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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籍名:《年少天纵1931》    作者:红尘紫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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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过了一阵,通讯兵进来在凌傲耳边嘀咕了几句,许凌傲一脸的紧张,快步出了门。
  汉威想,这一定同小盟哥有关,不是出了什么事吧?
  总部胡飞虎代统帅的命令,要飞行大队立刻去轰炸滹沱河上逃窜强渡的敌兵。碧盟始终不同意轰炸逃兵,这没有意义,也十分残忍。但是军令如山,胡飞虎一再强调,军人就要服从命令,军人就不能慈悲!
  经过商量,飞行大队接受了命令,但是小盟哥在这个命令上做了一个补充。就是去轰炸滹沱河的逃兵,但是只炸水面吓唬这些人缴械投降,而不去炸沉强渡逃跑的渡船,造成无谓的死伤。
  汉威暗自佩服小盟哥处事的谨慎周全,又是在一阵急促的集合声中目送了众人驾机远去。
  但是这次的胜利却没给部队带来丝毫的喜悦,执行任务归来的众人都怏怏不乐。
  汉威听一名小飞行员说,一路上大雨倾盆,路上由于山洪暴发,河水猛涨,很多路已经冲断。叛军溃不成军逃难到河上,人马淹死无数。虽然梁长官下令只炸水面,但是叛军惊慌逃命中见到船边炸起的几丈高的水柱,吓得纷纷从船上跳水逃命,结果船没被炸,反是跳水逃难的兵被淹死不计其数。
  滹沱河岸死尸无数,叛军七万之众,在这场战役中大部分被围歼,余部被俘,副军长被就地枪决,潘有田却化妆逃走。
  夜晚,雨停了,空气中弥漫着潮润湿凉,仿佛也在为这些热血青年庆功。
  汉威在军校里就是活跃份子,开飞机不会,搞个庆功的Party还是在行的。
  几张长条桌案堆摆在湿漉漉满是水洼的庭院里,几根电线在楼台间交错纵横的牵拉,挂上几盏白炽灯。
  小伙子们就被一个个的临时抓上这个“舞台”去表演节目。
  年轻人奔放豁达,说唱就唱,说闹就闹。还有人学起了小艳生昨天在隔壁院落里嗲声嗲气的唱《思凡》。那个小飞行员叫小费,绰号“小米虫”,剃得光亮的头,学起那个“小尼姑年方二八”,还有意去摸摸秃头,逗笑一片。
  又有四位飞行员跳上舞台去说“三句半”,他们四个人一个是四川人,一个是山东人,一个是东北人,一个天津人。那本来逗笑的“三句半”被他们几个人敲着饭盆一说,就格外逗笑。
  汉威跳上舞台主持说:“大家只知道我们的梁大队长开飞机技术一流,可知道他也有娴静时如春花照水的一面,兄弟们抬他上来高雅一回,拉小提琴呀!——《夜光曲》!”
  一阵口哨声哄闹声,几个兄弟抱起碧盟往舞台上抬。碧盟挣扎几下也寡不敌众,被兄弟们拉手顶腰抬腿的高高举起,扔到了台上。
  碧盟站到了台上整整衣衫,嘴角一挑调皮的说:“我想拉,那也要回北平了。这个鬼地方哪里有小提琴?不如抬头望着月亮,让Jacky给大家用口琴吹一曲《夜光曲》。”
  碧盟说罢就要跳下台子逃窜,被汉威大喊一声:“不能放过他!”
  几位兄弟冲到台子边,把碧盟堵在了台上,碧盟连连拱手告罪。
  汉威吹了个口哨,勤务兵大摇大摆的捧来一把小提琴,是在清理战场时,从一所毁坏的学校里的废墟里拾到的。打开琴盒,那把琴还完好。
  汉威笑闹的说:“这琴当然比不得梁长官家里的琴,但是越是这平常的琴,才越考验艺术家的水平;就是那些金石名家,也从不在寿山、田黄上篆刻。梁长官就不要再推脱了。”
  碧盟接过汉威手里的琴,压低声音对汉威说:“乖儿,你等了,晚上,看我去揭你的被窝!”
  “恐吓也不行!拉两支曲子!”汉威叫闹着,台下的众人也随了起哄。
  碧盟仗着熏然的酒气,立在台子上,用下颌固定了琴,紧紧琴弦,试试音,就在空渺的夜色中,半闭了眼,陶醉的拉起轻柔的《夜光曲》。
  月光如水,流透人衣,碧盟翩然潇洒的姿势,那飘荡在夜空中的美妙旋律,让人沉醉。全场一片肃静,只有轻轻的风声刮过房檐上的铃铛为碧盟伴奏。
  大战后的沉寂,这安谧的夜色多么美好,但愿一切永远这么安详沉寂,没有战争,没有纷扰,没有硝烟战火,永远是美酒音乐的幸福。
  大家正沉醉在美妙的琴声中,忽然那琴弦一转,曲调从悠扬舒畅顿时变成欢快活泼,连汉威都没能听出是哪只圆舞曲,场下的人就已经随了那节奏跳跃鲜明的琴声敲碗拍手的和着节拍扭动,而站在摇摆不平的桌子临时搭起的舞台上的小盟哥却半闭了眼,如一个艺术家一样投入的甩着头发,脚下点着节拍忽走忽跳的表演起来,那琴声真是扰人,竟然吸引来院门口一些老农少妇也向里面探头探脑的张望。
  吃得酒醉半酣时分,凌傲和几位战友吹起了口琴,节奏欢快的音乐中,很多飞行员都跳上临时的舞台跳起了踢踏舞,欢快奔放,还有人调皮,故意用汗巾包在头上装扮成小媳妇。汉威正在台下起哄指挥,就被那位矮胖的副指挥抱上桌子,硬是拉了他跳狐步舞,惹得一阵阵爆笑。
  “别欺负我呀,梁队长跳探戈和狐步舞是倾倒西京北平舞场的,让他跳!”汉威起哄说,把矛头指向小盟哥。
  小盟哥并不忸怩,跳上台拉住汉威的手说:“好的,我跳,不过我只会跳男步,这女步还要Micheal你来跳。”
  “我?”汉威心想小盟哥你开什么玩笑,于是说:“‘小米虫’会条,让他陪你跳!”
  ‘小米虫’小费是长得矮胖像个冬瓜,若是英俊潇洒的小盟哥抱着如此一个‘女友’舞一回,可以笑得全场打迭。
  而小盟哥大方的推了他在自己身前对众人说:“兄弟们看看,Micheal生得这俊眉朗目细皮嫩肉的和戏文里的小媳妇像不像,是不是要他来跳?”
  “好啊!!”众人附和的起哄,汉威这回是偷鸡不成反蚀把米,小费竟然来拿来一个花点衬衫围在汉威头上当花头巾,边说:“嘿,还真俊,下辈子投胎给哥哥当媳妇吧?”
  汉威也豁出去了,心想不就是闹吗?
  就见小盟向凌傲打了个响指,喊了声:“Music!La Cumparisita!”
  凌傲哥手中的口琴一曲《假面游行》吹起,小盟哥搭着汉威的腰,目视前方的跳起了这曲探戈。
  台下掌声雷动,叫好声不段。
  汉威跳得正欢,听到小盟哥低声对他说:“汉威,你哥哥来了!”
  鬼才信小盟哥的促狭,汉威边跳边喊着:“你不是晚上来揭我被窝吗?我下一个打老鼠的夹子等着你来!”
  音乐伴奏嘎然停住,众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向台下望去时,汉威吓得腿发软。
  大哥汉辰正同九哥并排而立,笑望着台上这些撒酒疯的兄弟们。


第20章 飞来横祸
  不知道谁喊了句:“杨司令!”
  所有人立正敬礼,敛住了笑。
  汉辰披了黑色的长氅,戎装抖擞戴着雪白的手套立在台下,浓眉舒展,眉眼隐隐含笑,摆摆手说:“你们继续庆祝,继续。何总理委派我来犒劳大家,带来了一些物资。”
  汉威随在小盟哥和凌傲哥身后伴随大哥进了指挥中心那间屋子。
  大哥汉辰说:“南方联军的部队开始撤退,你们也快撤了吧?”
  “正在向总部和胡司令请示。空军主力都调来了石家庄和郑州,怕家里要空城计了,为了防止变故,明早一定撤一个中队回奉天。”凌傲答了说。
  “为了对付这七万叛军,东北军把家底主力都摊开在华北战场了,四个主力旅都杀到了关内。沈阳就剩下一个旅的兵力,是该回防了。”汉辰说。
  汉威不解的问:“还有多半的部队守在东北呢,怕什么?”
  碧盟脚下踹了汉威一脚说:“日本人的兵力集中在东北四、五万人,沈阳的日军最多。东北军剩下在关外的十来万人散开铺在内蒙到东三省的各个角落,太分散了。如今沈阳的兵力,只有万余人的十九旅,能打仗的就六千兵力,不是空城计是什么?”
  凌傲为难的说:“表哥,如果您能联系到胡司令,也帮我们劝说一下。胡飞虎老帅总想让空军留守驻扎在华北,震慑潘匪余部,可是奉天那边不能空虚呀。”
  汉辰咬咬牙说:“胡司令,又病倒了,他熬了两夜参与布置阻击潘有田叛乱的事,第三天就一病不起,至今高烧昏迷。”
  一句话,打破了所有的希望,本来还指望让胡子卿出面劝说那固执的胡飞虎老将,不能让奉天城空虚,看来也是不行了。
  ※※※
  司令部终于同意空军撤军。
  凌傲带了两个中队飞回沈阳,碧盟就带了汉威回北平南苑机场驻地。
  大战过后,这些空中贵族,天之骄子们开始肆意的花天酒地。
  空军的军种最荣耀,也最危险,一个闪失,万丈高空摔下来机毁人亡,就是尸骨无存。所以空军的军饷补贴也是所有的军种望尘莫及的,有了钱,又不知道哪天还有命,所以就剩下及时行乐了。
  空军俱乐部里,霓彩灯光射得四壁光彩斑斓,但还是掩饰不住色调的暗淡压抑。
  闪烁的灯光中,穿着飞行常服衬衫英姿飒飒的小伙子们在同一些舞女交际花轻摇漫舞。香气混杂,呛的汉威打了两个喷嚏,寻了一圈也不见小盟哥的身影。
  “听说梁队长很要和那个交际花结婚了,还去宣武门教堂去定婚礼的场所。”
  “梁队长这也是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了。听说那么多中央要员都惦记着那露露小姐,可是都是闻着味道近不了身。玫瑰好看刺扎人,怎么就被他梁队长搞到手了?”
  “哎,老鸨爱钱,姐儿爱俏,梁队长生得一表人材,谁不喜欢。”
  汉威听这一阵谈笑,总觉得这些世俗的言语如风刀霜剑一样伤人,也不知道小盟哥听了会做什么感想。
  坐在吧台喝了一杯鸡尾酒,调酒的西崽还向汉威问着如何不见了梁队长过来俱乐部喝酒跳舞,汉威只得含混的应付几句,起身出门。
  酒吧到营地开车就是十分多钟的路,石子路颠簸不平。
  远远的,汉威就见到驻地外围着黑压压一群人,挥舞着标语小旗子,又是请愿的队伍,可是请愿怎么请到了东北空军驻北平航空署门口呢?
  浩浩荡荡的请愿学生嘴里喊着口号,声讨嗜血成性的刽子手,声讨空军乱扔炸弹,炸死了郑州新民饭店无辜的平民孩子,还有那些在河里被炸死的无辜逃兵。
  学生们大喊“停止内战!”、“军队是保家卫国的!”“不许乱杀无辜!”“贫民无罪!”
  汉威跳下车,挤到请愿的学生队伍前。
  漫天飞舞着宣传单,不明白这些学生讨伐是为了什么?新民饭店的轰炸计划虽然是老将胡飞虎一意孤行,但是艳生的供词里,确认新民饭店曾是叛军指挥部,只不过叛军得到了消息逃跑了;而滹沱河的死尸,不是空军轰炸的结果,小盟哥一念之仁违抗了军令,只炸了水面,不想那些叛军自己乱了阵脚,跳水淹死不计其数。
  为首的学生代表头戴一片瓦学生帽,微凸的大眼睛,高高的颧骨,很是有几分英气,见到了一身空军制服的汉威,立刻招呼大家围涌过去,同汉威理论。
  汉威有口难辨,只能说:“同学们怕是误会了,这件事恕我无可奉告。”
  营房内也有些飞行员闻讯赶来,为汉威解围。
  不知道谁大喊了一句:“打死这些丧心病狂的刽子手!”
  激动的学生们冲过来围了汉威一阵拳打脚踢。
  汉威当然会拳脚,可是只能招架不能还手。他是军人,如果对学生动手后果更不堪设想。
  那几位从营房出来帮忙的飞行员还算好,有些功夫能应付,老机修师和后勤人员则被打得鼻青脸肿。
  汉威恼怒的喊:“住手!你们受了什么人的指使来闹事,这是干扰军务。而且造谣惑众!”
  “报纸上白纸黑字,谁在造谣!”带头的学生头目青筋暴露,气愤的样子像是被羞辱。
  “别听这些刽子手巧舌如簧的分辩,打死他们!”人群中有人在叫嚷,立刻引来很多人的附和,于是汉威就觉得脑后一热,眼前一黑,什么也不知道了。
  再醒来时,眼前是刺眼的日光,他躺开松软舒适的床上,就如在龙城家里那张西式的大铜床,总让他贪恋床上的温意。
  紫红色的帐幔,雪白的床单枕头,身上是棉布睡衣还透着淡淡的花香。这是在哪里?
  小盟哥坐在他床前,按住他躺回枕头,嘱咐说:“医生说,你的脑侧被砖头砸伤,怕是有些震荡,要观察。医院里没有家里方便,是~”汉威顺了小盟哥的目光望去,看到了立在床前一团和气的冯暮非夫妇,心知肚明,一定是冯暮非做了这个“好人”,接了他来冯家西山别墅养伤。
  汉威低声喊了句:“冯老~”
  冯暮非一沉脸嗔怪说:“这是家里,喊姑爹。”
  汉威心里这份别扭,但也没有办法,总之出门在外,嘴乖巧些不吃亏,于是就喊了声“姑爹”。
  “学生们怕是被人指使蛊惑来闹事,已经把动手打伤飞行员和士兵的学生关押留审。”碧盟说。
  汉威瞪大眼问:“这怎么行?再落个关押学生的罪名,不是更麻烦?”
  “王子犯法,庶民同罪!”碧盟厉声说:“国家培养一名飞行员要花多少钱,昨天学生们打伤了两名飞行员,一名现在都头晕呕吐不止。”
  汉威觉得一种难言的无奈,他知道小盟哥已经在如山的军令和人心的仁慈间做了最大的妥协和让步,但还是不被理解。
  “打伤人的学生怎么处置?”汉威问。
  “先审问一下,看是不是有幕后指使,然后送去警察厅定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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