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
乔立是个从小神经质的人，在很小的时候，他觉得他是个外星人，人间的一切不过是上天对他的考验，每当遭遇天灾人祸的时候，他都会煞有介事的仰望天空，企图在那里找到一点点老天爷的表情，然而，老天爷既没有用微风吹拂他的小脸蛋安慰他，也没有砸下陨石当场叫他GAME OVER。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所有人在他眼里依然还是小丑，他会冷眼看待所有加诸在他身上的不公，甚少理会。
这孩子骨子里还有一种几乎被视为可笑的文艺情节，万物皆有情绪，他是这么认为的，在别人脸红心跳的去尝试早恋的时候，他往往会拎着一小盒蛋糕，特意踩了几个小时的自行车，到铁路上眺望田野，凝视滚滚而去的江水，最后从容的坐在铁路边的阶梯上，迎着清新的空气，享用小蛋糕。
然而世事总与他这股文艺气息相违背，他在吃小蛋糕的过程中，有时会遇上急速奔来的火车轰隆作响，他很想淡定的迎接火车带来的震动，但看着车头越来越近，脚总会不自觉的逃开。
“下次一定不会这样……”乔立总要念叨这种话，等火车跑过，再次气定神闲的吃蛋糕。
这样的孩子很难有朋友，别人和他根本就不是一个频道的，小小的乔立自孤独中长大，不讨喜的个性越发明显。
乔立有个弟弟，但是两人中间仿若隔了楚汉之界，话不投机半句多。
在弟弟的眼里，乔立是个小老头，还是个矫揉造作的小老头，每次想和他说点什么学校里的事情，乔立的眼里只会漂浮一种情绪：不要拿人间的俗事来烦我。
久而久之，就连父母也拿他没办法，乔立根本就没有自视过高的资本，学习一般，体育一般，长相一般，脾气不好，特长没有。
乔立从初中开始微微意识到自己有点问题，但是总觉得是这个世上没人了解他，或者说，能了解的人，被上天藏在不知名的远方。
总算是有惊无险的考上重点高中，这样与人群疏远的乔立竟然也有女孩子暗恋，似乎是见乔立从书堆里抬起清冽的眼眸次数多了，喜欢上了有点文艺气息的乔立。
彼时的乔立，会在书上淡淡写下不知所云的句子，会塞上耳机两耳不闻窗外事，会在大家都低头做题的时候，有些孤寂的仰望天空，探究云朵的去向。
无所消遣的岁月里，没有夸张的明星新闻，缺乏爆炸性的丑闻，安静的校园中，总有一两个小女生在偷偷讨论，那个云淡风轻的乔立，那个潇洒得不像话的乔立，那个和老师说话都可以只凝视地板然后莫名微笑的乔立。
最后，乔立考上了不远城市的一所大学，他不是很在意目标这类东西，选了那所大学，只因为它够无聊。
那天，他拿了抽屉里最后的几本书，要回家，被一群女生叽叽喳喳的拦下，然后中间那个小女生害羞的瞅了他两眼，手颤抖着递上一封信。
乔立低头看见信封上略显潦草的字样，脱口而出：“会写字了再来找我好吗？”
一群人完全被他淡淡的口吻和话语间的鄙夷震惊，无法反应的目送他离开这所学校。
自此，乔立被列入母校所有女生的黑名单，他毫不知情，就算知了，恐怕也无所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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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简单的拎了一个挎包，乔立动身去大学，出门前，弟弟破天荒的带着一丝羞赧对他说：“哥，你要加油哦！”
加油？加什么油？乔立一头雾水。
“医学院的功课很不容易的，你居然要当医生，我看好你！”弟弟乔炎咧开笑容。
乔立想了很久，疑惑的问他：“你不会以为我是为了你去学医吧？”
天生就小病不断的乔炎反问：“不是吗？我还超感动……”看着哥哥的神情，终于失望了。
乔立连句解释都没有，脸上直接写明：怎么可能。
就这样离开家，乔立坐了几个小时的车子，到达学校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不想吃饭，干脆只喝水，乔立来到学院大楼。
接待处空无一人，只有两张桌子和一张“新生接待处”的红纸在飘扬。
乔立回头看了看大路两旁的高大香樟树，阳光透过叶子倾泻而下，午后那一点点炙热感被遮挡得所剩无几，夏风穿过大楼，吹得他几乎可以听到风在窃窃私语。
“你好，你也是新生吗？”一个和煦的声音传来。
乔立平时很反感别人在他与自然亲密接触的时候打扰他，但此刻，这个声音很好听。
转过来，乔立看见眼前是个与他差不多高大的男生，体格也差不多，五官算不上英俊，但是搭配在一起，意外的让人感觉很舒服，似乎会不自觉的认为，这脸真和谐。
乔立想笑，笑不出来，这是个凡事都要和谐的年代，他只抿了抿嘴唇，说：“是。”
如此简短的回答，往往让人难以接下话茬，但这个人还是微笑着说：“那就好，我见到一堆学长学姐，有点胆怯呢。”
说谎，乔立用了太多的时间去观察事物观察人，自然可以看出眼前这人在扯淡，因为他的眼神里镇定无比，但是乔立不打算说穿，这是别人的事情，爱伪装就伪装，与自己没有关系。
见乔立没有回答，这人又问：“你是哪个专业的？”
“你呢？”乔立不答反问。
“哦，”这人愣了一下，“我是临床医学的。”
乔立不作声了，心里暗忖，真巧。
见乔立有些难以捉摸，这人没有说话了。
两人站了有十来分钟，终于出现了一个像是学姐一样的人，带着歉意说：“久等了，不好意思，刚刚有点事情，把录取通知书给我看看。”
“没事，我们也刚到而已。”这人已经把乔立拉进了他的名单里面。
乔立有点不乐意，但也没说什么，掏出录取通知书，往桌面上一丢。
“乔立……”学姐在翻花名册，“找到了，你在临床医学二班，宿舍是六栋527，你先签个名字报到。”把一本簿子移到他眼前。
“顾卓……”学姐在找顾卓的信息，“你在临床医学一班，和乔立一个宿舍，你们可以一起过去，就从这条路，一直往前走，见了路口左拐，那里有公寓楼的牌子，问楼底的管理员就好。”
乔立签了名字，转身就走，听到顾卓在他身后喊：“等等我！”
回头看见他还在签字，还有他脚边一堆的行李，乔立径自走了。
“你们不是认识的吗？”乔立最后听到学姐这么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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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宿舍，宿舍里面已经来了两个人，这是一间六人住的宿舍，乔立看见门边的上铺没有任何东西，直接把挎包往床上一丢，转身逛学校去。
直逛到天黑，乔立已经喝了两瓶水，还在学校某处咖啡馆逗留了一段时间，从咖啡馆出来，穿过有点昏暗的林间小路，乔立撞到一个拉了一堆货物的男生。
“同学，要不要买一床被子？我这里什么都有，包括蚊帐、桶、毛巾等等。”男生滔滔不绝，“很实惠的，正好我收摊了，算你便宜点，三百块给你一套……”
“黑心棉。”乔立绕过他就走，仿佛他只是夜空里一颗尘埃。
男生没有追上来，但是乔立听到他在骂，就算是大学，原来也有这种事情，乔立左右看看，一些新生抱着新买的寝具走来走去。
顿了一下，乔立从大门出去，找了家大型超市，推出一车东西，付款之后，到门口拦下一辆出租车，直奔宿舍楼底。
司机体贴的帮他把东西拎上楼，乔立在全宿舍人的注目下坐在床沿上整理被褥。
“那是你爸？”顾卓找他说话，因为刚好就睡在他下铺。
“不认识。”乔立抖了抖手里的棉胎，扬下一阵细碎的棉絮在顾卓身上。
“咳咳。”顾卓赶紧拂开，“要不要我帮忙？”
“免了。”乔立忙着套被子。
“这位同学怎么称呼？”从卫生间里走出一个浓眉大眼的壮汉，一看就是东北人，听了更是，说话溜得字和字像是粘在一起的。
“乔立。”乔立心想，简单的介绍还是必要的。
“立交桥？”汉子自以为很幽默，“哈哈，说笑的，乔立，你好，我叫李红。”
乔立对他的好感顿时全无，倒是顾卓在解释：“他妈妈想要个女儿，结果是个儿子，所以取了个中性点的名字。”
就算他叫玛利亚，也与自己无关，乔立不搭理他们。
李红见气氛有点尴尬，继续说：“这边这个叫丁绍，和你一个班的，以后我们要做坏事，就让他盯梢去。”示意坐在书桌边不说话的一个腼腆男生。
男生只是点点头，眼里全是不安，一看就是没有见过世面的人。
顾卓补充说明：“现在就到了我们四个人，你和丁绍一个班，我和李红一个班，我今天看了看花名册，好像没来那两个，也是我们班的，你和丁绍要好好相处，当然，我们大家都要好好相处。”
这人想必是学生干部当多了，乔立没理睬他，拿了洗浴用品就往卫生间去。
“和你说话呢。”李红似乎不开心了，没见过这么没有礼貌的人。
“知道了。”乔立一一摆放好东西，直接拿了衣服，就进去洗澡。
“可能是第一次出远门，想家了，情绪不好，你别放心上。”乔立听到顾卓这么安慰李红。
出远门？乔立没觉得远，不到五个小时，就能从家门到校门，比李红那种火车党好多了。
想家？更不可能，乔立一直特立独行，不喜欢依赖别人。
作者有话要说：顾卓是个怎么样的人，大家会慢慢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