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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中卫失踪案(1)

书籍名:《黑彼得》    作者:柯南·道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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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请务必等我,非常不幸。右中卫失踪。明天需要。

  欧沃顿

  反复阅读之后,福尔摩斯说道:“邮戳是河滨的,发电报的时间是十点三十六分,很明显,发电报时,这位欧沃顿先生的心情非常激动,因此才语无伦次。我保证在我读完报纸之后,他就能到这里来,到时一切就都清楚了。”我们当时没什么生意,所以,我们对任何人都表示欢迎,哪怕他需要解决的是一个最无关紧要的问题。

  无事可干的日子让我感到恐惧,这是经验之谈,我的朋友大脑太过活跃,假如他不去思考什么事情的话,就会变得非常危险。在我的努力之下,他已经停用刺激药物好几年了,服用那种药物对他的事业曾一度产生巨大的阻碍。如今,没有特殊情况福尔摩斯是不会使用这种人造药物的。可是,我非常明白,他的病征只是暂时潜伏下来,并未完全消除,一旦无事可做,就会发作。我曾经看到过福尔摩斯处于那种状态下的样子:眼窝深陷,面色忧郁,给人一种高深莫测的感觉。因此,姑且不论欧沃顿到底是什么人,他既然有谜团需要我们解开,我就要对他表示感谢——风平浪静让福尔摩斯感受到的痛苦比狂风暴雨要大得多。

  不出所料,给我们发电报的人紧跟着电报进了门。这是个身材高大健壮的年轻人,体重足有十六石,他身体宽阔,屋门都被堵住了。尽管这人相貌英俊,可脸上却现出憔悴的神色,两只眼睛无神而缓慢地打量着我们。在他递过来的名片上印着“剑桥,三一学院,西锐利·欧沃顿”等字样。

  “请问歇洛克·福尔摩斯先生是哪一位?”

  我的朋友冲他点头示意。

  “福尔摩斯先生,我到苏格兰场去找霍普金侦探。他建议我到您这里来。他的意思是,这件案子更适合由您来解决,找官方侦探没有必要。”

  “请坐下来告诉我们您的问题吧!”

  “真是太糟了,糟糕极了,福尔摩斯先生!我头发都要急白了。您听过高夫利·斯道顿这个名字吗?他可是队里的核心。我宁可让斯道顿一个人待在中卫线上,而不要另外两个。不管是抢球、传球、还是运球,谁也赶不上他。他是灵魂人物,能够调动全队的积极性。我该如何是好?福尔摩斯先生,请您告诉我应该怎么做。虽然莫尔豪斯可以做替补,但他踢的是前卫,总喜欢冲上去抢球,却不愿在边线上守护。虽然他的定位球很棒,可他不懂得判断时间,拼抢技术也不好,牛津队的莫尔顿或约翰逊会缠住他,让他无法分身。斯蒂文逊倒是跑得快,可他又不能踢二十五码以外远的落地球。一个中卫如果既踢不了落地球,也踢不了空球,就没有参赛的资格。福尔摩斯先生,若是找不到高夫利·斯道顿,我肯定会输。”

  福尔摩斯听得聚精会神,而且颇有兴致。我们的客人说得很急,粗壮的胳膊时不时拍一下他的膝盖,努力让我们去理解他说的每一句话。他的话音刚落,福尔摩斯就从资料堆里拿出了写着“S”的那一卷,不过他好像并没有得到什么有用的信息。

  “阿瑟·H·斯道顿,这是个靠伪造纸币发财的年轻人;亨利·斯道顿,我已经帮着警察绞死了他;但是我此前却没有听说过高夫利·斯道顿这个名字。”

  客人的脸上露出一副惊讶的表情。

  “我以为您知道一切呢,假如您没有听说过高夫利·斯道顿的名字,自然也就不知道我西锐利·欧沃顿了吧。”

  福尔摩斯微笑着把头摇了摇。

  我们这位运动员客人说道:“福尔摩斯先生!我的球队是英格兰和威尔士的比赛中英格兰大学生队排名第一的队伍。我是领队,这一点您是否知道倒没关系!不过高夫利·斯道顿在英国可似乎是妇孺皆知啊。他是最优秀的中卫,国家队、剑桥队、布莱克希斯队都曾经请过他,光国家队他就去了五次。福尔摩斯先生,我怀疑您原来没有在英国居住。”

  福尔摩斯对这个巨人的天真报以一笑。

  “欧沃顿先生,我和你生活的圈子是不一样的,你生活的环境要更加健康、愉快。而我和社会各个阶层的人士都有来往,唯独没有与体育界人士来往过,而英国最有意义、最有助于健康的事业就是业余体育。您的意外造访说明,我的交往范围已经扩展到了在以讲究规则着称的户外运动方面,现在,你还是坐下来,把事情的经过详细地慢慢地说出来,并告诉我们应该如何帮助你。”

  正如那些习惯了动手而不动脑的人一样,一种不耐烦的表情出现在了欧沃顿的脸上。他开始把这个奇怪的故事详细地叙述给我们听,我在这里删去了他叙述中的重复和模糊之处。

  “事情是这样的,福尔摩斯先生。我说过了,我是剑桥大学橄榄球队的领队,而球队中最好的队员就是高夫利·斯道顿。我们队和牛津队的比赛明天就要开始了。昨天,我们赶到这里,住进了班特莱旅馆。夜里十点钟时,我到各个房间检查,队员们都已经睡了,我认为严格的训练和充足的睡眠是确保球队取胜的两大法宝。我看到斯道顿的脸色有点苍白,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我问他怎么了,他却说只是有点头疼,并无大碍。跟他说过晚安之后,我就走了。过了半个小时,旅馆里的服务员来找我,说有个长着络腮胡子、衣着寒酸的人给高夫利送来了一封信。当时高夫利已经躺在床上了,所以我就让服务员给他把信送到了房间。没想到他读了信之后便瘫倒在了椅子上,就如同被人砍了一斧子似的。服务员很吃惊,要来找我,却被高夫利拦住了,他喝了口水,振作起精神,接着便走下楼,跟那个等候在大门口的人谈了几句,然后一起出去了。服务员说他看到两个人出门以后就朝着河滩的方向跑了。今天早晨,我发现高夫利的房间空荡荡的,根本没有睡过的迹象,他的行李也没有动过,跟我昨晚看到的情形一样。他跟着那个来找他的陌生人走了之后,就失去了音讯,我不知道他还会不会回来,他是个出色的运动员,真心热爱运动,若非遭遇到沉重的打击,他肯定不会放弃比赛,也绝不会欺骗我们。我感觉他永远都不会回来了,我们再也见不到他了。”

  对于他叙述的这桩怪事,福尔摩斯表现出了很大的兴趣。

  他问道:“你没有采取什么措施吗?”

  “我给剑桥发电报,问那边知不知道他的音信。可没人看到过他。”

  “昨晚他还有办法回剑桥吗?”

  “有,十一点一刻还有一列晚车。”

  “但是,根据你的判断,他并未乘火车回剑桥?”

  “对,因为根本没人见过他。”

  “接下来呢?”

  “我又向蒙特·詹姆斯爵士发电报询问。”

  “为什么要问他呢?”

  “高夫利从小就父母双亡,蒙特·詹姆斯与他的关系最近——好像是他的叔叔。”

  “这也许有助于我们解决问题。蒙特·詹姆斯爵士可是英国着名的大富翁。”

  “高夫利也曾经这样对我说过。”

  “高夫利和他是近亲?”

  “对,高夫利是他的合法继承人,爵士已经快八十了,而且还患了严重的风湿病,已经活不了几年了。这个老吝啬鬼从来没有给过高夫利钱,但那些财产迟早都是高夫利的。”

  “那你从詹姆斯爵士那里得到了什么消息呢?”

  “假如高夫利到了他叔叔家里,他的目的又是什么呢?”

  “昨天晚上肯定有什么事让高夫利感到不安,假如关系到金钱,那就有爵士让他去继承遗产的可能,据我所知,爵士有很多钱,可高夫利却很可能得不到这笔遗产。因为高夫利并不喜欢那个老头。假如他可以不去他那里,他就不会去。”

  “那么,现在我们能不能这样假设:只要高夫利去找他的近亲蒙特·詹姆斯爵士,我们就能解释为什么那个衣着寒酸的人会来得那么晚,为什么他的到来会让高夫利忧虑不安。”

  欧沃顿有点迷茫地说道:“我无法解释。”

  福尔摩斯说道:“好啦!今天的天气不错,我愿意侦查一下这件事。我给你的建议是,不论高夫利出了什么状况,你都要作好参赛准备,如你所言,肯定发生了非常重要的事才会令他突然离开,而且这也正是他到现在还无法返回的原因。现在让我们步行到旅馆去看看服务员那儿有什么线索。”

  福尔摩斯有效的劝导令我们的委托人很快便心情平静。没过多久,我们就到了旅馆,服务员把我们领进了斯道顿住的那间房。福尔摩斯在房间里仔细地向服务员询问着他所知晓的一切。昨天夜里来找斯道顿的那个人既非绅士,也不像是仆人,如服务员所言,是一个“衣着不怎么好的家伙”,那人五十岁左右的年纪,留着稀疏的胡子,面容苍白,他好像很激动的样子,手里拿着一封信,不停地抖动着。服务员看见斯道顿接过那封信之后就把它塞进了口袋里,也没有和这个人握手。后来,斯道顿来到大厅,两人又交谈了几句之后,便匆匆忙忙地走了,服务员只听到他们提到了“时间”这个词。当时正好是十点三十分。

  福尔摩斯在斯道顿的床上坐着,问道:“你值的是白班,对不对?”

  “是,我十一点下班,先生。”

  “那值夜班的服务员看到了什么吗?”

  “只是有些出去看戏的人回来晚了,其他情况就没有了,先生。”

  “昨天一天都是你在值班吗?”

  “斯道顿先生有没有收到邮件之类的东西呢?”

  “有,有封电报是给他的,先生。”

  “哦!这是条重要线索,什么时候的事情?”

  “应该是六点钟左右的事。”

  “接到电报时,斯道顿在哪里?”

  “就在这个房间。”

  “那他拆阅电报时,你在不在场呢?”

  “在啊,我要看客人是不是需要我帮他去回电。”

  “那他回电了吗?”

  “对的,先生,他亲手写了一封回电。”

  “是你帮他发的回电吗?”

  “不是,他亲自去的。”

  “那么,他写回电的时候,你看到了吗?”

  “是的,先生。当时我在门边站着,他就在这张桌子上写了回电。写完之后,他对我说道:‘我自己去发好啦,服务员。’”

  “他用什么样的笔写的回电?”

  “一支铅笔,先生。”

  “那电报纸呢?是不是桌子上的那些?”

  “对,他用的就是原来放在最上面的那张。”

  福尔摩斯站起来,拿起桌子上现在那张放在最上面的电报纸,走到窗前开始检查起上面的痕迹:“太遗憾了,他不是用铅笔写的回电。”福尔摩斯丢下了手中的纸,有点失望地耸了耸肩膀,接着说道,“华生,你一定也早就想到了,字迹会印在后面的纸上——不知多少美满的婚姻被这样的痕迹破坏了。但我在这张纸上却没有发现。啊,我知道了!他用的是那种粗尖的鹅毛笔,那我们说不定能在吸墨纸上找到线索。哈哈,你们看看,果然如此!”

  福尔摩斯撕下了一张吸墨纸,用手拿着让我们看上面的字迹。

  欧沃顿激动地叫了一声:“用放大镜!”

  福尔摩斯说:“用不着,吸墨纸很薄,看反面就知道他写的是什么。”吸墨纸被翻过来之后,我们看到了一行字:看在上帝的分儿上帮助我们!

  “高夫利·斯道顿在发出这封电报的几个小时之后就失踪了,这是电报的最后一句话。电报上至少还应该有六个单词,但我们无法找到了,不过这些也足以证明他知道自己面临着很大的危险,而且另外有个人能够为他提供保护。而‘我们’这个单词说明关系到了第三者。除了那个给他送信的脸色苍白的大胡子之外,还有可能是哪个人呢?既然如此,高夫利和送信人之间是什么关系呢?为了躲避即将到来的危险,他们两个又向谁去寻求帮助呢?我们应该以这几个问题为核心进行调查。”

  我说道:“只要我们找到这封电报的接收者就行了。”

  “亲爱的朋友,我们是得这么做。我相信你一个人就可以把这个问题解决,我也曾经这么想过,但是你得知道,邮局里的人可不会让你随便去看别人的电报底稿。那需要很多的手续和文件,不过,我确定用一点巧妙的手法就能达到目的。欧沃顿先生,趁你现在就在这里,我想看看那些放在桌子上的东西。”

  在桌子上放着的是信件、账单和笔记本之类的东西,福尔摩斯仔细而快速地翻看了一遍,说道:“没有发现。可以确定,斯道顿先生身心都很健康,他的东西一点都不乱。”

  “他的身体很强壮。”

  “他得过什么病吗?”

  “从来没生过病。但他的胫骨因为被踢而伤过,膝盖也因为滑倒而伤过,但这对他来说都不值一提。”

  “或许他并没有你想象中的那么强壮,或许他患上了某种难以对别人言说的疾病。如果你同意,我想把这张桌子上的一两份材料拿走,以便将来调查时使用。”

  忽然传来了一个人焦急的喊声:“等等,等等!”我们抬头一看,门口颤巍巍地站着一个古怪的小老头,他身上的黑色衣服已经洗得发白了,头上的礼帽是宽边的,领带是白色的,这身打扮看起来相当老土,跟在殡仪馆上班的工人差不多。不过虽然他这副衣衫褴褛的样子看起来很滑稽,但声音却很洪亮,看起来像是有什么急事。我们的注意力全都集中到了他的身上。

  他问道:“先生,请问你是谁?是谁给了你动这些文件的权利呢?”

  “本人是位私家侦探,正在想办法了解他失踪的原因。”

  “侦探?是谁聘用你的?”

  “西锐利·欧沃顿先生,他是斯道顿先生的朋友。苏格兰场介绍他找到了我。”

  “那么您又是谁呢,先生?”

  “我就是西锐利·欧沃顿。”

  “如此说来,给我发电报的人就是你啦?我是乘着贝斯瓦特公共汽车匆忙赶到这里来的蒙特·詹姆斯爵士,你已经把事情全权委托给这位侦探了吗?那佣金由谁来付呢?”

  “假如我们能把高夫利找到,我这位朋友他一定会付钱的。”

  “但如果无法找到他呢?你想怎么办!”

  “如果是这样的话,我想他的家里应该会……”

  小老头儿尖着嗓子喊道:“先生,这样的事不可能发生。一个便士都别跟我要——一个也不给。侦探先生,您明白吗?我是这个失踪的年轻人的唯一的亲人。可是,我要让你明白,我不会承担任何的责任。由于我从来都不敢浪费钱,他才有了继承我的财产的可能,但是现在我没有想过让他得到这笔财产。我告诉你,因为你轻易翻动别人的文件,如果我发现丢失了什么贵重东西,我要让你承担全部的责任。”

  福尔摩斯说道:“这样吧,先生,我来问你,对于斯道顿的失踪,你有没有责任?”

  “跟我有什么关系,先生,他的年纪不小了,已经是个大人了,他完全可以对自己的行为负责。他是自己弄丢了自己,我根本没有责任去把他找回来。”

  福尔摩斯眨着眼睛,以嘲笑的口吻对伯爵说道:“我很明白您的意思,可是您也许并未理解我的意思。人们一直把高夫利看成一个穷人。这次他被人劫持,绝对不是由于他有多少钱。反而是您,蒙特·詹姆斯爵士,阔气的您名声远扬,我觉得很有可能是一伙强盗为了知道您的财产状况而劫走了您的侄子。”

  这个一点好感都没有给人留下的客人脸色变得苍白,与他的领带互相衬托。

  “上帝,太可怕了!居然有人会干出这样的事!这个世界上竟然有如此丧尽天良的恶棍!高夫利可是好孩子——他很顽强,不可能出卖我。今天晚上我就把钱存进银行。侦探先生,请您多费心,务必安全地救出他来。至于佣金,您尽管开口,五镑、十镑我都付得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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