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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书籍名:《相与襟袂连》    作者:戒财戒色戒可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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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方才说萧然是你朋友,怎么,那个萧然也来过得意楼点过你?”
“白爷您说笑呢,萧然是个正经书生,他从来不入这得意楼,连和他开些玩笑都会耳根子泛红的。”灿星眨眨眼,他也不算说谎,今天萧然会踏进得意楼的确不是为了他而来。说起来也是惭愧,他灿星如此精致的人儿居然比不上一场突如其来的暴雨。
“哦,书呆。”萧然听见白晔似乎笑了。“书呆这种人,是真真无趣的了,又不解风情又不会讨人欢喜,灿星,倒是没想到你这么个风流人会去和个书呆有交情。”
萧然心里不知怎么,似乎重重得被人撞了一下一般生闷发疼。书呆,书呆,自己不就是个书呆?在白晔心里头,自己就是这么个评价?
“书生也是有书生好的地方嘛,白爷,至少书生温和有礼,人说谦谦君子……”
“整一迂腐。”白晔不冷不热得打断灿星的好话,冷笑连连。“不懂事又欠调教,只能做了消遣用,还不如你听话可爱。”
灿星尴尬得眨眼……好吧,白爷对书生评价如何,自己也不用多给书生说好话,反正书生的确是无趣,萧然也不过是个例外……白爷说的,也不是萧然,他管那么许多干嘛。
于是笑得娇媚。“哟,白爷,您这么夸灿星,灿星可是受宠若惊,来来,您再喝一杯。”
“对了白爷,听您的口气,您似乎不待见那些读书的?”
“还好,我一个玩命的,和他们斯文人有什么牵扯。和那个书呆算是远房,有点接触罢了。”
“嘿,就有点接触白爷您还能如此不喜,肯定是个不讨人喜欢的家伙了。”
白晔冷冷说道:“我要喜欢他干嘛?”
萧然一手紧紧压在胸口,慢慢得弯下腰,直至整个人跪到在地上,蜷缩成了一团。
“白爷,和灿星说说那是个怎样的人嘛?”
“很可笑的人,你也想听?”
“说说嘛,白爷,就当给灿星解闷好不?”
“呵,一个傻子罢了。又呆又迂腐,木头脑袋瓜子,整天抱着他媳妇的牌位过日子,又好骗……才哄个几句就能上手,可惜生涩又无趣,无趣……嗯,除了他能烧一手好菜,还真是一无是处。”
“白爷您说笑吧,如果那书生真是如此无趣,您还会拐了他到手么?”
“为何不能?消遣的,总不会嫌少。”
“呵呵,白爷您真是……那您喜欢我么?灿星可讨了您欢喜?”
“你说呢?”
萧然跪在地上再也没办法爬起。天塌了墙瘫了,藏起来不愿见人的都给赤裸裸得拉了出来摊在自己面前瞧着自己的心被一点点碾碎,带着骨流着血,苦涩得让他反胃。
隔壁的声响已经开始渐渐变味,灿星就算刚开始还记得隔壁躲了个爱害羞的萧然,终究这身子早已习惯,被白晔几个挑逗便软在了人身上,之前的自持老早给丢了九霄云外。
萧然听着,疼着。他觉得自己应该要哭泣的,眼都涨得酸涩生疼,可流不出一滴泪,只是胃处反得厉害,一股股的酸水直往嗓子眼里泛,浑身冷得让他发抖,撑在地上的双手指关节僵硬青白。
“萧然公子,您怎么了?”去厨房烧姜汤的空言从小门才推了进来就给吓了一跳,只见萧然跪到在地上,脸色惨白还在发抖,莫非已经着了凉?忙把手里的碗往边上一搁置就上前来扶萧然。
白晔耳聪,他之前就有听见隔壁房间有人呼吸声,本来以为是服侍的下人也没注意,忽然现在听见有人喊着萧然的名字,也是愣在了当场,然后推开身下的灿星爬起来随意将外袍一拢,拉开门走到一边的偏房门口。
手搁在了门上,白晔却没了下一步的动作。如果真是萧然,如果萧然都听见了方才的话,他又能如何?
他在害怕什么?难道方才这些话不是他的心里话?害怕?他为何要有这种奇怪的心理?
门在他眼前被从里打开,面色苍白的萧然站在他面前,静静得看着他,认真又冷静,乌黑的双眸微微颤动着,视线却从未从他脸上移开过半分。
白晔想,萧然你现在的脸色真和鬼一般了,除了眼睛是黑色的唇是红的,你说你和个艳鬼还差了多少?
白晔想,萧然你在看什么?看得那么认真,说起来我好象还真的没见你这么看过我?你有发现什么了?
你这么在看什么?那些话你听见了的,你在想什么?难道你这书呆如同往日一般还在给我找理由?
你究竟想从我眼中看出什么来?那就是我的真心话,你究竟想要看出些什么?
萧然……其实你不适合这么惨白的肤色,还是白里透红的时候漂亮。你的唇长得很美,可是不该是现在的殷红如血,该是如桃花般的粉润。
萧然,说话,说话!
说啊!
我不要看见你如同现在这般沉默,你可以问我,你可以骂我,我白晔就是这样的人,我都认了,但,你说话啊!
你究竟在看什么?
“萧然?你怎么了?怎么脸色这么难看?”也穿了衣服跑来看的灿星一见萧然的脸色,自己先给吓着了,可看白晔和萧然站在门口那副对峙的模样一时也不明白发生了什么,想了想就叫道:“哎呀我忘了,怎么让你听得去了,都是我该死我不好,污了你耳朵了……白爷,这位就是方才说的萧然萧先生,他、他呃,是个老实人,可能方才有些给吓到了惊着了您,我这就让人先送他回家。空言,空言!”
萧然眨了一下眼,缓缓得,缓慢得让白晔觉得萧然其实想从此闭了眼他不愿再睁开。
然后他不再看白晔,垂了目像是瞧着自己的脚又像是看着白晔的衣冠不整。
他撇了下唇,又一下,再一次,直到终于扯起一个像是微笑的弧度。“我……好像打扰到你们了,抱歉……这就走了的,你们继续……”
一边的空言匆匆忙忙跑上前扶住萧然,轻声道:“萧然公子,我先送您回去吧。”
萧然有些迟钝得点头。“好,不该打扰的,不打扰了。”
他让空言搀扶着,转了身要往方才来时的小门离开,白晔看着他转身,那么无助却又淡然,萧然的眼里突然没有了他白晔……
白晔上前一把拉住萧然的衣袖,再开口时语气多了几分凌厉。“你什么都不问?”
萧然瞪着被白晔抓住的袖口,甩了两下,发现甩不开,偏了头带了份茫然。“嗯?……你明天过来吃午饭么?”
白晔心中一阵烦躁,甩开萧然的衣袖推开空言扯了萧然的衣襟把他抓到自己身前,几乎是恶狠狠得开口:“萧然,刚才那些话你都听见了,别给我装傻。我一个字都没骗你,你就是个无趣迂腐的书呆,你就是我拿了做消遣的。不过萧然,我刚说错了,你除了做饭好吃,还有一个优点……”
他恶意地贴近萧然的耳,那边是萧然的敏感处,往往他一口热气呵上去便会耳根子泛红,不过可惜今天这招似乎没用。他瞪了那如玉般白嫩的耳垂子,低哑得笑:“你在床上很骚,我很满意。”
他松开抓着萧然衣襟的手,看着他因没人扶而软软得跪跌在自己脚边,心里恶劣得盼望看见萧然的哭闹。他不要看见萧然这种无动于衷的样子,好像这人的眼中没有自己的存在。
萧然喜欢自己,白晔知道,萧然不是个会掩饰的人,从这人的眼里白晔曾经可以读到一切这人的想法,那种几乎不曾掩藏起来的爱慕,他怎么会看不见?
可是,自己现在伤到他了不是?萧然既然爱着自己,为何会一点反应都没呢?不闹,不吵,甚至连泪都不流一滴……
萧然扯了扯嘴角,居然又笑了,并且萧然欣喜得发现这会让自己笑出来比方才容易多了,于是越想越高兴,笑出了声。“啊,是啊,我也想了想,自己还真的没什么优点。古人说一日三省,你看,我对自己的认识居然还比不上你对我的了解,真是愧对圣贤。白晔,方才是我打扰了你们,真是抱歉,灿星在等你,你喜欢他不是?喜欢,就该好好对待……”
他又奇怪得笑了会,就着跪坐的姿势慢慢爬起身,踉踉跄跄得,拉着一边的木桌才站稳,抬头看着白晔,眼神虚无。“那,白晔,明天我就不等你吃饭了。”
灿星这会就算是傻子也瞧出了不对劲,跑了上前就想扶萧然,也被萧然推开。“别,我没事。雨好像停了,灿星,我要回家了。”
他伸手拍了下灿星的肩膀,眯着眼笑得迷离。“你不是一直说,要找个喜欢你的么?灿星,喜欢一个人不容易,即使明知不对明知前途坎坷也会义无反顾,真的很不容易……所以,若是碰上真喜欢你的,记得好好珍惜,一定得好好珍惜的……”
他挥开灿星又探来的手,再推开一边想要扶他的空言,摇摇头。“别,你们继续忙你们的……我也该回我应该在的地方,不用送我,我认得回去的路。”
他深吸了口气,站直了身子,对着白晔作了个揖,再不看眼前的任何一人,转了身离开。
白晔站着看着,看着,直至萧然的背影完全消失在小门后。
他突然一脚踹上一边的木桌,踹得木桌撞上了墙裂成碎片。
灿星捂了嘴惊骇得看着白晔,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白爷,如果您和萧然有什么误会,还是这会说清的比较好。萧然是个老实人,和他说了,哄他两句,他会懂的。”
白晔冷冷一瞥。“说什么?嗯?你以为我刚才说的那些是什么?你觉得我骗他了?我要是骗他,也是之前哄他上床的话在作假罢了!”
灿星轻叹了口气。“白爷,您就当灿星多嘴吧,许多事情我们看得多了……萧然这种老实人,一旦什么事情认定了,钻了那牛角尖了,今后想要再挽回,那是麻烦得紧。如果您有一点珍惜了他,还是现在去解释开吧。”
“我的事情,轮不到你来多嘴。”白晔袖一拂,身边的椅子飞了出去撞在墙上步了方才桌子的后尘。
“是灿星多嘴……”灿星顿了顿,瞪了白晔又开口道:“灿星也就再多嘴一句。萧然是我朋友,如果白爷您对萧然真的没什么兴致,请白爷您高抬贵手放过萧然吧!他不比灿星,伤了那么个老实人,白爷您于心何忍?”
“哼,我的事情,轮不到别人多嘴!我是来享乐的,不是来听你说教,灿星,如果你觉得教训满意了,我们回隔壁继续方才;如果你还想继续唠叨……”他一指墙角的那些碎片。“我不介意把你也拆成那模样。”
白晔第二天没有直接去萧然的小木屋,他坐了他的马车去了西北部。他觉得,给萧然一点考虑的时间比较好,最好等他回来重新见到那人的时候,萧然已经想明白了。
白晔很满足他和萧然的相处模式,他觉得,你萧然既然喜欢自己,那就可以继续接受这样的日子下去嘛,所以我给你一点时间,你想通了,那就没事了。
在别的一些人的身上,白晔这招屡试不爽。当然也有一拍两散的,不过白晔觉得萧然不会,那么懦弱的一个人,他敢跑去哪儿?还不是乖乖得等着让他……
白晔想好好欺负一下萧然,想看见他哭泣,看见他求饶,看见他在自己的身下闭眼喘息,想将他……
可是总会在眼前浮现起那一天萧然惨白的脸,那双如血染过一般的红唇,还有萧然淡淡得没有一丝感情存在的眼。
于是白晔跑了整整两个月。
所以他不知道,那一天晚上,萧然是怎样跌跌撞撞彷徨无助得回到了他的木屋,也不知道那一个晚上萧然自己跌坐在门槛上靠着门板受着寒风望着满天星辰想通了多少。他不知道那一晚,萧然的眼比夜色更清澈,脸颊上的泪痕风吹不干。
两个月后,当白晔如往常般突然造访时,人去屋空。
也不算屋空,那些家具还在,甚至床上还丢着那床他熟悉的被褥。可是白晔发现对萧然而言那些重要的东西,都不在了。
比如萧然的衣物和他存起来的所有家当,比如萧然最爱翻看的书籍,比如萧然惯用的笔砚,还有比如何琼花的灵位。
萧然离开了。
白晔带着不自知得惶恐踹开张家的大门,找到在书房苦读的张廷扯着人就问,“萧然呢?”
“先生?先生走了,我想如果他能选择他永远不会再回来。”
“走了?他去了哪里?”
“当时只说是故友来信邀请他一起走遍全国,真去了哪儿,先生没说。两个月前先生突然宣布停了学堂,将门下的学生一一安排妥当后没几日就离开了,连我都没能为他送行。”
白晔一听不会再有什么可探听到的,甩开了张廷就要离开,张廷却在他身后大笑,笑得苍凉。“我不知道先生去了哪儿,但我知道先生为何离开。我们伤了他,你、我,我们一起!那天在得意楼,他一直都在,他什么都知道了……所以先生走了,他再也不会想要看见我们!”
白晔静默片刻,转身,嘴角一扬,笑得妖异。“不,你错了。逼走他的人是我,你还不配。”
白晔冲回萧然的小屋把自己扔在床上,他有拆了眼前所有一切的冲动,可最后,他只是抱着那床被子静静入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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