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他们的这次进攻给城堡造成了重创，严重破坏了以前一直固若金汤的火力网，但是却并没有攻入城堡，只是在得手之后匆匆离去，撤退得不留任何痕迹。
半天风说，今天的这场进攻只是投石问路，真正的大部队还在后面。从地上的马蹄印可以看出，这伙人就驻扎在离此不远的地方，养足了精神来的，所以地上的马蹄印都陷得很深，这说明马的脚力很好，马腿很有劲儿。
早在两个月前，半天风派出去的探子就带回了消息——沙狐特遣队已经出发，正在向红铜城堡方向进发，总数大概在两百人左右。这是一支几乎出动了全部人数和装备的庞大队伍，显然这次是抱着背水一战的决心。
半天风说，这支沙狐特遣队，实际上是一支由沙漠残余土匪势力、境外反动势力以及一些反动派和旧军阀所勾结组成的杂牌军，受境外势力控制，他们进攻红铜城堡是为了抢夺那条出关秘道。
也就是说，他们准备在境内有大的动作，一旦得手，就要从出关秘道逃跑。就目前情况来分析，这个“大的动作”，极有可能就是那座古城，因为早在贡布副官还活着的时候，就已经留意到这支沙狐特遣队，他们那时就三番五次进入大漠，觊觎着那座黄沙掩映下的古城。
贡布副官是一个有见识的人，博学多才，有学问、有远见，只是后来被黑喇嘛抓住了，才不得不被迫做了他的副官。为了保护古城，保护这片大漠上唯一的文明，贡布副官帮助半天风建造了这座军防要塞——红铜城堡，并叮嘱他死也一定要守住红铜城堡，因为这里正好可以把守住出入关的通道，而且，如果从境外去往古城，这里正是必经之路。
贡布副官说，那古城里的任何一样东西，都是成吉思汗留给他的儿孙们的，草原上的任何一个人都可以拿，但就是不能被外人拿走；谁是这沙漠里的王，谁就必须保护好古城，这是沙漠的规矩。
那个时候，贡布副官就留意到了佛爷，他画了一张画像交给半天风，让他时刻小心这个人，所以半天风才会一眼就认出佛爷。在他们到达边境小镇的时候，他马上要求陈鹏飞放鹰掠物，而陈鹏飞在得知来人中有素素的时候，也正想把这批人引过来，因此也就爽快地答应了。
在小镇上押送江建南的那批人，也是这支沙狐特遣队派来的，后来，他们在小庙里又被半天风派来的人干掉。大漠的生存法则永远都是这样：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原来你的城堡里有出关的秘道？”刘明瑞心中暗暗一凛，心说这个土匪头子可真他妈不简单，要是不早点儿除掉，以后就更难收拾了。
“那条出关秘道并不是什么时候都可以用。”到了这个时候，半天风觉得也并没有再掩饰的必要，索性和盘托出，“只有当我的那两口水井分别到了‘干涸三天’与‘干涸四天’周期的时候，才可以打开它，因为它就在那两口水井的后面。”
“那批人是不是很快就会再来？”古教授四下看了看，发现伤亡还是挺严重的，心里不免有些担忧。
“放心吧，没有那么快，他们这一回去，至少要休整个一两天才能再出发，否则人和马都受不了。”半天风犹豫了一下，“但是现在的情况不容乐观，敌方势力强大，第一次出手就给我们造成了重创，难以想象他们的大部队到了以后会是什么样子，所以，我们不能硬来，最好的办法就是先撤，赶在他们之前找到那座古城。至于红铜城堡，我会留下一部分人看守，万一这座城堡沦陷，我就不回来了。”
“不回来了？那你打算去哪儿？”佛爷眯起小眼睛瞟着他，“难道你也想出关？对了，你一直都没有说，你到底为什么非要跟我们去古城？”
“我已经说过了，是为了一个朋友的遗愿。”
“你那个朋友，就是贡布副官吧？”骆驼阿三在一旁冷笑了一声，“其实你就是贡布副官！你何必还要掩耳盗铃？”
半天风脸上的肌肉动了动，神色依旧冷静：“我说过了，我不是他，我只是他从前的一个老部下。”
“但是你说的每一句话都漏洞百出。你记不记得你跟素素说过，你从前的名字叫做‘戍边人’，而这正是贡布副官用过的一个名字；你说贡布副官十年前给你留下过一张佛爷的画像，所以你一眼就能认出他，可是十年前的佛爷和现在的样子差别很大，你怎么可能还认得出他？只能说，你十年前就已经见过他！还有，如果你不是贡布副官，根本不可能知道那个叫‘红石山’的地方。”阿三顿了顿，眼神更加犀利，“当年，所有黑喇嘛的手下都被押到红石山以后处死了，如果不是幸存者，根本不可能知道那里曾发生过什么。而黑喇嘛事件中唯一的幸存者，就是你，贡布副官。这些年来，你一直在自欺欺人，反复提醒自己贡布副官已经死了，而你则变成了另一个人——半天风，你这么做，无非是想忘掉那场屠杀，忘掉过去的大漠，忘掉自己的罪恶。”
“你为什么对过去的事这么念念不忘？”半天风既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而是反问他，“以黑喇嘛心狠手辣的为人，他如果活到现在，大漠绝对不可能这么宁静，也绝不是像现在这样的格局。像他那样的野心家，绝不会安安稳稳地一辈子待在大漠里，把他除掉实在是一件大大的好事，我不明白，你为什么对这件事耿耿于怀？你到底跟他是什么关系？”
“我曾经是他家里的老仆人。在他被抓到的那一天，他似乎提前觉察到了，打开秘道让我藏在了里面，叮嘱我三天以后再出来，但是三天以后，我发现所有的人都已经死光了。”阿三也不再隐瞒，神情落寞地回忆着那犹在昨日的一幕，“他恐怕直到死都没有想到，他想尽办法让你逃脱，保全你的性命，可是，背叛他、将敌人引进来杀他的那个人，恰恰就是你。贡布副官，我在这片大沙漠里游荡了那么多年，一直不肯离去，就是为了找到你，替黑喇嘛报仇！”
阿三说到最后一个字，突然像豹子一样敏捷地跃起，双手左右一插，自裤腿中拔出两把壳子枪，凌空对准半天风的脑壳就是两枪。
半天风平时一副睡不醒的样子，但是关键时刻却毫不含糊，一见苗头不对，马上就地一个打滚，连着躲开两枪，然后身子一缩躲进了桌子底下，等他再蹿出来的时候，手里多了一块金条，一扬手腕，啪地就打落了阿三手里的一把枪。正好这时候阿三的身子落了下来，边上的匪众立刻一拥而上，死死摁住了他。
“半天风，你不能杀他！他是我的人！”佛爷一见情势急转直下，赶紧上来阻拦。
“放心，我不会杀他的。”半天风挥挥手，示意那些手下松开阿三，然后走过来扶起他，替他拍了拍身上的土，“我可以把这条命还给你，但是不是现在！等我把沙狐特遣队消灭以后，你什么时候想杀我都行！”
“我来帮你消灭那支沙狐特遣队。”不等阿三说话，刘明瑞就站了出来摆明立场，“现在不是闹内讧的时候，枪口要一致对外，沙狐特遣队才是我们共同的敌人，如果不把他们消灭掉，别说我们去不了古城，明天可能就会死在这里。”
“我赞成。”古教授也举手表决，“比起当年的黑喇嘛来，这支沙狐特遣队才是这片沙漠最大的隐患。”
“阿三，就算黑喇嘛现在还活着，他也一样要先打这场仗。”半天风盯着阿三，“你应该很了解他的性格，对他来讲，大沙漠就是他的，这里的一草一木都不能被外人抢走。所以，你能不能暂时放下仇恨，就当作是为了完成他的心愿？”
阿三自始至终紧紧抿着嘴角，一句话都没有说，只是默默地甩开半天风的手，一瘸一拐地离开了。
“好了，他没事了。”刘明瑞看着他的背影，松了口气，然后又转向半天风，咬着牙说道，“我看，我们要一起商量一下，制定一个作战计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