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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籍名:《月掩春秋之天狼》    作者:稚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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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知无玥离开新田多年,此时亦不由得赞叹城郭之繁荣。
  
  国之盛,非看贵人身上锦服奢华,非看皇族銮车美驹,而是百姓可否乐职安业,洽於富足,今之所见,方知赵盾治国之手段,在这繁华畅旺的市集之中可见一斑。亦无怪隗天狼对之如此看重,不惜舍命相护。
  
  “来这里做什么?”
  
  刚毅的将军此刻居然显得有些不好意思:“明日,呃,是邯邱的生辰,我想买个小玩意儿送她。你帮我参详参详!”
  
  知无玥微微错愕,想不到这男人看上去粗枝大叶,居然也有如此细腻心思,为讨佳人一笑也知道到处找些讨喜的礼物。
  
  “你与公主相识多年,对公主的喜好自比我清楚,怎么反来问我?”
  
  隗天狼有些为难地挠挠头发:“我也不是没送过,不过好像……总不合她的心意。”
  
  “她说不喜欢?”
  
  “这倒没有。”隗天狼心存愧疚,叹道,“连年征战,我鲜在邑中,多次错过邯邱生辰,无奈之下,只好托人将礼物送回,也不知她是否喜欢。不过,只是我留意过,送去的礼物并不曾见她用过。”
  
  知无玥不由得好奇起来,“那你到底送了些什么?”
  
  “青铜面具,双兽首阑玉璋,鸟顶鎏金冠。”
  
  “……”知无玥问,“该不会是你南争北讨带回来的战利品吧?”
  
  隗天狼点头。
  
  知无玥叹了口气,果然,要这个男人去花那些风花雪月的心思真还不如给座固若金汤的城池让他去攻。
  
  “不好吗?”
  
  “呃……”知无玥实在无法说出实话。虽然那些并不见得能得公主欢心,但他可以想象,隗天狼必定是费了不少心思,从那些乱七八糟的战利品里面挑拣出最为精致名贵的宝贝,小心翼翼地放在行囊里,千里迢迢地带在路上,每时每刻,都记挂着何时能够将这些漂亮的东西送到公主的手里。“我想女子都应喜欢些精巧玲珑的物器吧?”
  
  “上回从鲁地带回来的青铜面具也甚为精巧!”
  
  牛皮灯笼……
  
  知无玥叹道:“戴上青铜面具,便遮去了容貌。公主并非貌丑,自然不会常常将面具戴在脸上了。”
  
  隗天狼恍然大悟:“原来如此!”
  
  二人走到一家玉器铺子前,铺面摆了不少玉器佩饰,玉簪、耳环、臂饰,可算是琳琅满目应有尽有。店里的掌柜见贵客临门,连忙迎了上去:“两位公子,里面请!小店的玉器有岫岩碧玉,南阳翠玉,更有和阗的羊脂白玉,价钱公道,保管二位满意!”
  
  隗天狼瞅着摆在那里一堆要眯着眼才能看清楚的小巧饰物,实在无法理解为何女子会喜欢这种稍微眨眨眼就晃了过去,要在夜里估计连看都看不到的小不伶仃的配饰。
  
  就见知无玥看了一阵,回头笑着与那掌柜道:“掌柜,听闻岫岩玉质琇莹,南阳玉细而似腻有油脂,和阗白玉更是雪如截脂,不过眼下却看不出店里哪一副玉饰是三者其一,还请掌柜赐教。”
  
  话说得礼貌周到,可那掌柜听了,不由得冒出一头冷汗。
  
  连忙赔笑道:“公子真是好眼力,公子好眼力……”当即不敢在轻视,垂手一旁伺候。
  
  知无玥也不理他,继续埋头挑拣,隗天狼也好奇得凑过头去,问:“无玥,你懂这个?”
  
  “也不是很懂,只是以前府里有许多,看着看着就看出些门道了。”
  
  “我家里好像也不少啊,怎么都没看出什么?看来看去,不都是一块块石头吗?”
  
  “……”邑里的大夫在家里日日擦拭美玉以求其晶莹剔透,估计隗大将军也擦,不过擦的是铁剑青铜刃……
  
  “你看这玉笄看来不错啊!”
  
  “女子许嫁方可梳髻插笄。”
  
  “哦……这个三縠纹,还嵌了琉璃珠,也挺好的!”
  
  “是挺好。不过那是男子所用的玉玦带钩。”
  
  “……呃,还是你挑吧。”
  
  知无玥垂眉一笑,挑选了一对赤玉耳饰,玉石色如红血,色泽艳丽明快,雕工虽说并无华丽之处,却是朴实大方。
  
  掌柜连连赞道:“公子好眼力!此赤玉乃扶余所出,难得一见,我们店里也只有这一对赤玉耳饰。”
  
  知无玥将耳饰置于手心,递了过去,隗天狼低头细看,只见略见厚茧却仍显白皙的手掌上,赤玉颜色更显鲜艳夺目,隐约可见玉纹丝丝层叠犹如云彩,若是衬在邯邱凝脂雪白的侧颊上,想必更是美丽动人。
  
  隗天狼当即毫不犹豫地丢下一袋刀币,掌柜接过自是笑得眉开眼笑,当即又拿出一个漂亮的红木椟将耳饰放入其中,细细装好了。
  
  隗天狼如获至宝,将椟放入怀中。
  
  看他那小心翼翼的模样,知无玥不由有些心酸。或许在旁人眼中,一份小小的生辰贺礼,似乎微不足道,然而却寄托了这个男人全部的心思。身在千里之外,甚至生死难料的杀戮战场上,手中钢刀滴血,脚下尸陈遍野,天狼将军牵挂,却是远在都邑之内安然甜笑的少女。
  
  他用身躯与鲜血,默默地捍卫晋国一方乐土。
  
  而旁人对他误会,对他的轻蔑,他视之不见,就像一辆最坚固的战车,毫无顾虑,悍不惧死地往敌人的阵营冲去,直到车毁轮散的那一刻……
  
  “隗……天狼。”
  
  知无玥带着痛惜的轻唤,并未传入隗天狼耳内。
  
  爽直的男人,并不知道有人为他感到心疼,他已经走出了店铺,却觉得身侧凉飕飕地无人在旁,回头一看,见知无玥仍呆在原地,不由笑着招呼道:“发什么呆哪?走!请你去喝酒!”
  
  知无玥微微一愣,随即释然而笑。
  
  对了,隗天狼并不是那种悲春伤秋,自怨自艾的软弱之辈,刚强如他,直爽如他,得不到,自会释然,更何况,身在乱世,时局多变,明处暗处的敌人,诸多危机横在面前,容不得他停下脚步。
  
  而自己能做的,除了陪他喝酒之外,其实还有更多。
  
  不过现在,就暂且陪他喝喝酒吧!
  

作者有话要说:后语:其实很久以前我就觉得,看着喜欢的人给别人挑选礼物还让自己拿主意然后肯定出现忌妒的情绪这个情节不怎么靠谱,而且狗血得很啊~所以小知绝对不会像那些唧唧歪歪的女人啊!忌妒啊难过什么的不会出现在他身上,对天狼的话更多可能出现的怜惜啊!小知你果然是好男人啊……(往上凑,被PIA飞……)




20

20、第二十章 ...


  第二十章 青帜旗,酤酒肆。研兵阵,并车骑。
  
  城郭之内商铺林立,自然也少不得酤酒之肆。
  
  青帜酒旗高高悬于店门外,醇酒飘香,酒肆并无泥墙阻隔,看上去也不过是个稍为宽敞的棚子,地上有席,矮桌几张,便是款待客人了。眼下正是市集热闹的时候,酒肆反而安静了下来,除了偶尔有来打酒的客人,也就只有隗天狼与知无玥所坐的临街一桌。
  
  看那位大将军坐下之后,便将臂膀搭在凭栏,相当随意放松地靠在侧后的柱子上,不见半点正襟危坐的稳重,这模样只怕谁也认不出是那位号令三军的天狼将军。
  
  店家从垆上酒瓮中打了二角酒,取了几碟佐酒的小菜,送到桌上。
  
  “两位客官慢用!”
  
  知无玥笑着点头谢过,便挽袖与隗天狼倒酒,那隗大将军理所当然地接过,抬脖子“咕噜”一口喝个精光。坊间的酒少不免兑水,可隗天狼也不计较,喝完一声满足的叹息。知无玥心中好笑,与那些一饮一食均是无比将讲究的公卿大夫而言,这位大将军当真是容易满足。
  
  酒过三旬,隗天狼嘬了嘬嘴,犹豫了一下,忽然道:“其实,之前说对兵法之事想请教一二乃是事实,不算骗你。”
  
  知无玥失笑,没料到这男人还为之前欺瞒之事耿耿于怀。
  
  他放下酒杯:“将军应知无玥隐居多时,早便无心于此。”
  
  “敢问先生,”隗天狼忽然义正辞严,正色道,“怀其宝而迷其邦,可谓仁乎?”
  
  知无玥闻言,手中杯盏一顿,看着清澈的酒酿映日光旋,竟一时未能作答。
  
  半晌,幽幽说道:“即有才,不能为国所用,难称仁义。不过将军,无玥当初背国离家,便是不忠不孝,背弃旧主隐居深山,更是不仁不义。看来无玥,本就无颜再留于世才是。”
  
  隗天狼先前所言不过是有心使激将之法,实未料到他竟作此想,便连忙道:“我不是那个意思……我的意思是……意思是……唉,你不要多想!……”他实在想不出开解之辞,末了抱着脑袋懊恼至极地叫道,“其实那句话不是我说的,是赵相!”
  
  “哦?”
  
  知无玥幽深的眼神盯在他身上,隗天狼自知隐瞒不过,只好自己揭底:“当初襄公身故,我无心将军之位,赵相来找我就说了那句话,我深以为然……唉,本来想今日用来劝你,谁想……”
  
  知无玥倒是并无恼怒,面上冷冷然,看着隗天狼,道:“我忽然想起一个故事,不知将军可愿一闻?”
  
  隗天狼只好点头。
  
  “有一父命其子曰:‘尔一言一动,皆当效师所为’。其子领命,食侍与师,师食亦食,师侧身亦侧身,一举一动,全然模仿不敢倏忽。其师暗视不觉失笑,便搁箸而喷嚏,生欲随之,却不能强为,于是告之与父:‘吾师此等妙处,其实难学也。’”
  
  “……”
  
  若说到口舌之利,就算再加上两个隗天狼,只怕也不是知无玥的对手,隗天狼当即招架不住了,满脸窘相,只有低头喝酒以解困窘。
  
  知无玥此时终于露出笑颜,既为友,隗天狼能在自己面前恣意自在,他也应该让这位将军知道一下自己的规矩和底线。
  
  看着那头狼在自己面前收起爪子,耷耸着脑袋闷头喝酒,知无玥面上笑意更深。
  
  “将军好学不倦,其实并无错处。是无玥想岔了。”他抬手斟满隗天狼面前的酒杯,“兵法布阵,时如棋局,偶尔切磋,彼此都有裨益。”
  
  隗天狼眼神一亮,连忙抬头:“不错。”
  
  “河中一役,无玥稍有耳闻,知将军大胜,尚未及向将军道贺。”
  
  “若非你当日林中救我一命,这天下早就没有隗天狼此人,更遑论得胜回朝。”
  
  “也是因此缘故,令楚帅误以为将军身故而生轻敌之心,若非如此,双方兵力相当,以河中平原之地,必两败俱伤,两国元气大伤,绝无必胜之说。”
  
  隗天狼略点头,知无玥虽不在战场,但所言却是分毫不差。
  
  “此战能胜,当取一个‘险’字。”知无玥道,“适才看过演练,你的阵中战车为多,虽固若金汤,但战车笨重难于灵活调度,易破敌阵,但难尽歼,必受地形所限,为求拒之不散,只能缓攻而不可急进,更不能长途奔袭。”他略是一顿,“楚帅奚稽能在战场逃脱,想必有此原因作怪吧?”
  
  隗天狼神色一凛,河中一役,知无玥并未曾亲眼目睹,却能保握住个中关键,更根据适才看过的演练而断定他天狼军的弊病所在,比起那些只知贪分战功而不理其他的上大夫,实在高明得多。
  
  “说得不错,我虽有心歼敌,奈何一但逐奔出远,拒阵必乱,逾列乱行,难于控制反而令敌人有可乘之机。”
  
  “古者逐奔不远,乃因周礼有定,一日行军仅一舍之地,速于一舍为兵家所不取。至战场需营军,战前需致师,总攻之时军队严整队形,各军互相协调作战,若有其一方拒阵动摇,胜败即成定局,自然难于追击敌军余部。”
  
  知无玥所言确实不差,其时诸侯各国均以车乘多寡而论强弱,周礼定制,天子六军,每军千乘,共六千乘;大国三军;中国两军;小国一军。周天子权位名存实亡,各诸侯国拥兵自重,扩兵充乘,自然是如晋、楚之大国,又岂止三千乘。于是战场之上大多以战车列阵,先以弓矢对射,接而以长兵互刺,战车冲阵,已求打散地方阵形,后再聚歼散兵。比的,是舆车接敌之时,参乘驭车之技,及一众甲士之勇,并无诡变奇诈可言。
  
  隗天狼之胜,大多是因为天狼军悍勇无匹,平日训练严酷,上了战场,各军配合密切并不疏漏而至。
  
  “我记得你说过,兵法是死的,人却是活的。”隗天狼不愧是场上将军,当即从他的话里面听出味道。
  
  知无玥挑眉,倒也没有藏私隐瞒,坦然道:“不知将军可曾考虑过车骑并提之法?”
  
  “车骑并提?”隗天狼摸着下巴,若有所思,他悟性极高,马上便捉住了其中要诀,“骑射之备,兼具灵巧、迅攻之优势。轻车锐骑,配合中军调度,确实更胜步卒。”他军中也有马骑,但鲜少用于步兵作战,他看过的兵法中也从未提及关于车骑能并而用之之法,如今听知无玥说出,当如醍醐灌顶。“好办法!”隗天狼一拍大腿。
  
  “车骑并提之法实非无玥所创,早有先人远见于此,只是如今大国均以车乘之多寡论定国力之强弱,大势所趋,你我不能逆潮而已。”知无玥坦言道,“我在齐国时也曾有此打算,可惜未尝一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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