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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逃出黄府,又困元宝镇

书籍名:《敛骨人笔记》    作者:唐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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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此匆忙地奔逃了两日两夜,少说也前进了几百里,这才逃离了黄府的势力范围。这一路走来,我们吃的是干粮,喝的是溪水,睡的是荒野地,其中的辛酸自是不必言说。这些年来,我和阎七娘尽在荒郊野岭里寻坟敛骨,倒也习惯了这种颠沛流离的生活。而身体柔弱的巧巧居然能够适应这种艰苦的环境,不禁让我刮目相看。

  这一日临近天黑,我们才赶到了一个小镇。这个小镇大概有几百户人家,打听后才得知此为元宝镇,是方圆百里最大的镇子。见我和巧巧这两天都没能吃上一口热饭,阎七娘便决定在此歇息。我们找了家面馆,点了几碗青菜素面。我怕骨头下车后会惹事,就在马车上吃起了面。骨头还算比较老实,就待在马车里吃着阎七娘给它买来的猪下水。

  吃面的时候,阎七娘曾问过店家,得知这元宝镇里也有“义堂”。这“义堂”就是专门摆放葬丧之物的地方,可分为“义庄”和“义瓮”。

  “义庄”专门用来存放未下葬的棺椁。因为人死后下葬时需要修挖坟冢,选定吉日吉时后方能出丧,所以在这期间,棺椁就存放在“义庄”之内。也有一些外地人死后没有亲人发丧,或亲人贫穷到无以为殓的情况,只能先把棺椁移送到义庄,然后再作打算。

  “义瓮”则是专门用来存放死人尸骨的地方。由于瓮罐口小腹大,所以家家都用泥制的瓮罐来装殓尸骨。一般存放在“义瓮”中的死人尸骨分为三类:一类是迁坟时挖出来的死人尸骨,这类死人尸骨由于当日无法下葬到新坟中,只得装在瓮罐中存放于此;另一类是修不起坟冢的穷苦人家,因无法下葬,只能将尸骨烧成骨灰装进瓮罐,长年累月地存放在“义瓮”中;还有另外一种情况,就是乡亲在自家田地里发现的无名无姓的烂骨,不敢随意丢弃,只能将其装进瓮罐,放入“义瓮”之中,俗称“凄人骨瓮”。

  我和阎七娘平日里替人敛骨,住得最多的地方就是各个村镇的“义瓮”。敛骨师这行当整日与死人尸骨打交道,事主家觉得晦气,所以不敢让敛骨师在自己家中吃住。而敛骨师赚的赏钱又不多,能省就省,所以只能在“义瓮”处过夜。反正这地方到了夜晚也没有人,随便搭上两块木板便能住,既能遮风挡雨,又省了一笔开销,可谓是敛骨师的好去处。

  由于带着骨头,所以我们无法去住客栈。平日里,乡亲都把狼当恶兽一样看待,谁家的客栈都不敢让狼去住上一晚。无奈之下,阎七娘便给巧巧单独要了一间房,可是巧巧这丫头十分懂事,说什么也不答应,偏要跟阎七娘住在一起。阎七娘拗不过她,只得带着她去住“义瓮”。

  虽然“义庄”和“义瓮”都是摆放葬丧之物的地方,但阎七娘却很少带我去“义庄”住宿。因为敛骨师这个行当看重 “骨”字,而“义瓮”又是专门存放尸骨的地方,按照阎七娘的话来说,这“义瓮”就是敛骨师的栖所,到了这里,就跟到了自己家一样。还有一个原因,就是敛骨师精通各种骨脉、骨象、骨痕、骨气,倘若这“义瓮”中的瓮罐不太平,敛骨师也能得心应手。

  元宝镇的“义瓮”并不大,只是一间颇为破旧的泥瓦房。房门和窗户是由一些破木头钉制而成的,一阵夜风刮过,木门和木窗就会发出吱吱呀呀的声响。一般村镇的“义瓮”处都会在夜间点燃长明灯,可是这个地方却没有半点儿亮光。在月光的映射下,这里如同一所暗沉的死宅,非但没有任何生息,反而还透着一股很臭的气味。

  我自小就跟着阎七娘在“义瓮”处睡觉,非但不怕“义瓮”,反而觉得它有一种特殊的亲切感。见这间“义瓮”内无人守夜,我便点燃蜡烛,拽开木门钻了进去。只见这间“义瓮”内的摆设极为简单,既没有灯烛供奉,也没有焚香祭拜,只有四个光秃秃的木架子。这些木架子上面地摆着大大小小近百只瓮罐,这些瓮罐的新旧程度各不相同,有的上面布满蛛网灰尘,显然是一些无主的“凄人骨瓮”。

  巧巧长这么大还从未来过“义瓮”,此时一见,不禁有些害怕,连忙抓紧了阎七娘的手臂。骨头倒是百无禁忌,还颇有兴致地用前爪抓了抓摆在角落里的大瓮罐。如果不是阎七娘呵斥了一句,它很有可能会把小脑袋伸进大瓮罐中找吃食。

  “骨郎,存骨所,借阳地,给各位先骨摆上一列敬香。”阎七娘仔细地瞧了瞧摆放在四面的瓮罐,然后抚了抚巧巧的脸,示意她不要害怕。

  我点头应承了一句,转身从包中取出一些沁香蜡烛,然后低下身用匕首沿着木架子的四周画了一个“口”字形的边框。这是敛骨师的祖训,也是借住“义瓮”的规矩。

  至于这沁香蜡烛,则是为了敬骨。敛骨师一生极为敬骨,尤其是在这死人骨聚集的“义瓮”中,更要敬骨。

  在“义瓮”之中点敬香,必须要按照“三三位”摆列。所谓“三三位”,则是要在画好的三条线上各放三支距离相等的沁香蜡烛,而邻近房门的一条线上则不需要摆列沁香蜡烛。

  按照“三三位”点好沁香蜡烛后,得等着这些沁香蜡烛顺利燃灭。倘若其中一根沁香蜡烛在燃烧的过程中突然爆裂,那么,借地的敛骨师只能自行退出,宁可在外面被风吹雨淋,也不会再去登门打扰。

  我一边瞧着这些大小各异的瓮罐,一边密切地注视着沁香蜡烛的变化。承蒙祖师爷保佑,这些沁香蜡烛燃了一多半还未有爆裂的迹象,只是其中一根沁香蜡烛燃得有些诡异,它的火点总是忽大忽小、忽明忽暗、冒出的烟也呈波浪状,飘忽不定。看到这种情况,我的心被提到了嗓子眼上。

  阎七娘也发现了这个怪异的现象,连忙在这根沁香蜡烛旁边插了两支沁香蜡烛,并咬破手指,用鲜血在其中一个瓮罐上画了一个“*”形图案。随后,她拿出一些骨磷粉仔细地撒在瓮罐口上,躬身冲着瓮罐拜了几拜。

  趁巧巧替阎七娘包扎手指的工夫,我认认真真地打量了一番这个瓮罐。这个瓮罐是用黄泥烧制而成的,大小与一般瓮罐相同,但颜色却比较新,应该刚被放在这里不久。不过这个瓮罐口有些奇怪,正常瓮罐的罐口都是用黄纸盖住,然后用草绳勒系而封的,可是这个瓮罐的罐口却是用白布黑绳扎封的。我拿着灯烛,探着身子,颇为好奇地朝罐内瞧了瞧,却只看到一片乌黑。

  “不可用手去碰这只瓮罐。”阎七娘眉头紧锁,冲我喊了一句。

  我见阎七娘这样说,只得后退几步,吐了吐舌头,虽有心问她这只瓮罐的古怪之处,可一瞧巧巧脸上满是惊恐,只好作罢。骨头倒是和我心有灵犀,冲着这只瓮罐叫了几声,若不是被我拦下,它八成会冲上去。

  待这些沁香蜡烛燃灭后,阎七娘示意我熄灯歇息。巧巧从未见过如此多的瓮罐,不禁吓得惊慌失色。阎七娘见状,连忙把她抱入怀中,靠坐在门口一侧。我怕骨头半夜睡醒后会淘气,干脆抱紧了它。骨头挣扎了一会儿,见我不理睬它,就呼呼睡去了。

  这两天都忙着赶路,我又困又累,迷迷糊糊,一觉睡到了天亮。这一夜虽说睡得不太舒服,却做了一个很奇怪的梦。我梦见自己在一条溪流边奔走,却发现溪流的另一侧来了一大批人。这些人手拿棍棒,还抬着一只用竹篾扎成的猪笼,猪笼里面装着一个年轻女人。这个年轻女人浑身赤裸,嘴巴被棉布塞住了,一双眼睛瞪得极大,似乎在拼命地冲我喊着什么。正在这时,这伙人把猪笼扔进了溪流之中。我依稀瞧见她似乎在向我呼救,可我却傻傻地愣在原地,不知所措。直到她绝望的眼神和哀怨的叫声进入我的身体,我才从梦中突然惊醒。

  梦醒之后,我惊出了不少冷汗,仿佛这个梦境就是发生在我眼前的真实的事情。我不由自主地打起了冷战,心跳也比往常快了许多。我心想这可真是怪事一桩,长这么大,我还从未做过如此惊悚离奇的梦,等阎七娘醒来后,我一定要把这个怪梦说给她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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