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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招魂

书籍名:《十四年猎诡人》    作者:李诣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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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师傅在多年前结识了一个藏族朋友,叫木多桑其,他往返在康巴地区,以贩卖唐卡和虫草为生。他不算老实,却是个非常虔诚的藏传佛教徒。

  他有一个汉人朋友,成都人,常年在色须开药店卖药。这个汉人老板便是这次的雇主。

  我跟师傅是从西宁一路颠簸着过去的,那时候滇藏设了卡,路也不好走,花了不少时间。这一路上除了跟师傅闲聊外,我第一次被如此雄壮的高原美景深深震撼了。路上遇到的百姓也都非常热情和朴实,我们下车休息的时候,素不相识的人们会给你端来酥油茶,我们掏钱要给他们的时候,他们笑着摆手,虽然言语不通,但这份诚挚却十分打动人。那一路我丝毫不觉得压抑,反倒有种暖意。

  到了药店,店老板一把握住我师傅的手说,常听木多提起你,你们可算来了。随后老板跟我们讲了这次的事情。

  老板的表弟,跟他一起做药生意,前几年扎根在当地了,娶了个漂亮的藏族姑娘。结婚后,表弟媳妇的娘家出了怪事,她娘家大女儿的丈夫莫名其妙地失踪了,他们找了很久都没找到,于是村民们开始传言,有人说是让狼给吃了,有人说是逃出国了,什么都传。大女儿久虑成疾,成天茶不思饭不想,自己折磨自己,说是菩萨在惩罚她。家里的孩子整天哭,虫子、老鼠成灾。

  老板说,虽然我们看藏族朋友挺穷,其实根本不是这样。国家每年除了免费发放牛犊羊羔外,还让他们的孩子免费上学。此外还补助每家不少钱。他们那边土很薄,种不了太多东西,有闲心力气的人家,大多都只种土豆,富裕点的人家,就圈山放牛。冬天去山里采松茸,夏天挖虫草,一年下来收入还是很可观的,只不过他们的钱全都捐出去修庙敬佛了,所以才感觉那么穷。这次人家带着修庙的钱来找到我,我就不得不请你们来帮忙了。

  师傅听完后,把我拉到外面抽烟,师傅跟我说,这次咱们遇到麻烦事了。因为他也不知道到底这次是要对付什么,也不知道这究竟是不是该我们管的事情。师傅说,虽然宗教的本意是相通的,但是在手法和习惯上却并非如此,遇上藏传佛教,师傅也没有太大的把握。

  回到屋里,师傅跟老板说,能不能带我跟我徒弟去一趟他表弟媳妇娘家。于是老板先是给他表弟打了电话,没过多久,他表弟就开着一台面包车过来了。一路上,表弟的老婆都在跟我们说些我们听不懂的话,表弟翻译出来差不多就是拜托了、感谢了的话。

  到了她娘家,房子还算气派,两层楼,家里有个很大的院子,窗户的轮廓是黑色的梯形,间隔些白色的格子状的东西。窗台上放着块碟子样的石头,密密麻麻刻了藏文。门头上挂着羊还是牛的头骨,地上全是核桃树枯萎的树叶。

  师傅告诉我,那些碟状的石头叫作玛尼石,家家户户都有。其作用估计跟我们在家里供奉菩萨差不多,保家镇宅,聊表虔诚。他还说大概这边的民风就是这样吧,可我却觉得和我生活的环境相差太远。

  进屋后,表弟媳妇带着我们去看她姐,这个可怜的女人躺在一个小床上,说是床,又不太像,更像是一张加长版太师椅,上面也五颜六色地画满了佛教的画。女人看上去很虚弱,见我们到来,也没有要起身的意思。表弟充当翻译,我们互相一问一答间,师傅也渐渐明白了这次遇到的是什么事。

  随后我们出了屋子,师傅让表弟告诉弟媳妇,找她姐夫这个事挺困难的。他让他们家先把家里大扫除一次,弄干净,然后让他们找件姐夫的衣服让我们带走。师傅说,今天给不了大家什么答复,先散了吧。我们得准备点东西,明天再说。

  当天下午,我跟师傅穿梭在色须县城各个商店,买了蜡、兽骨、香油、刀。随后我们找了家旅馆,入住后,师傅关上门跟我说,找人是最麻烦的,而且还只能找出这人是否还活着,找不到具体的地方,最多问问死人找到点线索。

  我问师傅,是要请出来吗?

  师傅先前遇到没头绪的事情,会画符请神,方法挺多,跟请笔仙类似。师傅说只要是死去的人,不管他信奉哪个民族,都能唤出来。具体怎么召唤,我目前还不能说出来,但是完全有异于请笔仙这些事情,这里,我要奉劝各位不要轻易去尝试笔仙、碟仙一类的召唤术。真遇到必须请的时候,请寻找我的同行,不要因为好奇去做,因为后果很严重。

  师傅问了请出来的鬼魂,让我们得到一个答案:姐夫已经不在了。

  可俗话说,生要见人死要见尸,若我们就这么告诉表弟他们,肯定没人相信。所以师傅告诉我,我们可能要在他们面前,当面再召一次,不过这次动静可能更大,得让他们相信。师傅说这次他不知道能不能让亡灵出现实体,他说这个成功的概率其实不高,而且人家不见得想看这么恐怖的玩意。

  师傅说他曾经跟着他的师傅做过几次,召出来的实体都是他们死去时的样子。所以,难免不太容易让人接受。

  再说了,我们这次要召唤的是,姐夫本人。

  当晚我和师傅在当地一家川菜馆吃了点东西,就回去休息了。

  师傅夜里出去了一趟,我睡迷糊了也没管他。

  第二天一早,我跟师傅去了药店,把事情简单跟老板说了说。老板叫来表弟,表弟听说姐夫已经去世的消息后,明显怀疑。我们早知道会是这样,师傅说,去你姐家吧,我们让你们自己当面说。到了姐姐家,姐姐还是憔悴在床,她听表弟转述了我们的话,顿时号啕大哭起来。他们最终同意我们在他们面前召唤。

  召唤术是个挺危险的事情,将死人请出来之后,要么用正确的办法送走,要么只能打散。请出来送不走,可就麻烦了。我师傅也不知道在这种情况下,不同民族信仰该怎么送走,所以唯一的办法就是打散。

  经过姐姐同意打散后,师傅在地上画好我们所说的“敷”,就是地上的符号。师傅继而取了杯子,倒了血以及香灰混合物进去。最后,师傅用一张硬纸打湿盖上,然后把杯子倒挂在敷的正上方。

  一切就绪后,师傅开始喊魂,很快,“姐夫”就被召唤了出来。姐姐一见到“姐夫”,顿时无法克制地大哭起来,却又害怕不敢上前。姐夫的样子看起来让人挺不舒服的,他身上的衣服破烂不堪,染有血污,眼睛也大得有点吓人。师傅跟表弟说,你让你姐好好说说吧,今后可就没办法说了。表弟显然也是悲伤加惊恐,我想在那一刻我们也颠覆了他的世界观。他向姐姐转述了师傅的话以后,师傅带着我和老板退出了屋外。

  在外面抽烟闲聊时,老板告诉我们,这家人其实一直不太顺,他们的老父亲老母亲很早就去世了,家里就两个女儿,亲戚都隔得远。这家大女儿嫁人后,和姐夫很恩爱。姐夫是个很勤劳的人,虽然没有很大进项,但家庭收入也过得去,两夫妻过着虽不富裕但是很知足的生活。等到这家的妹妹嫁给他表弟后,这个家庭才渐渐恢复了人气。谁料到,好日子刚在路上,居然就飞来这样的横祸。

  过了一会儿,表弟出来了,他说姐姐跟姐夫告别了,问师傅现在该怎么做。师傅带着我们进屋,请弟弟帮着安慰好姐姐,并告诉姐姐,接下来我们要让姐夫去了,他们今后再也见不到他了。

  当然,师傅也懂得挑些好听的话说,虽然我们这么多年还没真正接触过“转世”,我们也不能否认其存在。尽管没经验,师傅还是很诚挚地对姐姐说了这个善意的谎言。他安慰姐姐说,有缘会再见。师傅走到姐夫身后,拿了个凳子,站在凳子上,手轻轻托着杯子上那张硬纸,让姐姐对那个杯子说再见。

  姐姐哭着说完再见后,师傅抽开了那张纸,杯子里的水倾倒下来,姐夫也就从此烟消云散了。

  我的师傅是个心地非常善良的人。我看得出他很同情这家的姐姐,所以当表弟把佣金给我们的时候,师傅只取了一半,剩下的,在告别前,留在了药店老板那儿。

  我们原路返回,路上师傅没说什么话,一直若有所思。回去后,师傅大病了一场,事后师傅笑着说这种事还是少碰为好,不然倒霉的是自己。可我知道,如果再有这样的事,师傅还是会鼎力相助的。

  从那以后,师傅就有了退意,终于有一天,他跟我说,今后你自己干吧。我是他最后一个徒弟,我走以后,师傅没再收徒弟,因为那场大病,师傅之后没做几年,就退休了。

  离开师傅后,我有一段时间很迷茫,在想自己到底算什么?我们不是佛家不是道家,我们没有什么信仰。我们不会看卦,不会看相,更不可能来算命或是看风水。我到底该怎么继续以这个职业生存下去。

  好在这个迷茫阶段并不长,很快我就认识了一些同行。我和这些同行虽然做着同样的事情,但是彼此门派不同,做事的手法也不一样。比如,后来我遇到一个同行,他驱散婴灵的方式就是用打镲,目的是为了把魄从人体里吓出来,我师傅用吼的,但说到底,都是殊途同归。

  随着工作经验增加,我对生命也有了自己的认识,我相信生命有三种状态,第一种状态是活着,死后有两种状态,要么还在流连,要么就是彻底消亡。

  我们这些年遇到的鬼,其实可以看作还在流连的生命。它们虽然形态和性质是一样的,但是它们有不同的属性,因此可以被分成不同的门类。

  2001年下半年,我开始独立工作。失去了师傅的指导,我难免走了不少弯路。刚开始的时候,我不敢接大单,也害怕给雇主承诺。毕竟经验欠缺,我就只能在初级的阶段混混。

  人总是要学着自己成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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