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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0章 【恶搞BE版结局-最终章】

书籍名:《相与襟袂连》    作者:戒财戒色戒可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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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晚,梧州城下起了瓢泼大雨,得意楼里卢大人的亲信被拦在了张廷的书房之外。衙役说,“张大人有令,此事涉及人命事关重大,谁来求情也没用,还请大人们见谅!”
冷风吟的屋子里,某位大人愤恨砸了手边所有东西。“他不想要命了!”
“他这,真是要萧然死啊!这两人不是还师徒么?怎么居然,还有什么深仇大恨不成!”
灿星跪在屋外哭泣哀求,大人,大人,求您救救萧然啊!
对于这一切,萧然一无所知,他在疼痛到麻木中撕下了一片衣袍,用手指沾着自己身下的和身上没有凝固的血,颤巍着写下他人生最后几行字。
他的一生,他的冤屈,还有,他对白烨的祝福。
萧然最后,是死在大堂之上乱棍之下。
先前的二十大板之后没有得到过什么休整的身体,再也经受不住一次严刑拷打,萧然在堂上再一次晕过去后,再也没有睁开过眼睛。
当蓬头垢面的白烨快马扬鞭一路冲进府衙时,看见的是抱着萧然哭得喘不过气的拾二。
“二爷、二爷……您怎么就不早一步呢!”
白烨一声不吭,抱着萧然鲜血淋漓的尸体一路慢慢走回白府,无视那赶来“迎接”的何如惠,直接回到他和萧然的房间,关了房门,整晚不出。
当天夜里,张廷在自家书房内上吊自尽,书案上有他遗留的遗书一封,上面只写着,自己无颜面对家乡父老,自己对不起萧然,只能以死谢罪。
第二天下午,走出房间的白烨给何如惠一封休书,何如惠哭闹不肯,白烨便问了她一句话,等孩子出来,你敢让他和我滴血认亲吗?
何如惠被关在后院,等建康城何家来了人后当日就给送回。车行途中似乎遭遇了土匪打劫,人尽死,财尽失。据说何如惠死状凄惨,不过这都是道听途说了,也不知一个真假。不过自此之后建康城的何家似乎气运到了尽头,接连生意失败不说,何老爷往年的许多荒唐事也被一件件让人揭发出来,包括奸污婢女、吞夺合伙人的家产等各种罪行。何老爷去蹲了大牢,何府自此潦倒……当日,这也都是后话了。
第三天时候,白烨将萧然落葬在琼花的坟墓边。那天来了许多人,包括萧然曾经的好友、弟子、梧州城的几位名绅,甚至,张家老爷也来了,颤颤巍巍地在坟前深深一拜。“老夫,教子无方,对不起先生……”
渐渐众人散去,白烨仍伫立坟前,半响轻声开了口。“楼主,灿星,你们说这是一件多可笑的事情?我凶杀成性喜怒无常,萧然他是一辈子的温顺性子,如果我和他在一起真的伤害到了谁有了天谴,可为何,是萧然他死了?这便是天理?这就是萧然委曲求全谁都不想去伤害的结果?”
他身后,站着一身缟素的冷风吟和扶着他的灿星,两人沉默着,都是一双红肿的泪眼。两人后方大概五、六步的距离,站着卢鼎宏和他的几个随从。
“萧然不然我去陪他,哈,他就是猜着了这事和何如惠有关,但却还是和我说,别下去陪他,别放弃那个孩子……他是个傻子,是不是?”
他掩面,仰头哈哈大笑,笑得嘶声力竭,滚烫的热泪从指缝间流下。“我恨他,我真的恨他!他为谁都考虑到了,可他为他自己考虑过没有?为我考虑过没?留了这么一张遗书给我,就算交代清楚了?就算,从此和我无关了?”
“萧然!萧然!我恨你啊!你宁愿为了那什么狗屁清誉什么都不肯做个牺牲,你置我于何处?你可曾想过我的难过?你明知我没有你根本活不下去,你还叫我好好得过下去?你让我为什么活下去?你说啊?你说啊!”
“萧然……”
他跪在萧然的坟前,一张血书从他袖中滑出被风吹到灿星他们的脚下,灿星刚想替他捡起,冷风吟先一步拿起后推开扶着他的灿星,一步步走到白烨身边。“萧然他,他既然说要你活下去,你就必须给我活着。”
“滚!不要命令我!”白烨扭头大吼着,扭曲狰狞的脸带着绝望和愤怒。“你凭什么命令我!滚啊!”
冷风吟没有理他,一身白衣下纤瘦的身子在风中摇摇欲坠。“凭……我是他舅舅,我,我是萧然的舅舅……”
“什么!”
“我是那,连萧姓都不敢再冠上的,没有脸再面对列祖列宗的不孝子孙……我以为我一辈子都没法再为萧家做什么了,可是你们看,现在就是我想做什么,我也无能为力……白烨,萧然是我唯一的侄子,他生前我做不到对他更好些,现在他死了,如果连让你活着这么个遗愿我都没法为他达成,你让我又有何颜面去面对他?”
“我管你怎么样!冷风吟,若萧然真是你侄子,你为什么不去救他?你和卢鼎宏分明就是和我们一般的关系,为什么他不去救萧然?分明萧然有在牢里待了一个晚上,为什么那天夜里你们不去把他救出来?为什么啊!”
“你怎么知道我没想过法子!你怎么知道他没有去找过张廷!那畜生将所有人都拦在了门外,他不接受任何人的说情,你让我还能怎么样啊!”冷风吟一摆手尖叫道:“不要以为真的只有你对萧然好,你若真的在为他考虑,为什么明明知道何如惠是那种女人,你还丢他一个人在梧州城!你自己跑去了哪里?萧然他那种性子,他会懂什么陷阱?他懂个屁啊!”
“够了!”一直闷声不吭的卢鼎宏几步上前插在两人中间一声大吼:“你们在他坟前这么吵,难道想他死不瞑目!人都已经死了,责怪自己或是把责任都推卸在别人身上,你们难道就能觉得高兴一些?张廷都死了,白烨,你没有什么报仇的对象,你既然都看见了萧然的遗书,你就该遵从,这也是你还能为他做的事情!风吟,……风吟,白烨其实说的没错,若今天是我在白烨这立场,我也会……恨萧然的这种选择吧。不过,我相信白烨他,不是真的在恨萧然,你体谅一下他的心情吧。”
坟地上的不欢而散,自此,冷风吟和灿星还有卢鼎宏再也没有见过白烨,倒是白正卿,事后亲自来了一次梧州城。在带失魂落魄的白烨离去前,他去了得意楼,他和冷风吟说,萧然是见过他的,他也早就认了萧然算是白烨的媳妇。所以萧然的舅舅,便也是他们白家人的亲戚,希望今后能多联系。
之后,白正卿带走了白烨。每一年萧然的祭日时候,白烨都会回到梧州城。他没有再去过萧然的坟,每一年,都只是在萧然的那幢老屋里一个人待上整整三天。喝酒,不停的喝酒,或许想要一醉解千愁。
他从此没有再提过要下去陪萧然,只是五年之后,他莫名失手在一群马贼的手中。
白正卿带回了白烨的骨灰,将他和萧然合葬一处。
喜剧版结局:

第一百零九章【接一百零八章】

那天晚上,张大人在书房迎接了一位来自京城的特殊的客人,某位大人的随从。
“大人说了,这书生的案子疑点重重,之前你妄图屈打成招让案子尽快了解的事情,大人能理解你的心思,不过欲速则不达,太过明显的逼供只会影响张大人你的仕途,大人让你三思。”
“大人意思翰文明白,只是此案在翰文眼中已经没有疑点,书生萧然有作案的动机,并且行凶者何三元也已经招供……”
“张大人,”那锦衣护卫突然悠悠出声,打断了垂着头似乎努力在为自己辩解的张廷的话。“我家大人说了,如果您非要一意孤行,那他也只能结束休假前来梧州城和大人一起审判此案了,毕竟,人命关天。”
“……好吧,卢大人的意思,翰文明白了,我会再搜集新的证据以作此案审查之用。”
“哈哈,如此甚好,那下官也就不打扰大人休息,回去复命了。”
“请代翰文给卢大人问好,当年京城匆匆一见,至今还不曾有过拜访,若卢大人真的来了梧州城,请给翰文一个接待的机会。”
“张大人客气。我家大人一直都说,如今年轻一代虽人才济济,但真能让他觉得大有前途者不过一二,张大人便是其中之一呢。”
送走那位客人后,张廷重新回到了书房,呆呆得坐在桌前。书案上摊放着几张看来有些年月的白纸,纸上都写过字,字体青涩。
那是当年张廷刚开始学写字时候,那时候,还是萧然在年幼的张廷背后,握着他的手,带着他一笔一划写下这些。
纸上都是他的名字,张廷,张廷,张廷。
先生,你写我名字那么多次,为何,却没有将我记在你心里?还是你不如我,如我这般,将你的名字写了千遍万遍,写到,刻印在了自己的心底呢?
你们根本不懂,什么仕途什么前程,如果得不到萧然……生,不如死。
书房的烛火亮了一个晚上,可第二天张廷终究没有再升堂。他不是笨蛋,那位大人出了名的六亲不认,这次会突然派了亲信跑来替萧然说清,会是真的“素不相识”?真把那人引到举了那把尚方宝剑过来听堂,那就真的什么也做不成了。
拾二和白府的几个管事去衙门问了好几次,既然暂时都不能定罪,能不能先把先生接回府里去?先生身子一直不好,他现在身上有伤牢里坏境又这么差,还请张大人通融。
可惜未能如愿。
隔了三天后,重新升堂。当萧然被拖到大堂上的时候他看见,几乎所有在梧州城认识的人都来了。白府的下人们、他曾经的学生、好友、清风斋几个熟悉的常来的书生和主顾,等等。灿星和冷风吟都来了,互相搀扶着站在人群的外围。
何如惠也来了,但她坐在堂下一张椅子上,萧然知道这是证人的位置。他趴伏在地上笑得苦涩,真的如此,他想尽己所能去保护去去弥补的,他们不仅不想要,或许对他们来说,自己的存在,便是碍事了吧?
再次的升堂,还是上次的那些话和推论,没有一会杀人凶手何三元也被提到堂上跪在萧然的身边。她开始说当时是如何在清风斋的小间里头受到萧然的蛊惑、听从了他的话去杀了蒋大勇,只是因为蒋大勇撞破过他和白烨的好事,还说,萧然答应过她,事成之后会带她离开梧州城,会去三元的老家和三元成亲。
接着何如惠开始梨花带雨哭诉,哭诉白烨待她如何冷淡无情,哭诉自己千里迢迢挺着个肚子来到梧州城,但萧然一直都在暗示白烨把她送回何家,甚至不愿让白烨见到他亲生孩子的出生。还说,白府上下都受了萧然的指使,一直都很排挤她还有她从何府带来的亲随。
“萧然,你这样,怎么对得起我姐姐!怎么对得起我还有我腹中的白家的孩儿!”
萧然沉默,这真正是一针见血。
萧然的沉默像是对之前所有指责和怀疑的默认,一时群情激奋,围观的乡民们都大声指责着萧然,连原本似乎还想替萧然求情的那些书生名绅等,都显露出犹豫的眼神。
就在这时,府衙外一匹白马飞驰而来,直直冲到门口马上人才一扯马缰,骏马猛地站起,惊到路人无数。马上的灰衣人却像是什么都没看见,一拍马鞍跃起,人影在众人头顶跃过落在堂内萧然身边,众人定睛看去,原来是白烨。
只见他发丝凌乱一脸疲惫,灰衣原本该是白色,只是沾染了不知多少的泥尘这才变成了如今的灰色。
他站在萧然的身边,先是定定看着躺在他身边的萧然,从他因血污凝结成一块一块的长发到他从腰部开始血肉模糊的身子,再回到萧然泛着苦笑的脸。他慢慢跪在萧然的身边,抱着他的头枕上自己的膝盖,用手指替他梳着纠结的长发。
“对不起,我来晚了。”
“相公!”何如惠突然见到白烨,惊得从椅子上跳起,捏着手中帕子颤声道。
“堂下何人!”张廷虽然也被惊到,但立刻强自镇定一拍惊堂木喝道。
白烨没有理会他,兀自梳着萧然的头发,半响轻声道:“我是何人?白烨,我是白烨。”
他缓缓抬头,冷漠的双眼从张廷身上到周围挺着官杖的衙役一直到站在他身前瑟瑟发抖的何如惠,,嘴角扬起一抹笑。“敢问,萧然何罪?”
“教唆他人行凶杀人。”堂上张廷答道。
“理由?”
“……死者蒋大勇撞破萧然和你之间苟且之事,萧然心生歹念借故教唆何府婢女三元杀死蒋大勇,如今有证人何三元和你娘子何氏两人证词。”
“就因为,那蒋大勇知道了我和萧然的事情,萧然就要他死?哈哈……”白烨带笑,伸手一指身后人群。“我白府上下,谁不知我和萧然同寝一室?得意楼的冷楼主和几个小倌,哪个不知我和萧然同出同进?清风斋的几个常客,谁不曾看见我和萧然态度亲昵?甚至张大人,难道你也当真不知我和萧然的事情?若萧然为此便要杀人,整个梧州城,还能剩下几个活口!”

114、第一百十章

“你说的似乎有理,但是白烨,这也不过是你一面之词,但本府处有罪人何三元还有何氏两人证词……”
“一面之词?何三元说的也只是她一人的证词而已,除了她自己,谁人能证明那天小室之内萧然真有教唆她杀人?如惠能证明的不过是何三元的确是她的意思许配于蒋大勇,还有我和萧然那些事情她知晓罢了,除此之外,她能证明萧然有亲口叫何三元杀人?”
“你!”张廷本来不过以为白烨是个冷漠的男人,谁知今日一见,居然如此牙尖嘴利,也急了,大声道:“可是之后何三元的确当街行凶,并且从被抓开始一直指证萧然,这又怎么解释?”
“这有什么好解释的?杀人和指证那是两件事情,谁都不知道是不是何三元自己一时情绪激动杀了蒋大勇,之后想要将责任推卸于萧然好减轻自己罪责。大人,如果说真要有证词,我也有,不说我和萧然的情事我从未瞒过任何人,何三元我也是见过多次的,如惠和我成亲那么多年,何三元一直作为如惠的贴身丫头相伴左右,我相信对于何三元这个人的了解程度,大人你是绝对比不上我的!”他顿了一下,带着一丝杀意的目光从何三元的身上移到了自他出现就不敢再坐下的何如惠身上。“又或者,整件事情不过是某人想要蓄意嫁祸给萧然,真正幕后教唆何三元杀人的凶手,大人你是想尽快结束此案罔顾真相,还是根本,只是因为他是萧然?”
“你、你胡说什么!”张廷猛地站起,怒指堂下依然跪在在萧然身前的白烨,正想叫人把他轰出去,忽然眼角处瞄到大堂外围观的人群里头某一人,再定睛一看,不正是那晚来见自己的卢大人的亲随吗?
……其实仕途如何,他真的不在意,可是如果真的把那位卢大人自己吸引了过来,那把尚方宝剑一出,这案子,便怕是难以如他所愿进行下去了。
他咳了一声,坐回椅子上。“白烨,本官谅你是江湖人士,不与你计较冲撞朝廷命官之事。你现在所有说的一切,都是在为萧然脱罪,本官理解你的心情,但是如果没有真凭实据,本官也不能将这些当做证言……”
“我有证人,还在路上,需要几天的时间。”白烨终于抬起头直视张廷。“希望大人能等证人到来之后重新开堂,这样,对于萧然或者对于死者蒋大勇,才是真正的公平吧。”
还有证人?张廷皱眉,视线移向站立堂下的何如惠身上,却见到她也一脸的迷惑……难道,白烨真的还有奇兵?
可若是现在不去理会他继续审案……张廷知道已经不可能了,至少当那个亲随还站着,他就不能遂了自己的心思。
“好,本官姑且信你一次,三天后重新升堂。”张廷坐回原位,一拍手中惊堂木道。
“多谢大人。另外,萧然既然只是嫌疑人而不是罪证确凿的犯人,那么我想我有权带他回去。”
“这不行,他是本案现在唯一的嫌犯,若你带他逃离怎么办?白烨,你武功高强世人皆知……”
“大人,我若真要带走萧然,当下谁能拦阻我?”白烨冷冷一笑,突然双目猛地一瞪,大堂上那几个执棒的衙役莫名就觉得像是有什么巨大的存在猛然涨开在自己面前一般,一个个都退了好几步,堂上的何如惠跌坐在椅上,何三元早已撑不住身子软倒在地。“没有几万的精兵,就算我还带着萧然,照样可以在梧州城来去自如。不过你放心,萧然不是那种会选择逃避的人,更何况,他现下受到如此对待,我不洗脱他的冤屈替他讨回公道,我如何对得起他!”
张廷虽不知方才到底发生了什么,但也知道刚才的异状该都是白烨引起,自己府里的这些衙役对付对付一般老百姓也就算了,真碰上什么江湖高手还是需要借调他处兵力,更何况是白烨这等人物。可是若就这样放走萧然,他又是满心的不甘愿,想了想,就道:“……你话虽然有理,但本府也需另外找人替萧然做保……”
话音刚落,就见门外站出来个白衣俊美的男子。“我愿替萧然作保。”
随着他站出来的动作,他身边那位大人的亲随也有意无意地整个人站在冷风吟的身侧,像是告诉张廷这事他得答应,又像是和冷风吟一伙……张廷也没时间去细思量这其中到底什么意思,只问道:“你是何人,与萧然又是什么关系?”
“冷风吟,得意楼楼主,与萧然平日有些生意交往。”冷风吟略略作揖了一下后疾步上前走到萧然身边,他之前在远处看萧然便觉伤势严重,现在走近了才看见,萧然的脸色分明都能与他身上的白衣比了,忙抬头就对张廷道:“大人,得意楼在梧州城也算略有名气,难道小人还不够格为萧然作保?”
萧然最后只记得高堂之上,张廷无奈地一拍惊堂木宣布退堂,接着自己就被白烨立刻从地上抱了起来,没有理会任何人的叫唤直接奔出公堂策马回家。
马颠得他很不舒服,他好像就睡着了。
再次睁开眼,已经在自己熟悉的床上,床畔守着的拾二一见他醒来就欣喜得一边大叫“三爷醒了”,一边按着他不让他动。
“三爷,你还是这么趴着别动。大夫说了,您腿上背上的这些伤得好好养段时间呢。”他抽了个垫子让萧然垫着,又道:“您要喝水不?还是要吃点东西?”
“不……我不饿……”萧然略抬头往后看了一眼。“帮我擦洗过了?”
“是啊,都是二爷亲手做的,他守了您一下午了,刚才让冷楼主和一起来的那位老爷叫到外头去吃点东西。”拾二拿了杯子过来递到萧然的唇边。“三爷,您还是喝点水吧,您有点热度,大夫让您多喝些水。”
萧然无奈,用手肘撑起了身子刚想凑过去喝水,正见白烨绕过屏风走了进来,接过拾二手里的水杯道:“我来吧,你先下去。”
拾二眼里头似乎有些担心,看了一眼白烨后才应了声准备退下,走了两步又问道:“二爷,炖着的粥,要不要现在就让厨房送来?”
“嗯,顺便带些清淡的小菜。”
“是,二爷。”
等外头那声关门的声音响起,白烨拿开杯子放回桌上后重新在萧然身边坐下。“萧然,我很生气。”
“啊?”萧然望向白烨,眼中有几分迷惑。“你生气什么?”

115、第一百一十一章

“你说呢?”白烨瞟了萧然一眼,又起身将烛火调拨得暗淡了点,免得刺着萧然的眼。
萧然闻言,眼神一暗。“……如惠她再怎么恨我,又怎么可以以一条人命来做赌注?实在太过分了。”
“哧,那种事情,一旦秉公办理自有官爷论断,我生那气做什么。你再想想。”
萧然眨了眨眼,垂眸。“张廷么?我……我实在不知道,为何他会变成这样,白烨,难道……”
白烨突然伸手捂住他的嘴,扯了一下他的头发。“别在我面前提别的男人,尤其是那种人渣。萧然,你是在装糊涂吗?张廷和何如惠对我而言有什么区别?都是不相干的人物,萧然,我在气你,你是真的不知道吗?”
“我?”
“你为什么不愿先认罪?你觉得你自己扛得住几下板子?你难道真的不知道张廷那混蛋是想要你死?这种分明漏洞百出的证词他都能全盘接受,你想要用你的骨气你的清高撑到什么地步?如果不是我今天赶回来,你是不是就准备……”白烨呼了一口气,还是忍不住用力一拍床畔道:“萧然,你这一身的骨头,能抵了几次酷刑?你连软语都不愿说上一句,若不是我今天及时赶了回来,萧然,你当真以为那张廷还会想放你走出那衙门的大门吗!”
“可是白烨,你要我为莫须有的罪名俯首,我萧然怎么也是做不到的!”
“是啊,这事明显了就是在冤枉,不过便是仗着你找不到人证罢了,可以任着何如惠和三元在堂上对你信口雌黄。但是萧然,你连辩解都不会?还是不屑?还是何如惠用她是我娘子的狗屁身份让你又心怀了愧疚说不出口什么了?萧然,你处处忍让何如惠,我不是不知道,但是你忍让的结果是什么?你想把我让回给她?还是你准备连你这条命都让给她!”
“你可曾想到过我?你可曾想过,若你有个万一,我该如何是好?”
“你以为我还能回到何如惠的身边,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般继续做着她的相公做着那个孩子的父亲?萧然,为什么你可以为任何人考虑,却独独不会想到我的心情?上穷碧落下黄泉,萧然,你在何处,我便在何处,难道我的心意你还不曾明白?”
说到这儿,白烨几乎是咬牙切齿了,整个人压在萧然的身上闻着他身上还隐隐约约的血腥味,当真是恨不得,狠狠一口咬上去。
恨不得将他吞进肚内,或许才能缓解心头的不安,才能确信这人属于了自己。
明明就在自己的身下就在自己的怀中,为什么,可以什么都想不到自己,可以只想着他的清白名誉?
“萧然,你给我听好了,我只说一次,下一次我会直接用行动来提醒你我曾经说过这几句话。你若是为了哪个外人有个万一,何如惠也好,何老爷也好,甚至张廷,或者何如惠肚子里的孩子,或是天下的任何人,我一定血洗他满门,用他们的血来提醒你,我白烨若是没有你萧然,必定成魔!”
“白烨,你别这样!”萧然之前一直说不出一句话,白烨的猜测他不敢否认,大堂之上看见挺着肚子的何如惠,自己的确曾有过那么一时的恍惚。若是没有自己,白烨和何如惠如此完美一对璧人,而自己呢?天下之大,自己不过在白烨的怀中,若白烨没有自己,若自己不再存在,是不是所有的不对都能回归正途?也不会有,每次在他怀中自己都有着不安带着愧疚。
不是不爱,只是萧然想的永远多了一些。
他无颜面对白烨,但现在看见白烨如今这带了疯狂的双眼,萧然真的心疼了,自己想要一个不伤,可终究伤害到了这人。明明这世上再没有一人会比他更爱惜自己,也明知这人如何骄傲若不是他给了自己机会何尝可以伤到他,想要小心翼翼的,可还是……是“白烨,白烨,我、我不是……”一急,更是语无伦次,好多话想告诉他,却不知道到底该先说什么,反而这么一急一动扯到了伤口,疼得自己皱起眉。
白烨还是不忍看萧然这忍痛的模样,忙按着他让他别再动了,一边解开他的衣衫查看伤势一边叹气道:“你的心事,你自己好好想明白了再来和我说。别动来动去的,你的伤势不算很好,过几天还需要上庭,不趁着这些天好好养着到时候看你怎么走动。”
白烨嘴里说得轻巧,可心里是恨不得立刻冲到张府去吧张廷切成十八块,十块丢路上喂野狗,剩下八块挫骨扬灰。
萧然的情况说不上好,接回来的时候他发着烧,神志不清,剧烈地咳嗽着,腿骨也已经骨折。虽然大夫及时过来,但腿骨骨折后没有得到及时治疗,并且在大牢之中受了寒气,所以今后每逢阴雨天萧然可能都会腿骨隐隐作痛——不,或许该这么说,萧然的身子骨本来就差,如今这么一折腾之后,大夫说了,身子骨有了病根,必须长年细养才行。
“白烨,不是我不想辩解,可是,没有人可以为我作证……”萧然缓了口气后睁开眼对白烨轻声道:“我的确……不过,白烨,他们设计好了的,没有人能替我作证……”
白烨拍了拍他的肩头。“萧然,你管你好好养病,我回来了,这件事情,我会解决。……放心,会是你喜欢的方式。”
萧然还想说什么,被白烨强硬着按在床上。“萧然,我现在心情很差,请你不要再试图挑战我的耐心。还是你更喜欢被点了睡穴直接睡着?”
萧然其实现在身子很差,白烨的手掌盖在他眼皮子上,那种暖暖的感觉没一会就让他沉沉睡了过去。
白烨挪开了手掌,仔细看着这张沉睡的脸。有些瘦了,更显苍白清隽,漆黑的乌发,没了血色的唇,眼下还有淡淡的青色。
萧然,他的萧然。
感谢上苍,他还在,他还活着,自己没有晚到……
白烨没有告诉萧然自己是怎么赶回来的,他不需要知道这些,只是自己也的确累了,他看着萧然的睡颜半响,在他唇上轻轻落下一个吻后,靠在床边也合上了眼。
可立刻,他就重新睁开眼,起身走到了门外。“什么事情?”
讨喜正静静站在门口,似乎对白烨突然走出来问话这种行为一点也不意外。“回二爷,夫人的院子和夫人带来的那些人,已经都按着您的吩咐戒严了,不过刚才夫人说她今天受了惊吓现在腹痛难忍,想请之前一直给她安胎的那个大夫过来看看,您看……”
白烨摇头。“不用,她比我更不想看见这个孩子。……不要让她见任何人,就算是萧然说要见她,也不能答应。”
讨喜应了一声,又接着道:“还有,得意楼的冷老板来了。”
“哦?什么时候来的?”
“来了好一会了呢,他该是和拾二一起直接从衙门那边赶过来的,已经在前厅等了许久了。”
“怎么现在才来告诉我?”
“冷楼主说,知道二爷您现在是无心招待客人,所以等您安顿好了三爷再去见他也行。”
白烨点点头,也不再多话,直接往前厅走去。
踏进前厅就看见冷风吟坐在位上愁眉不展,一见白烨进来,也不顾什么礼数,疾步上前问道:“萧然情况怎样?”
“大夫来过了,包扎了伤口,断骨也给接起,只是说他身子差,这次之后,需要好生调养,不然便是要伴了他一生的病痛。”白烨一边答道一边示意冷风吟跟他往内堂走去。“他现在刚睡下,你可要看他一眼?”
“不用,不打扰他休息。”冷风吟从怀里掏出个琉璃小盒递给白烨。“这是卢大人让我给你的,生死肌续腐骨有奇效,还是圣上御赐。”
白烨也不推辞,立刻就伸手接了,谨慎得放入袖中后转身对冷风吟肃然一拜。“舅妈,听闻您这次也替萧然周旋许多,侄儿在此拜谢。”
却见冷风吟立刻后退一步,偏了身子冷声道:“白烨,我不需要你给我道谢,这是我给萧然的,不是因为你。要道谢,等那兔崽子能活蹦乱跳了,让他自己上得意楼来给我谢礼!”他重重吸了口气,又道:“看他在堂上的表现,若不是我知道他,我还真会以为他就是犯人!那混蛋,他到底为别人考虑过没有!”
白烨扯了扯嘴角,萧然,看来等你醒了,还有一个人等着兴师问罪呢。“他就是那种性子的人了,冷楼主,谁让我们关心的是这种笨蛋呢?”
冷风吟哼了一声算是表示赞同,又跟着白烨走了几步。“你这是带我去哪儿?”
“放心舅妈,我就是再怎么昏了头也不敢对您如何。您特意还过来一回,若真没看见一眼萧然,怎么也不会安心的吧。”白烨示意冷风吟跟着他继续往里走。“不过冷老板,恕我冒昧,有一个问题我想了很久了。一直都听说冷老板人如其姓冷淡异常,虽开着家天下闻名的妓院但从不会给人什么好脸色,但为何对萧然就是种种特殊了呢?”
冷风吟闭口不言,沉默得跟着冷风吟走了好几步之后,突然停了步抬头,对同时也停下脚步但未回头的白烨轻声道:“我、我是萧然的,舅舅。”
舅舅?白烨讶然回头看向冷风吟,奇道:“可萧然说过,他在这世上已经没有一个亲人了?”
冷风吟闻言,苦笑着摇摇头。“是啊,因为所有的人都以为,那个我已经死了……”
他抹了一把脸,抬起头强笑道:“这是一个说来话长的故事了,不过就是当年年少,懵懂不知人心险恶,被人哄了两句好话就真当情深意重,傻乎乎地抛下一切和那人远走他乡,却怎知那人家中早有好妒的正室不说,那人也不过是个贪恋美色的混账,没多久就有了新欢。那正室欺我一人在外,居然和那人一起将我卖入青楼……”
白烨听到这儿脸色都变了,冷风吟一身坏脾气怎么也不像是一天两天能养成的,这样傲气的他被所爱之人卖入青楼,这样的打击,他怎么承受得住?“不,你若是觉得不想说,你可以不用告诉我。”
冷风吟却摇摇头。“不,白烨,你那种占有欲能让你忍受多久不好奇?与其告诉萧然,我宁愿让你知道,只是……我希望这件事情到你这儿为止。”
白烨侧头,漂亮的黑发披散而下,他点点头。“好,我答应你,守口如瓶。”
“其实之后没什么不堪经历,你也别想太多,第一次被挂牌的时候我直接从窗子跳了出去,正好砸到了你那舅舅,于是他买下了我,然后,就这样到了今天。”冷风吟看着白烨那种正经模样倒是笑了出来,伸手拍了拍他的肩头。“只是当我终于和你那冥顽不灵的舅舅走到一起后,我才有机会回乡看我家人,可谁知当年我走后没多久便是一场洪灾,家破人亡。我打听了好久才知道当年只有我大姐活了下来,就寻了过去。大姐那时候已经嫁入了萧家,呵,萧家,那可是真正的书香门第……我这种背弃了家族还曾如果青楼的,又有何颜面再面对嫁入那种人家的家姐?就当自己死了,也图个清白美誉。”
白烨沉默了半响后突然好奇道:“舅妈,你的性子那么强,你当年就没想过要报复那人?”
冷风吟摇摇头,低声笑道:“怎么没想过?就是我不愿,你舅舅他也不会想要轻易放过那人的,可是当我回去寻找时,那人还有他们一大家子,突然完完全全失踪了。你舅舅甚至拖了你大哥帮着查询,只说,那人得罪了个权贵,为了逃命,早早散了仆从连夜带着他那正室逃之夭夭,从此就没了行踪。”
“……舅妈,我得说,你当年眼光真的很独特。”

116、第一百一十二章

萧然还睡着,冷风吟站在床边静静地注视了沉睡的萧然好一会后起身离去,这时已是傍晚,白烨本想循着礼节请冷风吟留下用过晚膳再走,可冷风吟说不了,那位卢大人还在得意楼等他回去呢。
白烨送冷风吟到了门外后,重新回到自己的房间,拖了一把凳子靠在床边,伴着萧然也合上眼。
半夜里头药效过去,萧然给痛醒的,才像小狗似地呜咽了两声后就咬紧了下唇想硬撑过去,可他身边的人是谁?白烨啊!别说他本来就是个江湖高手,就是普通人,当全心全意注意着某人的时候,一点风吹草动便会惊醒,所以白烨立刻便醒了,凑过去一看,好嘛,一声冷汗得连头发都给浸湿了,汗淋淋得侧身躺着,苍白无血色的脸,已经被自己咬破的下唇渗着血丝,看见白烨醒了,露出个可怜兮兮的强笑。
“白烨,我吵醒你了?”
白烨好容易给强压下的火气又立刻升腾了起来,可仍是小心翼翼把人抱起来搂在怀里,一摸他额头,呵,真发烧了。忙扯了嗓子叫讨喜快点去请大夫,一边捞了被子就把人包了个严实。
萧然咳了两声,整个人昏昏沉沉得,想坐正些但浑身又疼又无力,只能软软靠在白烨的身上。“我发烧了?”
“嗯,有些热度,你忍一下,我让拾二他们叫大夫去了。”白烨拨开萧然脸上的湿发,用拇指拭去萧然唇上的血丝。“不舒服怎么不叫我呢?我就在你旁边守着……”
“我……我看你睡得熟,你赶回来累了,我前几天晚上,在大牢里头,都是这么过来的,所以就……”萧然说得轻声,体力不济的关系,还说得断断续续,也就白烨抱得那么紧才听了个仔细,还没让他说完就一手捂上萧然的唇。
“萧然,萧然,我很乐意为你操劳,再累我都愿意,你还不明白?我关心你,不是想要你的一句谢谢或是对不起,我只是希望,你能更考虑我一点,把我放在你心上,让你更依靠一些,这么做很难?还是,萧然,我就不值得你依靠?”
“白烨,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我习惯了……”
“那就改了你的这个习惯,行不行?”白烨轻轻拍在萧然的伤口处,看见他疼得拧起眉整张脸都皱成了一团,冷笑道:“萧然,你觉得疼是不是?我比你更疼……我看见你的伤口我这儿就疼,”
他指了指自己的心口处,盯着萧然继续说道:“你觉得你身子在疼,很难过是不是?你流血,谁都看得见,还有我还有拾二还有那么多人在为你操心,可是萧然,我这儿的疼,谁能发现?谁来为我心疼?嗯?”
萧然垂着头,半天也不吭哧一声,白烨也不急,用袖子替他擦着额上的汗珠,好半响,突然听见轻轻一声,“白烨,我疼”。
大夫来了,看了,说,就是骨折引起的,一会服了药多休息,反正现在萧然的这身子骨就需要好好养着了。
药是不能空腹喝的,趁着下人去煎药的时候,拾二先去热了碗稀粥来,白烨捧着,喂萧然喝了一些垫胃,再喝了汤剂。
萧然说,烧得不疼,但伤口都好疼,白烨,真的好难受。
声声抽泣,像一只小猫在轻叫,让白烨心疼得只能紧紧抱着他一次又一次吻着他的唇告诉他萧然,我在,我在了,再也不会让你受那些罪了。
也不知何时,两人终于都睡了过去。
候在门口的拾二知道两人睡得晚,第二天一早只让厨房将热水和清淡的早饭都时刻准备着,也不去询问白烨何时起来,都在门口等着。
白烨醒来后第一件事就是探手去触萧然的额头,见没昨晚烧得那么厉害也算是放心了一些,见他睡得沉,不忍心叫醒,又怕自己一动吵着他,索性把人往怀里塞了些后重新合眼。
又过了约莫一个多时辰,萧然终于迷迷糊糊得醒了,眼还没睁开呢倒是先知道和白烨说,昨晚辛苦你了。
幸好在白烨那只手狠狠拍下去之前自己清醒了过来,又低声说道,白烨,腿好疼。
拾二端了热水和竹盐进来,白烨扶着萧然靠在床柱上,自己下了床,随便擦了一把后替萧然也擦了脸漱了口,又喂他喝了粥,吃了个小小的净菜包子。
等看萧然吃了差不多了,他就着萧然剩下的几口自己吃了,让拾二进来收拾东西。“今天谁找我都替我回了。玄天门若有事,都让牛堂主去解决,其他事情,让刘管家处理。”
“夫人一直都说,要见您一面,讨喜替您回绝了,只说您正忙。”讨喜这时正端着萧然的汤药进来,听见白烨的话忙说道。“二爷您可别怪我自作主张啊。”
“不会,她要是再让你来找我,你就告诉她,有话等三天后大堂上再说,那时候有的是机会让她慢慢从头说。”白烨冷笑了一声,一边在萧然的背后放了个软垫。“拾二,去书房替萧然拿两本书过来——就找他放在榻边那张小几上的,若没有,就去书柜上往右边的拿两本。”
萧然一听,拉着白烨的袖子好奇道:“你怎么知道哪些是我没看过的?”
“你的习惯呗。”白烨顺势就握住了萧然的手,搁在自己掌心里头把玩,低声笑道:“你啊,看到一半的就会随手扔,拿书时候总是从左往右边、从上往下面拿。”
萧然红了脸,自己的习惯这人如此了解,像是所有秘密无所遁形一般,可也说不上不安,反而显得更亲密和贴心。
拾二替萧然取了几本书过来,萧然看了两眼,呵,还真的都是自己没有看过的,就拿了一本。白烨把剩下的几本放在萧然的床头上,又再拿了个垫子放在他的背后,帮他掖了掖被角后让拾二他们都在外头守着就行,自己在萧然的身边躺下,合眼假寐。
屋里便是一片宁静,萧然翻了两页书,视线慢慢落在那靠着他身边静静睡着的男人身上。
看他那张仍显得有些疲惫的脸,从昨天到现在没有换过的里衣,那间挂在架子上都从白色变成灰色的外袍证明着他的马不停蹄一路赶回。
萧然觉得自己的心涩涩的,还有些疼,可又忍不住就想笑。
他轻咳了一声,把书卷放到一边,轻轻拍了一下白烨,白烨立刻警觉得睁开眼问道:“怎么了?不舒服?又疼了么?”
又像想起什么了坐起,从口袋里掏出那只琉璃的小盒子。“对了,昨晚你睡下后冷楼主有过来,这是他给你的,是军中疗伤圣药,我现在帮你脚上上药吧?”
萧然摇摇头,突然探身上前,伸手一把抱住白烨,将头埋入他怀里。“白烨……”
白烨被他这突如其来的动作愣了神,一时都不知道是该顺势把人抱紧,还是该问问萧然他这是怎么了,耳边只听见萧然在他怀里一声声叫着自己的名字。
“白烨,白烨……太好了,你回来了……”
“白烨,我好想你。”
“白烨,大牢里头很冷,我给疼得受不住,我真的好怕自己再也看不见你了……”
他抬起头,细细看着自己抱着的这个男人。他唇畔噙着小小笑容,一对小小的酒窝在他脸颊边若隐若现。“白烨,我好怕我再也来不及告诉你,我有多喜欢你。”
他虽笑着,一滴清泪却从眼眶中直直滑落而下,碎在白烨的掌心中。“我喜欢你,白烨,喜欢……所以,我在牢里的时候想过,若这一次还能再见到你,我一定要亲口告诉你,我想和你在一起,我想和你一起,不要分开,不要有别人……”
白烨眨了两下眼,当忍着激动的心情小心翼翼将萧然拥抱住的时候,萧然发现,这男人的手都在颤抖着。
“好,萧然,我们一起。”
“不要再管别人了,萧然,我和你,不要再有别人了。”
“永生永世,永不分离。”

117、第一百一十三章

没有一会,萧然的倦意袭来,头靠在白烨是身上便沉睡了过去。白烨小心地抱着他躺下,替他盖严实了被子,靠在他的身边重新合上眼。
再也、再也、再也不愿离开这人半步了,白烨真的很怕当自己转身再回头时,却再也不能拥抱住萧然。
中午时,拾二轻轻推门进来询问是否要用午膳。白烨半闭着眼摇摇头,说,把饭菜都热着,等萧然自然醒了再说,他现在能睡得这么安稳也不容易,让他好好睡吧。
拾二便悄声退了出门,可没一会,门又被推开,讨喜快步走了进来直到床边,眼神里头有着一丝兴奋。
“二爷,人终于到了。”
白烨猛地睁开眼,眼中也是难掩的激动,但还是记得毫无声息得下了床,替萧然掖好被角,这才回头对讨喜说,走。
走到门口还不忘和拾二说,守着这儿,谁都不准进去,不管是谁。
白烨跟着讨喜走出院子,大门口候着个风尘仆仆的来福。“二爷,来福总算不负重托。”
白烨拍了拍他的肩头当做赞许,一边示意他领路。“路上可曾碰到什么阻碍?”
“倒是不曾,可能我带人离开的时候,那边都还没发现。等他们发现了再来追赶,那肯定是来不及了的。何况一路上都已经打点好了,老人家没受什么惊吓。”
“好……你让刘总管安排老人家去歇着,这两天还是由你保护他。此事事关重大,来福,你知道我的意思。”
“是,二爷,您请放心。”
“你们先过去吧,让他休息一下,我一会过去。”
“是。”
汉子往前走了几步,又停住,转身作揖。“恭喜二爷终于能安心。”
白烨扬了一下唇角,像是一个愉悦的笑,但立刻又归于冷淡。“现在只等后天重新升堂,我要每一个伤害到萧然的,都一一付出代价!”
“二爷一定能达成所愿。”讨喜和来福同时垂首朗声道。
“哼……好了,都各自去吧。”
接着的两天,萧然都在床上昏沉着度过的。不过热度没有再反复,而原本白烨最担心萧然会熬不住的疼痛,正好因为这不停的昏睡倒也没怎么吃痛。
白烨陪着萧然在房里过了两天,有时候陪着他昏睡,有时只是静静看着他的睡颜。萧然清醒的时候总会轻声哼哼说自己疼,心疼得白烨总有种不知所措的感觉,幸好冷风吟给的那药真好,白烨替萧然上了几次药后那些伤口都开始收拢,不再像最初一般渗着血丝。
其实萧然真的不是个会习惯哭诉不适的人,或许是长年一人生活的缘故,当麻醉效果褪去疼痛袭来时,他的第一反应总是先咬住下唇,咬得沁出血丝也不肯开口叫一声疼,总要等到白烨发现了,这才缓缓松开,带些无辜一般的看向白烨。
“白烨,疼……”
白烨便是一肚子的火气也无法向眼前这人发作了,只能统统记到张廷何如惠头上去,就等着水落石出那天之后怎么好生报复一番。
等到升堂那天,大早得衙役就上门来请萧然过去,白烨不理睬,把人挡在了门外自顾自慢吞吞得替萧然穿了衣服梳了发,抱着他到桌边喂他吃早膳。
萧然如今也不像以前那般,知道有人等着就会催白烨快出去,今天反而一言不发得,白烨哄他多吃一点,他也就坐在桌边慢慢得一口口吃着特意替他熬煮的药粥。
“萧然,不会有事的。”白烨用手指拭去萧然唇边的一粒米粥后微微笑着说道:“我喜欢看你这么听话的模样,不过,你若是想着什么或许时日无多这种念头,那我还宁愿看你红着脸不肯坐过来的样子。”
萧然闻言也笑了,边摇了摇手示意自己再吃不下。“也不是那么想,白烨,只是这场牢狱之灾后,我算是真正明白了旦夕祸福。”
“想这么许多有的没的干什么?一会我们一起去上堂,今儿就把所有事情都了解了,以后你呢,就什么都别操心,跟着我好好过日子,好不好?”
萧然笑着点点头。“好,都好。”
吃了早饭,换了衣服,梳了头发,白烨本想趁着萧然今日乖顺抱他出门,可惜最终被萧然红着脸打开手。
出门的时候,讨喜过来说,夫人在大厅里头等着,说要一起去府衙。
白烨拍了拍萧然一听见那名字就有些绷紧的肩膀,对讨喜说,我和萧然从后头走。
车行到半路,忽然给人叫停,灿星探头进了车厢,见到萧然靠在白烨身上那苍白的脸色时候就先拧了眉,张了嘴想说什么,又突然一顿,抬手给了自己脑袋一下后就笑着钻进车厢,挪到萧然身边坐下。
在那车帘被掀起的瞬间,白烨看见还有个黑衣的护卫跟在马车一边走着,看那衣服的款式,白烨心里一跳。
灿星也凑了过来,轻声道:“楼主让我过来和你们说,不会有事了的,张廷再大胆,也不敢对着把随时可以正大光明砍了他的尚方宝剑胡来。”
萧然听了,微微皱了一下眉头。他对张廷已经陌生了,可是牢中见到张廷时,他总有一个感觉,张廷疯了。
那种执念,已经不是一个正常人能有的心理了。
尚方宝剑,对常人来说或许代表着天怒,可若张廷他已经疯了,一把死物,又有何用?
“对了萧然,楼主让我带了话给你,你要听么?”
“你说吧,萧然洗耳恭听。”
“咳咳……”灿星咳嗽了一声,和白烨挪开了一些位置。“萧然你个木瓜子!人家阴你你就给人坑?你饱读圣贤书就是为了让你自己迂腐死?你做都做了,干都干了,都两情相悦了才觉得要后悔?你要是觉得死了以后无颜面对列祖列宗,就索性活得时候尽兴一番,也不枉这一次纵情!笨死了!”
灿星一口气说完,自己呵呵笑了起来。“萧然,刚才那些都是楼主的原话,你要是觉得有不满有要辩解的,记得这次事情结束后,再去得意楼给楼主说。”
萧然笑着摇头,伸手拍了下灿星的手背。“不,楼主说的很对,萧然之前太畏首畏尾,总想做得万无一失,却不知,这样的忍让不仅不能弥补已经被伤害到的,而且,还让你们为我处处操心,是萧然没有当机立断的决心,才会让这件事情变成现在这般。”
“你想通了就好……”灿星这会笑得眼都眯了起来,反手握住萧然的道:“你如今可以想开,那真是太好了,太好了!好了我也不打扰你,你再闭眼休息会吧,一会升堂了可要你费精神。”
马车行到府衙门口后停下,萧然让白烨扶着下了马车。萧然被告杀人一事在城里闹得挺凶,尤其是说萧然和自己的连襟在一块的事情,今天就见府衙外头围了不少来看热闹的人。萧然毕竟面皮子薄,给人看得有些尴尬,头一直垂着不敢抬起。
或许,也还是怕看见别人眼中的鄙夷吧,即使心里告诉自己,他和白烨是他们两人之间的事情,过的是他们两人的日子,不偷不抢不坑不骗,但心里明白是一件事情,能不能接受别人质疑的目光,是另外一回事。
白烨见萧然越靠越近最后紧紧贴着自己,头又怎么都不肯抬起的模样,心里明白了几分,就故意低头凑在萧然耳边道:“给你个红盖子,你就和那新嫁娘一般娇羞样了。”
萧然实在忍不住抬头瞪了白烨一眼,不过跟着就笑了,方才的那么点紧张被白烨这么一闹,早就没了踪影。
白烨此刻最爱看见的,还是萧然的笑容,虽淡,但让人有种心静的感觉。就也不管是在大街上,伸了手牵住萧然的,紧紧握住,带着他走上大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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