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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狂乱之魔

书籍名:《三减一等于几》    作者:周德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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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程看到花梅子摸索着走进来,很吃惊。他走上前,拉住花梅子的手,急急地问:“花梅子,你的眼睛不是好了吗?”

  “前些天又看不见了。”

  “为什么?”

  “不知道,也许本来就不该好。”

  方程一把把她搂在怀里,眼睛就湿了。花梅子强忍着,不让自己哭出来。

  酒吧正在播放一首歌:多情是一种疼,敏感是一种累,痴心是一种毁,善良是一种罪。高傲是一种逃,幻想是一种飞,坚强是一种撑,沉默是一种美。为谁日夜牵肠挂肚?为谁朝夕内心流血?为谁受了委屈不要他负责?为谁受了冤枉不向他辩解?为谁坚持为谁后退?为谁减寿为谁无悔?为谁挤出生命最后的水!……

  “你恨我吗?”方程问。

  “唉,因为你不爱我,一切必要的都没有必要了;因为我爱你,一切不该原谅的都原谅了。”

  “不,我爱你!”

  花梅子像被电击了似的抖了一下。

  “真的?”

  “真的。”

  花梅子一下就伏在方程的身上痛哭起来。

  这一天是六月二十八日,夏季如火如荼。这一天,丰镇电台的主持人方程和盲女花梅子破镜重圆。不过,这成了他们最后一次相拥相抱。

  方程又给老六和章兀打了电话,约他们到酒吧来。

  他要把大家聚到一起,沟通一下,商量一下,拧成一股绳,共同对付这可怕的现实。

  大家聚齐之后,各自讲了各自的遭遇。后来,大家发现这些故事有交叉:

  焦蕊姓焦,那五个失踪的模特都姓焦,给方程发错短信的“孙子”也姓焦。

  那些模特的五官拼凑在一起,酷似章兀的前夫。在黑暗中为花梅子治眼睛的那个人,还有焦蕊爱慕的那个画家,他们的经历都很像章兀的前夫。

  画家跳楼身亡,身上被穿了三个洞。前不久报道的那个在新婚之夜莫名其妙跳楼摔死的新郎,身上也被穿了三个洞。

  焦蕊长着酒窝,云冈长着酒窝,在章兀的阳台上一闪即逝的那张脸长着酒窝。

  那个新郎是从四楼跳下来的,那个画家也是从四楼跳下来的。焦蕊结婚前住在公寓的四楼,那个被剁手指的不幸女子住在四楼,方程的新房也是四楼,他们现在喝酒的酒吧也是四楼!

  花梅子并不怎么害怕。她为了方程连光明都失去了,还怕什么呢?还有比无边无际的黑暗更可怕的东西吗?

  和她对方程的爱比起来,所有的恐惧都太渺小了。

  她甚至有点高兴。恋爱中的女孩不可避免有点小小的自私——她巴不得所有要和方程结婚的女人都是男人。那样,方程就永远属于她了。

  她一直坐在方程身边,抓着方程的手,聆听着他说的每一句话。听他说什么,花梅子都觉得幸福。

  ……感谢花梅子,她让我们在这个狂乱的时代里还见到了如此美好的爱情。

  方程说:“我怀疑出现了一个狂乱的魔,一切都是它变化的。”

  咋整?

  商量到最后,大家都没有好主意。

  章兀说:“干脆我和花梅子都搬到老六家吧,我们四个人在一起,想必那东西不敢来。”

  花梅子的父亲是陆军团长,他比方程和老六都高大威武。但是花梅子更愿意到老六家,这样她就可以时时刻刻和方程在一起了。

  “我同意。”她说。

  方程说:“那咱们趁天亮都回去收拾东西,然后到老六家聚齐。”

  大家纷纷站起身,离开。没人看见有一只毛烘烘的蜘蛛,它趴在酒吧的房顶上,静静听着他们的谈话。他的一些眼珠看方程,一些眼珠看老六,一些眼珠看章兀,一些眼珠看花梅子,还有一些眼珠看窗外的街景……

  方程看了看花梅子的眼睛,说:“花梅子,我陪你回去。”

  花梅子说:“取完我的东西再取你的东西,那时候天就黑了,我们还是各走各的吧。我没事,叫个出租车,很方便的。”

  方程摇摇头,说:“你看不见,我不放心!”

  老六说:“得了,方程,现在你最危险了,你还是管好你自己吧,我陪花梅子回去。”

  方程这才点点头,说:“那好。”

  章兀哆哆嗦嗦地说:“我一个人回去……不会有什么危险吧?”

  方程说:“除了黄海明的老婆,你谁都不用怕。”

  于是,老六跟花梅子走了,方程和章兀各自走了。

  自从那夜逃离之后,方程这是第一次回新房。他的身份证在这里。

  四楼。

  楼梯上没有一个人。

  他的双腿像灌了铅:“嚓,嚓,嚓,嚓,嚓,嚓……”

  他哆哆嗦嗦掏出钥匙,捅了几次才捅进锁眼。打开门,他站在门外没有走进去,贼溜溜地朝里面看。

  新房里空空荡荡,只有墙上那些画里的人诡秘地看着他。

  焦蕊像一个噩梦,消失得无影无踪。方程跑出来时撞倒的那把椅子还躺在地上。

  方程望着自己亲手装修的新房,心里越来越不是滋味——到处都是灰土,墙上的喜字也掉到了地上,很凄凉。色彩依然喜庆,但是爱情却萎缩了,变质了,烂糊了。

  观察了一阵子,确认里面没有人,方程快步走进去,胡乱拿了几件换洗的衣服,装上身份证,迅速朝外走。

  门却被关上了。

  焦蕊穿着雪白的婚纱挡在门板上,木木地看着他。

  她好像有几天没洗脸了,很脏,眼角还有几粒大大的眼屎。也好像几天都没有睡觉了,脸色纸白,眼睛猩红……

  方程的腿像筛糠一样抖,想跑都跑不了了。

  章兀新租的房子在市郊。

  她下了出租车,走进小巷。路灯昏暗,十分安静。

  迎面走过来几个男孩,说说笑笑。章兀的心踏实多了。

  这几个男孩走近之后,她却愣住了——那不是焦金、焦木、焦水、焦火、焦土吗?她们怎么变成了男孩?

  章兀愣愣地站在原地,不敢朝前走了。

  五个人步伐一致,走过来,停在了章兀的面前。

  焦火说:“哎,章兀,我们正找你呢!”

  章兀打个冷战。焦火的手里举着一封牛皮纸信封。

  焦火把那封信递给焦土,说:“你给她。”

  焦土转手递给焦金,说:“还是你给吧。”

  焦金又交给焦木,说:“关我什么事啊,你给!”

  焦木又塞给焦水:“还是你给好。”

  焦水又塞到焦火手里:“你给吧。”

  焦火就笑嘻嘻地把信递向章兀。这次,章兀看得清清楚楚,焦火的手不是肌肉,是木头,甚至还看见了一个节子!

  她哆哆嗦嗦地把信接过来。

  焦火说:“章兀,到时候,别忘了请我们吃喜糖啊。”

  然后,五个偶人又说说笑笑地走过去了,消失在小巷的尽头。章兀低头胆怯地看了看那封信,终于把它打开了。上面写道:

  我爱的小坏:

  我时时等,年年等,世世等,怎么等你都不来,我只有千里迢迢来找你了。我就在你身旁啊,亲爱的

  果然有人拍了拍章兀的肩。她吓得魂飞魄散,回头看,正是那个曾经在她的阳台上一闪即逝的长着酒窝的女人!

  她深情地看着章兀,嗓音粗粗地说:“小坏,我是芳汀啊。”

  章兀感到一阵昏眩,软软地倒在了对方香喷喷的怀里……

  老六和花梅子一路平安,没遇到任何可怕的情况。

  他们顺利地来到花梅子的家门口,客气了一番,最后花梅子进去收拾东西,老六在门口等。

  花梅子很快出来,他们又一起来到老六家。

  方程和章兀都没到。

  老六到卫生间用冷水狠狠冲了冲脑袋。他要保持清醒,保持备战状态,否则随时都可能被变成女人。

  他爱女人。

  有学者说,每个人都有同性恋倾向。只是受到了后天的社会的教育,才专心致志成为异性恋。老六不赞同,动物没有受过任何教育,可是,它们绝对是雌雄相配。这是天性。

  他从卫生间出来后,花梅子问她:“你干什么了?”

  “洗洗头。”

  花梅子想笑:“这么紧张的时候,你洗头干什么?”

  “要上花轿了。”他开玩笑说。

  两个人一边说话一边等待另外两个人。

  花梅子没有心情聊天,她牵挂着她的方程。

  天一点点黑下来,黑暗像一块巨大的磐石压在花梅子的心头。

  她抓起电话,摸索着按下方程的电话号,他竟然关机了。她又给章兀打电话,她也没开机。她终于忍不住了,说:“老六,你去看看吧,我怀疑……方程出事了。”

  老六说:“别担心,我现在就去。”

  老六也怕,但是他知道此时一个男人应该怎么做。男人除了花心,也有悲壮的一面。

  “你要小心。”花梅子说。

  “没事的。”老六假装轻松地说。

  他出了门,如履薄冰地走在路上。路灯不知怎么不亮了。

  突然,他听见身后有人喊他:“老六!——”

  他回头一看,是个黑黑的女孩,她穿着雪白的连衣裙,长着两个深深的酒窝!

  他撒腿就跑。

  那个女孩一边追一边喊:“我叫云冈,是方程的朋友!你跑什么?”

  他不管她喊什么,就是跑。

  正巧有一辆出租车停在路边,他打开车门就上去了。车开动起来后,他从车后窗望出去,空荡荡的路上不见一个人影……

  他惊魂未定地来到方程的新房。

  他还没走进去,就看见方程走过来,不过,他已经换了女人打扮,走起路来臀部甩来甩去,散发着香气。

  惊恐爬上老六的心头,他试探地叫了一声:“方程!”

  方程瞟了他一眼,好像根本不认识他,摇摇摆摆就走过去了。

  老六呆呆看着方程的背影,兔死狐悲,眼睛就湿了。

  “方程!”他又颤颤地喊了一声。方程连头都不回,继续朝前走去了。

  他惊恐地跑到大街上,坐上一辆出租车,朝章兀的住处奔去

  来到章兀的门前,他敲了半天,没人应。他想,难道她已经到自己家了?

  他刚要离开,门突然打开了,他看见一个男人伸出头来,恶狠狠地问:“什么事!”

  他傻了——那张脸分明是章兀啊!

  老六一直跑到大街上才停下来,一边惊恐地回头看一边给花梅子打电话。他受了巨大的刺激,说话结结巴巴。

  花梅子终于听明白了,大声哭起来。她最爱的人变成了女人,这比瞎十次更痛苦。

  “方程现在在哪儿?我要去见他。”她哭着说。

  “他已经变成女人了,你见他有什么用!”

  “我不管!你告诉我,他在哪儿?”

  “你还不明白?他已经不是他了!”

  “我一定要找到他!”说到这里,花梅子哭得更厉害了。

  “你就当他死了吧。现在,你要想一想怎么保护你自己!”这时候的老六才像是花梅子的主编。

  花梅子停止了哭泣,坚定地说:“老六,我不相信他就这样变成女人了,我一定会让他恢复过来!”

  这时,她突然听到老六发出一声惊叫,接着,电话就断了。

  她再打过去,是占线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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