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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黑彼得(1)

书籍名:《黑彼得》    作者:柯南·道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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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895年是一个令人难以忘记的年头,因为在这一年里发生了一系列让人匪夷所思的案件,为这些案件他付出了很多精力,其中有一件是对红衣主教托斯卡离奇死亡的侦查,这桩案子是依照神圣教皇的特殊指令进行的,福尔摩斯对这件案子的侦破让人拍手叫绝。还有就是恶名昭着的、养金丝雀的威尔逊终于被捕入狱,伦敦东区从此少了一个祸害。接下来就是发生在屋得曼李庄园的惨案,一位名叫彼得·加里的船长被离奇杀害。如果不把这桩案件叙述一下,歇洛克·福尔摩斯先生的侦破案件的记录就不那么完美了。

  那年七月的第一个星期,我的朋友福尔摩斯经常不回家,甚至是很长时间见不到他,我心里清楚有桩案子需要他处理。他不在的这段时间,曾经有几个衣着俗气、谈吐粗鲁的人来找他,还向我打听关于巴斯尔上尉的事,这让我明白福尔摩斯正用一个假名子在某个地方处理案子。他曾经用过很多假名,以此来掩人耳目,使人们很难发现他显赫的身份。在伦敦,他有不下五个临时的住处,而且在那些不同的住处他会使用不同的姓名和不同的职业。但是,关于他正在调查的案件,他没在我面前提起过,我也没有追问他的习惯。在我看来,他这次调查的案件与以往的那些比起来有些不一样。他在吃早餐前就出门了,当我坐在桌前要吃饭时,他大步流星地回来了,头上戴着帽子,腋下夹着一根形状有点像伞的有倒刺的短矛。

  我大声说道:“我的上帝!福尔摩斯,别告诉我你夹着这个东西在伦敦的大街上到处走?”

  “我今天早上去了一家肉店。”

  “肉店?”

  “现在我的肚子饿极了。亲爱的朋友,早上起来锻炼身体是十分有益的。但是,你肯定猜不到我做了什么运动,我愿意跟你打赌。”

  “其实我懒得猜。”

  他低声笑了,在自己的杯子里倒上咖啡。

  “如果在刚才,你去阿拉尔代斯肉店的后堂,就能看见一头死猪被挂在天花板上,还在不断地摇摆着,旁边有位穿衬衣的绅士,手里正握着它用力地戳向那头猪。这个大力士就是我,让我兴奋的是,没费多大劲儿,我把猪戳穿了。你是否也想试试啊?”

  “不!我不想做那种事。为什么你要那么做呢?”

  “我这么做是想调查屋得曼李庄园的惨案——哦!霍普金,昨天晚上我就收到了你的电报,我非常愿意与你相见。请坐下来和我们一块吃早餐吧。”

  我们这位客人十分机智,他的年龄在三十岁左右,身穿素雅的花呢料外衣,却依然保持着穿官方制服的笔挺风度。一下我就认出来了,他就是年轻的斯坦莱·霍普金警长。在福尔摩斯的眼里,这个年轻人非常有前途,而且这个年轻的警长非常佩服福尔摩斯对案件科学的侦破方式,像学生对老师那样仰慕和尊重这位着名侦探家。霍普金面带忧愁,非常沮丧地坐在桌子旁边。

  “谢谢!先生,来这前我已经吃过早餐了,昨晚我睡在市里了。因为昨天我来向您汇报情况。”

  “你要汇报什么情况?”

  “失败了,先生,彻底失败了。”

  “案件毫无进展吗?”

  “哎呀,看来我要亲自来调查这个案件了。”

  “福尔摩斯先生,我特别希望您来调查。这个案子是我遇到的第一个重大案件,但是我却毫无头绪。看在上帝的面上,请您帮帮我。”

  “那好吧,恰好我已经详细了解了目前所有的材料,也看过你写的那份调查报告。不过我想听一听你对现场发现的那个烟丝袋有怎样的看法?这会不会是一条线索呢?”

  霍普金看上去像是吃了一惊。

  “福尔摩斯先生,那个烟丝袋是那个老船长自己的。那袋子上还有他名字的第一个字母。烟丝袋是用海豹皮做成的,那是因为那个老船长善于捕捉海豹。”

  “但是那个老船长没有烟斗啊?”

  “是的,先生,在现场我们是没有找到烟斗。因为他的确很少吸烟,但是,他的烟丝也可能是为他的朋友准备的。”

  “当然也有这种可能。我问你对现场发现的烟丝袋的看法,是想告诉你要是这个案子由我调查的话,我会从这个烟丝袋着手查起。我这位名叫华生的医生朋友对这个案子一点也不了解,我嘛,也愿意再听你叙述一遍事情的经过,所以请你再简单为我们讲一遍事情的经过。”

  这位年轻的警长从衣服的口袋里掏出一张纸条。

  “我这有一份年谱记载着彼得·加里船长一生所做的事情。他是在一八四五年出生的,今年五十岁。他是一个捕捉海豹和鲸鱼的高手。在一八八三年,他做了丹迪港的捕海豹船——“海上独角兽”的船长。他接连出航很多回,每回都有收获。在一八八四年,他退休了。经过几年的旅行,他最后在苏塞克斯郡定居下来,在离弗里斯特住宅区不远的地方买了一小块地方,那个地方叫屋得曼李。在那里,他住了六年,于上周被害。

  “这位船长跟一般人比起来有很大不同。在平时的生活里,他严格遵循清教徒式的生活方式,在性格上,他阴郁寡谈。他家里有妻子和一个二十多岁的女儿,还雇有两个女佣。但是佣人更换频繁,可能是因为家庭环境压抑,让人难以忍受。这位船长嗜酒成性,他喝醉了就像恶魔般胡作非为。住在附近的邻居都知道他有时半夜发酒疯时就把妻子和女儿赶出屋子,打得她们满院子乱跑,最后那两个挨打的女人的叫声把全村人吵醒。

  “曾经有一回,教区的一位老牧师来到他的家里,批评了他恶劣的行径,他对这位老牧师破口大骂,也因为这件事他被传讯。简单来说,福尔摩斯先生,在这个世界上,你要想找一个比彼得·加里更蛮横的人是非常困难的,据说,他当年做船长时也是如此。海员们给他起了个外号叫做黑彼得。给这个蛮横的船长起这个名字,不仅仅是因为他的长相——他的脸和他黑色的大胡子,还有一个原因是因为认识他的人都惧怕他的蛮横。可想而知,他的所有的邻居都非常讨厌他,见到他都会躲得很远,他被残忍地杀死后,我没有听到一个人说过感到难过和惋惜。

  “福尔摩斯先生,在那份调查报告中您可能有所了解,这个凶恶的船长有一间木制的小屋,也许您这个朋友对这一点还不太了解。他在他家的外面建造了一间木头房子,他还给这间木屋起名为‘小船舱’,这间木屋离他的家大约有几百码的距离,每天晚上他都会在木屋里过夜。这个木屋只有一个房间,这个房间有十六英尺长、十英尺宽。房子的钥匙就放在他衣服的口袋中,他在小木屋里盖的被子都是非常清洁的,他从来不允许其他人进入他的小木屋。小屋子的四面都有窗户,每个窗子上都挂着窗帘,但是屋子的窗户却从来都不打开。小屋的一扇窗户与大路相对,一到夜晚掌灯时分,人们经常会望着小屋来猜测他在做些什么。先生,我们只能从这间小屋的窗户提供的情况得到这些调查的结论。

  “您可能还有印象,在他被杀死的前两天,有一天半夜一点钟的时候,有个名叫斯雷特的石匠,从弗里斯特住宅区的方向走过来,经过这间小木屋,于是他停下来朝里看了看,窗户里透出的灯光照在屋外的几棵树上。石匠肯定地说:‘在窗帘上能清楚地看见一个人脑袋的影子,那个影子还左右地摆动,而且这个头影肯定不是彼得·加里的,因为这个石匠对彼得也很熟悉。窗帘上映出的影子是一个长满了胡须的人头,这位船长虽然也留有胡须但是和这个影子大不一样,这个影子的胡须不长,还向前翘着。’石匠就是这么说的,在设在大路边的一家小酒店里,他坐了两个钟头,这家酒店离木屋也不远。那一天是周一,发现船长的尸体是在周三。

  “就在周二,彼得·加里又喝得大醉发起酒疯来,他就像一头吃人的野兽那样凶暴,他在自己家的附近徘徊,他的妻子和女儿听见他的声音就都藏了起来。到了深夜,他回到自己的小木屋里。大约在第二天凌晨两点钟时,他的女儿听到从那间小屋里发出吓人的惨叫声,因为他女儿睡觉时总是开着窗户。他喝醉了发酒疯就会大声地吼,所以根本没有人会留意这声惨叫。在早上七点钟的时候,一个女佣人看见小屋的门没有关,但是她们都很惧怕黑彼得,所以一直到中午时才有人敢去小木屋查看他的情况。站在的门那儿朝屋里看,那个恐怖的场面让人毛骨悚然,发现的人赶忙跑回村报警。没有一小时我就去了现场调查这个案件。

  “福尔摩斯先生,您知道我作为一个警察见过很多凶杀案,可以说见到死人时我还是相当镇静的,但是当我把头伸进这间小屋时,我也被当时的场景吓坏了。屋子里成群结队的苍蝇嗡嗡地叫个不停,地上和墙上都有很多血迹,看上去就像一个屠宰场。那个船长管这间房子叫小船舱,那也的确像一间小船舱,因为置身屋内你会有种在船上的感觉。在房间的一头儿有一张床,一个贮物箱,地图和图表,还有一张“海上独角兽”号的油画,房间里还有一个架子,上面摆着一排航海日志,整个房间的布置与船长的船舱一样。彼得的尸体就靠在墙的正中央,他死前可能非常痛苦,脸都扭歪变形了,他下巴上花白的大胡子也因为痛苦而向上翘起。他坚实宽阔的胸膛被一支捕鱼用的钢叉穿透了,穿透他胸膛的钢叉又深深地叉进他背后的木墙上。老船长就像一只甲虫一样被钉在了墙上。很明显,他临死前发出了那声悲惨的吼叫。

  “福尔摩斯先生,我学您破案的方法,对屋里屋外的地面都经过认真地检查,才同意搬动屋里的东西。在地面上我没有发现任何脚印。”

  “你说没有发现脚印?”

  “是的,先生,现场肯定没有脚印。”

  “亲爱的霍普金,我侦破过很多的案件,但是从来没有遇到过那些会飞的动物杀人。只要这个杀人的家伙长着两条腿,就肯定能留下脚印,或者是蹭过的痕迹和那些轻微移动的痕迹,擅长运用科学来侦破案件的侦探就能发现这些细节。一个溅满鲜血的房间竟找不到任何破案的线索,这真令人难以置信。看了你的调查报告,我感觉现场的有些东西你是没有仔细检查的。”

  霍普金警长听了福尔摩斯这番带有讽刺意味的话后显得有些难堪。

  “福尔摩斯先生,我真是后悔当时没把您请去,可是现在一切都无法挽回了。现场还有一些需要特别注意的东西。一件是那把插在彼得胸膛的鱼叉。凶手杀死彼得时,从墙上的工具架上随手抓起的。工具架上还有两把,还有一个放鱼叉的位置是空的。插在彼得身上的鱼叉的木柄上刻着“SS,海上独角兽号,丹迪”的字样。从现场能推断出凶手当时非常愤怒,随手抓起了这柄钢叉。凶杀案发生的时间是在凌晨两点,彼得·加里在遇害时衣着整齐,这说明彼得与这个杀人犯事先已经约好,桌子上的一瓶罗姆酒还有两个用过的杯子也可以证明这一点。”

  福尔摩斯说:“我认为你刚才讲的两个推论都非常合乎情理。屋子里除了罗姆酒外还有其他的酒吗?”

  “有,贮物箱上的一个小酒柜里,还有白兰地和威士忌。但是这些酒与案件没有关系,因为那些酒瓶是满的,小酒柜中的酒没有被动过。”

  福尔摩斯说:“即使这样,酒柜子中那些酒还是能帮助我们的。不过现在,请你先讲讲你觉得与案件有关的东西吧!”

  “桌子上面还放着那个烟丝袋。”

  “烟丝袋放在桌子的什么位置?”

  “放在桌子的中间。那个烟丝袋是用海豹皮做成的,而且那海豹皮没有经过加工还带着毛,烟丝袋上还有个皮绳可以捆住。烟丝袋盖儿的里面写着‘P.C.’。袋里装着半盎斯强烈的烟丝,这种烟丝一般都是海员用的。”

  “不错!还有其他发现吗?”

  斯坦莱·霍普金从自己的口袋里掏出一本笔记本,这个笔记本的外皮是黄褐色的,非常粗糙,看上去很旧,本子的边缘有点脏。第一页上还写着“J.H.N.”以及日期“一八八三”。福尔摩斯把这个笔记本放在了桌子上,仔细地检查起来,我和那位年轻的警长站在他身后。在笔记本的第二页上有印刷体的字母“C.P.R.”,再后面几页写的全是数字。接下来写着“阿根廷”、“哥斯达黎加”、“圣保罗”等标题,每个标题后的几页纸上都画着符号,写着数字。

  福尔摩斯问:“这些又能说明什么呢?”

  “这几页纸像是证券交易所用的报表。我想‘J.H.N.’可能是证券经纪人名字的字首,‘C.P.R. ’可能是他的顾客的名字。”

  福尔摩斯说:“你看,‘C.P.R.’会不会是加拿大太平洋铁路的缩写呢?”

  斯坦莱·霍普金用拳头砸自己的大腿,小声地谴责着自己。

  接着他喊道:“我真是太笨了!你说得不错。那现在我们就只剩下‘J.H.N.’还不知道是什么意思了。我调查过证券交易以前的报表,在一八八三年那些报表里我没有找到和这个字首相符的经纪人。但是,我认为在这桩案件里这是最重要的线索了。福尔摩斯先生,也许您认为可能是这样:这几个字首就是当时在场的第二个人名字的缩写,换种说法就是那个杀死彼得的人。我推断,那个记录着巨额证券的笔记本被发现了,这样也恰好给我们点明了杀人的动机。”

  从歇洛克·福尔摩斯脸上的表情能看出这个新的发现完全在他的意料之外。

  他说:“你这两个论点我完全同意。我承认这个笔记本改变了我原来的看法,因为在刚开始调查这个案件时并没有提到还有这样的一个笔记本,所以对这个案件的推论我没有考虑笔记上的内容。那你能不能想办法对笔记本中提到的证券进行调查呢?”

  “现在我已经在交易所调查了,但是我觉得持有这些南美康采恩股票的人多半在南美洲。我们还需要几星期的时间才能查清这些股份。”

  福尔摩斯拿出放大镜对笔记本的外皮进行了一番检查。

  他说:“看!这儿弄脏了。”

  “嗯,先生,那是血迹。我跟您讲过这个笔记本是我从地上捡起来的。”

  “那这点血迹在本子的上面还是下面?”

  “是挨着地板的那面。”

  “这就说明笔记本是在彼得被杀死后才掉在地上的。”

  “福尔摩斯先生,我觉得也是这样。我想可能是杀人犯在杀死彼得逃跑时不小心掉在地上的,笔记本就在门旁。”

  “我猜想这些证券里的财产没有一份是彼得的,是不是?”

  “没错,先生。”

  “你有没有证据能证明这起案件是抢劫杀人呢?”

  “没有,先生。现场没有发现其他东西的痕迹。”

  “哦,这个案子挺有意思,现场还有一把刀,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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