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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籍名:《年少天纵1931》    作者:红尘紫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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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子卿,还记得对大哥说了些什么吗?那是东北易帜之前,你还身服热孝。”不等子卿回答,何文厚怅然的自问自答道:“你说,你心里烧得像是在火燎,你说你心里难受。我说,‘谢谢你子卿,撤军时没有炸毁黄河铁桥,没有烧那粮仓’。”
  子卿神色愕然,咬了拳头低头不说话。汉辰望着何文厚,听他的下文。
  何文厚坐到了子卿的身边,拍拍他的肩,目视前方怅忆道:“你对大哥说,你不是不能取胜,你未必会输给谁,东北军正是鼎盛的时候。是你路过驻马店铁路站时,看到因战争蒙难无家可归的遍地饿殍,看到爬在铁路边讨饭的老人,你说觉得军人打仗是在作孽,一将功成万骨枯,可你不想踩着尸骨去成就什么大业。你说,打仗打仗,打来打去,奋勇向前冲锋的优秀人才战死了,贪生怕死退后的活下来领功。中国的将来能靠这些懦夫吗?你说你反对战争,想四海升平,国泰民安,所以你依然决定撤兵。胡老帅反对,你就跪下痛哭流涕的去求他,他不听,你甚至想过要~~想过要‘兵谏’”
  何文厚说到这里,子卿已经哽咽难言。
  何文厚仰视天花板,叹息说:“你对我说,老帅还是发现了,但是老帅没有责罚你,甚至没有舍得骂你,只是摸了你的头说‘这个傻小子,不想打,就不打,听你的,撤军吧’。老帅不赞成你的主张,他想称霸中原的决心为了你这个儿子任性的决定放弃了。他放弃了中原江山,率兵出关,就死在了回奉天的路上,被日本人炸死了。如果他老人家坚决不撤兵,或许就不会有皇姑屯被炸之劫。他老人家用自己的性命,成就了儿子盼望国内和平统一的梦想。所以东北军并不是打不过北伐军,而是你一心想止戈息武,才促成了东北易帜。”
  汉辰望着何文厚的目光都充满了慧黠的苦笑,他听出了何文厚的话锋,当然也明白何文厚的喻意。子卿的性格如他那张姣好的容貌,温润如玉。他不喜欢斗狠,讲究公平和平。他厌恶战争,也厌恶战争带来的苦难。何文厚在暗示子卿,他无非是成全子卿和平为上的想法,才暂时觉得不该同日本宣战。
  “子卿呀,你看看当前的局势,这战事一开,东北大地又将变成焦土。但是不打这一仗,民意难平,国体何在?”何文厚一句话,汉辰拊掌起身道:“总座所言甚是。中日沈阳事变冲突,原本和国内军阀混战不同。以往各派军阀征战,无非是‘兄弟阋于墙’,而对日本,那是外辱,是侵略,是‘外御其侮’。”
  何文厚一愣,望向汉辰的目光游弋开,又呵呵笑了说:“好!好!明瀚说得好!”


第51章 渺渺征途
  龙城剧场,汉威和露露带着亮儿、萧萧在包厢观看魏云寒的射日社演的新戏《千忠戮·惨睹》。
  露露揉着香帕慢条斯理地讲:“这出《千忠戮》又名《八阳》。讲的是明朝初年,燕王朱棣夺嫡篡位,带兵破南京,建文帝朱允文兵败,逃亡云南。一路见百姓因为战乱无家可归流离失所,臣子们变节叛逃,悲从中来时一段感人的唱段。”
  “小魏老板平日都是演英俊的武生,今天怎么反串小生了呢?”萧萧好奇地问。
  露露打断她纠正:“如今没了什么小魏老板,只有侯羿老板,不要忘记了。”
  萧萧缩缩头,抱歉的一笑。
  就见魏云寒清癯的容貌玉骨临秋一般,出场时眉宇间带了股萧瑟之气,带着髯口,弱不胜衣的样子,扮相就压了场。
  当唱到——
  “收拾起大地山河一担装,
  四大皆空相,
  历尽了渺渺征途,
  漠漠平林,
  垒垒高山,
  滚滚长江。
  但见那寒云惨雾和愁织,
  受不尽苦雨凄风带怨长。
  雄城壮,
  看江山无恙,
  谁识我一瓢一笠到襄阳。”
  悲歌慷慨,荡气回肠,催人泪下。
  尤其在九一八事变的大背景下,更引人愁绪满怀,悲从中来。
  当唱到“恨少个绿衣使,鼓骂渔阳”时,魏云寒声音哽咽发涩,听来声泪俱下,满场哑然。沉郁苍凉的唱词引得人潸然泪下。
  汉威忍了泪,抬头就见那剧场上醒目的白底黑字的横幅“为九一八前线抗日军队捐款募捐义演”
  剧场里学生们跑成一片,脖子上挂着募捐箱,遇到捐款的观众就恭敬的九十度鞠躬,感激地说一声:“谢谢同胞!”
  那股爱国的热情令人肺腑温暖。汉威想到前些天因为和这些学生去街上游行,去闹领事馆被大哥一番非人的折磨辱打,伤心悲痛在魏云寒那感人至深的唱腔打动中眼泪直流,褪下腕子上那块儿胡大哥送他的生日礼物名表放进了捐款箱。学生吃惊地抬头望着他,汉威说了句:“为军队多卖些子弹打小鬼子吧!”
  学生感激得热泪盈眶,三个学生退后一步,饱含敬意地深深鞠躬。
  后台里,魏云寒正在卸妆,见了露露笑了迎上去说:“表姐,你来了。”
  “小寒弟,你明天当真要去东北义演?”露露问。
  魏云寒点头说:“是,云寒无力去持枪去战场同日本鬼子拼命,却还有力气口诛笔伐,去唤醒民众的抗日热情。听说东北到热河一带吃紧,有些东北军弟兄自行抵抗,我要去看他们,去劳军,给他们唱。”
  “胡司令知道你要去东北吗?”露露问,而魏云寒这位昔日同胡子卿交好的朋友却沉默不语。
  汉威明白,怕是小魏老板同他一样,对胡子卿满心的失望变成了怨恨,也恨自己这些年不带眼识人,佩服这样一个窝囊废。再想到因为胡子卿,大哥那顿不留脸面的狠打,汉威更是恨意满腹。
  依依惜别后,汉威等人回到家,才进楼门就听到屋里尖厉的叫声:“有什么了不得的?当少奶奶就了不起了?还是给杨家生儿子就委屈你了?当年亮儿她娘当杨家的长媳,那如何的恪守本份,对家中长辈孝顺,对兄弟姐妹和善体贴。这也就是爹死的早,容了龙官儿自作主张娶了这么个泼落货。”
  不用说,大姐来了,这兴风作浪的除去她没旁人。
  汉威拄着拐进了楼。
  大姐的眼睛溜溜的上下打量他们几个,阴阳怪气地问:“疯野回来了?看看你们男男女女的出去成何体统!不要带坏了亮儿。”
  边招呼亮儿说:“亮儿,到姑姑身边来。别跟你小叔学不正经的。听说姑姑不在这些天,有些人被扒光了裤子被你阿爸满楼的追了打。啧啧,真有脸,可惜大姑没看到这出好戏。是不是家中上上下下都看了个够?”
  大姐来到汉威跟前,捏着汉威的脸嘲弄说:“这个小东西,也不是两岁孩子在爹床上光屁股爬尿床的时候了,这都十六岁了,要不要脸呀?”
  说着手较了力,汉威愤怒的一把打落她的手。
  边拄着拐上楼,边问胡伯:“太太的安神汤可喝了?”
  玉凝姐独自坐在卧室窗前,望着茫茫夜色一脸愁容不展。
  汉威堆起笑,拄着拐挪过去问:“姐姐,在想大哥了?”
  玉凝回过身,看看汉威关切说:“小弟,腿断了都不妨你出去玩?还是在家里陪陪姐姐吧。”
  汉威懂事地说:“知道了,明天汉威就在家多陪陪姐姐。放心吧。”
  清晨,汉威朦胧中就听到楼道里一阵高声的叫嚷喧哗,留声机发出震耳欲聋的京剧锣鼓响。
  “小黑子!”汉威大叫,黑子进门,来到汉威身边,不等汉威发问就无奈地说:“是姑奶奶她又……”
  汉威摆摆手示意黑子下去。
  两天过去,没有大哥的任何消息,大哥也没往家里打电话。
  玉凝开始对汉威抱怨说:“肯定是你大姐给你大哥去电话,胡说了些什么。”
  汉威笑了,觉得玉凝姐变得多疑,反是安慰玉凝姐说:“听说大哥最近在西京要封闭式开会,不能打电话外出。”
  玉凝将信将疑地望了汉威问:“是为东北的局势吗?”
  “或许吧。”汉威答了说。
  正说着,小黑子匆忙跑进来嚷了说:“小爷,电话,快去接,电话。”
  “是司令打回来的?”玉凝忙追问。
  小黑子摇摇头说:“是小爷军校打来的。”
  汉威出去接电话,玉凝满心的失落,再回来时,汉威说:“姐姐,军校可以返校了。军校请示何总理,何总理说特殊时期,可以结束实习都返校。同学们都在请缨去开赴前线。”
  玉凝反显得有些依依不舍,试探问:“小弟,你说句实话。你是不是很盼望离开这个家,离开你大哥?”
  见汉威沉吟不语,玉凝动情地落泪:“小弟,你跟姐姐说,你是不是这一走,再也不想回来?”
  汉威垂下头,吸了口泪说:“姐姐,走到哪里,你都是汉威的好姐姐。其实姐姐有时候比嫂子更直接,姐姐是自己的,嫂子是哥哥的。我这些天都在想,我在大哥眼里算是什么?”
  玉凝恋恋不舍的拉了汉威的手揉弄,抱歉说:“小弟,都是姐姐无能,不能拦住你大哥,让你那天受了那么大委屈。等你大哥回来,姐姐好好劝他。你在他眼里,还是十二岁时候那个顽皮的孩子。他要是意识到你长大了,他不会那么打你的,小弟。”
  “那可难说!”凤荣晃荡进房间,没有敲门:“爹当年在世的时候,打龙官儿可是打到他老人家闭眼那一刻。龙官儿的毛病怕跟爹学来的,爹当年就是那么管他,打得那个狠,所以他就这么管小弟。再说,这个小东西是欠打,生来一副挨打的脑袋,看看长得这副样子。”
  凤荣掐着汉威的脸奚落,被汉威打落手,嘲讽地说:“谁家嫁出去的闺女还三天两头往娘家跑?”
  “有你什么事?爹在世都不轰我,你算老几?小老婆生的个鸟蛋,一个玩意儿!”
  “小弟!”玉凝制止着要张嘴反驳的汉威,推搡他说:“去厨房帮姐姐要碗开胃汤来。”
  “不好了!不好了!”小黑子又冲进来,慌张地说:“出事了!刚才何莉莉打来电话,说是杨司令去广州被扣留了。司令部上下都传遍了,现在一片大乱!”
  汉威慌忙问:“什么时候的事?”
  “何莉莉风风火火来了个电话说的。”


第52章 小鬼当家Ⅰ
  玉凝双腿一软,坐在了椅子上,眼泪倏然落下,张张嘴却说不出话。
  凤荣急得跺了脚嚷:“这个龙官儿,不是去西京开会吗?好端端的怎么去了广州,我说他这两天怎么一个电话都没有往家里打。”
  “何莉莉还说,怕是广州政府要扣了杨司令要挟西京讲条件呢。还有人说,何总理似乎对咱们司令一直就提防,不会答应广州的条件救司令大爷回龙城的。何莉莉怕司令那个脾气一犯,该不会和广州那个‘枉为人’的黄为仁主席顶起来,被杀了吧?”小黑子竹筒倒豆般的渲泄话语,玉凝更是脸色惨白,许久才哇的一声哭出来怨怪道:“我劝他不要逞能,他到底还是去了。他说只有这样才能为子卿解围,为中央解围。”
  凤荣恼怒地斥道:“你傻呀,早知道龙官儿有这个心思,为什么不早说。自己没那个本事劝住你男人,也不说出来让家里人拿个主意。”
  看着大姐气急败坏的样子,玉凝姐惊慌失措,就连闻讯进来的露露和亮儿都一脸惶然,汉威双臂一撑向后坐到了玉凝姐的梳妆台上,顺手捏起一个精巧的葫芦形歪脖香水瓶玩弄着凑到鼻边嗅了嗅,若无其事地说:“要我说,你们真是杞人忧天。我大哥精明得比猴子都灵,连何莉莉这种猪脑子都能看出危险的事,他能楞头楞脑的去铤而走险?”
  一句话果然奏效,起码凤荣停住了大呼小叫,玉凝也止住哭声,半信半疑地望着汉威。
  汉威笑了安慰:“姐姐别信何莉莉的,她从来就是一惊一诈,没头没脑。上次风风火火打电话告诉我说,大哥去视察防洪工程,掉到黄龙河里去了。后来再一打听,是大哥的衣服被风吹落到黄龙河里;还有那次,我奉命查个走私的案子去城东的‘醉龙棋院’,她大小姐生生的记成了‘醉红妓院’,害得大哥险些没打断我的腿。信她的话还有完了?”
  众人这才坦然舒了口气,纷纷散去,玉凝揉着肚子对未出世的宝宝说:“看你爹,总这么神龙见头不见尾的吓咱们母子。”
  汉威宽慰了两句,拄着拐杖出门,轻声吩咐小黑子说:“帮我找出衣服,下午我去省厅一趟,找雷夫子看实习鉴定。”
  小黑子打哈哈说:“杀鸡焉用宰牛刀,有事黑子图其劳!小爷,黑子帮你跑个腿儿就是了,还用劳小爷大驾?”
  汉威试着甩开拐杖挪着步说:“我自己去一趟,好歹跟雷夫子道个谢。”
  “小爷你又不嫌寒碜了?不是说不再去司令部和省厅了吗?”黑子不解地问。小爷平日最好仪表,都不说司令部和省厅的人见了他会好奇地追问是如何断的腿,就是拄着拐杖这狼狈的样子,小爷也不肯去示人的。
  但汉威还是坚持说:“少废话,去收拾!”
  汉威换了身中山装,他觉得穿军装拄着拐的形象就活脱脱一个伤兵,就差头上包裹层层白色的绷带歪扣帽子了。
  由于龙城军政一体,所以省厅和司令部在同一座大院里。
  汉威拄着拐踏进省厅的门,无数诧异的目光投向他,有惊恐的,有奇怪的,伴随着窃窃私语。
  从人们惶惶不安的表情中,汉威能知道何莉莉的话怕是没错。
  汉威来到机要秘书处,平日沉稳持重的雷夫子正气急败坏的骂手下,似乎是发错了一份文件。
  那个手下不服地顶嘴,声音让汉威在门口都听得清楚:“杨司令的规矩,那是杨司令在的时候。不是听说杨司令被扣,西京中央马上就要派新省主席来龙城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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