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洗脑（2）
“是我很奇怪吗？还在睡觉呀，都9点了你上班该迟到了！”麦林在电话里咯咯笑着，仿佛窗外树枝上叽叽喳喳的鸟儿。
“哦，我忘记定时了！”叶敬拍拍自己的脑门，长吁口气，“有什么事情吗？”
“叶敬，其实我昨晚回病房后就想到一件事情，立峰的脑部除了洗脑究竟有没有其他的变化呢？之前你曾经给我看过的那份关于紫苑花粉在血液里存在的报告，我想起来会不会那些东西通过血液流入了他的脑部，进而影响了他的脑部神经呢？医生有没有为他做这方面的检查？”麦林认真地说，“还有就是我们既然怀疑张立峰是被洗脑，那说不定其他几个失踪的人也会被洗脑呢？”
“哦，这个我也想到了，所以决定今天回局里找法医对跳楼而死的江伟做详细的脑部检查。以前的尸检报告因为死者在外伤，并没有开颅。”叶敬道。
“那么，我也想去！”电话那头的声音中带着兴奋。
“去哪儿？”叶敬没回过神儿来。
“去看法医进行尸检，给尸体开颅！”麦林的声音十分坚定，吓了叶敬一跳。
“开颅？开玩笑吧，你！你一个小女孩儿看什么尸检呀开颅呀的，不吓死你才怪！”叶敬不屑道。
“你怎么知道我胆子小！”麦林不服气地说，“江伟的死是我通灵后亲眼见证的，再血淋淋的场面我也见过！叶敬，我真的很想去现场看尸检，因为我总觉得，他们几个人的失踪或者死忘不是那么简单，我心里十分急切，你，知道吗？”
“我……还是等尸检完毕我告诉你结果好了，干吗非要去看呀！”叶敬狠心拒绝道。
“我有种强烈的感觉，我们会在他的脑子里发现什么，真的！你相信我，我不知道该怎么跟你说，可是我的预感真的很强烈，这也许是他们留给我们最后的谜团，我很想亲自去解开！”麦林的声音十分冷静而坚定。
叶敬怔了怔，说法医解剖时一般不会让外人在场，而且就算让她去，那些开膛破肚的恶心事情也不是一般人能够接受的了的。麦林却不屑一顾地“切”了一声，满不在乎，紧接着对叶敬死缠烂打非要跟他去亲眼看一下。
“好吧，那我去医院接你。呃，老姜……”实在被她磨得没办法了，叶敬苦笑着忍不住就答应了他，但想起昨晚老姜那双带着醋意的眼睛，他有点犯难。
“老姜去学校了请假，下午才回来！我的午饭都没地方吃，不如你顺带请我吃午饭好了！”麦林好像猜透了他的心事似的，狡猾地笑道。
看着叶敬带一个小美女去法政科，很多同事们纷纷过来打趣他，玩笑开得没了边儿：“呦，咱们一向不近女色的叶队，也开始铁骨柔情啦，哈哈哈！”
“艳福不浅呀叶队，我说你平时不找女朋友，一找就找个大美女，行啊！”
“去，别瞎说，人家还是大学生呢！这是校园凶案的重要目击者。”叶敬哭笑不得，但美女在身边儿，心里却有些美滋滋的。
叶敬笑着赶走几个好事的哥们儿，脸上带着红晕领着麦林去找法医安排开脑检查。麦林忍着笑跟在叶敬身后，一直到他办完手续，等待尸检的时候，麦林才轻笑着揶揄他：“叶大警官，你的脸上怎么一片绯红呀，你害羞啦？”
“切，我有什么好害羞的，身后跟着你这么个大美女，让那些臭小子们羡慕去吧！”叶敬笑道，停了停，他犹豫着说，“麦林，现在法医正在领尸体，一会儿就会进行开颅检查了。虽然我能带你进去看，你可一定要想好了，尸检真的是很恶心的事情，别回头吓着你，我可付不起责任！”
麦林略显苍白的秀气的脸蛋儿上表情很平静，她点点头，多少有些紧张，但她一双晶莹的眼睛看了看叶敬，透出坚决的心态。叶敬叹口气，随即在自己身上摸烟，摸了一半儿想起这里不让吸烟，又停止了这看似无意识的动作。他其实挺想骗麦林说法医不让她参观，虽然他已经跟熟识的法医打点好一切。可是他十分不忍心这样做，尤其是麦林那双漂亮的眼睛看着他时，他感觉自己的心会忽一下变软，软到愿意依着她随便做什么！叶敬心里发酸，他忽然很害怕。
“好了，你们进来吧！”法医是叶敬大学同学，感情铁是没的说，所以带麦林参观尸检的事情很容易搞定。法医一身洁白的工作服，一个劲儿地冲叶敬眨眼儿，脸上带着暧昧的笑容，站在门口招呼他们。
“给你！”麦林走进去时，法医给了她一个塑料袋，怕她不明白，随即指指自己的嘴唇，表明这是呕吐袋。
麦林感激地笑了，随手接过袋子。她四下打量着这间解剖室。这间解剖室不大，三十几个平房，进门是一个屏风，屏风旁边儿是一架洁白的铁架子，上面整齐地摆放着一些医用器械。架子旁边儿有一个包着厚厚的皮质的门，不知道通向什么地方。皮质门的另一边儿是一个敞开的木门，里面放了类似CT机的大型设备。
“那个是冷冻室的入口。”看见麦林好奇的目光，法医热情地解释道。
怪不得这里有种阴冷的感觉，原来还连接着一座冰柜，麦林暗道。她一进门，就感觉到了一股强烈的阴冷气息，仿佛与外面阳光明媚的地方不是一个世界似的
麦林点点头，报以微笑，跟着他转过屏风，一张简单而厚重的铁床上，躺着一具尸体，尸体上裹着厚厚的透明的塑料袋，因为刚出冰库，塑料袋上开始凝结细小的水珠儿。法医小心翼翼地打开塑料袋，一张苍白僵硬的脸孔出现在麦林面前，他的眉毛上似乎还挂着白霜，紫黑色的嘴唇紧紧地闭着，一双眼睛也淹没在眼皮下。那张陌生而熟悉的脸，是怎样由有血有肉变得如此冰冷？她脑海里浮现出惨烈的场景，心紧紧地揪了起来。
“行不行？要不出去？”叶敬紧张地盯着麦林的表情，担心道。
麦林摇摇头，她仿佛看到尸体上蒸腾起一阵阵白雾，心如同敲鼓一样咚咚跳着，耳朵里除了自己的心跳声，再也听不见别的了。
法医埋头继续自己的工作，一个苍白的裸露的尸体呈现在他们面前，尸体的躯干和四肢上有各一排细密的针脚，半个脖子上也有让人触目惊心的伤口，尸体的头部好像扁了一样，被冰冻住的表情看起来怪怪的。
“江伟怎么会这样……”麦林鼻子一酸，眼泪掉了下来。这个人曾经在她通灵的梦里活生生地出现过，而今却在残酷的现实中变成一具冰凉的尸体。麦林紧紧靠着叶敬的身体，柔软的手掌被叶敬握在自己手中，传递着支持她的温度。她的心在发冷，好像自己也进了冰窖一样。看着那张脸，她多么希望他能张开嘴巴，告诉自己所有事情的真相，和一些随着他的死去而消失的秘密。
“那么，我们开始吧！”法医已经进入工作状态，脸上是泛着圣洁的光芒，双目显得异常兴奋。
“好了，我们开始吧！”法医示意两人站的再远一点，放了一堆器械在床前的小架子上。他熟练地摆弄着尸体的头颅，像是在为一个活着的人做事情，嘴里还喃喃地跟尸体说自己会做什么。
尸体的头颅被固定在器械里，只露出头顶一片。法医麻利地剃掉他的头发，露出青白的头皮。随后法医在这块儿头皮上画了些记号，用一个精密的月牙形钢头套架在了他的头上，手术刀划开他的头皮，翻出一层皮肉，用牵引钳子来开一条长长伤口，露出灰白的皮肉，并没有血液，因此显得格外诡异。开颅骨的时候有些吃力，颅钻摩擦头骨发出沙沙的声音。
麦林扭过头去，机器开颅的沙沙声让她的双腿不由自主地发软，眼前阵阵发黑，胸腔里好像憋着一口气吐不出来似的，胃里也在翻腾。叶敬半抱着她，看着麦林的样子有些懊恼，后悔答应带她来这里。
“打开了！”法医的声音在口罩下显得沉闷。
麦林转过脸来，此时尸体已经被白罩盖住了，脸孔也被蒙了起来，只露出头顶的一圈儿已经打开的脑组织。带着血丝的脑组织已经没有了光泽，像一块儿被遗落在冰箱很久的老豆腐。麦林只看了一眼，那种透骨冰凉的恐惧感如同蚂蚁般迅速爬遍全身，她的腿变得僵硬起来，神经紧紧地绷着，手心里一片冰凉，心情如同这间解剖室阴冷的空气沉郁。
法医手法娴熟地用手术刀划开脑组织，一边儿用捏着不断地在脑内探寻，强烈的灯光打在上面，里面的每一个细节都可以看得很清楚。经过检查，法医脸上露出疑惑的表情，他抬起头对叶敬摇摇头：“脑内正常，似乎没有特别的阻断和神经受损……等等……”
话没说完，他的手忽然停住了，眉头皱起，又用镊子弹了弹，随后用牵引钳扒开脑组织，换了一根长针摊入，来回试了两次，竟然满脸惊骇地抬起头道：“死者颅内发现异常！”
叶敬和麦林心里咯噔一下，空气顿时紧张了起来。
“像是一块儿脑内钙化斑，怎么会在这个区域有钙化斑呢？”法医脸色有些微变，忙换了几样手术器械，才小心翼翼地从脑组织里取出一小块儿黄白色的什么东西，放在器皿里托给他们两人看，表情十分惊讶，“就是钙化灶！死者的颅内竟然有一块儿异常的钙化灶！还是在脑内管思维的区域！”
“钙化灶，是什么东西？”叶敬和麦林异口同声道，面面相觑。
“钙化灶指用某器官的出现类似结石一样的钙质沉淀。一般用B超检查强回声或高密度影像。你看，这是上次尸检的B超报告，因为这病灶位置很偏，照出来很小，被当做一般的钙化灶了。这块灶的位置压迫了神经造成人的癫痫或者精神异常活动！”法医道，
“那这钙化灶是怎么样形成的呢？或者说，能不能马上就形成？”麦林思索着什么，忽然道。
法医道：“一是代谢后的产物、二是感染与发炎后的痕迹、三是肿瘤发展过程中因炎性反应而形成的组织变化。基本上，钙化点大多没有任何症状，被发现时往往也已形之有年了。但是当机体大量摄入维生素D时，使体内维生素D反馈作用失调，血清1，25—（OH）2D3的分泌增加，肠吸收钙与磷增加，血钙浓度过高，降钙素（CT）调节使血钙积淀于骨与其他器官组织，影响其功能。钙化灶，如在中枢神经系统心血管等重要器官组织出现较多钙化灶，可产生不可逆的严重损害。”
说完法医便看着叶敬和麦林，两人的表情告诉他，这些解释对他们来说可能并无多大用途，他苦笑着向两人摊摊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