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局中局6
蒋冰儿越想越奇怪，马上就坐不住了，正好这时候下课铃响了，“我去打个电话！”蒋冰儿对同桌的林珊交代道，然后站起来走出了教室。
顺着楼梯往下一路小跑。眼看着就要下到底层了，却在一个拐弯处，迎面撞到了一个男生的身上，把他撞地向后一仰，往后退了好几步才勉强站住。
“对不起对不起！”蒋冰儿连忙道歉，抬头一看，顿时呆住了——被她撞到的不是别人，正是自己的男友林光。
蒋冰儿愣了片刻，低下头，硬着头皮从他身边跑过，林光马上追下来，堵在她的前方。“你干什么去？”
“要你管啊！你让开！”
蒋冰儿硬闯，却被林光用力按住两个肩膀，目光深沉而严肃地望着她，“小冰，拜托你听话一点好不好？”
蒋冰儿故意不屑地“哼”了一声，“我看是你要听话一点吧！我电话里不是说了吗，我现在还在生气，等我消气了自会去找你。我现在不想跟你说话，请你不要来烦我好不好！林大公子？”
最后四个字发音很重，明显带着讽刺的味道。林光叹了口气，“我找你不是为了这个事。我相信你会很快消气的。但有件事我得告诉你，你千万不要再胡来了，你现在的处境很危险！我不是吓唬你，小冰，这次你一定要听我的话！算我求求你了，你别再调查那件事了行不行？”
“你说什么，危险？”蒋冰儿冷笑起来，“那好啊，我给你一个将功赎罪的机会，从今天起，你不要再去公司上班了，每天在我身边保护我，但不许离我太近，必须保持在三十米以外，怎么样，能做到吗？”
“能做到！但是我总不能一天二十四小时在你身边吧？你就说吧，你要怎么样才能放弃调查那件事！”
“你要真担心我的安全，就先告诉我，我到底有什么危险！”
林光脸上一下现出为难的表情。“不是我不告诉你，你一旦知道了，一定会情绪失控，做出不理智的行为，而我们现在还没有掌握确切的证据，千万不能打草惊蛇的！我只能保证，你一旦规规矩矩过日子后，危险马上就会消失，至少是暂时消失，为我们赢取时间！”
蒋冰儿耐心听他说完，眉头早已皱了起来，“你到底在打什么哑谜？你不说算了！我还有事，你别再这碍手碍脚的了！”
林光无奈地叹了口气，“那我只好按你说的，尽量在背后保护你了。你记住有什么情况及时打电话给我，我走了！”说完不等蒋冰儿回答，一个转身，快速向楼下跑去，身影顷刻消失在教学楼门外。
蒋冰儿站在原地愣了半天，方才抬起脚，满心疑惑地下了楼。
上课时间的女生寝室寂静无人。蒋冰儿一个人上到三号楼的最高层，经过自己居住的404寝室门口时，却没有进去，径直来到走廊的尽头处，站在了406寝室门前。
两扇对开的大门紧闭着，一把亮晶晶的铁锁扣在上面，一切都还保持着老样子。蒋冰儿俯下身，趴门缝处往里瞅了眼，屋里一片漆黑，什么都看不到。蒋冰儿只好又朝位于大门左侧的窗户望去。身体前倾，双手轻轻扶着窗户最下边的那块玻璃。
昏暗中，蒋冰儿看到了一张张的上下铺，还是按照以前的位置排列着，但床铺已经空了，只有最靠里面的姐姐蒋灵儿曾睡过的那个下铺上，好像铺着一层黑色的东西。由于光线太暗，也看不大真切，蒋冰儿又把脸朝前凑了凑，几乎完全贴在了玻璃上。突然，只听得“哗啦”一声，那块玻璃竟然承受不住重量，向寝室里边的地上倒去，顷刻间跌成了碎片。
可能由于寝室里太空旷的原因，以至于玻璃摔在地上发出了巨大的声响，蒋冰儿本能的向后退了几步，正心悸间，楼下传来了寝管员粗暴的询问声：“哪个学生在楼上干什么呢？反天了？”
蒋冰儿未敢吭声，挨着墙根，小心翼翼地走进了404寝室，坐在林珊的床上喘着粗气，刚才那声巨响，确实把她吓了大跳，耳朵到现在还“嗡嗡”叫呢。
等了片刻，不见有人上楼，蒋冰儿稍稍放下了心。但不敢再去查探406寝室的情况了，害怕被寝管员发现，引起不必要的误会和麻烦。而且学校既然把406寝室腾空并上锁，肯定是不想有人进去，自己纵然再好奇，也没有必要“顶风作案”，还是暂时忍一忍吧。等以后有机会再说。
由于担心寝管在楼下守着，蒋冰儿不想再去上课了，爬上自己的床铺，拿叠好的被子当枕头，仰面靠在上面，开始想之前林光对自己说的那些奇怪的话语。
“你千万不要再胡来了，你现在的处境很危险！”
蒋冰儿反复琢磨这句话，林光说的到底是不是真的？退一步说，即使自己真有危险，他又是怎么知道的呢？难道是为了让自己放弃调查那件事，故意编的谎话？可是，蒋冰儿仔细回忆林光说话时的表情，十分恳切和紧张，也不像是装出来的啊？
蒋冰儿再一次感到了迷惑，想打电话找林光求证一下，又不想搭理他，犹豫了很长时间，最后还是放弃了这个打算——就让一切顺其自然吧。这时候学校的广播响了起来，一个沙哑的男声高声唱道：“有多少冤枉要去忍，委屈要去尝，常常在失落中迷惘……”
一曲还没有唱完，林珊已然快步跑进了寝室，上前推了蒋冰儿一把，“小冰，你最后一节课为什么没上？干什么去了？”
“身上难受，回来休息一会儿。放学了吗？”
“嗯。走，我带你出去转转，透透气，老在寝室里呆着会把人憋坏的！”
“去哪？”
“电影院！今天是恐怖专场，一天都是恐怖片呢！”
蒋冰儿本想说“没兴趣”，突然几个室友走了进来，看见蒋冰儿，一个个表情别扭地跟她打了招呼，马上将目光转移到别处，好像蒋冰儿脸上印着什么恐怖的图案，看到第一眼，就不敢再看第二眼。
两个星期前在寝室门外偷听到的对话内容，一下又浮上心头，蒋冰儿登时明白了：原来，这姐妹几个仍然把自己当成会传播厄运的“扫把星”来看待呢，当下心里一阵发酸，对林珊说：“好，我们走吧。”然后下床，穿上鞋，低头默默走出了寝室。
林珊要去的那个电影院，离学校并不远，步行大概二十多分钟，平时一到晚上，便会有大量学生前去看电影，多是成双成对的校园情侣，一个个醉翁之意不在酒。
蒋冰儿也曾去这家电影院看过几次，每次去，都是特地选在电影院播放周星驰电影的时候。比如《功夫》和《少林足球》的首映，加上今年新出的《长江七号》，蒋冰儿一场没落下。她是周星驰的铁杆影迷，很小时候就开始着迷星爷无厘头的搞笑风格。这一点跟姐姐蒋灵儿一样。蒋冰儿还记得上初中的时候，家里买了第一台VCD，姐妹俩一到周末放假，便去音像店租周星驰的碟片回家来看，该笑的地方一起捧腹大笑，该感动的地方也会一起热泪盈眶，但周星驰的电影带给姐妹俩的更多的还是欢笑，尤其是《唐伯虎点秋香》和《大话西游》这些经典影片，姐妹俩在一起看过不亚于五遍，但每一次看，都会被天马行空的情节所深深吸引，蒋冰儿觉得，在那个时候，姐妹俩的心是相通的。
遗憾的是，从今后，蒋冰儿再也找不到能陪自己看周星驰电影的人了，或者人能找到，但当初的那份感觉，那份发自内心的默契的快乐，已伴随着姐姐的离去，再也找不回来了。
就像今天下午，蒋冰儿跟林珊赶到电影院看的第一部电影，是香港拍的一个恐怖片，名叫《offic有鬼》，蒋冰儿心不在焉地盯着大屏幕，想着这一定又是部依靠鬼怪吸引眼球的传统恐怖片，虽然情节确实够惊悚，坐在一旁林珊始终紧紧拉着蒋冰儿的手，不时发出紧张的叫喊，但是蒋冰儿对这部电影却一点都不感冒，及至电影发展到后半部分——“女鬼”找上一个弱女子，处处表现出要害她性命的样子，而该女子的男友则一直保护着她，勇敢地同女鬼周旋。蒋冰儿索然无味地对林珊说道：“没什么好看的了，结局一定是爱情的力量战胜了邪恶，打败了女鬼，男女主角在一起了，这种片子看到一半就能猜到结尾的！”
但林珊却坚持要看完，理由很简单——门票钱不能浪费。蒋冰儿想想出去也没什么事，这么早回寝室吧，跟室友们见面后气氛未免又会尴尬，索性还是多坐一会儿。这样想着，蒋冰儿又将目光投在了大屏幕上。很快，电影放完了，结局却大大出乎蒋冰儿的意料——那个一直以“鬼怪”身份出现的白发女子竟然不是真鬼。真鬼是那个弱女子，一切都是她精心制造的陷阱，目的很明确：让男友错把那个白发女子当成真鬼，为了保护自己，最后自己杀死自己，而他的女友，则有了投胎做人的机会……
“怎么样，结尾很出乎意料吧？这下你可失算了！唉，某些人太自以为是喽……”林珊开玩笑地嘲笑道。
蒋冰儿夹杂在退场观众中间，默默地向放映厅大门方向走着。头一直低着，眉头紧皱，似乎在思考什么重要的问题。
“你到底想啥呢？一句话不说。”两人站定在门外后，林珊终于道出了心中的疑惑。
这时候，天已经黑下来了，眼前是一条宽阔的街道，一盏盏路灯不知何时已亮了起来，昏黄的灯光下，无数身影晃来晃去。一个个表情模糊，形同鬼魅。
“林珊，你说，是不是越是亲近的人，就越有可能背叛自己？”
“你……什么意思？”
蒋冰儿深呼了一口气，摇了摇头，“算了，也许是我想太多了。下场电影是什么？还要看吗？”
林珊低头看了看表，“都六点多了，我们先去吃饭吧，然后看八点半的那场，是个外国的电影，名字叫什么……对了，叫《机器人总动员》，我看宣传广告上写的，好像是讲两个机器人之间的爱情故事。”
机器人之间也有爱情，现在的导演，想象力真够丰富的。蒋冰儿没说什么，任由林珊拉着自己，走出了电影院大门。
“最近清河区开了一家川菜馆，我带你尝尝去，上个星期她们带我去的，味道那叫一个棒！”
这天晚上，两人一直在校外逗留到十点多，吃东西、看电影、逛夜市，回来的时候，已经接近熄灯时间了，几个室友已然睡着，或者没有睡着，但蒋冰儿回到寝室的时候，她们没有一个人再说话了。
两人换上睡衣，一起到卫生间洗漱。蒋冰儿速度较快，先回到寝室，爬上了自己的床铺。
这时候熄灯哨响了，蒋冰儿从窗户往后面的4号楼看去，但见一扇扇窗户陆续灭了下去，不消片刻，整栋楼都被黑暗吞噬了。夜晚真正到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