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惊梦
她推开大门走出老宅，入眼的依旧是萧条的村庄，那些尖顶的瓦房寂寞的立在那里，却没有一丝的人气，阳光迎面照射过来，掩出大片的阴影，黑压压的好像一座座连体的巨型墓穴那般，让人感觉说不出的压抑。
一阵清风拂过，夹带着泥土与新叶的芬芳，耳边隐约传来评弹与流水声，评弹优美水声潺潺，两种声音重叠在一起别有一番风味。周彤寻声走去，来到了一条小河旁，举目望去，见河对岸已是炊烟袅绕一幅生机勃勃的景象。
周彤暗叹一声，这小河的两岸比对起来，就如同相隔了两个世界，河对岸歌声人生不绝于耳，而自己身处之地竟是无尽的荒芜与萧瑟。
缓步走在河岸边，倾听着流水的声音，周彤有些失神，好像又回到了孩童的时代。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几声水响打断了她的思绪，她转头看去，见那梯坎边蹲着一个穿粉色公主裙的小女孩，这个角度看不清她的样貌，只见得她梳着两个小辫子，那莲藕般嫩白的小手放在水中，不时的向上扬起，溅出一道道水花。
“小妹妹，别这么玩水，小心掉进河里。”
似乎被周彤的声音惊扰了玩水的兴致，小女孩甩了甩手上的水珠，便头也不回的跑开了，周彤见那小女孩转眼间就跑得无影无踪，摇了摇头自语道：“也不晓得是哪家的孩子，河边那么危险，他家里人没告诉过她？”
说到这里，周彤忽地一笑，却是想起了自己小时候，也不知为什么，她自小就对这条小河有着很深的依恋，总会趁家人不注意的时候溜到小河边玩水，也不知被训了多少回，现在想起来，自己当时的心境也和刚才那小女孩差不多吧。
看了一眼面前的小河，河水依旧清澈透明，她知道这本是这一片村民的饮水源，日常的生活饮用都靠着这条河里的水，这里的村民都很维护这条河，不准有一丝一毫的污染，就连在河里洗衣服也是不允许的。所以河水一直很干净，渴了的话，直接用手捧上来就能喝。
想到这里，周彤童心大起，俯下身也像刚才那小女生一般，把手放在水中。冰凉的水流滑过指间，但并不刺骨，这让周彤精神一振。翠绿色的水草在河底轻轻摇曳，偶尔拂过手指，痒痒的，再经过流水一冲，无比舒服。
感受着这大自然带来的快乐，周彤整个人也放松了下来，双眼没有焦点的看着河水，脑子里什么也不想，而整个世界也好像停顿了下来。
似乎过了很久，又只像过了片刻。周彤从恍惚中醒来，第一眼就看见水中多出了一个小孩的倒影，粉色公主裙，苹果脸，一双溜圆的眸子乌黑明亮。
好可爱的小女孩！
周彤这样想着，心里面第一个念头就是把她抱过来好好亲一口--这并不奇怪，只要是一个正常的女人，见到可爱的小孩子都会想要抱抱亲亲，或许这就叫母性泛滥吧……当然，当她们遇到可爱的小动物时，这个道理也一样有用。
可惜的是，周彤这念头刚一升起，转过头那小女孩又不见了，也不知道跑去了哪里。难道是我吓着她了？周彤这样想着，心中隐隐有些失落。与此同时，仍旧放在水手的手突然一紧，像是被什么东西缠住了那般，她回过头一看，只觉得全身的寒毛噌的一下全立了起来！
她原本以为缠住手的只是河底的水草，但这无意识的转头一眼，这才清楚的看见，那水底下飘浮的哪里是水草？分明，分明是无数的手指头！
无数惨白的手指在河底摇晃着，一簇一簇密密麻麻的缠在一起，就好像一大堆章鱼，张牙舞爪的扭动着触手。而那手指上的指甲黑得发亮，又如此的密集，如同穿山甲的壳一样，在阳光的照射下泛着无数的惨白的光斑，像是瞳孔里反射出的光线。
那无数的光点如同无数的眼睛，在手指的扭动下，换着角度的看着周彤，直看得她背皮发麻汗毛倒立，紧接着周彤“啊”的尖叫了一声，想要逃开，哪知道手上却越缠越紧，那传来的力度，就好像有无数人大力的拖拽着，要把她拖进河里！
周彤西斯底里的叫喊着，嗓子里发出凌乱的字节，即便是她自己，也听不清在叫喊些什么，只觉得手臂快要被扯断了一般，而不断向后蹬踏的双脚，也离河水越来越近……
而就在周彤最无助的时候，眼前有人影晃动，她朝那人看去，原来是那小女孩去而复返，周彤也顾不上她有没有能力救助自己，慌忙求助道：“小妹妹，救救姐姐，快拉我……”她的话还没说完，就像被猛地掐住了脖子般戛然而止，紧接着她的喉咙里发出一声绝望无比的嘶鸣，那叫声仿若夜半鬼哭般骇人，又如钢铁摩擦般刺耳。
原来，就在她话还未说完的时候，小女孩突然抬起头看向她，她的眼睛……不，那原本明媚的眸子早已不见了，换来的是一双深陷的眼眶，而在那眼眶里，慢慢的，一点点的伸出一根惨白的手指，而这个时侯，小女孩嘴角一扬，诡异的笑了。
在极大地惊恐之中，一股无力感充斥着周彤的身体，而下一刻手上传来一股大力，只听得扑通一声，便被拉进了河水之中。
就要死了吗？
怎么在水里没有憋气的感觉？
或者说……我已经死了？
周彤默默地看着眼前的一切，透过水流往上看去，河畔那些景物变得怪异而扭曲。冰凉河水从她身上冲刷而过，她清晰的感觉到那无数的手指缠在她身上慢慢的蠕动，如无数双贪色的手在猥亵着她每一寸肌肤。而尖利的指甲划破了她的表皮，深入血肉，插进骨头里，正贪婪的吮吸着她的骨髓。
周彤无力挣扎，亦或者说她已经放弃了挣扎，就连动都懒得动一下，因为她稍微一动，便能清晰的听到身体里发出哐啷的响动，那种声音只有在搬动被水泡胀了的尸体才会听见，既然无力反抗，那就逃避吧。
河水，依旧清澈，不知道什么时候，远处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水面上载浮载沉，周彤举目看去原来是一具尸体，在水流的冲刷下缓缓向周彤这边飘来。
“是谁？”周彤有些好奇，她总觉得那具尸体分外的眼熟，可惜在离的太远看不真切。
近了，更近了。
这时候一根手指爬过了她的脸，利甲刺激了她的右边眼球，咕咚咕咚的吸食着她眼球中的髓液，眼前的场景猛地一暗。
好奇的周彤没有放弃，她用剩余的左眼朝那尸体看去，这个角度由于视线遮挡的原因，看不见那人的面孔，却能清楚的看见那人的衣裤――黑色的西装西裤，刷得澄明的皮鞋，看到这些周彤的脑子里突然闪过一个人的名字。
“是叶安吗，他也死了。”周彤冷笑着，她虽然不在乎叶安的生死，但因为他对李毅的态度，周彤总归是厌恶这人多一点，于是乎，心里居然莫名的生出一丝快意。
叶安的尸体在水中打了个旋，继续朝周彤这边漂来，这一次却是脚向前头向后，周彤恶意的猜测着叶安的死相，会不会依旧保持着那副扑克脸？
可是，当他的尸体终于漂到面前，两个人的脸面对面时，周彤的瞳孔一收，心里猛地一颤！
怎么，怎么会是他！
此时此刻，周彤清楚的看见，那具尸体的主人居然不是叶安，而是――李毅！
“啊！”周彤尖叫着，心中好像被利器狠狠的扎了一下。
为什么！为什么死的不是叶安！
周彤心中怒吼着，身体也随之疯狂的挣扎。那些缠在她身上的手指似乎被她给激怒了，加重了缠绕的力度，而河水依旧是不急不慢的流淌着，似乎在预示着两人的分离。周彤奋力中手指丛中挣出一只手，想要拉住李毅，不让他离开，但眼前明明如此近的距离，在这一刻确如天堑般遥远。
周彤够不到李毅，尽力只能呼喊道：“李毅，别走我在这里！”
可惜李毅并没有听到周彤的叫喊，他就这么漂在水面上，头发如水藻一般在水中飘扬，脸上青白一片，却依旧带着熟睡时的表情。两人的脸越靠越近，待两人的鼻尖快要接触的时候，李毅的双眼突兀地――睁开了。
“啊！”周彤身子一挺，猛地从床上直立起来，但缠在身上的棉被，却带得她一个趔趄，脑袋一下子撞到了床头。
一阵疼痛传来，她捂着额头，身子轻微的颤抖着，双眼直直的看着对面的墙壁。没有河水，没有手指，更没有尸体……呼，这场梦终于醒了。
其实到后来一段时间里，周彤已经明白自己是在做噩梦，这种情况很多人都有，当自己知道身在梦境的时候，往往在下一刻就能惊醒过来。
但周彤的情况不同，她明明已经知道了这是一场噩梦，却因为安眠药的原因，怎么也醒不过来。虽然是梦，但梦境中的一切太过于恐怖了，在梦里李毅的尸体就在她的眼前，看着心爱的人死去，任谁也无法冷静下来，于是乎周彤完全崩溃了，在梦境中倍受煎熬。
而当她醒过来以后，幸好这么一撞，却也把这个人给撞醒了，否则真不知道她会做出怎样的傻事。
还好，一切只是一场梦。周彤这样想着，可是她这时才发现，整个房间里就自己一个人。“李毅呢，他去哪里了？”没见着李毅，她的心里有种不好的感觉，旋又想起刚才那个梦，身子没来由的一颤，连忙翻出手机拨打了李毅的电话，听筒里传来的却是：“您所拨打的电话已经关机……”
这样的回应刚周彤心中的不妙感愈发浓厚，也没有多想便赤着脚，呼喊着李毅的名字跑出了房间。
大厅里，叶安和沈璐隔着茶几对坐着，似乎在谈论什么，见周彤披头散发的跑了出来，对视一眼，都从互相的眼中看到了惊疑。
“周彤，你怎么了？”叶安微微皱眉，第一时间迎了上去。
周彤连忙拉住叶安的胳膊，哽咽的说：“李毅，我要找李毅。他不见了，电话也不听，你们快帮我找找他！”
“不见了？”
“是的，我今早一起床就不见他，你们快帮我去找啊，我害怕他会出事？”想起那个梦，周彤的情绪又激动了起来。
叶安回头看了沈璐一眼，后者不愧是学护理的，一手挽着周彤的臂弯，一手轻拍着她的后背，柔声在她的耳边说：“放心，李毅没有不见，早上的时候我还见过他，穿着一身运动服说是出去晨运。”
“真的？”周彤怀疑的问。
“真的，或许过一会儿他就回来了。你看你都没穿鞋子就跑出来了，地下凉我陪你进屋去。你这么急着找他到底有什么事，能对我说说吗？或许我能够帮到你。”沈璐的声音婉转而亲切，在无形中安抚了周彤激动的情绪，理智告诉她，沈璐说的是真的，因为李毅确实有晨运的习惯。
于是，周彤选择了相信沈璐，在沈璐的搀扶下回了卧室。
十多分钟以后，沈璐回了大厅，见叶安坐在沙发上喝着茶，他的姿势似乎一直没有改变过，沈璐坐到他的对面笑道：“你不问问我发生了什么事？”
“你要说的话，肯定会告诉我的。何必问呢？”叶安淡淡的回答。
沈璐白了他一眼，表情有些幽怨，却见他依旧淡漠如初，只好无奈的说道：“应该是做了个噩梦，醒来没见着李毅，所以发狂的找他。”
“哦，她的噩梦与李毅有关？”
“你倒是挺关心她的，我当时也这么问她，但她闭口不答，只是不断念叨着‘别说梦，别说梦，说梦会成真’。”沈璐的笑容里带着一丝嘲讽。
“别说梦，倒是有趣得很，然后呢？”
沈璐看着手指甲，慢悠悠的说：“我见她情绪不太稳定，就想给她打一针，被她拒绝了，顺搭着也把我赶了出来。看来，她对我们的防备还是很深的。”
听到这里，叶安的眉头皱了一下，沉声道：“我不是警告过你，不要插手这件事吗？”
“我还不是为了你，怎么，现在连你也不相信我了！”
“先管好你自己吧。”叶安冷冷的丢下这一句话，便没有在说话的兴趣，换了个姿势，扭头往大门外看去，好像在欣赏院子里的风景。
沈璐冷哼了一声，也别过头不再看他。
大厅里再次陷入了沉静。
送走了沈璐，周彤大字型躺在床上，现在她心神安定了许多，人就是这样，当惊慌失措的时候，如果有人来安慰她的话，心情便会平复得很快。虽说她一直把噩梦憋在心底，不肯透露半个字，但沈璐依旧耐心的开解她，用温柔的声音安抚了周彤心中的惊悸，这让周彤对沈璐的印象又良好了许多。
不过，当沈璐提出要为她打一针安神的时候，周彤还是婉言拒绝了，并不是她在防备什么，而是她不想再睡下去，她害怕又做噩梦。
躺了一会儿，精神与体力都恢复了许多，周彤又摸出手机给李毅打了个电话，还是同样的回应，这一次她没去猜疑那么多，因为这里也是李毅的家乡，虽说很多年没有回来，但他这么大一个人，总不会走丢吧。
想到今天还有很多事要处理，于是又拨打了聂律师的电话，响了几声之后，那边终于有人接听了，头一句话就是：“周小姐，您终于给我电话了，对于您父亲遗嘱的事，是不是已经有了决定？”
周彤点头道：“恩，我已经决定了，就按遗嘱上面的办。”
电话那头的聂律师长长的舒了口气，“这样就最好了，那……不知道你几时回国？咱们约个时间详谈。”
“我已经回国了，昨天到的，现在就住在老宅里。”
“是这样啊，您事先也不给我打个电话，我也好来接您。”
周彤淡淡一笑，“聂律师你客气了，其实我也想早点处理完我父亲遗嘱的事，不知道你今天放不方便，我直接来你的律师所详谈。”
“方便，怎么不方便。恩，现在是八点，我们十点一刻见，怎样？”
“好的，那我们见面再谈。”
接下来，周彤问清了聂律师事务所详细位置，梳洗打扮一番之后，又给李毅发了个留言短信，这就出门。
大厅里，依旧只有叶安一人，见周彤下楼，叶安朝她招招手道：“正好，来吃早饭吧，刚出炸好的油条，恩，豆浆还要稍微等一下，在锅里热着的。你不出来我也准备过会儿让沈璐给你送去。”
周彤从昨晚回来时就没有吃东西，现在又听叶安这么一说，还真的饿了，本想吃一点，但一眼看见那茶几上那长条形的油条，脑子里没来由的想起昨夜梦中那些手指头，周彤皱着眉头强忍住呕吐感，却还装作淡定的摆摆手道：“不吃了，我不饿……”
这话刚一说完，肚子却不争气的响了一声，周彤红着脸看向叶安，而叶安脸上的表情也有些哭笑不得，幸好这时候沈璐正好从厨房里出来，说道：“能吃了，洗洗手……哦，周小姐你也下来了，一起吃吧。”
经这么一打岔，叶安的表情也终于恢复了淡定，“这个……煮都煮好了，还是吃一点吧。”
周彤又看了一眼茶几上的有条，摇头道：“还是不吃了，我去镇上看看。对了，那里有咖啡厅吧。”
“有的，但你空腹喝咖啡对身体不太好吧。那么，要我陪你一起去么？”
周彤觉得叶安有些奇怪，似乎太热情了，于是摇头道：“不用，等一下我还要找聂律师谈点事。”
两人听周彤说要去找聂律师，不自觉的对望了一眼，眼神之中似乎有了些交流，而这一切正好被周彤看两个正着，心中升起防备。
沈璐插嘴道：“这里改变了很多，你那么久没回来了，认识路吗？还是我陪你去吧。”
“放心，出租车司机会认识路的。”周彤说完便转身离开，临出门时回头笑着看了沈璐一眼，表情之中带着一丝嘲讽，好像再说，你们刚才那番眼神交流，我都看见了。女人之间的感情就是如此，上一刻亲如姐妹，而下一刻或许就是势成水火。
待周彤离开之后，叶安随手拿起手机把玩了一阵，然后看了一眼桌上的油条说道：“或许在外国生活惯了，不喜欢吃太油腻的东西，以后弄点清淡的。”
“哼，谁会有那么多闲工夫来将就她。”沈璐嘴角一扬，那一瞬间的表情像极了一只偷到鸡的狐狸，旋又说道，“怎么，我好心为你们准备早餐，还反而落埋怨了。”
叶安嘴巴动了动，却没有再说什么，理智如他自然明白，在这种情况下和女人斗嘴或者讲道理是最愚蠢的事。
清晨的村庄，空气异常的清新。深吸一口之后，把夜里沉积在肺中的浊气全吐出来，整个人只感觉异常的舒适。应该是昨夜下了一场小雨的缘故，村庄里那蜿蜒的青石板路被雨水冲刷得异常干净，要不是还有些湿润，周彤都有种脱了鞋打赤脚的想法。
这里离镇上不算太远，徒步走不到二十分钟就能够达到，反正离约好的时间还远，于是周彤放松了心情，如踏青一般徐徐行在这小路之间。
不知道行了多久，当周彤走过一个拐角时，眼角的余光不知觉的往来时的小路一扫，却发现似乎有个黑影一晃而过，待她回头看去，那条小路依旧是空荡荡的，没有一个人影。周彤心中有些疑惑，往前了几步，却发现一种被人窥视的感觉从背后传来，一连回头好几次任然没有什么发现。
周彤的心底暗暗警惕的，而那种窥视感却如影随形，似乎有那么一个人一直跟在自己身后，只待自己放松警惕便会向她扑过来！
周彤越想越怕，完全没有了刚才的心情，连忙加快步伐。一阵疾走之后，终于走到了小镇的边缘区域，来往的人渐渐多了起来。这本该让周彤安心的，可是人越多，周彤就感觉越不自在，因为她从那些陌生人看她时的眼神之中，感觉到一种古怪。
这些人虽然看似路人，小贩，和周彤没有半点交集，可是，在他们看似不经意的转身或者扭头时，他们的眼神都会停留在她的身上，虽然只是一瞬间，但周彤却读懂了他们眼神之中的古怪，这些人在监视她，监视她的一举一动。
这种感觉虽然荒诞离奇，但周彤却深信不已，她突然想到了曾经看过的一部电影――楚门的世界，而现在，她自己便是电影中被无数眼光所监视的楚门！于是乎，周彤原本放松的神经再一次紧绷了起来，她双手紧裹着上衣，防备着每一个和自己擦身而过的人，而脚步也越来越快，从疾走，到奔跑。
她的举动也吸引了整条大街上的人，人们都用诧异的目光看着这个面容姣好五官精致的美丽女人，纷纷暗自猜想，到底出了什么事会让她如此不顾形象？
也不知疾奔了多久，周彤猛地撞上了什么，整个人被撞了个趔趄，当稳住身子再向前一看，整个人忽然愣住了。在她的眼前竟然出现了一个穿着龙袍的男子，这人正苦着脸，捂着肚子。而在这男子的身边，还有一群人，自己女人身作妃子的打扮，而另外几个男人弯着腰满脸谦卑，却是太监打扮。
眼前如此荒诞的场景，让周彤忽地有种时空错位的感觉，身处的这一片天地也好像被生生的分割开来，然后如舞台般慢慢的旋转，无数的光从眼前闪过，各种各样怪异的声音在耳边盘旋。
周彤只觉得脑袋快裂开了，她双手抱着头，痛苦的抓扯着头发，却不能缓解一丁点疼痛。等待她的，即将是无尽黑暗……
“喂，这位小姐，你别挡着我们拍照啊……我说你听见没有！”突兀的，一个声音传进耳朵里，周彤茫然的看去，见一个满身是兜的男子，手拿着长焦距的相机正怒视自己。
或许是看到这生活化的场景，打消了周彤脑中的时空错落感，她猛地从幻象中醒了过来，左右看去，自己依旧身处在现代社会，耳畔那些怪异的声音慢慢分解开来，回复成人声，车声，再朝那龙袍男子看去，周彤这才明白原来是在拍古装照。
“对不起，打扰你们工作了。哪个，刚才撞到你真不好意思。”周彤歉意的说道。
那龙袍男子倒是很有风度的一躬身，嘴角扬起一个自信的笑容对周彤道：“我想你一定是我的影迷吧，我能感受到你对我的疯狂爱慕，自然也不会计较你刚才撞我那一下。如果想要签名的话，那请等我工作完之后。当然，我可以给你一个请我吃饭的机会，对于像你这么美丽的小姐，我是不会拒……”
“抱歉，我从不看野猪尾巴的脑残剧。”不等那？嗦的龙袍男把话说完，周彤冷冷的丢着这么一句话，便扭头走开。
经过这一事件，那种被人跟踪的感觉终于消失了，周彤在马路上转了一圈，她依稀记得这条街自己曾不只一次走过，不过是多年以前的事。转过一个路口，终于找到了一间咖啡厅，站在门口，口中喃喃的说道：“这里，几时改成咖啡厅了？”
她仰头看着店门上的牌匾，这间咖啡厅没有店名，牌匾上只有个图标，是一个咖啡杯子，杯子中升腾起来的烟雾汇聚成一个魔方的形状，感觉虽然有些奇怪，但挺有创意，想来应该和其他的咖啡厅有与众不同之处吧。
“好，就选这里了。”周彤双手合十的下了决定，然后推门进去。
走进这间咖啡厅，周彤再一次感觉到这里与其他地方的不同之处，大厅里面一张张布帘子从天花板上垂下，隔成了许多个半封闭的卡间，这个时间顾客不算太多，周彤隐约的看到在角落里有几对情侣腻在一起说着情话。灯光很柔和，墙面和桌台都是暖色系的，给人一种很柔和的自在的感觉。
而更具特点的是在布帘和墙壁上悬挂着很多中亚风格的饰物和壁画，与咖啡厅外面的江南古镇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这让每一个进来的人都会有一种错觉，好像来到了某个吉普赛算命婆的占卜屋里。
周彤径直都到吧台旁坐下，还未开口说话，中年发福的老板娘就笑眯眯的迎了上来，问道：“小姐，请问你需要些什么？”这老板娘笑起来的时候，双下巴异常明显，给人一种和蔼可亲的感觉。
周彤朝她点头示好道：“给我一杯咖啡，谢谢。”
“好的，这个时间你应该还没吃早餐吧，要不来一份烤麦饼？刚出炉的，我想你会喜欢它的味道。”
“嗯……好吧，就按你说的办。”
老板娘填好单子，又抬头看了周彤一眼，“我觉得小姐挺面熟的，但又记不得在哪儿见过你，你以前应该没来过我这间咖啡厅吧。”
周彤撩了撩额前的刘海回答道：“我昨天刚回这里，我走的时候还没有这间咖啡厅。”
“哦，”老板娘恍然大悟，“那就是以前见过，我在这里住了二十多年，镇上的人基本上都见过……对了，抽一张试试运气吧。”
老板娘说完，从吧台底下拿出一叠扑克牌递到周彤的面前。周彤愣了愣，却还是照她说的，从里面抽了一张，那纸牌冰凉凉的，似乎蕴藏着某种魔力，待她翻过牌面一看，却是张——黑桃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