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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籍名:《年少天纵1931》    作者:红尘紫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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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纱布解开,汉威震惊了,黄国维的额头有一块很大的破皮,已经汇脓,鼻青脸肿。身上一道道粗粗的肿痕,怕就是皮带抽的。
  黄国维起先还不许汉威看,经过汉威威逼利诱也就老实从命了。
  汉威问他:“你还没见过部队里打军棍吧?那打军棍很有学问的。一种是拖打,就是一棍子下去见血,打完了血肉模糊,别看吓人,皮肉伤上药就好;一种是弹打,棍子打在身子上就弹起来,看上去没什么,打过了就青肿没见血,只是皮肤肿得厉害,俗称‘糖心蛋’,肉都烂在皮里了,看不出来,要是不处理,浑身溃烂而死。你看看你的伤,青亮的颜色。”
  黄国维半信半疑望了汉威,也显出胆怯。
  汉威又神秘道:“你知道打军棍打成‘糖心蛋’多是和行刑者有深仇大恨。打过了后,那受刑的最惨,要用磨碎的砖头渣铺了皮肤上,让人去踩,把烂肉和积血踩出来才能活命。”
  汉威话音刚落,就听门外咣当一声巨响,吓得汉威一个激灵。奚忠图从外面进来,颤巍巍地劝:“国维,还是去医院吧。”
  但黄国维就是坚持,不肯去医院丢人现眼。
  汉威试着为黄国维处理伤处,看得他心惊胆寒。
  黄国维不停口地骂着勾引他父亲的那个贱货,显然对栽在那个女人手里不服气。
  猛然间,一种异样的感觉泛上汉威的心头。大哥打他也是下手狠毒,有时候打得他痛不欲生。抛开了那些折辱他的成分在,大哥很少丧失理智地错手乱打伤他。大哥动手纯是为了抖抖家长威风,教训他一顿,多少疼在屁股上或大腿后背,而黄国维不一样,怕是下手的人自己都没了轻重。这哪里是管教子弟,真是打贼了。背脊上,小腹上,肋骨上都是青紫瘀痕。
  黄国维也没气力同汉威斗嘴,骂了一阵乏了,靠在被子上养神。汉威试试黄国维的额头,火盆一样的烫手,觉得事情不妙,寻思片刻道:“黄国维,这样吧,你随我回家,在我家养伤。我大哥去了天津一时半会回不了家,家里就我和嫂子,还有个小侄儿。我家专聘的英国大夫治青红伤很有一套,我每次挨打都是他帮了料理。再说,躲在我家里也安全,他们找不到你。”
  黄国维虽然好脸面,但是很惜命,也只得接受了汉威的安排。
  一路上汉威同黄国维聊天才知道黄署长喜欢的是位名交际花,那交际花竟然撺掇了黄署长休妻,逼了黄署长必须赶走了大夫人,她才会登黄家门。
  汉威听来暗叹,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黄署长在西京有头有脸,竟然也会拜倒在石榴裙下。
  黄国维骂道:“我家那老东西被狐狸精迷了心窍。狐狸精想坐飞机看西京上空,老东西就亲自陪她上天玩,还要我大哥开飞机。我大哥稍微有点脸色,就被老东西当众抽了一个嘴巴。这且不算,那狐狸精想在北平的中和戏园子听戏,老东西就派飞机送她去送她回。我大哥不过提醒这么做不好,老东西就抽得他满脸肿,还骂了说,何总理夫人喜欢热带水果,每次都是空军这么飞来飞去的送的。这是上行下效!”
  汉威听得撇嘴,忽然想到了东三省,就不由想到胡子卿,冷笑道:“当年我佩服胡副司令,一手扶了操纵杆,一手搂着外国美人在北平城上空开飞机兜风,潇洒刺激。直到丢了东三省,汉威才知道,这潇洒的代价太大了。”
  黄国维讥讽道:“我家老东西找的那个狐狸精,也想效法胡子卿的那个西洋美人,让我家老东西安排人开了飞机带她在北平城上空转了几个来回,拍风景。”
  “呵,好在是狐狸精,要是间谍可就热闹了。”
  汉威同黄国维说笑着。
  到了汉威的家里,黄国维立刻扮做一副斯文的样子,彬彬有礼,举止谈吐十分绅士,一看就是有教养的大家子弟。
  玉凝和凤荣都夸赞了说:“小弟你看看,你同学多大方规矩,稳重,一看就是大家子弟风范,哪里像你毛手毛脚。”
  汉威笑望了一眼黄国维,心里暗骂:“你就装吧!”
  姑母在哄了宝宝玩,许姑爹出外同朋友喝茶。
  姑母见了汉威说:“你一回来,姑母就放心了,姑母要回云城了。出来这些时日,想家里了。”
  汉威想到了大哥的嘱托的话,忙撒娇耍赖地挽留姑母说:“姑母不要走,我大哥回来定要打死乖儿的。乖儿在学校里打架,虽然没伤了自己,但是伤了为乖儿救难的黄国维同学呀。还有,那次逃回家,让大哥在军校扑了个空,白白守了两天,乖儿害怕大哥秋后算账。没了姑母,乖儿还不死定了。”
  姑母心疼地搂了汉威安抚道:“你大哥他不敢,他若再敢欺负乖儿,看姑母打他。”
  斯诺大夫来为黄国维看过病,说他身上多处软组织损伤,身上的瘀伤也很厉害。
  打了一天的吊瓶,黄国维才逐渐退烧。
  睡前,汉威习惯性地翻看报纸,看到一则新闻。
  “西京议政院的黄为仁院长通电辞职!”身旁的黄国维惊得叫了起来。
  小兄弟二人迅速地扫看这条新闻。
  黄为仁声称,他无能去劝说胡子卿司令提兵开赴东北前线抗日,胡子卿寸兵未动,就骄横地向中央要钱要粮。国内积贫,哪里有那么多钱饷,但黄为仁又深感在这个职位上,无能指挥得动胡子卿去抗日,十分汗颜,只有辞职。
  “胡子卿真是混蛋!”黄国维骂:“上次在西京,他还亲自开飞机带了我们很多子弟去天上玩,我佩服得五体投地,这么大个官,竟然会开飞机。现在看来,真是个没用的废物!没骨气,丧权辱国,还舔脸和西京要钱饷!”
  汉威气愤得撕扯了报纸骂:“无耻!混帐!东北怎么落在这么个公子哥手里。就是一条狗也会咬鬼子几口,他都没汪汪一声就躲了。”
  二人越骂越火,黄国维激动得一抬手,扯动了伤口,疼得“哎哟”惨叫。
  汉威忙扶了他问:“哪里疼,我看看。”
  黄国维推开汉威道:“别碰我,知道龙城好男风,我可没有断袖之好。”
  汉威撇嘴骂:“美得你!”
  黄国维睡在汉威的床外,身上的伤上过药,只覆了层松软的毛巾被,上面盖了薄被。
  汉威睡觉习惯了脱光衣服,在黄国维身边一脱衣服,黄国维惊得叫了声:“你又来了,在宿舍我就最看不惯你这样。”
  “小爷这毛病生出来就如此,不想看你闭眼。再说,小爷的春光是你随便看了的?”
  二人说笑打闹一阵,汉威躺下,问:“你下一步如何打算?”
  “出国,我也想出国了。那天你不是说,你要去美国学空军吗?”


第76章 神秘茶客
  清晨醒来时,汉威趴躺在床上,跨骑了床被子。
  黄国维看了汉威那副娇惯的小模样也觉得好笑,撑了床小心去抽汉威骑在腿下的被子,汉威侧翻身子,醒来惊叫道:“别碰我!”
  “谁稀罕得动你,怕你着凉!”黄国维翻转身卧下骂:“难怪宿舍里马二骡他们总要夜里起来伺候你少爷。”
  汉威羞红脸,娇怯道:“就这点毛病,还都被你看到了。”
  见黄国维不理他,怕是真的恼了,汉威推推他道:“抱歉,我没旁的意思。再说,也让你见到了,我身上的伤不比你少吧?你我扯平了。”
  黄国维这才翻过身枕了胳膊说:“你挨打,那是咎由自取,自找的!我是被害的。这辈子再也不回那个虎狼窝了,想到老东西就恶心!”
  汉威低声问:“真这么恨他?你跑了,你娘怎么办?你不比我,我没爹没娘。”
  洗漱后,汉威扶了黄国维去楼后花园散步。
  晨露未散的花草,虽然是入秋,菊黄枫红,凋谢的桂花还抱在枝头,散着浓郁的芬香。
  汉威扶着黄国维缓步在青石板路上走过,枝头的小鸟惊得不时别枝而起。
  小亮儿和萧萧在园子里打羽毛球,洁白的羽毛在天上飞来跃去。
  汉威看着小亮开心的样子,想这也是大哥不在家的结果。
  一阵匆匆的脚步声,汉威寻声看去,是许姑爹的身影从垂花门外经过,向后门走去。
  汉威觉得奇怪,许姑爹住在父亲生前的暖阁里,老宅子有大门。
  许姑爹平日爱睡懒觉,听说在云城,谁要是扰了他老人家清修是要招惹痛捶的。
  汉威不由想到了大哥嘱咐他,要照顾许姑爹的安全,近来时局太乱。
  汉威忙追上去喊:“姑爹,去哪里?汉威随了去照顾姑爹吧。”
  许姑爹吓得一颤,忙堆了笑说:“乖儿呀,你在家里陪你同学,好好地玩耍,姑爹出去茶楼转转,见几位老朋友。老头子在一起抽烟闲扯,你去了会嫌烦闷。”
  许姑爹的话也有道理,汉威嘱咐说:“姑爹,大哥说最近时局乱,要汉威照顾~照顾家人。”
  姑爹抚抚汉威的头,赞许道:“是个孝顺的孩子,比你小九哥强,这个懒小子,从来没这份心。”
  许姑爹走后,扫地的旺爷爷喃喃自语说:“老了,孤单,想有些伴说笑。许大帅老多了,不像先时的威风凛凛了。想当年呀~”
  汉威笑笑,对黄国维说:“哎,我看你走路没问题,想不想出去散心?龙城有三绝,你知道是什么吗?”
  不等黄国维猜,汉威就说:“第一绝,就是龙城的茶楼,很是热闹,点心好吃,茶水也好喝,丰俭由人。老老少少聚在一起,吃喝聊天,要到中午才散。就是扬州的富春社,北平的茶园子都不如龙城的观前街。”
  “观前街是苏州的,怎么跑到你龙城来了?”黄国维不屑道。他从小随了父亲和大哥大江南北的飞,什么风土民情不晓得。
  汉威反驳:“名字吗,你去大街上喊一声黄国维,怕连狗都有几条回头的。”
  见黄国维拉下脸,汉威嘟哝说:“喊杨汉威也同样的结果。你要在大街上喊‘乖儿’,回头率更高。”
  汉威忽然促狭问:“黄国维,你乳名叫什么?”
  “花丫儿”黄国维脱口而出,又认真恫吓说:“敢说出去我揍你!”
  说罢自己都笑了,又补充道:“我生出来早产,像只小猫子,祖母怕我养不活了,就去佛前祷告,起了这女娃子名字,说是好养活。”
  “不丢人呀,我小时候还和女娃子一样扎辫子拴红头绳呢。”汉威爽快地答。
  “那龙城第二怪是什么?”黄国维问。
  “第二怪吗,就是龙城盛产俊男美女。”汉威诡秘地一笑说:“你自己去看看就知道了。”
  “还用看吗?看你和杨司令就知道了。”
  黄国维接道。
  “嘿!说话小心,你扯了我就罢了,平白扯我家那个阎罗王,小心他把你舌头连根拔了!”汉威吓唬着黄国维,喊了黑子备车,带了黄国维去逛茶社,顺便送亮儿和萧萧上学。
  腐皮卷、炸豆糕、酸黄豆、粉米粥……
  汉威点了各色小吃让黄国维品尝,从雅间看了楼下来来往往行色匆匆的人流,汉威忽然记起小艳生,那次在北平,小艳生带他去吃早点,也是豆汁、焦圈、炒肝摆了一桌,虽然中间有过很多不快,但还是很眷恋那段时光。
  “想什么呢?”黄国维喝着粥问,摘了帽子墨镜围巾,终于肯露出那张被打肿的脸,很丑也很可怜。
  “你真的恨他?”汉威问。
  “你是说我家老东西?不恨!不值得我恨,给他当儿子,真窝囊!”黄国维砸着桌子。
  又反问:“你呢?躲了你大哥不见,恨他?”
  汉威点头:“我想不明白,仿佛我是他练拳脚的砂袋木头,仿佛他的心里我不会有疼痛,也不知道羞耻。每次打了我,他来我床边哄我,我心里都流泪,都想,爹娘为什么不带了我去,留了我在这里受罪。没个止境,不知道什么是岸。去军校是他的意思,夺什么军魄寒剑也是他的意思。他觉得好的,我必须做到优秀,他觉得不好的,我就不许越雷池半步。我不是自己,同你不一样。”
  黄国维吃着豆糕说:“走吧,随我一起走,我们出国。”
  正说着,汉威留意到对面的茶楼,那是龙城最好的茶楼“第一家”,都是富商名绅聚集的地方。
  就在正对了他们的窗口,原本紧闭的窗子打开,探出一个头在四下张望,窗子又关上,神神秘秘的样子。
  汉威认出来,是许姑爹,他原来在“第一家”吃饭,一街之隔。
  茶楼上都图个热闹,都是门窗大开,但是他的那雅间关紧窗,看样子还神神秘秘,有些紧张。
  过了一阵,汉威看到许姑爹出来,左顾右盼一阵,又抬眼看楼上。那紧闭的楼窗开了道小缝,许姑爹做了个手势,然后喊了辆黄包车离去。
  汉威心里纳闷,什么事能让许姑爹不用家里的汽车出门,还用叫黄包车?是怕麻烦到家里?
  正这时,刚才缝隙里那穿紫色长衫的胖子也出了门,向左右看看,又向身后恭敬的鞠躬,出来两位五短身材的中年人,留着小胡子,其中一位汉威认识,是储姐夫合资的那间日本浴堂的掌柜小川先生,而旁边那位汉威不认识。那人手持礼帽,四下环顾,扫视楼上时那目光鹰扬夺魄,一看就是军人。汉威心里打鼓,莫不是个日本人?可许姑爹神神秘秘的在这里见日本人是为什么?


第77章 狐媚
  汉威回到家中,许姑爹正在老宅的廊子下逗弄那只新得的鸟儿“红子”。
  姑爹老来让出了兵权,对养鸟养鱼颇为上瘾。这回在龙城,闲暇时总是去花鸟鱼虫集市闲逛,和那些遛早的老人混成一片。有时竟然还有老头儿们给他带早点来吃。
  “乖儿,你这孩子,快走开!走开!小心惊了我的鸟儿,哎哟!”姑爹见了乖儿,急得跺脚推了乖儿向外走,一边照了乖儿屁股上盖了一巴掌骂:“你穿件红毛衣就来,惊了鸟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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