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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籍名:《年少天纵1931》    作者:红尘紫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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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哎呀,娘,您省省吧,我回头让师弟给揉。”
  “啐!再不老实,娘就去找你爹说,快给你寻房媳妇回来治理你。你看你大嫂,凭你哥多刚个性子都给磨柔了,你小子不信就看看。”
  魏老太太用指头戳着云寒的头。
  只有在这种时候,平日一身长衫带了戏班在外应酬如一家之长的二弟云寒才偶然露出些属于他那个年龄本应有的调皮。
  “小毛子这不是为娘着想吗?人都说,这儿子都是给媳妇生得,娶了媳妇忘记娘。儿子这不是想多陪陪娘吗。”
  “哎哟,娘~”话音未落,魏老太太佯怒的去掐云寒,打闹时却见了云舒进来,毫不拘谨的将一小碗药酒塞给云舒说:“老大,你给弟弟揉揉肿,越大越添毛病了。”
  边走边回头说:“你们哥儿俩快些,我前面炖了排骨,来晚了可要被那一帮小猴子吃光了。”
  看了大哥云舒,云寒堆出笑说:“哥,晚上那出戏,等下哥帮我提个调门,想再试试。”
  云舒没说话,拉下弟弟的裤子,将药酒倒在自己手上对了揉开揉热,他的眼睛紧紧盯了云寒身上那几道肿紫的伤痕,三指宽,厚厚的胀起。魏云舒的手渐渐探过去,触及那伤的时候,眼里怨愤的火气都要倾泻出来,揉弄那伤口的手越来越用力。
  从小他就低人一头,弟弟是大娘生的,小他很多岁。好不容易长大些熬到挂了二牌去继承父亲衣钵唱武生,唱到了人人仰视的位置,谁知道好景不长没两年,就重重的从那三张桌案上摔下来,摔去了所有的梦。娘被吓死了,心爱的女人咫尺天涯。有段日子他心里对爹充满了恨,但又极力的掩饰着内心的怨愤,故意夸张的瘸拐着从老爷子眼前晃来走去,让他难堪,让他后悔,让他自己支了老寒腿去撑起那没了大梁的舞台。可就在他想看戏的时候,小弟云寒却被踢上台,小小的年纪就以一出《伐子都》唱响了天津卫。就在那一场戏后,他就饱尝了世态炎凉。没有人再对他点头哈腰,没有人在再对他一句一声“小魏老板”的迎奉。没有达官显贵请他去吃宵夜,没有太太小姐们的喝彩,往台上扔金戒指,堵在后台送他衣料。所有的荣耀都集中在二弟云寒身上,他在家里就如一条讨饭吃的瘸狗。虽然他还帮爹爹管理德新社,调教师弟们练功,小毛子对他这个哥哥也还是恭敬,但他每想到这些不平就恨。前些天,借了几分酒气,爹竟然当了云寒对他说:“老大,你看到了。不是每个人挨了几板子就一定会‘云里翻’跌断腿。”
  那话里话外就是挤兑他学艺不精,技不如人,咎由自取。似乎没有对当年的残忍后悔。
  “哥,啊,哥,轻点~”魏云寒觉得那下手的劲道越来越重,慌得抽身,却被大哥按住了腰动弹不得。
  手歇住,魏云舒没说话,轻轻的又倒了药酒为云寒揉擦,云寒这才叹了句说:“哥,有时候真觉得我们像上了发条得钟,一刻也停不下来。有时做梦梦见爹说,以后不用我去唱压轴,师弟们出息了,能许我退去跑龙套,一天还管两个馒头吃。美得我从梦里笑醒了。”
  屁股上挨了一巴掌,云舒骂:“挨两板子就记仇啦?哪个角儿不是熬打熬出来的?这没出息的话别让爹听到,饶不了你。”
  “这不就是和哥随便说说吗。”魏云寒翻转身,对了大哥说:“大哥,就放云寒出去一躺,云寒快去快回,总觉得露露姐那边有什么事。”
  “你就老实些吧!爹应了杜团长家的堂会,戏份加倍呢,等下找寻不到你,拆了你骨头。”
  魏云舒心里很是矛盾,这个弟弟让他爱恨不得。娘生前受了大娘不少气,大娘几个孩子都没能成活。直到有了这个弟弟,更是爱如至宝。虽然爹从不袒护,但对他们兄弟的偏重他心知肚明。倒是弟弟小毛子生来的可爱,几乎是他调教出来,他从没手软过,不知道到是负责还是报复,但弟弟对他也是感情极深,敬如父兄。
  “毛子,你在家别动,帮哥遮掩,哥自己去看看你表姐。”大哥贴在云寒耳边说,云寒兴奋的眼睛冒出异彩。
  “还生气呢?”回到房里,媳妇哄了他说。云舒拉了媳妇在一边,轰了两个孩子出去,低声说:“春儿他娘,有个事,我拿不定主意。你一直嫌我在这家窝囊。”
  “我那是随口说,你真上心啦?”初晴自嘲的笑笑。
  云舒说:“我前天遇到北平三友班的朋友,他们在给马老板找寻一个琴师,看上我了。给的包月银子是这个数。”
  魏云舒拉拉初晴的衣袖,暗示给她几个手指。
  初晴的笑意堆满脸,惊喜的说:“这么多呀。”
  “过去你见不到钱,那是因为钱都入到了爹的帐里,各房时花时报,你见不到影子,也就觉得你丈夫没本事。”
  “你的意思是,离开德新社和爹,去搭班单干?”初晴的话音微颤,这是她过去不敢想的。
  停了停,初晴又问:“爹他能答应吗?”
  “爹他眼里只有二弟一个儿子,我算什么。兴许没了我,他老人家更眼前干净呢。”云舒说:“你帮我遮掩一下,我去和那马老板派来的人联系一下,先稳住那边。若是谈妥了,我就去上海,然后再接你们娘三儿过去享福。”


第33章 调包计
  艳生紧随在汉威身后,默默无声的走到巷口坐上车。
  车转过巷子,开过繁华的市集,行驶在宽阔的黄土大路。
  “不想知道我带你去哪里?”汉威问。
  容貌姣好的艳生脸颊绽出迷人笑靥,低声说:“反正你不会卖了我。”
  汉威拉了艳生来到一家洋行,挑选了一件略长的风衣,一顶礼帽和一副墨镜。吩咐小艳生穿上看看,艳生好奇的望着汉威,才发现这身行头似乎并不是给他买的。
  开车飞驰在林荫道上,汉威神秘的说:“要求你帮个忙,去扮个角儿,演出戏,我会好好答谢你。”
  艳生抿抿嘴,细长的美目侧瞥了汉威一眼,骄矜的说:“汉威,这可是你说的,你说话算数。”
  “呵~看来你早想好了如何敲我一笔。”
  小艳生的神色,俨然早想好了要什么酬劳,或许就是没有今天他来寻,怕艳生也会来找他有事相求。
  “那你先说说看,你想要些什么?”汉威问。
  艳生也不避讳,开门见山的讲:“《申江国流》要在梨园界选出‘八大名小生’。艳生本来只有望洋兴叹的份,可如今年轻一代的生角儿成气候的除去我二师哥,怕找遍全国也难凑出八个。我看了看上了候选名单的一百来人,竟然很多都是名不见经传的,若是他们能上榜,怕德新社跑龙套的都比有些人强百倍。”
  汉威放慢车速,侧头望了眼艳生,艳生一脸认真的样子,话语含糊。
  汉威点明又问:“你的意思,你想去竞选‘八大名生’?”
  “不是艳生有此觊觎,是近来很多老戏迷捧艳生,为艳生提名。也总不想让这些票友扫兴不是。”
  汉威咯咯的笑了:“你呀,说明了,还是你在想,莫怨了是票友抬你去火上烤。‘风动,旗动,还是你的心在动。’”
  “爱帮不帮,还拿捏上了。”艳生生气的样子娇嗔可爱,翘了小嘴,粉腮含愠。
  汉威逗他说:“看你小气的,逗你呢。若是举手之劳,我何苦不帮。只是你要知道,大手笔的银子小爷我拍不出,家兄管束得紧。”
  “不过是多多拉些人给我捧场罢了。那《申江国流》画报上有选票,指定巡演的剧场里也售选票。”艳生嘟囔说。
  汉威爽快的说:“这还不好办?龙城巡演的时候,我一定扯了大哥去,只要大哥投一张,还怕没人趋之若鹜的接着投。”
  艳生不甘心的说:“可有我二师兄在前。”
  “啊,是了是了。”汉威一想也对,魏云寒毕竟要比艳生技艺高超许多,不可同日而语。
  想了想,安慰艳生说:“你放心,喜欢你戏的朋友那么多。就连我家门口那乞丐那五爷都念念不忘你的《三岔口》,我卖张票给他,他定然投你。”
  艳生摇摇头说:“我们在天津唱戏时,曾同一个三吉班结了梁子,他们那位台柱子小春竹也在跃跃欲试参加这回的提名,听说他攀上了东北军一位旅长捧他,怕我二师哥都不是对手。戏唱得好坏还在其次,没有人捧就不行。”
  听艳生说得落寞,汉威忽然灵机一动提议:“哎哟,这就好办了。我大哥脑子木,他定然不懂这些。我回头给我那个团的弟兄一人发张戏票去轮流听戏,捧你。还有,求求胡司令呀,东北军三十万大军,去一半捧你就够了。嗯,还有露露姐,她西京认识那么多政要朋友。”
  汉威越说越有趣,索性异想天开般说:“不如去求胡司令,让胡司令同何总理夫人说说,这天下的戏票怕都要捧你了。呵呵呵呵~”
  说闹着一路来到了碧盟和露露的家。
  警备队上来敬礼,汉威一本正经问:“人可盯好了?露露小姐的家人来接她去北平看病,等会你们一定看守好梁长官。”
  看了汉威和艳生的到来,碧盟惊喜中反落了些失望。
  “云寒被老魏老板关起来了。”汉威解释说。艳生凑到贵妃榻上斜倚的露露身边关切问:“露露姐,你的伤好些吗?二师兄是想你的,只是他被师父看守了出不来。”
  露露淡然的笑笑,笑中含着宽慰。
  汉威这才道出他的计划。
  他已经让小黑子去买火车票,并打算让艳生先冒充碧盟留在这里蒙混看守,他带了假“艳生”和露露姐离开。
  碧盟想了想摇头说:“不行,大表哥知道了会连累你。”
  “小盟哥,你只要离开这屋子,无论如何逃离的,都会连累汉威。除非小盟哥不走,可这又不可能。只要小盟哥不是去广州打内战,汉威帮表哥是应当的。”
  碧盟无限的感激,点点头说:“汉威,表哥会回来,表哥不会跑。”
  ※※※
  出门时也算顺利,风衣礼帽遮盖下的梁碧盟戴上墨镜竟然没人察觉,这还要归功于端了杯红酒怅然若失般背对阳台痴痴伫立的艳生演戏的本领高超。
  汉威一路飞驰送了碧盟和露露到了同小黑子约定的地点,开车转回家去掩人耳目。
  幸好大哥不在家,汉威上楼去换衣服,问了胡伯才知道,大哥并没去司令部,是被三叔公叫过去问话了。
  这三叔公谱还摆得蛮大!汉威心里暗骂,跳回房间换了军装,胡伯还诧异的问他:“不是去部队查防务吗,如何没穿军装去?”
  汉威心头一惊,这个胡伯,也快去特高科了。随意敷衍了几句,汉威刚要出门,胡子卿却来了。
  英姿飒爽,手插了裤兜在书房闲逛,胡子卿见了汉威略显惊讶:“你不用去司令部吗?怎么在家里。”
  汉威虽然做贼心虚,但见胡子卿态度随和,紧张的情绪也就舒缓几分,嬉皮笑脸的搭了几句话,抬头看,自鸣钟恰巧敲响十二点。小盟哥和露露此刻应该在北上的列车上了。
  “大哥去了三叔公那里。”汉威解释说。
  “知道,你大哥说会在一点前回来这里。”
  胡子卿的目光落在书案上那一叠手抄本的线装书《曾文正公家书》上,翻了几页问:“这个,是你大哥抄的?”
  “啊,胡大哥看出来了?”汉威肯定的答。
  胡子卿捧起一本书,凑到鼻前闻闻,还存有淡淡的新墨香气。
  “子卿兄,久等了。”汉辰大步进了书房。
  “大哥~”汉威躬身垂手施礼。
  大哥嗯了一声,并未多理会他,只对胡子卿说:“冯暮老的动作很快,真怀疑他是动用了特高科帮他调查碧盟的身世。他已经找到了三叔公过问小盟和五姑母的事,十有八九就肯定了小盟是他的儿子。”
  “怎么,冯暮非要儿子来了?”
  汉辰点点头,胡子卿又问:“碧盟自己如何说?”
  “他一无所知。”
  汉威心里暗自得意,小盟哥怕是无缘知道了,反正小盟哥也不喜欢那个冯暮非。
  “伙计,你对碧盟也别总如此的疾言令色。我有时看到家中我那几个混吃混玩的弟弟,同小盟相仿的年纪,心里就不由想,怕大多数人家的子弟这个年龄都是大学将要毕业,童心未泯呢。怕是小盟归国前,天马行空的他都没想过要套上这么多枷锁。”
  汉威于是想,还是胡大哥体察兄弟,多少能设身处地的为弟弟们着想,哪里象大哥这般,仿佛一切都是理所应当,欠他的似的。
  “伙计你是知道的,这些天日本人在暗下活动,我们掌握的情报似乎形式越来越紧张。我是怕他们对小盟下手。”
  “那截获的情报或许是敌人的烟幕弹,你也不能全信。不过碧盟拒绝了广州政府的差事,黄为仁那边恼羞成怒是有的。至于日本人,忌惮碧盟高超的飞行技术,想下手也不会明目张胆。”胡子卿推测。
  汉威这才隐隐觉出,原来是小盟哥有危险,大哥才不许他出门。可小盟哥已经被他放走了,心里反多了些担心。
  “伙计,时候不早了,你说过有什么东西托我转送老头子的,拿来吧。我要趁天黑前飞去西京。”胡子卿起身告辞。
  汉辰顺手从桌上拿起那一叠几本的手抄本《曾文正公家书》递给胡子卿说:“烦子卿兄转呈何总理。”
  胡子卿一脸愕然,随即困惑的问:“老头子向你讨的?”
  汉辰淡笑摇头说:“汉辰曾听说何总理酷爱此书,闲来抄一套送给他赏玩。只是汉辰字迹稚拙,还请他不要见笑,好歹是汉辰诚心默写下来的。若有不妥的地方,还请总座指点。”
  汉威的吃惊不亚于胡子卿。他是亲眼见了大哥那天凝神一丝不苟的默写曾子家书。本来还猜想是大哥气昏了头,自己罚自己,谁不知道写蝇头小楷耗腕力。原来是抄给何文厚那只老狐狸的。字迹“稚拙”无非是大哥自谦之词,谁不知道大哥那一笔书法出神入化颇有造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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