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被抹杀的宿命
“你怎么还没有给他启蒙？”瞎子侧着耳朵问高冰剑。
“他是新加入的，还没有参加过正式聚会。而且，我也有点担心抹杀，所以打算看情况来逐步给他启蒙。”高冰剑解释说。
“也许你的本意是想保护他，”瞎子点头说，“但是现在已经到了生死攸关的时候，既然他还不知道，就由我来给他启蒙吧！”
“你先告诉我，你知道些什么？”瞎子对我说。
“我只知道工会是一个专门研究神秘事件的组织，据说成立已经有数千年的历史，就这些了。”我老老实实地回答说。
“工会的真正历史是三千七百年。”瞎子的回答又吓了我一跳，三千七百年，那岂不是可以追溯到中国古文明的源头去了？
“第一代的工会是由祭师、巫医、占星者等掌握原始文明的人组成的，开始的时候，研究的只是怎样让龟甲烧起来纹路更加清晰，或者是月光晒过的角闪石能不能够治疗头痛这样的简单问题。
“虽然他们的起步是那样的幼稚笨拙，但是当他们持续不断地向着同一个方向推进了两千年之后，他们的研究领域就达到了一个我们无法想象的高度。虽然他们的研究成果只有很少的一部分能够流传下来，但仅仅是这一小部分就已经足以让我们穷毕生精力都无法参透其中的奥秘。”
“为什么只有一小部分流传来下呢？”我奇怪地问，工会不是一脉传承了三千七百年的吗？既然如此，这些古代的智慧怎么会失传呢？
“因为第一代的工会在发展了两千年之后，就突然被抹杀了。”瞎子再次提到了“抹杀”这个词语。
“被抹杀是什么意思？”我问，抹杀一个人的功劳我是听说过的，但抹杀一个组织我就不理解是什么意思了。
“就是在一种外力的作用下完全消失了，包括工会的成员、研究成果，以及历史中的记录。”瞎子语气沉重地说。
“你的意思是工会完全消失了？”我不敢置信地说，就现代工会所掌握的能力已经让我觉得匪夷所思了。而瞎子说第一代的工会比现代还要厉害N倍，那到底有什么力量能够让他们完全消失？
“是的，完全消失了。”瞎子慨叹着说，这“消失”这两个字说得简单，但是却代表着多少辉煌的古代文明的湮灭，如果这两千年的研究成果都能够流传下来，那么当今世界的科技岂不是会在现有的基础上再先进两千年？
“不对！如果真的完全消失了，那你们又怎样知道第一代工会曾经存在过？”我马上就发现了他话中的漏洞。
“没错，第一代工会被抹杀后的三百年，都没有人知道他们的存在。”瞎子点头说。
“但是第一代工会毕竟发展了两千年，这当中自然会有许多零散的足迹散落在各处。那股抹杀它的力量也很难把这两千年的痕迹完全消失掉。结果在第一代工会消失三百年后，第二代工会的始祖无意中发现了一些首代工会遗留下来的典籍。
“他把这些奥秘无穷的典籍当成了天书一般来研究，结果就惊讶地发现了第一代工会的存在。二代始祖为了解开这些典籍的奥秘，继承先贤的遗志，就重建了工会。
“虽然一代工会的典籍中丝毫没有提及他们被抹杀的原因，但是二代工会的成员已经推测出他们被抹杀的可能性。为了防止他们也遭受抹杀，从二代开始，工会就形成了严格的组织形式和保密制度。
“为了上应天道，他们按照天宫诸星的‘三垣四神二十八宿’来划分工会成员的等级，‘三垣’是工会的最高的主持人，而‘四神’则是次级总管，各自分领七宿。每一宿的成员均严格按照该宿的星数进行招纳，绝不多收，随非有成员生命结束，才能进行替补。
“在限制了工会的人数之后，不同级别的会员所能掌握的秘密级别也有所不同。在这样严格的保密制度之下，二代工会持续运作了七百年之久仍然不为外界所知。这种行之有效的组织架构由那时候开始，一直沿用至今。”
果然和我猜的一样，这瞎子既然是朱雀七宿的首领，那他的代号应该就是叫朱雀吧？
“由于有前人留下的基础，二代工会研究的进展比一代要快一些。所以当他们重建后七百年的时候，他们的研究已经达到了某种临界状态。虽然我们现在无法完全知晓那是一种怎样的临界状态，但是根据残留的资料来推断，如果他们成功了，那么人类将会一步从人变成神。”
“由人变成神！”我的脑袋里就像是有个大钟猛敲了一下似的，震得我差点站都站不稳了。简直太疯狂了，如果人人都变成了神，我就不用担心薛柔追债了，等她来追我的时候，早就一个瞬移躲到河外星系去了。
“但是就在他们离成功只有一步之遥的时候，第二代工会也被抹杀了。幸好他们吸取了初代工会的教训，在某个秘密所在把一些秘籍留了下来。”瞎子既可惜又庆幸地说。
“所以就有三代工会？”我试探地问，这一代代的又建又灭，到底我们算是第几代？
“第三代工会是在二代工会被抹杀后的两百年出现的，这一次他们的起点更高，但是他们却没有那么多的时间。”
“第三代也被抹杀了吗？”我一阵心寒，难道凡是工会的干活都逃不掉被抹杀的命运吗？
“三代工会虽然未能幸免于难，但是他们却有了突破性的发现。”瞎子的话让人从绝望中又看到了一丝希望，“三代工会在研究了前两代工会的历史后，发现前两次抹杀都是发生在临界期，而且这种抹杀是有时间规律的。”
时间规律？我心中一亮，失声说：“没错！一代工会维持了两千年，二代工会维持了七百年，加上中间失传的三百年，就是一千年，这时间缩短了一半，这么说三代岂非就只有五百年了？”
“扣除了中间失传的两百年，实际上他们只有三百年的时间。”瞎子点头说，“当三代成员计算出抹杀来临的期限后，就开始积极地去作准备。”
“但他们最后还是没有躲过大劫，对不对？”我苦涩地说，那种明知道大难临头却偏偏避无可避的痛苦和恐惧，对于能够预知死亡的我来说是最清楚不过的了。
“虽然没有躲过，但是其中一个成员却在死后，通过特殊的方法又复活了一段极短的时间。就靠着这一段极短的时间，他写下了一卦留给后人的遗书。
“他在遗书中声称，工会之所以被抹杀，是因为人类妄图逾越神的领域，所以才会招至神的惩罚。由于他复活的时间极短，所以没有办法销毁工会秘藏的典籍，但是他严厉警告将来发现典籍的后人，千万不要继续这方面的研究，否则神的使者‘禁’将会在期限到来之时出现，谁也无法逃脱‘抹杀’的惩罚。”
“神的惩罚？”我在心里反复沉吟着这句话，把星宿的心脏隔胸抓烂的，难道就是神的力量吗？如果是这样的话，谁能够逃脱掉神的惩罚？
“我们还有多少年？”我突然想到了一个至关重要的问题，按照时间缩短的规律，那么第四代工会的“存活期”岂非只有两百五十年？
“由于四代工会的创始人是在三代工会被抹杀后两百二十年才发现了三代的秘藏，所以我们能够利用的时间实际只有三十年，现在已经用了二十五年。”
“只剩下五年！那我们不是死定了吗？”我失声说，前几代工会有上千年的研究成果都未能逃避抹杀，现在只有区区三十年，能够研究出个鸟来？
“我们原以为还有五年的时间，但是从现在的情况来看，抹杀有可能会提前了。”瞎子黯然地说。
“这本来就是自寻死路！”我气恼地说，“明知道不可能躲过抹杀的，为什么还要重新组建工会？”
“你探索那些灵异事件不也曾经遇到生命危险吗？那你为什么还要继续？”瞎子反问说。
“因为我想知道真相。”我不假思索地回答说。
“是啊，知道真相。”瞎子点头说，“永无止境的求知欲是推动人类文明进步的动力。近几十年来，建立于物理学基础上的现代科学仿佛已经走到了尽头，尽管科学家们依然不懈努力，但是却举步维艰，进展甚微。
“而三代工会遗留的秘藏却让我们惊觉‘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原来在物质世界之外，还有一个我们完全不知晓的精神世界。如果能够掌握精神世界的秘密，那么对人类文明的进步就不是用千万年所能够形容的，它将使人类完全进化到一个新的阶段，也就是变成神！
“文明进步有时候是需要付出的代价，布鲁诺明知道公布日心学说会上火刑架，但他还是公布了；哥伦布明知道横越大西洋可能会葬身大海，但他还是启航了。
“在座的各位，都是准备好了要为此付出代价的人。现在你知道真相了，你可以作出选择了，是离开，还是继续。”
“我不是科学家，”我叹息一声说，“我的目标也没有那么崇高，我只是想做自己喜欢做的事，追自己喜欢的女孩子。幸运的话能够赚点小钱，将来能够让自己的老婆和父母过得好一点，仅此而已。”
我走到瞎子的面前，俯身拈起一颗红丸。我把药放进嘴里的时候，听到了瞎子沉重的一声叹息，他是在为我而惋惜吗？刚才那么多人走他都无动于衷，缺了我这一个新来的又有何妨？
瞎子默默地走到星宿的尸体旁边，摘下他的戒指，然后用一种廖落的语气说：“清理现场，聚会结束。”
所有的会员都离开了，我随着高冰剑他们一起走出气象中心，回到车上。
“药丸还有多长时间生效？”我问高冰剑，很快工会就会从我的记忆中完全被抹掉，今晚的经历实在是我毕生最离奇的际遇，只可惜不能把它记下来了。
“大概二十分钟吧。”高冰剑说，“刚好可以把你送回家去。”
“不，请送我到南湖区吧，我还有一件事没有办完。”
“简直，你怎么啦？”唐可的用力摇晃，把我从回忆中唤醒到现实中来。
“我没事！”我叹息一声说，我终于知道整件事的来龙去脉了，但是知道了又能比没有知道好多少？明知道真相却不能说出来的感觉，比蒙在鼓里更加痛苦。
“我想起来了，但是却不能告诉你。”我平静地对唐可说。
“为什么？”唐可不解地问。
“你就当我是杀人凶手吧。”我苦笑着说。我终于明白什么叫逼于无奈了，这些秘密不说出来，我可能会被当成杀人犯而处决；但是说出来，就可能是我和唐可两个，甚至更多人会死于“禁”抹杀。那种超自然的杀人力量，谁能够抵挡？
“为什么？”唐可一拳砸在桌子上。
“血迹、戒指、黑客、人证，所有的证据都证明我是凶手，还需要解释吗？”我颓然地说，事到如今我不想自己把这案子扛下来都不行了。
“你如果想让我相信你杀了人，那你告诉我，你的动机是什么？你是怎样认识宋之昌的？你是用什么方法来杀了他？你还有哪些同伙？”唐可盯着我的眼睛问。
“你别问我了，我不会告诉你的。”我咬着牙说。
“那你让我怎样向薛柔解释，她早晚会知道的，对不对？”唐可的话就像一记重拳击中了我的要害。
“她是我的什么人？”我哑然失笑地说，“我干吗要向她交代！”
“因为她喜欢的人是你！”
“她喜欢的人是我！”仿佛一千条琴弦在同时奏响，天国的大门在我眼前突然打开。这突如其来的喜讯让我无法相信，更何况那天晚上薛柔对唐可的关怀备至我是亲眼目睹的。
“那天晚上，她跟我说了许多你的事情。”唐可继续说，“你小子平时老欺负她，她一肚子怨气就冲着我发泄来了。其实她抱怨越多，我就越明白了，其实她心里面想的都是你。”
“但她……”如果她喜欢我为什么还要对我冷言相对呢？
“你一定是看到她昨晚故意对我表示关心，所以就误会了吧？”唐可一下子就说穿了我的心事。
“她是故意气你的！”唐可白了我一眼说，“虽然我是很喜欢她，但是经过昨晚的独处，我已经明白她心里真正喜欢的人是谁了。但是那个人一直都无动于衷，她只好利用我来刺激刺激他。”
我胸中一闷，感觉比挨了一拳还要难受，薛柔真正喜欢的人是我。但是，我居然却像个傻瓜一样伤害了她，还在她爸爸面前答应要离开她。
“没想到你居然会这样对她，你真的是太令我失望了！”唐可气恼地说。
“太令我失望了……太令我失望了……”唐可的话就像有无数个回音在我的脑子里回荡。真的，连我自己都对自己太失望了！仅仅因为一次的失败，就失去了追求爱情的勇气，这样的男人根本就不配得到薛柔的爱！
“对不起，唐可！”我低下头说，“就请你告诉她，我从来都没有喜欢过她吧。”
“省省吧！简真，”唐可没好气地说，“咱俩谁也别指望能骗谁！
“我已经查过了，那天晚上你根本就没有去见什么网友。别看你整天在我面前装得像情场高手似的，实际上你根本就不敢真正地去爱。就因为在感情上受了一次伤，你就把自己包裹起来了，不敢再去付出了。
“以前我是很瞧不起你的，但是自从明白了薛柔对你的感情后。我忽然就理解了，爱上一个人却又得不到她，那种感觉竟会是如此的痛苦。”唐可这个乐观开朗的阳光大男孩居然也有了痛苦，“也许，以后我也会像你一样，不敢再轻易爱上别人了。”
“不过，我不会让你死的！”唐可坚定地望着我说，“我不相信你是凶手，技术组那边的破解已经快有结果了。为了薛柔，我无论如何都不会让你死的！”
“密匙破解！”我猛然醒起，宋之昌的死就是和他的研究成果有关的，如果技术组的人解开密匙看到了资料，那么岂非也要同样面临被“禁”抹杀的危险吗？
“让他们马上停止破解！”我焦急地说。
“为什么？”唐可愕然地问。
“谁知道了那些资料的秘密，谁就会死，就像宋之昌一样。”我大声说。
唐可的眼神惊疑不定，显然是在考虑要不要相信我说的话。
“你相信我一次！”我恳求着说，“快带我去电脑室，否则就来不及了！”
“好吧！”唐可一咬牙说，“跟我来！”
他带着我走出审讯室，穿过走廊，向着技术组飞奔。“干什么？”走廊上警察看着我这个“嫌疑犯”在夺路狂奔，都纷纷呼喝着想拦住去路。
“紧急情况，让开！”唐可挥动着双手替我打开通道，我们一口气跑到了技术组的门前。
我喘息着用力推开技术组的大门，“不要……”我的话还没有来得及说出口，眼前就看到了一阵黑黑黑黑黑……
只见技术组的五个成员的身上都弥漫着浓烈的黑气，那黑气就像是一条条可怕的妖蛇一般缠绕着他们，要把他们一口吞噬掉。
我心中一寒，就在这时候技术组的所有电话都同时响了起来。
“不要接！”我大声疾呼，但是那些人却是置若罔闻地拿起了电话，刹那间电话里传来了一阵呢喃的吟诵声。那声音虽小，但却像是一条无形的锁链一般缠过来，缠在我的胸口上，我呼吸不过来了。锁链越勒越紧，穿透了我的肌肉和骨骼，狠狠地缠在了我的心脏上。
“扑通、扑通”我听到了自己的心脏在奋力挣扎的声音，但是那锁链越缠越紧，它快要动弹不了了。在同一时间里，我看到唐可的手也抓在胸口上，满脸都是震惊和痛苦之色。
不要听那个声音！在这生死关头，我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嘭”的一声拉上了大门。那呢喃的声音被隔绝了，我和唐可都像是断线了的木偶一般瘫倒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