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命理玄机(4)
借着光亮，可以发现尸身上一道上至咽喉下经胸骨部，绕过肚脐顺左侧直到耻骨联合部位的纵行缝合切口，按书上解释，张崇斌知道这道切口是解剖学中的直线切法。再对尸体头部仔细观看，其眼眶上方2厘米处有一道痕迹，一直延伸到两侧耳朵的耳廓上缘，这是开颅的切痕。再来仔细观察尸身皮肤，发现胸部两侧、胳膊还有后背肩胛骨处的皮肤有颜色深暗的变色区，但在手电光下，难以分清真实的颜色，仅从外观看，该变色区皮肤确实没有肿胀的痕迹。
“这不正是一种‘死后伤’的特征吗？！”张崇斌不禁有些兴奋，但他拿着壁纸刀的右手此刻却难以克制地微微抖动起来，他很清楚，解剖，尤其是人体解剖，这个活要做得好，不仅要胆子大，对人体组织结构了如指掌，还要有精湛的技术，而自己完全是临时抱佛脚的现学现卖。白天看书中的解剖方法时，他感觉自己可以独立完成这个活，但现在面对真实的尸体时，一时竟不知如何下手了。
张崇斌使劲甩了甩手臂，眼睛紧紧地盯着尸身上的那道长长的切口，内心不断地告诫自己要沉着冷静，今晚只要将那些疑点损伤部位进行解剖并做好摄像记录，这次冒险行动就会有价值。机不可失，时不再来，想通了这个问题，张崇斌也就放开了手脚，只见他伏下身体将那把壁纸刀沿着原先的切线，从上至下重新划开切口，断开缝合线的前胸和腹部皮肤随着切口的敞开而缓缓地向两侧摊开。张崇斌一手将手电拿来，一手将敞开的皮肉向外翻起，尽量扩张敞开的部位，然后对着胸腔和腹腔照去……当他看到一片片一块块红的、黄的、白的、黑的各色内脏组织，闻到一股扑鼻而来的酸腐气味时，胃开始痉挛起来，他强忍着要吐的感觉，对着摄像机说道：“胸腔和腹腔没有看见明显的积血。”
然后，张崇斌开始用刀切开尸体的胃、气管和支气管，再将摄像机拿到跟前仔细拍摄着……正当他聚精会神地忙碌时，房间里的某个位置突然传来了“吱咯吱咯”的声音……
张崇斌不由得浑身一震，脑袋“嗡”的一下，整个人僵立在原地……“这屋子里怎么会发出这样的声音？不会是有‘人’从哪个冷柜里爬出来了吧？！”
这时，前方似乎有道微弱的光柱从一道缝隙泻了进来，原来是门口那扇铁门被人拉动，张崇斌瞪大了眼睛盯着那道渐渐开启的缝隙。突然，一个脑袋伸了进来，“张总，是我！”
原来是孔超，张崇斌连忙问道：“你开门干什么？！”
“好像是有人往这边来了，你完没完事？快点儿吧！”孔超急迫地说道。
张崇斌心中一惊，“什么？！那你先躲起来，把门给我关上。”
孔超脑袋一缩，铁门关上了。
不知道外面究竟是什么状况，张崇斌看着眼前这个人肉摊子，一时不知如何是好，他呆怔在原地，脑门已经渗出汗珠来。突然，张崇斌快速行动起来，他先是将搭落在平板推车两侧的塑料布扯起来左右交叠裹住开了膛的尸体，然后将冷柜拽开，再将这个沉重的塑料包裹放进冷柜，最后将冷柜迅速关好。
回过身来，张崇斌又用地上的塑料布将壁纸刀和各种物品包起来放进挎包里，把推车又推回原处。靠近门口时，他隐隐约约地听到门外有人说话，于是停下动作，侧耳倾听，听到两个人在讲话。
“你听清楚了？是这儿？”一个老气的声音传来。
“是的，刚才上厕所，我听到这边有……就像是有人走动的那种声音。”一个年轻的声音怯怯地回道。
“胡说什么勒，你晓得之个是么地方吗？停尸房！你才来什么都不晓得，倒让你搞出鬼了。”
“可……可我真的听到声音勒。”
听到这儿，张崇斌判断这是殡仪馆的保安过来了。
“咦？之个门怎么像没有关紧哦！”老气的声音透着惊异。
“不会是……有人进去盗尸吧？”年轻的声音紧张地问道。
“别乱说话！嘿，我记得晚上检查的时候是锁上的哦。”老气的声音不解地念叨着。
“不好，被人发现问题了！这可怎么办？！”张崇斌脑子迅速转动起来，马上蹦出几个想法：等他们开门一进来，就突袭他们，逼迫他们迅速外逃；或是装鬼把他们吓跑，然后再脱身；或是躲藏起来，让他们发现不了。前两个想法马上被张崇斌否掉，因为这样做的后果有很大的不确定性，能在这地方上班的人心理素质应该比一般人强，再说，发现这个问题后，他们在心理和行动上一定会有所准备，张崇斌就很难再得手。看来，只有最后那个办法可行——躲进冷柜里装尸体。
这些思维活动，看起来纷繁杂乱，其实占用的时间也就几秒钟。张崇斌作出决定后迅速退回冷柜区，他连着拉开几个冷柜，发现里面都是“客满”。此时，外面的人开始扯动铁门，一缕光线从门缝泻入房间。张崇斌心一横，几步奔到陈九妹的冷柜处，拽出冷柜，把挎包和摄像机放了进去，紧接着低头曲身紧贴着身下的人形塑料布钻进了冷柜，然后将左手里的手电关闭，侧转身用右手紧贴着冷柜内壁铁皮靠摩擦的反作用力使冷柜向里滑去……
张崇斌脸朝下几乎要贴在裹尸的塑料上，但冷柜却无法再向里滑动，柜门留出道不大不小的缝隙无法闭合。张崇斌努力地压低身体，却已到极限，冷柜门依然无法关上，无奈之下，他将右手放了下来，用力支撑着身体，使自己的面孔尽可能不碰着下面的东西。
这时，门外的两人已走进停尸间，手电光束不时地从冷柜门的缝隙晃射进来。借着光亮，张崇斌看到贴着眼皮的下面竟有一堆花白的东西，因为靠得太近，无法看清楚那究竟是什么，尽管如此，张崇斌还是本能地感觉恶心异常，于是，他把眼睛闭上专心听着外面的动静……
“嘿嘿嘿……”外面突然传来一阵似远似近飘忽不定的狞笑。
“妈呀，有鬼啊！”停尸间里的这两人惊叫一声，慌乱地跑了出去……
整个屋子又恢复了宁静，张崇斌在判断出房间里没有人后，迅速用右手扳住柜口的边缘，用力带动整个冷柜向外滑动。在他可以抬起上身的时候，他将手电电源启开……
“啊！”张崇斌差点儿喊出声来，他这才看清楚，刚才紧贴着眼皮的那堆白花花的东西究竟是什么——原来是人的大脑组织！那上面的脑沟回七弯八拐，就像一块块搅碎的豆腐。顿时，一股胃酸涌到嗓子眼，张崇斌连忙从柜里跳出来，站在墙角把口罩一摘就吐了起来……
原来，刚才的那番折腾使张崇斌不觉间压扯到尸体的头发，结果把尸体额头上缝合的皮肤扯脱线了，锯开过的头盖骨随之上翻，致使整个大脑组织暴露出来。
顶住一阵阵上窜的恶心后，张崇斌把手电和摄像机装进挎包迅速地向屋外跑去。一出铁门，顿感一阵暖风扑面，他一边大口喘气一边四处看去，外面竟然一个人也没有。突然，远处传来一声口哨声。“臭小子，学会装神弄鬼了，不过这招今天可算起了大作用！”张崇斌知道刚刚是孔超的发出的笑声。
正待张崇斌准备拔腿向孔超的位置跑去时，猛然间又想到：“白花花的大脑组织，那上面的沟回轮廓非常清楚，说明大脑组织并没有被血液所覆盖，这不正是死后伤的有利证据之一吗？！”
于是，张崇斌转身又跑进停尸间，打开手电和摄像机，对准那裸露出来的大脑来了个近景拍摄。拍摄完毕，将头盖骨合了上去，再将冷柜用力推进柜体，随后头也不回地向外疾速奔去，整个人消失在漆黑的夜里……
4.命运的挑战
已是午夜12点多了，卫生间里，张崇斌用香皂和热水不断地冲洗着全身，又用牙刷刷着口腔的每个部位，似乎只有这样才能冲刷掉总在他眼前浮现的那堆污秽……
清洗完毕，张崇斌走出卫生间，孔超看着他的脸色说道：“张总，对不起，让您受到惊吓了。”
对着镜子，张崇斌一边梳头一边看着镜子里的孔超说道：“出现这样的意外，说明我们准备得还不够充分，需要总结教训。不过，没有什么大不了的，别想那么多，收拾好东西，我们马上离开贵阳。”
孔超没再说什么，起身开始收拾行李……
整理完毕，二人下楼办理了退房手续，出门坐上出租车，张崇斌让司机直接开往遵义。在行驶的路上，张崇斌坐在车里一言不发，他内心泛起一种难以形容的痛苦与惆怅。这次的解剖行动差点儿失败，自己还搞得很狼狈！虽然采集到了一些证据，但拍摄的连贯性却破坏了，最后现场也没有来得及收拾……用这种方式收集到的证据，其合法有效性已削弱了很多！这样下去，何时才能彻底洗脱祁兵的罪名啊？！想到这些，张崇斌深感自责。
经遵义绕道，张崇斌和孔超于6月10日下午回到了N市的公司。
公司的办公人员、调查队员和特卫队员看见张总回来了，都很高兴，财务小李来到张崇斌的办公室，一边把一小本需要签字盖章的发票放在桌上，一边说道：“张总，您可算回来了，大家都盼着您呢。你不知道，昨天这边的工商还有公安局的人突然来公司，说是来检查，咱们公司的领导都不在，我给您打电话，您手机关机也联系不上，大家都很担心，怕是出了什么事。”
“他们都检查什么了？”张崇斌问道。
“他们要看公司的登记证照，还有财务报表、业务合同，还好我们都是按您的要求规范做的，所以没有查出问题。”
“别担心，那是例行公事。对了，段涛怎么没来？他回公司了吗？”张崇斌问道。
“没有啊，段涛不是和祁队长在一起吗？”小李不解地问道。
张崇斌皱了皱眉头，对小李说道：“你通知公司现有的全体员工，现在去会议室，我要开个会。”
来到会议室，张崇斌环视着在座每个人的神情，说道：“现在召集大家开会，我要向你们通报件事情。”说完，他用手指着贴在一面墙上的字，大声念道，“‘睿智化解危机之险，忠诚铸就正义之剑’，这是我开这个公司所秉承的理念，这两句话不仅仅是我们展示给客户的承诺，也是我对你们，对我自己提出的职业要求和做事原则！所以，接下来，我将要告诉你们的是，公司目前正面临着一场危机，而这场危机正在影响着公司今后的生存发展，你们有权利知道这个事实，你们也有权做出去与留的选择，在我通报完这件事后，你们就可以作出决定。”
接着，张崇斌就把祁兵在贵阳所遇到的诡异案件以及他正被警方通缉的实情说了出来。在座的十几个员工听到祁兵出了事，都倍感吃惊。张崇斌说完情况后，大家一时无语，个个面色凝重……
过了一会儿，孔超首先打破了沉静，开口说道：“各位同仁，在我看来，公司所面临的这个危机是对我们每个人的考验，尤其是我们做调查工作的队员，现在正是我们发挥才智的关键时刻，所谓‘养兵千日，用兵一时’。我先表个态，我会全力配合张总开展工作，争取早日帮祁兵澄清事实，化解这场危机。而且，我还可以告诉大家，张总在对这个事情的处理上，已做了很多积极有效的工作，我们目前需要的只是时间。”
孔超说完，几名调查队员都先后表示这个时候一定会与公司同甘苦共患难。
特卫队岁数最大的队员杨光义说道：“祁队长出了这事，我心里很不好受。不过，如果我们能在这个时候帮助公司化解这场危机，拯救我们的队长，那么就算赴汤蹈火，我也在所不辞。”其他特卫队员也纷纷表示赞同。
张崇斌专注地听着每个人的发言，最后，他使劲点了点头，挺起胸膛大声说道：“所谓危机，就是危险加机遇，危机处理如果及时得当，不仅可以化解风险，而且还能带来意想不到的发展机遇。既然大家对公司有信心，愿意陪我渡过难关，那我就不言放弃，我将倾我所有，尽我所能，与诸位兄弟一起迎接这场事关命运的挑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