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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籍名:《月掩春秋之天狼》    作者:稚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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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隗天狼默然无语。
  
  他虽不在朝堂多时,但手中所握兵权却晋国大业之根本,是何缘故,乃令那人不顾军心动摇,更置国之大业于不顾,暗刺朝中大将?又是何缘故,令那人对一代名相恨之入骨,恨不得以獒犬噬其心肺?
  
  见他神色恍然,知无玥岂有不明白他内心挣扎?时逢乱世,周天子大权旁落,所为上不正,下参差,诸侯国内,国君权力亦渐衰落,强国之内,实为大夫把持。赵盾或是有能之人,但亦不能否认其权在握,弱国君之实。
  
  而隗天狼在战场上或能敌千军万马,然而在杀人不见血的朝堂上,却如螳螂怒其臂以当车辙,不知其不胜任也。只是这样的隗天狼,是知其不可而为之者,方令他心折如此。
  
  忍不住圈转马头,近了隗天狼身畔,弯身探手按在他厚实的肩膀上。
  
  “回去吧。”
  
  出门前的兴致被打散一空,隗天狼与知无玥回府之后,随手将猎物交予仆役。
  
  隗天狼一身血污,便吩咐仆役准备汤浴,转头见下马的知无玥虽然不像他那般脏污,但在密林中赶马疾奔,少不免沾上杂枝枯叶,一向齐整的男子发鬓也被弄得不成样子,便出声邀道:“无玥,一起入汤吧?”
  
  知无玥才将马缰交到仆人手中,便闻得隗天狼相邀,才觉得之前急马追赶时也不由弄得一身汗湿,于是便就点头应下。
  
  始时并未多想其他,但在入了汤室之后,看到隗天狼不由分说一尽剥光后的□身躯之后,突然非常有转身笔直离开的冲动,原因无他,尽因他的确冲动了。
  
  按理说山中之时,受伤昏迷的隗天狼早被他看个清楚,亦曾于山后冷泉在他沐浴时为他修面,记得也就不过一副顽炼强壮的身躯,何曾令他心弦搏动?然而此时他站在汤池旁,愣愣看着走入热汤中的裸背,热气氤氲之中,古铜色的背上青纹狼形野蛮凶戾,在逆水潜行的肌背上仿佛活了过来。
  
  如他主人一般,这是一头,真正的凶狼!
  
  隗天狼走入池水深处,寻了个舒服的位置靠下,摊开手臂,方才察觉知无玥仍愣愣站在池边,不由笑了招呼道:“无玥,还不快些下来?你不是要学那些士大夫般讲那诸多规矩才肯沐浴吧?”
  

作者有话要说:各位亲可以放心追了,此文接近完结阶段,虽已经明显是清水到底了,但希望各位亲能够谅解,live挺任性的,有的时候,总觉得比起两个男人滚床单的OOXX,自己更喜欢看他们精神的恋爱……更多的时候,其实是不想让自己文里的角色像一男一女非要黏黏腻腻的粘一起,至少在我努力铺开的环境中,他们不会变成为了爱情全无理智的蠢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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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第二十九章 ...


  第二十九章治世臣,民之主。朝前寐,贼感之。
  
  周制有定,沐浴之礼记于《礼记》。五日则汤请浴,三日具沐。其间面垢,镡潘请缋;足垢,镡汤请洗。浴用二巾,上絺下绤。蒯席澁,便於洗足也。履蒲席,衣布晞身,乃屦,进饮。
  
  只是似隗天狼这般长年征战沙场,满身血污也不过下河一洗,有时千里行军,别说五日,便是十日、二十日扛着盔甲在烈日之下也是这般过来,更别说讲究那些烧淘米水洗脸,温水洒足的礼制。
  
  故此就算回来都邑,他也少管那许多规矩,不过他倒顾虑知无玥乃至世家出身,可不像他这野狼般的粗俗:“若无玥不喜共浴,我再命人给烧桶热汤送去你房中便是。”
  
  知无玥回神,收摄思绪,淡然一笑:“将军多虑。”
  
  言罢解下腰带,掀下衣袍,大方袒露身躯。
  
  隗天狼与之相交多时,知无玥一向恭谨守礼,故还是初次在他面前袒露身体。与隗天狼浑身绷紧着力的肌肉不同,知无玥的身体有着属于世家子弟的白皙,尽管他亦曾征战沙场,立下惊人战绩,但身躯上并没有过多狰狞的伤疤,匀称几乎堪称完美的比例,每一寸都仿佛能在瞬间爆发出惊人的力量。特别是他一双手臂,一双能够射出精准无比的连环箭的手臂,修长有力,达至平衡。
  
  知无玥涉水入汤,也如隗天狼那般寻了个位置靠坐下来,确实没有比热汤更解疲乏,他长长舒了口气。
  
  隗天狼见他随意,自是欢喜,之前颓靡下去的兴致又复抬头。
  
  “无玥可还记得你我之约?”
  
  知无玥正散开发髻,清理发间的杂乱之物,闻言点头:“自还记得。”
  
  “今日我虽收获颇丰,却始终不及无玥!”
  
  知无玥来了兴致,“将军何出此言?二者收获应在伯仲之间才是。”
  
  隗天狼摇头道:“无玥山中所获若定比我多……”
  
  知无玥莫名。
  
  然而隗天狼嘴角的笑弧渐深,继续说:“至少多了两个人。”
  
  知无玥眨了眨眼:“莫非将军想将那些都烹作糜羹不成?”
  
  本是玩笑而已,却未想隗天狼却想了想,沉声说道:“也无不可。”
  
  “你吃?”
  
  他在齐时,曾闻有雍人易牙,善调五味,渑淄之水尝而知之,为献媚不惜烹子献糜于齐君桓公,得信于公。然其人空有烹技,却是心术不正。桓公未听上卿管仲之言,后亲信易牙、竖刁。桓公得重病,易牙与竖刁作乱,填塞宫门,筑起高墙,内外不通,乃令桓公饥饿而死。
  
  隗天狼却笑:“无玥误会了。往日在战场上没少饱饮人血,人肉却是谨谢不敏。”
  
  知无玥见疑,但他心思聪敏,很快便明了隗天狼之意。
  
  “敲山震虎,亦无不可。”
  
  蒸汽弥漫中的两人相视而笑,知无玥道:“将军该早有打算,离开时做好标记,好派人回头收拾。”
  
  隗天狼摇头:“恐怕回头再去,只怕也没有剩下什么了。”
  
  既是暗刺,又岂会留下线索?当真再寻回去,大概是连血迹都埋了个干净。
  
  尽管在热汤中精神放松,但隗天狼却慢慢皱起了眉头。在战场上一丝一毫的变化都可能左右生死胜负,危险对于隗天狼来说,就像渐渐逸散的血腥气味,而此时弓弦弹响之声、走马厮杀之声不绝于耳,猛然平方在汤池边的拳头捏紧。
  
  这一回的刺杀绝不可能是无缘无故!
  
  隗天狼猛地从池水中站起,飞快地爬出水面扯过外袍草草披上,知无玥见他神色紧绷,亦未怠慢,紧随其后出水,问:“可有不妥?”
  
  “赵相有难!”
  
  待他二人遂赶往相府,行至相府门前,闻得内里骚乱之声,披挂盔甲的侍卫在大门戒备,显然已有事发生。
  
  此时一队甲兵迎面而来,为首之人隗天狼认得,正是那日于宴上所见,赵盾之族弟——赵穿。
  
  赵穿行色匆匆,显然也是刚刚收到消息赶来,一见门前两人当下认出隗天狼,不及施礼,便拉住隗天狼诉曰:“天狼将军,兄长遇刺!”
  
  隗天狼神色一凛,反手握住赵穿手腕,急问:“相国可有受伤?”
  
  赵穿只觉手腕被捏得如同骨断之痛,他乃襄公之婿,平素养尊处优,岂受得隗天狼手劲,当即疼得满头冒汗,话都说不出来。
  
  一旁知无玥见状侧上前来,轻搭隗天狼小臂,轻声道:“将军且莫着急,门前虽戒备森严,但院内未闻啼哭、亦无煎药之味,料想眼下相国应无大碍。”
  
  隗天狼愣了一下,这才察觉自己情急之下抓住了赵穿的手腕,连忙松开告罪:“邯郸君君莫怪。”赵穿为王婿后曾受封邯郸,故朝中士大夫常称邯郸君。
  
  赵穿虽皮肉受痛,但见对方关切之意溢于言表,心知这位天狼将军与兄长交好,一时情急,亦属人之常情。于是道:“无妨。”而后他又打量适才出言相阻的知无玥,他倒是与知无玥有一面之缘,但当日并无在意,此时见此人斯文儒雅,尽管与诸侯均惧之天狼将比肩而立,竟亦未屈于其势,自有一派施然自在,更兼行事冷静,观察入微,绝非寻常人物,便也不由暗暗见奇。
  
  “确如先生所言,天狼将军暂且放心,前时送来消息,道兄长虽然遇刺但并未受伤。”
  
  隗天狼方才点头。
  
  此时知无玥又道:“将军,此处多有不便,还是入内说话吧。”
  
  众人入了相府,便被引至内堂。
  
  赵盾正在内堂阅卷,抬头见族弟与隗天狼、知无玥来了,便放下竹简,起身相迎。
  
  隗天狼两步上前,急问:“相国安好?”
  
  遇刺一事,赵盾只是通传了赵同、赵括、赵穿几名族中兄弟,并未对外宣扬,闻隗天狼问,不由有些奇怪,但对方言辞恳切,显然是急了一路,便道:“有劳将军记挂,本相无事。”
  
  隗天狼松了口气,浑身紧绷的肌肉此时才放松下来。
  
  待众人落座,赵盾看了赵穿一眼,道:“不过一点小事,何须惊动隗将军?”他道是赵穿心急一并将隗天狼叫来,语中不由带了些责备之意。既是强晋之相,想要他死的何止一人,怕是邑内蛰伏欲取其性命者不在十数之下。
  
  未等赵穿解释,隗天狼已道:“相国误会,此事并非自邯郸君通传。今日遇刺的,不只相国一人。”
  
  “此话怎讲?”赵盾方注意到隗天狼发鬓濡湿,显然是已沐浴更衣,但他身上仿佛方从杀戮场上下来的淡淡血腥杀气,却始终无法完全洗净,当即神色略变。
  
  隗天狼遂将野猎遇刺之事悉告之,赵盾闻言眉头渐渐紧拧。
  
  须知一日之内,接连暗杀两名朝中重臣,虽说并未得手,但事态之严重,却绝不能掉以轻心。
  
  赵穿性情急躁,当即拍案而起,怒曰:“这还了得!连相国、将军也敢暗刺,简直不把晋国放在眼里!当真可恶!待我彻查凶徒,定要将主事者千刀万剐!”
  
  然赵盾却依然沉默,隗天狼亦无做声。
  
  赵穿见无人回应,不由愕然。
  
  反而是一旁知无玥淡淡一笑:“邯郸君不必焦急,刺客来历,相国想必心中有数。”
  
  赵盾看了知无玥一眼,目中不由流露赞许之声。想这荀家么子,本就不比寻常人物,不纳家族庇佑而在齐国创出一番事业,自然更见其能,而他赵氏虽亦不乏有能者,但始终无人如知无玥有般白手兴家的魄力,更没有一人有这种舍弃家族盛名庇佑的洒脱。
  
  “先生高明。”晋国权相的嘴角泛出一抹苦涩笑意。
  
  隗天狼沉眉敛目,叹息道:“果然是他吗?”
  
  赵盾缓缓摇头。却不知这意思,是否定隗天狼的想法,还是表达无奈之意。
  
  “这回来了几个刺客?”
  
  “倒是不多,只来了一个。”
  
  隗天狼与知无玥相视一眼,后道:“相国无恙,当属大幸。”
  
  赵穿不明所以,便问:“幸好只有一人,想必转眼就被护卫们斩成肉酱了!”
  
  赵盾眼神略有深意,却是摇头:“并非如此,那刺客,却是触槐自尽的。”
  
  “怎会如此?”
  
  “此人于黎明之时,潜入府内,连毙十名侍卫竟未被发现,手段之高实属罕有。及至内堂,其时尚早,本相盛服将朝,便坐于房中假寐。那人看了,竟上前与本相行礼,言曰:‘不忘恭敬,民之主也。贼民之主,不忠。弃君之命,不信。’转身触槐而死。”
  
  “……”
  
  众人闻之沉默,半晌,赵穿闷声道:“虽是贼子,却亦是位义士。”
  
  知无玥见赵盾与隗天狼二人面色阴郁,冷冷一笑:“便是贼人也感赵相勤勉,为国之栋梁,不忍杀戮,偏那主事之人,闭目塞听,枉顾晋国大业,屠戮忠良,实在令人心冷。”
  
  二人不由心头一震,均露出诧异神色,显然并未料到这位看上去沉稳斯文的先生居然会骤出锋利言辞。但见知无玥目光如电,脸容冷酷,言谈间杀伐决断,一改前时温文气质,如此魄力,俨然是那位铁蹄踏鲁,杀敌衅鼓,北伐山戎,逐狄太行,敌若闻之,退避三舍的齐国大将。
  
  “无玥,”隗天狼按他手背,他又岂会不知,知无玥是为他二人隐忍而一时急怒攻心,方有此妄言,但他不欲将他卷入危险之中,遂道,“此事相国自有主张,只管听相国吩咐,不必多言。”
  
  知无玥腾然而起,向赵盾深施一礼:“无玥敬重相国,晋国若无赵相,焉能有尊王攘夷之盛举,如何建诸侯会盟之霸业?相国高义,奈何朝中小人当道,国君穷奢极欲,湛湎荒淫,相国骤谏,亦只落得深恶为患的下场。须知从善如登,从恶是崩,君若不君,宁择贤能。”
  
  言罢再施一礼,也不再看众人脸上神色,朗声道:“无玥告辞!”便就转身大步离去。
  
  隗天狼连忙回过神来,一跃而起,匆忙与赵盾拱手道:“无玥一时冲动言语莽撞,还望相国见谅!刺客虽亡,但这几日仍需作提防,请相国多留侍卫在侧,一切小心,末将告辞!”
  
  看那隗天狼匆匆追赶而去的背影,赵穿这才从知无玥那如同大山在压的气势中缓过劲来,大大出了口气,方觉颈背汗湿。
  
  “如此人物,若入朝堂,当可为将……兄长,此人若只在隗将军府上当个舍人,未免可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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