一思索:“并无,我记得数目刚好。”

  “好了,你可以下去了。”青翊问毕,向众人解释道,“当日我便觉奇怪,药品皆为前一晚准备好,拿去时又怎会无白清云死后余下的那一份?除非备药之人提前知晓白清云会在第二日假死,不再需要送药去。”

  “山庄备药确是婉秋在做。”白清远低语。

  见白清远还有些怀疑,青翊又继续补充:“另外我从小碧处得知,何姑娘进入白清云病房之时,从未燃过青木熏蒸,若非她根本没有行医者的警戒之心,又说明了什么?”

  “你的意思是,婉秋从一开始便知清云得的并非疫病。”这次白清远口气笃定了许多。

  “此事可以找小碧求证,是不是,小碧?”青翊的话却未得到回应。他在人群中搜寻着小碧的身影,复又唤道:“小碧?”

  小碧目光出神,不知在想着什么,见大家视线都落在自己身上,才眨眨眼反问:“公子方才说什么?”

  青翊又把问题重复一遍,小碧方点头道:“没错。”

  “如此说来,婉秋一直暗中帮助清云装病,甚至假死,但他们为何要这样做?青翊公子怎又说是婉秋杀了清云?”

  “我想这一切,应都是何姑娘的主意,为的就是杀了白清云。”青翊语中带出些微沉重,“因为她急于隐藏起一些事情,那便是她与白清云之间的感情牵连。”

  “你说婉秋与清云有情?”白清远震惊道。

  “恐怕深陷其中的,只有令弟一人,否则不会招致杀身之祸。”

  “我想起来了,在清云假死前一晚,我曾在山庄内见到过何姑娘与一人拉扯争执,我上前想要询问,那人便跑掉了,现在想来,当晚之人和清云身形极为相似。”上官紫燕插话道。

  “此物亦可证明。”众人见青翊取出似曾相识的香囊,“这是白清云病房中发现的,通常女子不会将这等物品随意赠与男人。我查验过里面填充的并非苏合香与艾草,可见不是何姑娘送给白清云防病所用,而是在疫病传播前便已相赠,白清云又贴身妥善保存,从山庄一直带到了别苑。”

  “从时间上看,我们不妨如此猜测,白清云爱上何姑娘,亦因何姑娘某种言行误认为她同样喜欢自己。何姑娘不知为何不敢张扬,怕其他人知道,眼见疫病流行心生一计,安抚白清云用鼠疫草假死,并承诺与他借机离开。小燕子所见那晚,许是白清云等待不及,偷偷来找何姑娘,何姑娘见无法再拖,遂授意他第二日假死,并约好夜晚溜出来,两人在青林见面。白清云不疑有他,依计欣然赴约,被何姑娘用毒针杀死。”

  “青翊公子的解释听来合理,可婉秋又为何也死于青林之中?”

  “因为杀了何姑娘的,另有其人。”青翊再次缓缓将目光投向人群之中,“小碧,我说得可对?”

  小碧下意识地点点头,待明白过来青翊所指为何,又慌忙摇了摇头:“公子若问二少爷之事,我尚能知晓一二,但杀了何小姐的是何人,小碧哪会知道?”

  “那好,就问问你家二少爷的事情,他与何姑娘私下有情,你可知?他装病假死,你又可知?”

  “我也是方才听公子提及,才明白。”

  “你跟随在白清云身旁服侍,他与何姑娘暗中多次会面,你丝毫未曾察觉?”

  小碧平静道:“小碧即便再接近二少爷,他为主,我为仆,这其中分明的道理我尚能分辨,二少爷不愿小碧知道的事,小碧绝不会多问一句。”

  “你是可以不过问,但你仍可用眼睛来看,用头脑猜想。”青翊的目光定然落在小碧身上,“更何况,你对白清云是否真的只存主仆之情,你自己心中再清楚不过。”

  “小碧未懂公子此话何意。”

  “我曾听庄内丫鬟们言及,小碧你侍候二少爷清云多年,他待你不薄,你亦对他暗生情愫,如清云未死,日后许会收了你做个妾。”上官紫燕托出那日听到丫鬟们议论的内容。

  “那都是她们私自在背后胡编乱造,子虚乌有之事,怎可相信?我对二少爷从未存过非分之想。”

  青翊缓缓道:“所谓无风不起浪,我见你曾哀求白公子去探望白清云,白清云死时,又哀恸不已,特意去别苑帮他打扫道别,个中情意,不像作假所能装出,我信你对于白清云假死一事,起先并不知情。”

  久未开口的白清远疑惑问道:“青翊公子何故用‘起先’二字?”

  “因为我前日白天已发现令弟尸首有些奇怪,遂准备再返回别苑详查有无依据,却遇上上官紫燕和小碧也要到别苑去。”

  “原来你那晚与我们在后门碰上并非巧合,而是正想出门。”上官紫燕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

  “不错,当晚你我二人陪小碧一同去了别苑,在进屋前,我以青木试探小碧,为的是证实白清云并没染上疫病,但同时小碧亦从中看出了端倪,她既早知何姑娘与白清云之事,自然比我们先想到定是何姑娘从中做了手脚,于是,她以何姑娘燃过青木,许是自己忘记了的说法来搪塞我们,在支走我们后,只身赶到青林。”

  “那她为何不救清云?”上官紫燕又问。

  “观白清云死状,毒发时间应甚快,无法相救,想必小碧赶到之时已来不及,所以,她愤怒下杀了何姑娘。”

  见所有人视线皆落在小碧身上,小碧依旧面露从容,向前一步从人群中走出,昂首而问:“公子何以独怀疑我一人?不知可有何依据?”

  “很简单,因小碧你在杀人的过程中做了多余的事,只需仔细思考,便不难划定凶手的范围。”青翊顿了顿,继续说道,“何姑娘后脑伤口不止一处,其实凶手在砸第一下时,就足以致命,但在她倒地之后,凶手又以石块反复敲击,恐她不死,若是以男人之力,根本无须如此大费周章,可见凶手对自己力量并无自信,应不是身体强壮之人。还有一个很重要的环节,亦暴露了你,还请白公子取出昨日保管的令弟脚上所穿布靴,给大家观看。”

  白清远忙命人拿来白清云尸首上的靴子,青翊上前示意:“我想何姑娘杀死白清云之后,本意也是想办法将尸首神不知鬼不觉地运回停尸房。白公子曾言及,死于疫病之人的尸首在焚烧前,不会再详细查验,且因疫病传染性甚强,停尸房并无专人看守,她认为此举不会被发现,伪装成白清云死于疫病即可。但她没想到,自己会被赶到的小碧所杀,自然没有完成此事。而小碧你出于对白清云的衷心保护,即便是最后也不愿他被牵连进命案中,所以为了他与何姑娘的尸首不在同一处被发现,你用骑来的马把尸首运回了院外的停尸房,但你力气尚且不足,在将尸首拖上马时,白清云足尖在地上蹭过,靴子前端留下了新的磨损痕迹,这也让我可以确定,凶手便是你。”

  “公子说得不错,可这所有均为臆测,不是吗?”小碧面无表情,难以知晓她此时心中所想。

  “那么小碧,我来问你,你昨夜又去了何处?”

  “当然是在房中睡觉。”

  “你说谎,你偷牵了马回了山庄!”上官紫燕出声斥道,气势十足,“小碧,你可认得这个?”

  小碧见上官紫燕自后面取出一个碎花蓝布的包裹,倏然变了脸色:“这,这怎么可能?我明明……”

  “你明明就拿到郊外烧掉了,对不对?但我在你下马之前,趁你不注意,已于路上掉换了你放在马背上的包袱,当时你心慌意乱,根本未看详细就匆忙烧毁了。”上官紫燕显出些许得意,“幸亏我动作快,来得及回房去取个相似的包裹,再追上你,才得以保留下证据。”

  “小燕子,这次你立了大功一桩,还不快将包裹打开来,给大家看看?”青翊提醒她。

  上官紫燕手一抖,包袱便散落开,里面的东西掉了一地,正是小碧前日所穿衣物。上官紫燕向青翊笑道:“同你所说一样,她衣衫上沾有血迹,鞋底留有青林中的泥土和树叶。”

  “若小碧你还觉不足,我这里还有一物也可作证。”青翊说罢,拿出一环佩,“我从那晚你所骑马的马鞍缝隙间发现了这个,如果我没记错,当天早上抬出白清云尸首时,它还挂在白清云腰带上,何以经过一晚,自己飞去了马鞍之上?想必小碧你会有合理的解释。”

  小碧再也无法维持方才的镇定自若,她双腿一软,跌坐于地上,似失了魂魄般喃喃自语。直到有家仆上前去拉扯她,欲将她拿下,她突然间剧烈挣扎起来,双目泛红,迸出疯狂的火花,高声叫喊着:“是何婉秋,都是那个女人的错!她身为大少爷的未婚妻,又耐不住寂寞,水性杨花勾引二少爷!二少爷为什么当初不听我的劝,白白丢了性命?只有我能为二少爷报仇!只有我……”

  直到被拉出门,小碧歇斯底里的叫喊声仍隐隐传来。白清远深深叹一口气,语带沉痛道:“都是我平日忽略了婉秋的感受,也对清云不够关心,才会使得事情走到今日这般田地。”

  “白公子,你无须自责,所谓善恶自由心生,每个人都理应为自己的选择承担下后果,这便是他们所选的路。”

  青翊卓然而立,俊逸的脸上透出一抹威严之色。上官紫燕偷偷看他,不禁回想起他在屋顶上的一番话语。她总觉得,青翊这句话中,不仅指的是眼前事,更似乎别有一层深意,让她没来由心里泛起隐隐不安。

  夏日的暑热终于稍退,随之而来的便是凉爽宜人的天气,清风吹散了扰得人心中烦闷的蝉鸣。

  小碧最终被白管家送去了官府,而在名医山庄停留了数日的上官紫燕等人也决定告别白清远,继续踏上进京之路。

  依然是在山庄外的山门下,几人牵了马,一时间没人开口,唯有微风无声吹过。他们来时,便是在这里初遇白清远与何婉秋一行人,如今才不过几天,只剩白清远一人为他们送行。

  “从此处去往京城,已不遥远,你们路上多加小心。”

  “师兄,你自己也要多保重。”比起进京之路,上官紫燕更担心的其实是白清远。突然之间接连失去重要的亲人和朋友,这种哀伤,必定不是一两日便能消散。

  白清远双眸温柔地凝视着上官紫燕:“你若觉得师兄一人孤单,不如留下来陪我可好?”

  上官紫燕一愣,转而看向一旁的上官凛和青翊。尽管她同情师兄,但先不谈自己还要陪哥哥上京赴任,她总觉得青翊此次进京城是要去做什么危险之事,好像一旦与他告别,也许便会永难再相见。一想到这种可能,她心中就空荡荡的,难受不已。

  白清远将上官紫燕望着青翊的目光尽收眼底,他明白,当年他所错过的小师妹已不会属于他了。有些东西,未及时抓住,便再难回头。她身边有比他更好的人来守护,而上官紫燕对青翊,虽还未认清自己的内心,却也并非无情,因为喜欢,才变得在意。

  “师兄同你开玩笑的,紫燕你不必当真。”白清远和颜悦色地笑,“现下疫病尚未完全祛除,即便你留在这里,也只能整日待在山庄,师兄无暇陪你,还不把你闷坏?你还是先去京城,等手上的事告一段落,我再去找你们。”

  上官紫燕闻言双眸晶亮闪动:“师兄你真会来?说话可要算数。”

  “一定,到时候紫燕你可要好生款待师兄我。”

  上官紫燕用力点点头,上官凛也上前道:“等我上任之后,清远你来京城,定让我们一尽地主之谊。”

  “上官大哥,在京为官不比寻常地方小县,仕途险恶,你要谨慎而行。”白清远抱拳叮嘱。

  “多谢清远提醒,我明白。”

  “至于青翊公子……”白清远转向青翊,意味深长道,“紫燕便拜托你多为照顾了,你若待她不好,下次再见我可不会客气。”

  “不用你说我也会如此。”

  “鬼才要他照顾!”

  上官紫燕不满的辩驳无人理会,青翊气定神闲地与白清远对望,这一眼之中,两个男人似乎读懂了彼此的心意。但自己能否守住这份承诺,青翊却没有把握。当他再踏入那块泥沼之地,是否会有不得不舍弃自我的一天?

  “日后若有机会,你我能坐下来,捧一壶清茶,谈天切磋一番,也不失为一件美事。”白清远清朗一笑。

  “我在京城随时恭候。”

  送君千里终须一别。话别之后,三人转身上马,渐渐在白清远的视线之中愈行愈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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