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萤火虫 (1)
“你干什么——”
一楼，靠窗的第二张餐桌忽然响起一声尖叫，安静的和谐瞬间被打破，那是个模样斯文的男人，离他很近的地方，站着一个少女，她穿着侍应生的衣服。
“对不起，不过，我已经提醒先生最好放尊重些了。”
她淡淡地说，慢慢把手上的空水晶杯放在了餐桌上，原本杯里盛着的柠檬水已经不见了。
“你……”男人被泼了水的脸有些涨红，但却依然强作蛮横，“找你们经理过来，我要投诉！我要投诉你！！！”
很快，餐厅的经理赶来了。
“对不起先生，有什么能为你服务的吗？”
经理客气地俯身说着，然后侧头示意身边的少女先离开，少女离开后，经理便开始微笑着应付着那个男人。
“千雪，你太不冷静了，万一被开除了怎么办？老板的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
员工休息室里，小爱一脸紧张的样子，她是狄千雪在这家餐厅新结识的朋友，家境一般，但是人很努力，是个很单纯的女孩子。
“是他先抓着我手不放的，我也没办法。”
还是惯常的波澜不惊的语气，其实她已经够忍让了，只是那个男人太得寸进尺，事后她也有些后悔，毕竟这份工作很来之不易。不过有些东西，比如人天生的性格，真的是很难改变。
餐厅老板走进来的时候，狄千雪和小爱同时站了起来。
“千雪小姐，您没事吧？”
老板的声音和蔼中透着卑微，这样的态度让站在他对面的狄千雪跟小爱顿时一抖。
上次面对他是在四天前，只因为狄千雪打破了一个盘子，就让小爱陪着她被足足骂了一个钟头。今天的情形，狄千雪原本以为在一阵暴跳如雷过后，一定会被立刻开除的，可是，可是……
“一定是被吓到了吧！需不需要去医院检查一下？”
肉麻的关切，听得小爱身上鸡皮疙瘩起了一阵又一阵。
“没，没事……”
狄千雪结巴着回答，这样的老板，简直比怒吼时还要吓人。
“哦，那就好，要是再碰到这种事，直接给他一个耳光就好，那种人……简直太可恨了！！！”
老板义愤填膺地说完后，又这样吩咐，“千雪小姐今天下午就在休息室里休息吧，工作交给小爱就可以了。”
“哦。”
狄千雪和小爱傻傻地点了点头，傻傻地看着老板走出休息室，侧头互看的时候，两个人仍然面面相觑。某一刻，小爱大叫一声：
“OH，MY GOD！！！他该不会看上你了吧？”
微笑着摇头。其实，狄千雪也很好奇，不过她可不认为专盯辣妹的色狼老板会看上她这种平板身材。
“管他是因为什么，只要没被开除就好啊！”
松了一口气，舒服地倒在沙发上，舒服地伸了个懒腰：
“那么，今天的工作，就都拜托小爱同学啦！呵呵！！！”
“天啊！佛祖上帝安拉——为什么受伤的总是我！！！”
小爱愁眉苦脸叫起来。狄千雪继续笑着。
听夏……是你在偷偷保护我吗？是你吗……
她默默地在心里跟自己说，脸上有小小的快乐。
餐厅的监控室里，狄罂玄端坐在椅子上，看着刚才事件的回放录像，眼睛里透出冷冷的光。
“狄少爷，我已经去看过了，千雪小姐应该没什么事。”
餐厅老板站在狄罂玄的身侧，谄媚地说。
“嗯，知道了。下去吧。”
狄罂玄这样说完，餐厅老板便被两个随护驱离开了这间屋子。
“方叔，这样的人该怎样处理，不需要我告诉你吧？”
指了指屏幕上的那个男人，他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漠然的寒。
“是，少爷。”
方叔点了点头，转身带着随护们也离开了。然后，房间里安静了下来，只有狄罂玄淡淡的呼吸，遥控器的切换键被手指轻轻按下。
屏幕里很快出现了休息室的画面，画面里，狄千雪微笑着，于是，紧盯着画面里她的脸，狄罂玄也慢慢地笑了起来。
“傻瓜，没有我的日子就这么开心吗……可是，我依然在你周围啊，只是不会让你看到而已……只要我还活着，就不会离开你身边的，所以，即使你看不到我，即使你一个人，也不会是孤单的，因为，你还有我……千雪……我会一直守护你的……一直……”
温暖的阳光透过窗户照进来，尘埃在光线里缓缓飞舞，感觉是说不出的自在。
下班的时候，狄千雪跟小爱一起走在大街上，天空的颜色介于蓝黑之间，并没有彻底地暗下来，她们嘴里吃着最廉价的热狗，脸上的表情却有着淡淡的幸福。
公交车站，站满了等待的人。
“狄千雪。”
熟悉的声音，狄千雪低头，看见了路边的那辆宝马限量跑车，车门打开，苏悉走了下来，站在了狄千雪的面前。
“真巧，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你，在等车吗？”
“……嗯，刚下班。”点了点头，狄千雪说。
“哦。我跟听夏刚吃完晚饭，有点渴，他去给我买水了。”
苏悉说完，忽然微笑了起来：
“听夏，你说巧不巧？千雪刚刚下班，我在车里一眼就看到她了。”
说着，苏悉挽住了走过来的听夏的手臂，然后，他们一起站在了狄千雪的面前。
“最近还好吗？”
他轻轻地跟狄千雪说，身体不自觉地僵硬了一下，看着他，眼睛一眨不眨。
他，依然帅气得足以迷倒众生，站在狄千雪身边的小爱已经满眼桃心了。
“……嗯，挺好的。”有些紧张的回答，狄千雪不自觉地低下了头。
“那就好。我们今天还有事，先走了，有时间改天再聊。”
应付着点了点头，听夏揽着苏悉走到车前，温柔地帮她拉开了车门。
“为什么换车了？”狄千雪忽然这样问，“不是说，只有风才是自由的吗……”
停顿了一下，却没有回头：“若不喜欢风了，我也不喜欢了。”
车门关上的时候，他这样跟她说，声音迷离得如同缥缈微凉的晚风。接着，车子便发动了起来，很快的绝尘而去。
可是，我还喜欢啊……
望着那抹车影，很小声地在心底说着。
“刚刚那两个人是千雪的朋友吗？那男生好帅啊！！！”
“……”
“看上去真幸福！！！那女的命也太好了吧！！！”
“……”
“哎！我这辈子最大的梦想就是能找到一个又帅又有钱又爱我的男人耶！！！”
“……”
“千雪呢，你最大的愿望是什么？说来听听！”
小爱拍了拍一直沉默的狄千雪，兴奋地怂恿。
“我最大的愿望吗……”
我最大的愿望……狄千雪在心里反复地念叨，反复地确认着那个很轻易就能出口的答案。
“我最大的愿望……”
“我的车来啦！！！明天见千雪！拜拜！！！”
小爱风风火火地离开了狄千雪的身边。
我最大的愿望应该就是……只要能跟他在一起，怎样都好……
无声地说着，然后抬头，看着上了车依然冲她摆手的小爱，微微笑了一下，也摆了摆手。
“今天还有什么安排吗？”
车里，苏悉打破了空间里的静默。
“没有啊，我有点累了，回家吧。”
听夏的回答，声音里带着些许的疲惫。
“可是，刚刚听夏不是说还有事吗？”
“哦，那……只是随口说的而已。”
含糊地应付着，听夏已经把车子转进了别墅区。
“是吗？可是我还有很多话想跟千雪说呢！”
“……”
“听夏不愿意面对她，对吗？”
“没有啊。”说着，他转头对苏悉微笑了一下，“若不要想太多哦！”
“以我对听夏的了解，这种情况只有两种可能。一种是听夏已经喜欢上了狄千雪，另一种就是听夏一点儿都不在意她，所以才不愿意把时间浪费掉。”
“哦？呵呵，只有这两种可能吗？若似乎比我自己还要了解我！”
“是啊，如果是我以前爱上的莫听夏，一定只有这两种可能的。听夏可不可以告诉，是哪一种呢？”这样问着，却并没有给他任何可以回答的机会，“一定是后一种的，对吗？而且，就算真的是第一种，因为担心我会难过，听夏也不会说出来的，是不是？”
“是若想多了，我爱若……没人能够改变的。”
他的答案，带着一丝模棱两可。然而，苏悉却没有再继续追究下去，因为不管他到底爱没爱上狄千雪，不管他是否还爱着苏若，都已没有关系了。她的目的，已然达到，她就是要折磨他的心让他痛苦，至于理由，她说不清，却固执地以为着……
姐，看到他难过的样子，你应该很开心吧？要是他依然爱你，那么他的难过就是因为想念你而生，即使再痛也是幸福的。如果他已经不爱你了，那么他的难过就是源于背叛时的不安，就是我帮你给他的惩罚……
透过车窗看着外面的漆黑，苏悉慢慢地扯出一抹笑，残忍而忧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