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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籍名:《年少天纵1931》    作者:红尘紫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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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收留个千万身家的弟弟,露露求之不得。”露露姐姐为他解围,言语中满是疼爱。
  汉威是匆匆“逃离”杨家后,被表哥碧盟临时安置在露露姐临时的宅院中落脚。
  谈吐不俗真是不同于那些庸脂俗粉,屋内考究的摆设和精心的装饰更能体现出主人的修养。
  在得知露露姐是前清豫亲王爷家的四格格时,汉威也不得不对这位因家族败落而沦落风尘的女子产生出仰慕和赞叹。
  露露姐煲了香梅露给汉威和碧盟祛暑,碧盟劝汉威说:“先会军校完成学业,再想你娶妻成家享乐富贵的事。”
  “小盟哥,汉威要成立一支飞行大队,做一番事业给大哥看看!”汉威坚决的说,丝毫没了退缩的意思。


第3章 抵制日货
  走在熙熙攘攘的闹市间,反觉得空气是那么自由清新,天上的白云都停留住脚步对他打招呼。
  汉威想,到手的钱款虽然要由三叔公监管,但毕竟钱是属于他的。
  手中从来没曾有过钱,汉威是头一遭兜里揣上了厚厚的钞票,反不知道如何去花了。
  满怀欣喜,汉威想去平民窟看望福全哥一家,想帮这些好心人过上舒适的日子。
  但汉威扑了空,平民窟已经夷为平地。汉威才记起报纸上曾报道过,为了防止洪水和泥石流,所有的流民都搬迁去了新的流民大营。
  满怀落寞的路过当年卖烤菜薯的金蟾大舞台门口,却意外的发现原来他找寻的福全哥正蹲在墙角啃大饼,守了一辆崭新的黄包车。
  “三儿~”福全哥向汉威挥舞着手中的草帽,惊喜的拉了汉威上下打量了说:“想死哥哥了,娘也想你呢。多谢你送大哥的这辆车,大哥高兴得几天几夜从梦中笑醒。”
  “我?”汉威疑惑的问,福全哥莫不是搞错了。
  “不是你差人送来的吗?你走的第二天下午,我就收到车,可送车来的人死活不说你住在哪里。还有呀,妹妹去了你引荐的那所玉凝贫民小学,不收学资就可以读书,也是开心呢。喏,现在大哥我给德新社的魏老板拉包月,你二哥也给戏班里当跟班,咱们那片贫民窟新搬去了大瓦房,爹乐得嘴都咧到耳朵根了。”
  听了福全哥滔滔不绝的讲述,汉威心里明白,怕都是大哥一手操办的。一边不遗余力的狠狠教训他,一边在替他报答这些好心人。心里一阵左右为难的辛酸,汉威扑嗒嗒落下泪,反慌得憨厚的福全问:“三儿,你怎么了?”
  “高兴~”汉威应付说。
  “这就是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三儿你听说没有,上次在戏院门口打你的那些地痞,那个为首的地痞头儿硬是被雷电给劈死了。就在你走后的第二天那个雨夜,被雷电活活劈死在戏院的门口,死的时候还抱着你们那个被砸烂的烤菜薯炉子呢。听警察署的人说,炉子是铁皮的,雷电专门击打这些物件。”
  汉威听得瞠目结舌,怎么可能是雷电所为,分明是大哥“替天行道”了,大哥的手辣他是见识过。
  忽然一阵嘈杂声,人们蜂拥的涌去金蟾大舞台门口围观。
  “出事了?”福全自言自语,探头垫脚望望,就见横幅标语在竹竿高挑,金蟾大舞台楼上如雪片般洒下五颜六色的传单。阵阵口号此起彼伏响起:“抵制日货!”,“日本鬼子滚出中国去!”
  “打倒汉奸、卖国贼!”
  口号声震耳欲聋,微观的群众也挤入了游行的行列。
  “又是学生在闹事。”福全说,“闹来闹去有什么用?”
  汉威却欣赏学生们的勇气,起码他们敢说敢做。
  推开拥挤的人流,汉威钻到队伍前面,终于看到金蟾大舞台的门口牌坊上吊着一个赤裸上身的人,那条长长而花白的满清遗风“猪尾巴”辫子,一看就是在杨府门口经常夸夸其谈逢人吹嘘自己家族风光史的那五爷。汉威觉得奇怪呀,在北平见到那五爷时,他还是发了横财风光四射,还声称要衣锦还乡呢。
  那五被愤怒的人们踢打得嗷唔乱叫。
  就见一位女学生跳上了木桌,手里挥舞着小旗子喊了声:“同学们,同胞们~”
  汉威眼前一亮,这女孩子不是那天同他一起抗洪抢险的英才女中学生会主席方文娉吗?
  方文娉指着哎哟乱叫的那五义愤填膺的对大家说:“同胞们,近来,在朝鲜和中国的东北发生了一桩令人发指的惨剧。看过报纸的同胞都知道,朝鲜中了日本的奸计,在朝鲜爆发了反华运动。我们在朝鲜的侨民被不明真相的朝鲜民众殴打,凌辱,他们的商店被烧毁,他们的资产被洗劫一空,他们从血腥中逃回祖国,同胞们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一阵阵口号过后,就听方文娉哽咽的说:“日本人,设了一个圈套。他们在中国和朝鲜边境的万宝山挑起中朝两国矛盾。日本人收买了中国一批像那五一样见利忘义,不知廉耻的汉奸,他们欺骗当局,无视土地不得租给外国人的禁令,拿了日本人的巨额贿赂,从政府手中骗租来土地,转租给不明真相的朝鲜侨民。又利用两国不同的种地习惯,在开沟饮水上制造械斗的血案。之后,日本人去朝鲜国大造舆论,说中国人在驱逐屠杀朝鲜侨民。”
  众人震惊,唾骂不止,汉威也恨得牙根发痒。他原本就奇怪那五爷如何有这好机会“种金子”发了横财,原来是出卖了国家和民族,从日本人手里赚来黑心钱。
  “而他们,这些汉奸,这些身体里流着中国血的所谓的‘男人’,却拿了日本人的钞票躲在角落里看戏点钱享乐,大家说他们这些汉奸该不该死?”
  “打死汉奸,赶走日本人!”
  人群沸腾了,义愤的群众熙熙攘攘向前冲,反将汉威挤去了一个角落。
  汉威见眼前混乱的场面已经难以收拾,开始有人向金蟾大舞台的楼上砸砖头,拆牌坊。汉威记得,金蟾大舞台也是姐夫同日本人合资盖的。
  一阵阵警笛声响,一车车军警赶来。
  福全寻到汉威拉了他一把说:“快走吧,三儿,哥带你离开,别砸到我们的车。”
  人群四散而逃,汉威也被福全哥拉进了一处僻静的小巷。
  这个地方他曾经来过,是德新社曾经的住所。汉威惊讶的问:“德新社不是唱过堂会就要回北平吗?怎么还在这里租房子。”
  “你认识德新社的人?”福全问。
  “这么有名的戏班子谁不知道。”汉威平静的答。
  “听说在北平得罪权贵了,来龙城避风头,全家都来了。”
  话音未落,就见巷子里德新社宅子门口一前一后出来一男一女。
  “黄包车!”
  “露薇,你等等。”
  汉威一看,这两个人他都认识。
  挽了发髻斜插银钗正是露露姐,提了长衫追赶出来的却是魏云寒。
  汉威正好奇他们二人如何相识,却见门里走出魏老板,威严的声音喊:“云寒,回来!”
  魏云寒立刻愣住脚,露露已经上了门口一辆黄包车扬长而去。
  胡同口进退不得的福全在汉威的催促下忙掉头,汉威说:“哥,拜托你绕路追上刚才那女的,我认识她。”


第4章 红心一缕更嫣然
  淡蓝色窗幔上洒满扶梳花影,暖意的阳光穿帘投满粉墙。
  露露扯来素幔,映帘满目骤雨后的绿肥红瘦,翠叶熏风,湿漉漉的青石板地上落叶满阶尚不及打扫。
  没了瑟瑟西风、玄色雨云,蛰伏的烦恼却没因为一天晴云而飘散。
  “你这是在自取其辱。”碧盟毫不避讳说。
  汉威不好插嘴,眼见了露露曳了一股淡雅的香风离去,仍掩饰不住满心好奇悄声问表哥:“露露姐认识小魏老板?”
  “魏云寒是露露的表弟,魏振飞是露露的姨父。露露吗,同魏家一断不了孽缘,不说也吧。”
  小盟哥轻描淡写,汉威不忍刨根问底。
  “我梁碧盟是石头缝里崩出来的孩子,没爹没娘,自然不懂尘世间的愁烦。”
  小盟哥打个响指,嚼着口胶糖躺在沙发里翻看报纸,忽然惊呼说:“好个厉害的女子,还是个学生。”
  一条醒目的黑体字肃穆标题映入眼帘,“军警横尸街头,女学生闹事杀人”。两幅大照片引得汉威瞩目。
  一幅照片是他昨天见过的金蟾大戏院门口的学运游行,和那被吊在牌楼上被众人殴打的那五爷;一幅照片是一个伶俐清秀挽着两根小辫的女学生,正是方文娉。
  方文娉如何会杀人?但报纸上分明写着方文娉疑受赤匪唆使,聚众带头闹事,拒捕时同军警争斗,误拾起一把枪将军警打死。
  这如何可能呢?汉威还是不敢相信,虽然他昨天亲眼见到方文娉在台上慷慨激昂的爱国演讲。
  监牢里,汉威求小昭哥代为疏通,见到了方文娉。
  自那日在黄龙河并肩作战抗洪救灾后,汉威对方文娉颇有好感。活泼爽利,与众不同,没有女孩子的娇嗔造作,汉威反觉得方文娉有些地方像玉凝姐姐。那天分手时,方文娉还喊他“杨汉威同学”,还大方的伸手同他握手言别。
  警察署外,举着标语示威游行的学生不肯离去,大喊着“爱国无罪”的口号。
  牢房里,拘押着十多位学生,他们贴靠了墙根而坐,手挽手,吟诵着朗朗上口的诗篇:
  “我们原来自由地活着、死去,
  当然不能在奴隶的土地上安息。
  在匈牙利人的上帝面前,
  我们宣誓,
  我们宣誓,我们
  永不作奴隶!”
  停顿片刻,众人似乎对汉威的到来视而不见,方文娉接着领头诵读着:
  “在沉重的黑云之下,
  狂风咆哮不息;
  冬天的双生子,
  云和雨不停的打击。
  我们毫无防御,
  在赤裸沙漠之中;
  我们毫无隐蔽,
  也没有树枝帐篷。
  我们身内有饥饿,
  我们身外有寒冷,
  我们的这两位暴君,
  凶狠地赶着我们;
  那里—还有第三位:
  就是枪的射击。
  我们的血流下了,
  鲜血染红了雪地。
  我们又冷又饿,
  呜呜地喊着不幸,
  枪弹打中了……可是,
  我们有自由的生命!”
  尽管狱警们对学生这种徒劳的抗议嗤之以鼻,汉威却为这些同龄人对国家的一腔豪情热血而感动得心潮澎湃。万宝山事件的不幸,日本人的狡诈卑鄙导演了华人在朝鲜国的流血事件。同胞被屠戮,难道当局不为民众做主,还要堵学生们的嘴吗?
  汉威想同方文娉说几句话,但方文娉根本不屑于理会他。汉威忽然觉得自己立在这里很无地自容,仿佛是他无耻的逮捕了学生,还给这些手无寸铁只剩一腔报国无门热情的学生冠以“持枪行凶”的罪名,这是多么的可笑。
  汉威转身离去,牢房的阴风鼓起他淡灰色的风衣下摆空舞,带走的是一片落寞。
  省厅,汉威带到秘书处。
  雷夫子透过厚厚的圆眼镜片上下打量气势汹汹的他,呵呵的笑了问:“汉威,你不是开学去军校了吗?好久没见你了。”
  何莉莉出来,同汉威互视片刻心照不宣。
  “汉威你回去吧,杨司令今天日程排得很满,没时间见你。就是有时间,怕也不想见你。”
  汉威扭头向大哥的办公室走去。
  敲了三下房门,不等里面应答,汉威推门而入。
  屋里的两位文职人员被汉威的意外闯入惊住,又忙知趣的退出。
  “出去!”大哥忿然的眼色,根本不想知道他的来意。
  汉威近前两步,气愤令他忘却了平日对大哥的敬畏,不顾大哥的喝止,义正词严的说:“杨司令,虽说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也拜托你扣罪名用用脑子,学生持枪,也要有人信呀?何以堵天下人的口,难道也要学秦桧搞出个‘莫须有’吗?”
  “出去!”大哥利目喷火,似乎要灼烧吞噬他。
  汉辰强压了火,低声斥责:“肆意乱闯省厅、司令部,论国法军法该当何罪!杨汉威,你有什么身份和立场站在这里?”
  “天下兴亡,匹夫有责!”汉威近前一步,毫不示弱。
  门外一声:“报告!”,缓解僵局。副官引进来一脸憔悴的胡子卿。
  汉威十分吃惊,他才几日没见胡子卿,但前些时那个坐在观礼台上招待外国高级军事将领的胡少帅已经不复那份潇洒从容,清癯的脸颊满是倦怠。
  万宝山惨案,东北军的主帅胡大哥是最大的受害者和当事者,如何胡大哥还能出现在龙城?
  “汉威,胡大哥也曾有十六岁,也和你一样,加入学生游行的行列,挥着拳头高喊口号大骂‘华总统下台,还我山东青岛!’。”
  胡大哥一句话,汉威立时有一种于我心有戚戚焉的感觉,委屈、激动、不平、怨愤齐集心头,哽咽的喊了声:“胡大哥~”
  “但是汉威,正因为要公平,所以有人指证,就该依法查案,真相没有大白前,关押嫌疑人也是种对他们的保护。胡大哥不知道那些学生是不是你的小朋友,但汉威小弟你相信,公道自在人心。”
  劝走汉威,胡子卿面对紧咬薄唇的汉辰说:“伙计,治理洪水不能一味的堵掩,必要时要疏导,这是古人说的。”
  汉辰抬眼望向子卿,子卿自嘲的一笑:“不止你龙城有洪水,东北也有大江大河,也有洪水滔天。”
  ※※※
  方文娉获释了,汉威知道一定是胡子卿从中周旋疏通的结果。
  这天,方文娉和获救的同学们请汉威去青石滩边一座茶楼喝茶吃河鲜,同龄人在一起谈笑风生。
  方文娉说,虽然她们是学生,力量薄弱,但为了国家也想尽一份力所能及的微薄之力。比如,她们要去为流民的子弟办夜校补习文化,让中国减少文盲,她们要用自己的手去盖起一座杜甫诗中的茅屋,当作临时的贫民子弟学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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