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买了一本厚厚的笔记本，回到家，文衍宇解下围巾，坐在桌前，拿出笔，对着笔记本空白的一页，沉思。
刷刷刷，开始一笔一划慢慢写。
那十几日，文衍宇的空闲时间几乎都坐在桌前渡过。
堆积在桌边的废纸越来越多，用废的笔芯越来越多，耗费的思虑也越来越多。
自晨光熹微到天幕沉寂。
文衍宇也不知道自己要写什么，只是总想写些东西，或许是个故事，又或许只是个臆想……
日复一日，天气开始回暖，楼下院子里种着的桃树结起了花骨朵，厚重的羽绒服被收回衣柜，越渐长大的白六会夜里会咪呜乱蹭，文衍宇手里堆叠的稿件也越来越厚。
伸了个懒腰，文衍宇站起身，把东西收好，穿上外套抱着白六去宠物店。
那是本市最大的一家正规宠物店，设备和资源都很齐全，门面也装潢的很温馨。
委婉的表达了希望能为白六找到一个配偶的愿望，接待小姐问清楚情况，很快帮文衍宇联系到了一个对象，还特别说明这位先生也极其希望能为自己的猫找到交配对象。
文衍宇笑笑，安静的坐在一边等着。
不过一会，宠物店门口跑进来一个带着三四只猫的男人。
他看着文衍宇，两人都不禁面面相觑。
“衍宇，怎么是你？”
文衍宇用愕然的表情回复了相同的话。
半个小时后，几只猫在文衍宇家兴奋的爬上爬下，互相嬉戏。
陆源递了一罐啤酒给文衍宇，窘笑：“我真没想到会是你。”
接过，拉开拉环，文衍宇仰头喝了一口，直言：“我也没有想到。”
陆源双手掩面，很是无言的样子：“虽然我的确很爱动物，但我实在是给这些猫弄怕了，两只大的还好，几只小的实在太能折腾了……你能想象，一大早醒来发现自己身上趴了三四只小猫不停蹭着你敏感部位的感觉么？那种感觉，简直……一言难尽。”又补充道，“简直比我哥还可怕。”
听见这话，再配上陆源一脸难以形容的表情，文衍宇也不禁大笑出声。
笑了一会，发现陆源直直盯着他看。
文衍宇奇怪地指着自己，看向陆源：“怎么？我身上有什么么？”
“不是。”陆源摇头，“就是好像很久没看见你笑的这么开心了，上次看到是什么时候，额……”想了想，“《君臣》还没有上映的时候吧。”
文衍宇的神情一瞬间沉寂下去。
《君臣》还没有上映的时候……说起来也不是很久。
只是，那时候……
“衍宇，这几天阿寻的《寻险之旅》在国内首映了，你去看了没？”
没来由得，心里一痛。
那时候……薛寻还在他身边。
已经，整整半个月没有见到薛寻了，也没有任何消息。
他还记得，最后一次见到薛寻的时候。
那么骄傲的人，却用那么自嘲甚至有些无力的口吻说。
——你说分手就分手吧，我的感情也不是拿来给你践踏的，你不想要，会有人想要的。
明明是傲慢的话，薛寻说的时候，眼中是死一般的晦暗沉寂，而文衍宇知道，那致命一刀，是自己捅的。
是他推开的薛寻，是他伤害了薛寻，一切都是他造成的。
怔了怔，文衍宇才涩声说：“我还没来得及看，那电影……拍得很好？”
“何止是很好！”提起《寻险之旅》，陆源忍不住手舞足蹈的说：“那部电影的特效和美术设计实在是太棒了，中间有一段古墓的场景，完全是用的3D效果，你知道吗，竟然一点违和也没有，逼真到好像近在眼前，那种俯视的广角和亦真亦幻的风格，实在是……要是国内也能有那么好的技术根本不愁票房过亿！衍宇，你一定要去看！”
文衍宇点点头。
既然这么好，那么票房一定不错，薛寻这次人气又会飙升一次……
话题一旦涉及电影，陆源立刻话匣子打开，喋喋不休的就最近上映的几部贺岁电影一一点评开来，顺便夹杂着一些着有关电影的事情。
这样有自己的坚持，有自己所爱的事情，真的是很幸福。
口干舌燥陆源喝了口水，这才察觉到文衍宇的心不在焉。
像突然想起什么，陆源转瞬噤声，小心地问：“文衍宇，你是不是有心事？”
平时即使他说的再多，文衍宇也会认真的听完，不会像现在这样，这样……显得魂不守舍。
文衍宇摇头笑：“怎么会？”
“你还在因为阿寻的事情不开心么？”
文衍宇的笑容像是僵了一刻，随即说道：“你怎么会这么觉得？我并没有不开心，订婚是件挺好的事情，听说就定在下个月，我还没来得及恭喜他。”
这会，连陆源也沉默了一下。
良久，才说：“衍宇，是不是我太迟钝了？你和阿寻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每次我你们面前提到彼此，你们都会变得这么不自然……”
“……有么？”
“上个星期阿寻来参加国内一个电影盛典，晚上非要拖着我出去喝酒，一喝就是半宿，简直烂醉如泥，拉都拉不住，我还以为是因为伯母的事情……可是，他醉了以后一直在叨念着你的名字……认识阿寻这么久，我还是第一次看见他这么失魂落魄……要不是我那晚没喝醉，第二天看到阿寻正正常常的样子还以为那晚是我的错觉的。”陆源润了润唇，才继续说：“既然你们都不愿意说，我也不想强迫你们，只是你们都是我的朋友，我不想你们都这么不开心，如果有什么误会什么问题倒不如摊开来说，你们这样……”抓了抓自己的头发，陆源竭力去想形容词描述，“这样实在让我看了难受。”
“没什么，我们没什么。”
看出文衍宇确实不想说，陆源也不好再继续下去。
陆源很不喜欢干涉自己朋友的私事，可是，无论薛寻还是文衍宇都是他很重视的朋友，两个人都闷闷不乐而且一听到对方名字就像踩了地雷一样，实在看得他憋屈。
视线乱扫，正看见文衍宇摆在书桌上的厚重笔记本。
“诶，这是什么？”
“只是随便写的而已。”
“那我可以看吗？”
“嗯。”
顺手便取过，陆源在手中翻起来。
故事颇长，但是并不复杂，是个父与子的故事。
粗俗目光短浅的贫农父亲与充满理想又不甘心的儿子，因为儿子意外得知自己母亲是个因为文革下嫁的大小姐而开始，误会与理解，亲情与无言的爱。
陆源一直一直看，直到天色都黑下来，深吸了一口气，哑着嗓子对文衍宇说：“衍宇，这个本子给我好不好，我想拍。”
文衍宇微讶：“可，这只是……”我随手写的。
陆源拉住文衍宇的手，目光坚定：“衍宇，让我拍，你来演，我会拍红它的。”
在看的时候，陆源的脑海中就不断的冒出各种画面场景和镜头，包括什么时候该用什么手法都清晰浮现，那种感觉太过强烈，他简直控制不住。
“陆源，你之前不是已经有想拍的本子？”
陆源想也不想直接按住文衍宇的肩膀，犹如拍戏时一般，气势强的不容人拒绝：“没关系，过年那个还没有到位，可以先停下来，我想拍这个，我会用最快的速度找到赞助制片和工作人员，用最快的时间开机，你相信我！”
文衍宇无奈笑笑，点头。
陆源走后，文衍宇还是去看了《寻险之旅》。
铺天盖地的宣传，让电影票变得十分抢手，不少人看了一遍又买票进去看第二遍。
独自坐进人满为患的电影院，文衍宇微有些不适应。
只等到所有的光线都暗下，只余屏幕的光芒时，文衍宇才开始认真看。
薛寻的镜头不少，以打戏为主。
原本就练过些拳脚功夫，又加上武术指导和后期制作，让薛寻的动作变的十分好看潇洒，一招一式都干脆利落的让人忍不住赞叹，尤其一身代表中国风的月白云纹锦服，宽袖窄腰，边缘处华丽的金丝隐绣盘旋裾摆，舞动之间飘逸若仙，气质清贵。
再配上薛寻嘴角一缕若有似无的笑容，俨然是神秘的中国武术高手。
那还是大半年前的他。
同现在一样好看，一样自信满满。
当看到薛寻演的角色默默守护者女主角，女主角却一心只有男主角时，薛寻黯然伤神的表情，让文衍宇心中蓦然一痛，几乎抑制不住按着胸口喘息，平复呼吸。
直到电影散场，文衍宇记不得完美的特效，精彩惊险的剧情，唯一记得的只有薛寻的模样，挥之不去。
电影里的薛寻和现实里的薛寻糅杂在一起，恍惚之间，分不清晰。
类似于难过的情绪逐渐蔓延上来。
文衍宇苦嘲，这算是自作自受么？
几日后，接到陆源的消息。
他这次似乎是动真格的，动作快的简直是雷厉风行，拿到文衍宇的本子便陪着编剧熬几个通宵改成剧本，十天内找齐人手，只用了半个多月便将一切准备妥当，只等调好演员档期，准备开机。
“开机的日子就定在这个月的二十五号，衍宇，我已经和Amy谈好了，合同马上就给你，开机新文发布会一定记得准时到！”
文衍宇默默应声。
二十五号……那不是……
薛寻订婚的日子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