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镜中人
“快上来啊，抓紧绳子！”地面上的人喘着气叫道。
我一愣，怎么“红薯”变得正常了？不过我明白，现在不是深究的时候，于是顺着绳索爬了一小段距离，就把手伸给他，接着他迅速地把我拉了上来。说来也巧，我才刚从墓室里出来，流沙就刚好填满墓室，一分不多，一分不少。
爬出来以后，地面的情景更让我吓了一跳，不是因为“红薯”，而是因为他身后的一群人。刚才我苦苦寻找，都没见到王连长他们的一丝踪影，现在倒好，一出现就是全体阵容，把我苦恼得差点没喘过气来。除了“红薯”以外，王连长他们浑身都脏兮兮的，不知道他们是怎么弄成这个样子的。
“万藏，你怎么跑这儿来了？”王连长首先问道。
我迟疑地看了一眼“红薯”，他好像什么都不记得，而且正常得不得了。我没说话，就这么盯着“红薯”。王连长看到我没回答，有些不耐烦，于是又问了一句，我这才答道：“我醒来看不到你们，就出来找找，哪知道……”
“你不会问问村民？嘴巴只会吃饭了？”王连长显然是生气了。
“她们都睡觉了，那个阿瓦古丽，怪里怪气的，不想问她。”我知道自己强词夺理，所以说话也小声了一点。
“别说了，先回去休息吧，大家都累了。”人群里的一个中年妇女说道，她和颜悦色，不过架势里还是暗藏了一股威严。不用说，我一早猜到她就是那位何凯教授。
“好，好。”王连长脸色忽变，马上就没了脾气。
“没想到这里也会有古墓。”队伍里有人小声道。
“他不会是盗墓贼吧？”
“有可能，要不怎么会从里面爬出来。”
队伍里窃窃私语，他们手里的照明工具全部朝我照来，都把我看成十恶不赦的人，好像恨不得一人一口唾沫淹死我。真是冤枉，早知道如此，我才不出来找他们，还以为他们出事情了。不过说来奇怪，“红薯”似乎忘记了刚才的事情，他的身子也干了，既不湿也不粘。我也假装不记得刚才的事情，就连有个警察死在墓穴里，也没说出来。反正不是我杀的，而且“红薯”万一来个死不认账，大家就肯定以为是我干的！
“小何说得对，先回去，别耽搁了。”卢成教授累得够呛，看那样子估计是想马上睡觉。
一路上，大家一句话也不说，就连范里似乎也很疲惫。我把许少德扯到身边，小声问道：“你们刚才去哪儿了？怎么都无精打采的？”
“别提了，累死我了，我再也不偷羊了。”许少德眼睛都懒得张开，不知道他是怎么走路的。
回到了作为营地的房子后，大家都迅速地入睡，就只有范里跑来看看我。我一个人住在阿瓦古丽家的另一幢土房里，所以心里很不舒服，明明发生了很多事情，我却什么也不知道。看到范里跑来，我当然不能放过他，不把事情从他肚子里挖出来，他就休想离开。
“快说，你们跑山沟里干吗？”我毫不客气，劈头就问。
“问你连长去。”范里不吃这套。
“那你来这里干吗？”
“看看老同学不行吗？”范里笑道。
“对了，你们队伍里有个人可能撞鬼了！”我小声道，不过转念一想，世界上不可能有鬼，所以又改口道，“可能有问题。”
范里在听完我的叙述后，眉头一皱，然后笑道：“你小子没事吧，才半年不见，妄想症都患上了。”
“真的，那个‘红薯’真的有问题，我亲眼看到的！”我郑重地又说了一次。
说到这里的时候，我隐约听到有人站在房间外面，这是做为军人的敏锐感觉。我大步一跨，转到门外后，就想一个拳头伺候门外的人。好在我马上看清楚门外的人是阿瓦古丽，所以马上缩回拳头。这个女人真是奇怪，大半夜不睡觉，专门跑到门外偷窥我。再三催促她离开后，我才叹着气走进房间。
“那女孩不错，不是看上你了吧？”范里开玩笑道。
“少来，才认识多久，就能看上我了？”我话音一落，立即想起了腰间的千年古画。
这画上的人我总觉得很眼熟，所以想让范里帮忙看看，兴许他能想起来。他刚开始有点惊讶，大概是没想到我会私藏文物，其实我也没有想过，只是刚才回来的时候忘记交给考古队了。本来想马上报告的，但是一路上都没人理睬我，当然没机会说了。展开画卷后，范里比我想象中沉静得多，并没有大惊小怪。
“这个人，我说画上的，你真没看出来是谁？”范里神秘问道。
我又仔细看了一眼，还是没想起来究竟是何人。范里故弄玄虚，看他那样子肯定是知道画中人的身份，可他就是不告诉我。这里，我先描述一下画中人的样子。画中人是一个戴高冠、穿长袍、有须的贵族男子。他侧身而立，手执缰绳，作驭龙状。龙纹绘成舟形，上有舆盖，下有游鱼，表示龙在水中急驰。驭龙男子处于中心位置，神态自若，气宇轩昂。尽管画面内容带有神话色彩，但人物服饰的处理还是比较接近现实，有点宽松，又有点华丽。范里告诉我，这是唐朝的衣着，而在同时期的木俑、铜人身上，也能见到同样的服饰，湖南长沙子弹库唐墓曾出土过一卷帛画，上面的人物和这个颇为相似。
“唐朝人？怎么会出现在这里？”我很不明白。
“你真不认识画中人？”范里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反而又问了一句。
“你知道就快说，别卖关子！”我实在憋不住了。
范里没有说话，而是起身拿了一面镜子给我，然后叹了口气。我半天摸不着头脑，问他又不告诉我，却拿给我一面镜子。范里让我看看镜子，我满头雾水，莫不是我脸上很脏？可是，这一照，差点没把手中的镜子摔碎。
“怎么可能？”我对镜子里的影像难以置信。
“兴许只是巧合。”范里没有我的反应那么激烈。
“这巧合也太夸张了！”我还是不敢相信，所以又看了看镜子。
“你……不是鬼吧？”范里开玩笑道，我真不敢相信，他居然一点儿也不觉得惊奇。
“我是鬼，那你就是妖怪！”
我之所以会有这样的反应，是因为镜子里的人竟然就是我。这样说可能有点白痴，但是我真的希望此刻镜中人并不是我。因为，古画上的人，居然和镜中人一模一样，而镜中人正是我本人。难怪我会觉得画中人这么眼熟，我会有那种天天见到，却又想不起来的感觉，因为画中人就是我！可是，这怎么可能，我是一个活人，怎么可能会出现在一幅千年前的古画之上！
“也许是你祖先？”范里猜测道。
“应该不可能吧。”我还是不敢相信。
画中人的太阳穴上有一个细小的伤痕，而我自己的太阳穴上也有一个，从小到大，我对这块伤疤都没有印象，不知道它是怎么来的。难道真有如此巧合的事情，我的伤疤，会和一个千年前的古人一样，而且样子一模一样！？
我曾经听说过一些怪事，说是有些人会因为某种奇怪的关系，穿梭时空，回到过去，莫非我以后会有穿梭时空的机会？这也不大可能，这么虚幻的事情，几率小得就如同我是上帝一样，应该不会发生在我身上。唯一能解释的，古画上的人就是我的祖先。以前也曾听说过，说是有时候隔了几代，就会出现一个和长辈一样的人，我的情况可能就是这个。
范里一直都很安静，似乎对任何事物永远不会惊奇，不像我少见多怪，但这事情的确太奇怪了。我拿着画，怎么都放不下来，后来范里觉得无聊，决定回去休息，我才不舍地把画放下来。
“这画可以留给我吗？”我小声问道。
“我又不管这事情，问何凯教授去。”范里笑着说道，“不过，还是你暂时留着吧，现在拿出去你肯定被拿去研究的。”
“对了，你先别走，看看画上的文字，说些什么？”我看到画上有着怪异的文字，所以就问范里，刚才我也注意到他好像看了那几排文字很久。
“是粟特文，你先睡了吧，明天你的连长会给任务你的。”范里说完就走出了门，没理会我的挽留。
这个该死的范里，老装神秘，有话就不能一次说完。粟特文是什么东西，听也没听过，范里也如谜一般，真是让我头疼。可是，他好像也没说自己知道什么，完全是我自己猜的。今天的晚上，出现了太多的谜团，本来是执行任务的，依王石连长的个性，他怎么可能和这些人混在一起。这群搞科研的，来这里又是干吗？会不会和我们的秘密任务有关？那群警察，为什么会半夜去盗墓，那座墓又是谁的？红色棺材里又葬着谁，为什么棺材里伸出的触角会和沟水里的一样？最关键的是，这幅古画上的人究竟和我有什么关系？
想着想着，躺在床上的我渐渐睡着了，可是觉得自己才刚刚睡着，王连长就忽然出现在了眼前，他大声地喊道：“快起来，去执行任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