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却说娈宠在後宫地位很微妙。
事实上在後宫放没有净过身的男子显然不太合适，稍不注意恐怕就会与後妃有染。不过太平历任帝君中，不少都有喜欢男色的，为了解决这个问题，皇宫在设计上相当巧妙，女子後宫是一块，里面全是女子或者阉人，就连侍卫亦是；男子後宫里，侍候的宫人女子较少，就是有，也是上了年纪的老人，侍候的男子不必净身，到了成亲年龄，就跟宫女一样，可以放出宫去，相当於民间的仆人形式。
历代以来，经常会有娈宠与男性宫人以及侍卫淫乱的情况──娈宠太漂亮了，总是会有人不顾对方是同性的身份欢好一番的──不过只要不过分，做皇帝的也睁只眼闭只眼，毕竟娈宠不会生小孩，不必担心戴绿帽子会扰乱血统，只要能保证随传随到供其淫乐就行了；会大发雷霆处理的，多半是非常喜欢以致吃醋的或是想除掉什麽人，借著由头杀人。
因为娈宠这种容易淫乱的性质，所以历代帝君并不是很在意这些人，所以在後宫，除非得宠的，否则一般并不会得到多少人尊重，总是被轻视的一群人，帝君也不会赐予各级宫妃的称号，说起来，不过是玩乐的对象罢了，还不及民间，有些情意较深的，虽然不能娶为妻，还能立为妾。
这样的地位，导致宫人不把他们放在眼里自然也是正常的。
这一段时间，赵开宁重新宠幸了绿袖等人，所以被宠幸的那群夥食稍微改善了些──虽然不精美，但至少能下咽，加上偶尔能跟在赵开宁後面打打牙祭，这日子还能将就著过，但没被宠幸的那群就惨了。
侍候他们的宫人和御厨都在想著，这群人恐怕马上就要被赶出宫了，所以对他们自然没多少好脸色，猪食般的夥食更是一日不如一日，往年有点家当的还能托亲近点的宫人在外面买点，没有家当的就惨了。
这天晚上，赵开宁在享受了晚上的采补後便出来打坐调息──虽然躺著也能调息，但打坐调息更好，以前因为功夫太低，不敢出来，现在内力已有小成，赵开宁便经常出来打坐调息。
约半个时辰调息完毕，此时正是子夜时分，赵开宁正准备回去休息，却发现御膳房那儿有人鬼鬼祟祟，於是便过去看，却是一个瘦弱的少年在那儿偷吃剩菜，吃得还相当心惊胆战，不大会儿便噎著了，打嗝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响得厉害，吓得那少年紧紧唔住嘴，怕得快哭出来了，他好笑地从一边水壶倒了点水用内力温热了递给了他，少年接过喝了，喝完才发现是有人递过来的，转头看向他，似是认出了他是谁，当下便瞪大了眼张大了嘴似乎要尖叫，赵开宁怕引来侍卫，赶紧伸手捂住了，轻声道：“不要叫，我就放开你。”
他的身份是帝君，本来不应该在这种场合这个时点出现的，免得消息泄露出去引起洪成量的怀疑，不过这个少年他觉得好生面善，再加上凭他直觉，觉得不会对他造成威胁，所以就现身了，大不了呆会叮嘱他不要说出去就行了。
少年听了赵开宁的吩咐，点了点头，那赵开宁这才放开手来，上下仔细打量了下少年，这才发现少年面黄肌瘦的厉害，一看就是营养不良的，不由皱眉问道：“你是哪个宫的？叫什麽名字？”
看少年一直在看那些剩菜，赵开宁明白他还想吃东西，便抱著他用了轻功三两下回了皇极殿，看少年讶异的样子，道：“今晚的事不要告诉任何人，知道麽？”
少年迟钝地点了点头，赵开宁想著他要认识自己的话，那此时肯定在想著：原来帝君还会飞。
赵开宁的书房里有不少糕点，便拿了出来，还倒了杯水，递给那少年，那少年显然有点受宠若惊，半躬著身接下了。
赵开宁看他掰著糕点，边喝边慢慢地轻轻地吞咽，不由觉得像胆小的兔子，挺有趣的，於是便笑道：“我先前的问题你还没回答。”
那少年听他问，久久才细声细气地回答：“我是尚阳宫的。我叫小安。”
尚阳宫，哦，就是前代娈宠们住的那个宫。难怪这小鬼认识自己了，大概是那天召集娈宠时他认识自己的吧。
倒是小安这个名字让他想起来他为什麽面善了，他曾浏览过永安帝的後宫部分娈宠画像，好像有这个叫小安的，介绍写的是禀性纯良。既然得宠又纯良，看来这人对他果然不碍事，他先前的直觉没错。
想到终於在宫里找到一个基本可以确定於己无害的人，赵开宁当下心中愉快，不过自然不好流露，只有点疑惑地问：“那你怎麽半夜到御膳房找东西吃？晚上没吃饭吗？还一幅营养不良的模样。”
小安见问，眼泪开始往下掉，哽咽道：“吃不饱，菜也难吃，皇上我现在可不可以出宫呜呜呜呜……”他是豁出去了才这样说的。
赵开宁就奇了，道：“绿袖也住你们那儿吧，我怎麽没听绿袖提起这事，也没看他瘦的像你这模样啊。你是不是以前挺得宠的，跟著先皇吃的是美味佳肴，所以吃不惯粗淡一点的？”
小安听赵开宁语气里似乎有责怪之意，怕赵开宁怪罪，当下便心惊胆战惊惶失措地道：“没……没有没有，我不得宠的。先皇没有驾崩时，虽然吃的也不好，可是比现在要好，自从驾崩以後，我们的膳食就一日不如一日，特别自从皇上宠幸绿袖他们没有宠幸我们之後，膳食更是越来越难吃，因为大家都说您会赶我们走，所以谁都不把我们放在眼里。我打听过皇上的公子用膳了，跟我们一点都不一样。我们去抗议，尚阳宫的尚膳大人说了，皇上慈悲能养我们就不错了，让我们不要期望跟公子们一样的待遇。大家看膳食根本没法下咽，只好自己花钱托宫人从宫外带糕点回来充饥，绿袖他们在被您宠幸前也托人带过的，可是小的没有钱，没法买外面的糕点，只能吃那些难以下咽的膳食，所以您才会觉得小的营养不良……”
赵开宁看小安又慌又怕的模样，便有些後悔刚才说了那样的话，让善良的小兔子害怕了，於是便将小安抱了过来，亲自拿了绢帕替小安擦了擦眼泪鼻涕，尽可能柔声道：“好了，我知道了，你现在先安心睡下，我明天来处理，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