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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籍名:《月掩春秋之天狼》    作者:稚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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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邯邱见知无玥并未为此生气,犹豫了一阵,小声道:“邯邱有个不情之请,还望知先生见谅。”
  
  “但说无妨。”
  
  “就是……先生既与隗哥哥是朋友,其实大可直呼邯邱之名。”
  
  “无玥岂敢造次?!”
  
  邯邱嗔怒地瞪了他一眼,但声音仍是小得如同蚊飞耳侧:“那礼尚往来,邯邱唤你作无玥哥哥就是了!”
  
  知无玥见她始终坚持,便也不好再作拒绝,从善而留地唤了她的名字。少女当即垂眉低目,嘤声应了,然后细细地回了一句:“无玥哥哥。”她只顾眼前风度翩翩的男子,却没有注意到站在他身边的隗天狼眼神见深。
  
  他并不是嫉妒,却多少……有些羡慕吧?邯邱与知无玥相识半月不到,便比他这个隗哥哥更是亲近。邯邱那种欲语还休的眼神,他还是首次见到,只是她看的人,并不是自己。
  
  邯邱觉得脸颊发烫几乎烧到了耳根,为免在知无玥面前出丑,她连忙道:“时候不早了,我该回去了!隗哥哥,……无玥哥哥,保重。”
  
  隗天狼看着少女离去的背影有些失神。
  
  待他回过神来,转头去看知无玥,却被那双凝视在自己身上的墨色瞳子吓了一跳,那双眼睛,深邃仿不见底,带着窥透一切的明亮。
  
  不等他问,知无玥已收回视线,转过身去重入屋内,捡起簸箕,自言自语般地说道:“果然是医术不精,下错方子了……就该下莲心、栀子、甘草这三味。”
  
  隗天狼有点犯傻地追问:“这三味煎了有何功效?”
  
  知无玥抬头,明亮的双目能看得人心头发慌。
  
  “清心,泄火。”
  
  

作者有话要说:小知……你的笑话有点冷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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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第十七章 ...


  第十七章 战鼓隆,沙场动。车乘烈,狼兵勇。
  
  晋国都邑流言日盛,有传国相赵盾因屡屡进谏而晋公不纳,心生不满,有意另立新主,削夷皋之位。
  
  早在襄公死时,曾托孤夷皋于赵盾,但当时夷皋年幼,楚、秦诸侯强国环伺四周,赵盾有意另选贤君,欲拥襄公之弟雍。但夷皋之母啼于朝,赵盾恻然,重立夷皋,更因此背蔑于秦,秦国借为雍讨说之由大军压境,亦是赵盾败秦师于令狐,方得如今夷皋登上晋主之位。
  
  诡言流传,莫说市井之间,便连朝堂亦有风闻,只是赵盾乃一国之相,性情劲直,谁又敢在他面前明嘲暗讽?
  
  这些坊间传闻自然也传到了晋公耳中,晋公夷皋少年专横,早恶于赵盾。但其自幼居于深宫,加上有赵盾、士会等良臣辅政,并不能如他祖辈文公、襄公那般戎马战场,以立强晋霸业为己任,平日只懂厚敛税赋,以供享乐之用。如今闻此流言,对赵盾更是又惊又怕,然而苦无对策,只有暗地隐恨不发。
  
  晋公喜饲犬,在宫中养有一獒,筑狗圈于曲沃,衣以之秀,甚至以大夫之俎以饲狗,更下令国人:“有犯吾狗者刖之!”獒犬仗了主人之威凶悍无比,横行集市,无人敢阻。晋公厌恨赵盾,找来草人以盾之衣饰裹穿,草中塞满肉食,令獒犬撕咬草人破肚取食,以作解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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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朝堂上暗潮汹涌,至于将军府却是一片祥和。
  
  隗天狼仍在休沐之期,加上身上有伤,是故并无参与早朝,也不知他到底是何态度,反正他每日到军营操练,天黑了才回府,吃饱喝足倒头就睡,大有两耳不闻的态度,让那些有心之人无从指责。
  
  这日他也是起了大早,外面雾水未干,便打算出门,迎面却碰上了也是晨起的知无玥。这几日知无玥似乎也忙于外务,大概是为寻赵盾护卫之事而奔走。
  
  隗天狼连忙将他拉住:“先生今天要出去?”
  
  知无玥摇头:“本以为旧友仍在故居,不想原来早已搬离,看来我确实是离开太久了。我已委托朋友代为传言,若旧友仍在新田,不日便会寻上门来。”
  
  “既然如此,那今日便无要事了?”
  
  知无玥问:“将军找我有事?”
  
  隗天狼道:“先生若是有闲,不如跟我去军营走走吧?”
  
  “哦?”
  
  “我知先生不问世事,如此请求未免唐突。但我知先生自幼熟读兵书,必定对行军布阵极有心得,天狼是个粗人,对兵法一知半解,还望先生能指点一二。”
  
  “将军过谦了。”知无玥但笑摇头,“兵法是死,人却是活,岂能拘泥于书,泛泛空谈?前之良将,如先轸、胥臣,哪一个不是身经百战,浴血沙场,方能韬略在胸,谋定胜天。若不过多看几卷兵书,便能领兵作战,更能大获全胜,岂非无稽之谈?”
  
  他顿了顿,又道:“再者,领兵之将,或有大开大阖之势,或取以灵活多变之形,各有不同。将军率军多年,自有一套制胜之法,麾下士卒想必对将令已然熟习,击鼓一通已知是何命令。但于无玥,他们堪比新兵,我若横加插足,反而会打散阵法,造成混乱。”
  
  “先生所言不差,那要不先生先看看我们演练之法,可有需要改善之处?”若是换了平日,隗天狼应是不会强人所难,然而今日不知为何,却一反常态非常坚持,“先生只管去看看,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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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隗天狼与知无玥来到城外天狼军驻地,才入营门,便遇到了副将邹延。
  
  邹延见了将军,连忙迎上前来,拱手道:“拜见将军!”周礼对拜礼极为注重,但军营却异于此制,所谓介者不拜,兵车不式,便是说披挂甲胄之将,见位高者可不行跪拜之礼,御战车者更无需行式还礼。
  
  “这位是知无玥,知先生。”隗天狼又指了指邹延,“他是我的副将,邹延。”
  
  两人互相见过,邹延虽不认得知无玥,更无从得知其身份,但心知既是天狼将军看得上眼的,定不会是普通人。
  
  “将军,众将士已于校场列队。”
  
  在京郊外驻扎的乃天狼军主力,虽不过五千兵丁,但却可算得上是隗天狼的亲信子弟兵。隗天狼虽无披挂盔甲,但往点将台上一站,魁梧身躯,屹如松柏,凛凛神威当不需狰狞面目或是厉言斥责,已叫一众兵丁神色一凛。
  
  五千人,诺大校场之上竟是鸦雀无声,无人敢多有一个动作,军容之严整,更令知无玥暗自佩服隗天狼确实治军有法。他仔细观看台下兵将,只见个个是强健彪悍,眼神沉着,并无半点轻率傲意。这些兵卒,只怕都是从以前便跟随隗天狼南征北讨,汰弱留强剩下来的顽兵。
  
  而他们齐整地看着隗天狼的眼神,存在着一份绝对的忠诚。这样的军队,不会有任何一个人质疑将军的决定,即便是要他们正面迎击十万楚军,他们也会毫不犹豫地往前冲。看过了太多的生死,他们的眼中有不惧,战场上最怕的,就是不怕死的士兵,他们会在倒下的一瞬间,把杀他的人也一同带下黄泉地府。
  
  天狼军,确如其名,如同一群荒野上的恶狼,靠近他们的人,无不被撕成碎片。
  
  而他们的头领……
  
  知无玥不由得去看那个立在台上,巍然如山的男人。刚毅的侧脸,眼中流露自信,在他面前这五千儿郎,便是他的骄傲所在。
  
  隗天狼略点头,抬声喝令:“开始。”
  
  “咚——”这一声战鼓擂鸣,声彻百里,地面上的碎沙亦随之跳了跳。校场上一杆杆犹如标杆站立,肃穆无情的将士终于有了动作。
  
  “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绵密的擂鼓声,如春雷炸落,众将士得令,极为有序地分列而出,摆开阵势。
  
  有见场内众兵以左、中、右三路阵势排开,左右两路主以步卒,步兵以五人为伍,分别使戟、戈、殳、酋矛、弓等兵刃,短兵在前,长兵在后,再以五伍位列一方阵,两方阵中有一名甲士居中指挥调度。
  
  而中军主力则以战车为主,车乘达百数之多,但亦各有不同。轻乘于前锋,以试探敌方虚实之用。而后则为冲车,乃以四马之力牵拉,以壮其冲撞之力,每乘必有甲士十名,三者于车上为左右乘,车下七名甲士护于车乘四周,尚有十五步卒配合作战,以强撞之击及去势之猛以图撕破敌军阵营,造成最大伤害。后军则见斗车,斗车虽不及轻乘灵活,又无冲车之猛,但其以牛皮作顶,车轮稳固,虽是略显笨重,但能抵御敌方攻击,以己方步卒之弓箭助,可以全军之势压入敌阵。
  
  知无玥看在眼中,不由半眯厉目。
  
  如此排阵,想必连最凶悍的山狄亦不敢与之直面冲突。若有闯阵者,只怕顷刻之间便会被战车轮辙连人带马碾作肉酱!
  
  此时只见军队发起冲锋。虽不过校场演练,但杀伐之气大盛一时,仿佛当真有过万敌军近在咫尺,紧接着便是一场厮杀,血流成河。有见是,战车轰隆,步卒勇猛,沙场内尘土飞扬,杀声震天。
  
  以观者看清,胜者,封侯拜爵,败者,马革裹尸。战场上纵然残酷,这却千古不变之律。
  
  明明这不是属于他的军队,他也不可能再执刃背弓,斥马挥军,然而这震天的战鼓声、战车令大地颤抖的感觉,却让知无玥浑身紧绷,一股战意在心底狂涌。末了,他闭上眼睛,仍是挥不去那热血沸腾的战意。
  
  他一直都明白,为何居隐深山,但墙壁仍挂了弓,屋角依旧摆着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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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约过了一个多时辰,战阵演练方才结束。
  
  偃旗息鼓,校场上的沙尘缓缓沉坠,一切恢复到清晨的安静,几只小麻雀扑腾着翅膀落在战车上,仿佛那不过是一个青铜架子,而不是能够碾碎人骨的武器。
  
  炊烟袅袅,适才那场足震撼魂魄的演练好似从未开始。
  
  “将军可要在营中用饭?”已几过食时,平日隗天狼会留在营里与步兵一同用饭,只是今日他身边跟着一位斯文俊逸的知先生,却不知会否另作安排。
  
  邹延不敢妄自作断,便有以上之问。
  
  隗天狼也确实未想到此节,军营离城也有些远了,大食之时若失,便没了饭吃,但军营的饭菜总是粗糙,不知他是否吃得下。于是回头去看知无玥,知无玥岂有不知其意,心中暗自好笑,先于他道:“将军莫非以为无玥是日日好酒好菜的大夫不成?莫说是糟米糠料,就算是山里挖出的野菜草根我也没少吃过。”
  
  隗天狼咧嘴笑了,也是,领军之人,难免会遇到粮草不继之事。
  
  “好!先生随我来!”
  
  三人来到步兵军帐,邹延掀起营帐,扑鼻而来便是一股子的饭菜香气,一大帮子戎甲未褪的士卒席地而坐,捞着大碗埋头大吃,偶尔还有一两声粗鲁的咆哮:“他奶奶的又要吃了一嘴的砂子!!你奶奶的这还是饭吗?叫伙头直接上砂子得了!!”“叫唤个啥!!到底是你奶奶吃到了还是你吃到了?!”“噗——哈哈哈哈……”
  
  邹延一掀帐,便有人眼尖地看到他以及其身后的隗天狼。
  
  “隗将军!!邹将军!!”众将士正要起身行礼,隗天狼却是不管不顾地一屁股坐到地上,拍了拍桌子,朝正在分饭的伙头吼道:“上饭!!大桶的!”
  
  营里的将士大多也是见怪不怪了,各自埋头吃饭,伙头抱来一木桶的饭,沉甸甸地放在隗天狼面前,然后又给余下那二位盛来两碗满满的饭。
  
  饭菜不算太差,毕竟近在邑都之外,不比远地征战,肉食是新鲜的,青菜也不至于全是山里挖出来的苦涩野菜根,至于饭里有时会咬到砂子那是习以为常的事了。
  
  隗天狼抱着大桶甩开腮帮子不用肉菜就往肚子里填米饭。
  
  一旁知无玥算是叹为观止,看来那日在赵盾府上的宴会那种文雅的吃法算是委屈他了。
  
  知无玥笑着端起碗,居然也相当豪迈地往嘴里填饭,几乎是不用咀嚼的迅速,甚至比邹延还要快解决掉一碗。伙头不知知无玥的来历,见他由将军亲自引领,自然不敢怠慢,连忙上前问是否再续一碗。
  
  知无玥也不客气,递了过去:“有劳。”于是乎,毫不费力地又吃下满满一碗。
  
  这回轮到邹延叹为观止了。
  
  吃完饭,隗天狼相当满足地拍了拍肚皮。
  
  此时终于也放下了饭碗的知无玥斯文地擦过嘴巴,无视伙头以及邹延对他已经吃掉满满四碗的惊讶神情,笑道:“想不到天狼军伙食不错,肉食也算丰盛。”
  
  “这是当然!啃骨头吃血肉,所以才叫天狼军!!”
  
  隗天狼此言一出,四下哄堂大笑。
  
  知无玥淡笑不语,他在齐国领军时虽也偶尔会到军营巡视,却并不曾降□份与士卒共食,然而隗天狼却轻而易举地做到了,而且还做得如此自然。他注意到坐在隗天狼附近的那些士兵的眼神,看得出他们因为这个男人的举动而得到了尊重,在乱世中,这一份轻若鸿毛的尊重,能让他们为他战场效忠,虽死犹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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