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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书籍名:《藏妖》    作者:nelet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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翻着手里的皇历,月琼有些心绪不宁。今日是二月二十九,明日是三月初一,和去年不同,今年的二月是小月,也就是说今年没有严刹的生辰日。那该不该准备点什么?看向在摇篮里晃着只小手,咿咿呀呀哼个不停的小妖,月琼笑弯了眼,可转眼间他又马上愁眉苦脸,小妖怎么就这么不听话呢,说什么都不肯变了容貌。
轻晃摇篮逗小少爷的叶良听到少爷的叹息,回头看去:「少爷,怎么了?」
「小妖的模样……可怎么办?」
叶良很轻松地说:「少爷不必担心,谁会想到小少爷和少爷的关系?有夫人和徐公子在,小少爷不会有事的。」
月琼咕哝了两句叶良没听清,见少爷又看皇历去了,他也就不问了,继续逗小少爷。月琼盯着皇历,脑袋里却想着别的事。万一让严刹发现了小妖和「他」的关系,那可怎么办?目前唯一庆幸的就是严刹没有见过「他」。二十九,二十九,要不要准备寿礼?以前不知道也就罢了,现在知道了,装作没这回事他会心虚。
「洪喜洪泰。」
「来了。」
在外忙活的洪喜洪泰擦着手进了屋,月琼放下皇历:「把桦灼安宝叫过来,我有事与你们商量。」
「好咧。」
很快,桦灼安宝来了。让洪泰把门关了,月琼看了一会等着他说话的五人,犹豫道:「今日是二月二十九。」
「嗯。」
「明日是三月初一。」
「啊。」
月琼咽咽唾沫:「你们说我要不要准备一份寿礼?」
五人傻眼。「月琼(公子/少爷),您给谁准备寿礼?」
月琼的大眼左右瞟瞟,相当心虚。「唔……严刹的生辰是……二月三十。」
明白了!四人目露惊喜,一人面露不悦。
「少爷,您要给严刹准备寿礼?」有人不高兴。
「公子,您要给王爷准备寿礼?」有人很激动。
「月琼,你是想给王爷贺寿呀。」有人脸上的笑让月琼抬不起头来。
月琼翻翻皇历,假装镇定。「啊,嗯,我就是找你们商量商量。今年没有三十,我要不要准备寿礼。啊,嗯,府里好像也没什么动静,那就,啊,嗯,不准备了。」
洪喜洪泰一听急了,叶良高兴了,黎桦灼马上说:「王爷这阵子很忙,今年又没有三十,怕是大家都忘了。月琼,谁都能忘,你可不能忘。这寿礼嘛倒也不必太贵重,这也过去大半天了,就是出府去挑礼物也来不及了。」
他眼神闪了闪,继续说:「要不这么着吧。王爷不喜欢乱,严管家也没有吩咐下来,咱们就当不知道这回事。月琼,我回去给你想想,想好了告诉你,晚上王爷回来吃饭的时候你就把寿礼送给王爷。」说完他就拉着安宝走了。
洪喜碰了下洪泰,洪泰又接着说:「晚上我和洪喜做几道好菜,正好今早严管家送了鸡和鱼,我去收拾去。」说完,两人起身跑了。
屋内瞬间只剩下了月琼和叶良。叶良很想劝说少爷不要理会严刹的生辰,可看着少爷一直盯着二十九的那张皇历,到嘴边的话被他硬生生地咽了下去。严刹有什么好,少爷怎么就喜欢上他了?重新回到摇篮边逗弄小少爷,叶良还是忍不住气闷,严刹没一处地方配得上少爷。
忐忑地等了半个时辰,月琼被黎桦灼叫了出去,有些话他不方便当着叶良的面说。跟月琼在园子里随意走着,黎桦灼说:「我刚才和安宝商量了半天,想来想去觉得你还是不要给王爷准备什么寿礼了,晚上王爷回来你对王爷温柔点、主动点,比送王爷什么寿礼都让王爷高兴。」
「嗯?」什么叫温柔点、主动点?温柔什么,主动什么?
「月琼,王爷是真正的硬汉子,府里大大小小的事他都要担着,朝廷的事他也要担着。若是你我这种普通人,怕早就被压折了。可王爷再厉害,也终究会累,有想找个人靠靠的时候。晚上王爷回来,你主动服侍王爷,和王爷说几句软话,让王爷能松口气,这不是比任何寿礼都好吗?」
月琼怔愣:「怎么叫服侍?怎样的又叫软话?」
黎桦灼哑然,他呵呵笑了几声,眼神闪闪:「倒也不必刻意为之。」凑到月琼耳边,他小声说了几句话,月琼霍得退后一步,大眼瞪大,格外慌乱。那叫服侍?不,他做不到。
黎桦灼走近一步,按住月琼的肩,突然严肃地说:「月琼,王爷对你的心我们都看在眼里,只是让你小小地服侍一下,这有何为难的?」
「桦灼……」月琼的脸有点烧,「再想个其他的吧。这,这个……我做不出。」
黎桦灼眼神又闪了闪,凑到月琼耳边嘀嘀咕咕说了几句,月琼这回受到的惊吓更甚,直接向后跳了一步,结结巴巴道:「不,不行,不行。」桦灼怎么变得不正经了?
黎桦灼双手一摊,叹道:「我能想到的让王爷喜欢的寿礼就是这个了。奇珍异宝,王爷不缺;金银钱财,王爷更不缺。月琼,你还记得小妖出世前你当着我和严管事的面抱王爷那回吧。」
月琼的脸不是烧而是烫了。「啊,那,嗯,我,嗯,一时激动。」
黎桦灼略有深意地笑道:「后面的事你就一定不知了。王爷那几日的心情好得连前府的人都看得出来。我还看到王爷笑了。」
「他笑了?」月琼震惊,和那人一起这么久他可从未见那人笑过。
睁着眼说瞎话的黎桦灼继续下猛药:「不止是我,严管事他们都看到了。」
月琼有些恍惚,他只不过一时激动。每每一想起来他就格外后悔。严刹笑……不知是何样。他那天只是抱了他,他就笑了?难道他平时对严刹很不好?月琼低头反省,想来想去也想不明白。
为何他服侍一下严刹,对严刹说几句软话,那人就会很高兴呢?以前他也没少服侍严刹,每次都被他弄得好几日下不了床,可也没见他笑,那可不是小小的服侍,而是大大的服侍了。
黎桦灼也不打扰,静静地等月琼考虑。等到他已经想好晚上跟安宝吃了饭后给小妖再做顶老虎帽子后,月琼这才考虑好了。
大眼乱瞟,月琼顾左右而言他:「啊,嗯,我再想想,小妖该饿了吧,小叶子一个人弄不了他。」
「那咱们回去吧。」黎桦灼的笑让月琼有点抬不起头。他又没决定,心虚啥啊。
到了晚饭前,严刹准时回来了。虽说马上就进入三月了,可仍是阴雨不断,趁着今日天好他去校场跑了一圈,练了练兵,回来时衣摆上都是泥。洗了手脸,换了身干净的衣裳,待身上的湿气没那么重了,他才走到床边坐下,看着自他进来后就一直低着头假装看书的人。为什么可以肯定是假装呢?他进来这么半天了,这人手上的书就没翻过一页!
「洪喜洪泰有没有给你捂手?」
月琼点点头:「捂了,还拿烧酒搓了。」一到阴雨天他的右胳膊就酸酸痛痛苦不堪言。好在徐大夫配的药很管用。拿热布巾裹上,捂一个多时辰,胳膊就没那么难受了。
说着话,月琼的屁股挪了挪,还是低着头,严刹的眉头皱起:「又胡思乱想什么?」他不喜欢月琼躲他,非常不喜欢。月琼的身子颤了下,想到要做的事他的脸就发烫,不只是脸发烫,身上都在发烫。
磨蹭了一会,感觉严刹要发火了,他翻过一页书:「啊,嗯,今日,很忙?」
严刹看了他半天:「嗯。」
「啊……」月琼还是不抬眼,又翻过一页,明显在心虚。「饿了吧。」
绿眸闪闪:「饿了。吃饭。」
「好。」回答得有点急。
这时有人敲门,然后门被推开,洪喜洪泰端着托盘进来,把饭菜一一摆上桌。进出了几趟后,桌上摆了丰盛的饭菜,还有酒。严刹看看饭桌,再看看始终不看他的人,他抽走月琼手上的那本摆设。
「吃饭!」
「嗯!」
飞快地窜到桌边坐下,月琼还是低着头。盯着他的后背看了一会,严刹走到桌边坐下,打算等吃完了饭再逼问。
突然一只手比他更快地拿过他的碗,单手给他盛了汤、盛了饭,还倒了酒。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月琼的样子怎么看怎么像是做了错事,严刹的眉头拧起。不过他什么都不问,给月琼盛了饭汤后,他大口喝了酒,然后埋头吃饭。月琼也开始吃饭,不过边吃边不时偷瞄严刹,脸色潮红,眼中犹豫不定。
当严刹吃完了饭,月琼碗里还有半碗饭。绿眸沉沉,他一把扣住月琼的碗,粗声问:「又胡思乱想什么?」这不问还好,一问月琼的眼神更游移了。心虚兼心慌地放下筷子,他的头快埋进桌底了。
粗糙的手指抬起月琼的脸,再问:「又胡思乱想什么?」
月琼看看饭桌,看看大床,就是不看严刹,感觉对方已经不耐了,他含糊道:「二月二十九。」
「嗯。」手指用力。
月琼不得不看着严刹,咕哝:「明天,三月,初一。」
绿眸眯了眯,好半晌后严刹放了手,声音粗嗄:「上床去!」说着就要去抱月琼。月琼立刻按住他的手,眼神游移,咽咽唾沫,在对方让他心慌的瞪视中,他又憋出一句:「我,嗯,小妖,啊,你闭上眼睛。」
严刹深深看了月琼一眼,闭上眼睛。月琼慌张地站起来,踟蹰了半天,才走到床边从枕头下取出他让桦灼帮他找来的东西。戴在左手腕上,他咽咽唾沫,深呼吸了好几遍,他才开口:「睁开吧。」
严刹睁开了,眼神盯得月琼下一刻就想跑出去。可已经这样了,他又不能退缩。也不清楚自己为何一定要送严刹一份生辰贺礼,月琼晃着左手,在清脆的铃铛声响起后,他轻盈地旋了一圈。
没有配乐、没有鼓点,屋内只有清脆的铃铛声来充当配乐。跳着自己自编的舞,月琼不敢看严刹,他觉得自己要被对方的眼神烧死了。因为只有一只手,铃铛声间或会有停顿,可这丝毫不影响月琼完美的舞姿。严刹的双眼死死地盯在月琼旋转的身子上、盯在月琼含羞的双眸中、盯在月琼垂在一旁,无法使力的右臂上。
突然,铃声很不自然地停了。还未跳完,依然沉浸在舞中的人被突然出现在面前的小山打横抱起丢到了床上。接着床帐被人扯下,他还来不及说句话,就被人堵住了嘴。他的舞还没跳完咧,洪喜洪泰、桦灼安宝的礼物还没有给,饭桌还没有收拾,小妖……这一晚,月琼除了叫喊求饶之外,再也说不出别的话。他很后侮,后悔给严刹跳舞。若他听了桦灼的,亲自服侍严刹沐浴或者亲他一下,是不是不会这么惨?
粗喘地看着在他身下哭泣求饶的人,严刹撤出自己,狠狠地吻上他的嘴。他还用嘴把月琼仔细品尝了一遍,甚至把他喷射出的白浊一滴不剩地全部咽下,引得月琼连连惊叫,这种事完全超出他能承受的范围。
第二天吃过中饭之后,严刹才从卧房里出来。任谁都看得出王爷的心情很好,不仅很好,还好得不得了。不过连着四五天月琼都没有露面,大家也都明白了,月琼不是很好,但他们却很高兴。躺在床上「虚弱」地看着床顶,月琼决定以后再也不提严刹的生辰,太,太可怕了,他居然还能活下来,太可怕了。
就在严刹春风得意地让月琼几乎每天都在床上待着时,一幅被人千方百计从宫中偷出来的画像摆在了周公升的桌上。看着那幅画,周公升的眉头紧锁。有人敲门,他头未抬地说:「进来吧。」来人推门而入,关门时问:「怎么了,公升?」
周公升这才抬起头:「休,你来看。幽帝的画像。」
「弄来了?」李休很是惊讶,急忙走过来。当他低头一瞧时,和周公升一样,他也不自觉地皱了眉:「这是,幽帝?」
「是。」周公升围着画转了一圈,脸上满是疑惑。
李休摸上下巴:「幽帝果然如传闻般有着倾国的美貌,可是……我怎么觉得有些眼熟呢?」
周公升沉声道:「你也有这种感觉?第一眼看到这幅画像我也觉得幽帝有些眼熟,似乎在哪里见过。」
两人彼此看过去,对方的眼中都有疑惑。他们可以肯定自己没有见过幽帝,别说是他们几个了,就是王爷都没有见过幽帝本人。可是画上的幽帝确确实实给他们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但如果他们见过的话,这么美的人怎么可能忘记?
「把开远和纪汪叫来。」两人同时出声,周公升立刻命属下去叫两人。等了会,他们就听到了熊纪汪的大嗓门:「什么事把我从校场喊过来。」接着,门被人撞开,额上还冒着汗明显刚刚在训练的人走了进来,身后跟着徐开远。
李休招手:「开远、纪汪,你们过来瞧瞧。」
两人快步走到桌前,一看到桌上的画像,熊纪汪就哇哇大叫:「这是谁家的闺女?」
李休无奈地说:「纪汪,这是幽帝的画像。」
「什么?」熊纪汪当场呆住了,指指画像,看看李休和周公升,「这,这,这是,幽帝?」
李休和周公升点点头:「这是幽帝。」
熊纪汪忍不住咽了咽口水,结巴道:「这,这是,幽帝?」定睛一看,画上之人穿着确是男装。可是……他挠挠头:「幽帝怎么比女人还漂亮。我还从来没有见过这么漂亮的人咧。怪不得古年会对幽帝有那种心思,就是我见了幽帝也会被迷了心魂。」
无视他最后那句话,周公升说:「开远,你看看,是不是有点眼熟?」
他这一问,熊纪汪咦了声:「你这一说我还真觉得好像在哪见过。」徐开远仔细看了遍画像,他和熊纪汪一样被幽帝的美所震撼,不过也是一脸深思:「似乎是在哪见过。」
大家都有这种感觉,那就说明这个人他们一定见过。李休盯着幽帝的脸看了半天,可还是想不起来在哪见过,然后他说:「把画像拿给王爷吧,看王爷是不是跟咱们几个的感觉一样。」
「对。拿给王爷,王爷的记性好。」熊纪汪连连点头。周公升把画像卷起来,放入锦盒中。
四人中只有熊纪汪成亲了,李休、周公升和徐开远都住在王府里,所以四人很快就到了严刹的书房。把幽帝的画像呈给他后,熊纪汪忍不住想说话,被周公升拉了一把,他不得不忍下。
当李休把画像在桌上慢慢摊开,幽帝的双眼露出来时,严刹的眉头就拧了起来。熊纪汪又忍不住要说,周公升对他摇摇头。周公升之所以不让熊纪汪说是不想他们的话影响了王爷。没有被幽帝的美貌所震撼,严刹的眉头越来越拧,似乎和其它人的感觉一样,这时候周公升没有再拦着熊纪汪。
「王爷,咱们几个都觉得好像在哪见过幽帝。」终于把话说出来了,熊纪汪的脸色好了许多。
画像最多仅画出了幽帝五分的美貌,可即使是这样,画上的人有着上天特别眷顾的五官,有着仅是匆匆一瞥,就会勾人心魄的美貌。这就是幽帝──让古年疯狂,最后却被逼得自焚的绝世皇帝。他在位时,天下还算安宁,可古年的暗中操作,让各地出现暴乱,把他推上了风口浪尖。古年要做的就是逼他不得不依附于自己,可他没想到的是幽帝宁愿死也不愿接纳他。
这幅画中的人有着少年的影子,似乎是刚刚跳完舞,身上还穿着舞衣,唇角淡淡的一抹笑容更是让他身旁的花儿黯然失色。令人难以相信这样一位倾国倾城,看似柔弱的少年会做出烧死自己的事。这是严刹第一次见幽帝,他虽早年跟随古年,但因为他的胡人出身、骇人的眼睛,他并无资格进宫去见皇上,更无资格进宫去见那个绝美的人。
严刹没有说他是否也有似曾相识的感觉,他一直盯着画像,就在熊纪汪暗想他家王爷是不是也被幽帝迷惑时,严刹卷起了画像,说了句:「找人假扮幽帝之事取消。」
「王爷!」四人惊呼,周公升刚要开口就被打断。「杨思凯已经动身前往京城,古年的圣旨最迟下个月就会到,找会跳舞的假幽帝太过仓促,京郊的事宜安排得如何了?」严刹的话题一转,不欲再谈此事。
饶是周公升和李休都没有想到王爷竟这么轻易就取消了那个计划,怔愣了一会,李休才道:「京郊的事宜正在布置中。」
「让他们尽快。」绿眸幽暗。
「……是,王爷……」李休看了周公升一眼,两人行礼后退下,徐开远什么都没说,跟着退下。熊纪汪满肚子疑问,但一看王爷的脸色,他也赶紧退下了。书房的门一关上,严刹马上打开了那幅画,绿眸盯在画中人最勾人心魄的眼睛上。
一出去,熊纪汪就问:「王爷想找人假扮幽帝?」这件事他并不知道。
李休苦笑:「之前想,现在不想了。纪汪,这事你可要小心。」
熊纪汪马上点头:「我省得。」就是对他老婆,他不能说的也不会说。
「王爷做事自有王爷的考虑,你们不要想太多。我要去给月琼配药,先走了。」见暂时没自己什么事,甚少参与定计的徐开远拉着熊纪汪走了。两人走后,李休心情沉重地说:「王爷为何突然取消了计划?难道仅是因为会赶不及?」
周公升走了几步,同样沉重道:「时间上虽有些赶,但现在不过是月初,等圣旨下了,王爷再准备一番,拖一拖,一个多月总能有。凭开远的易容术,我们只需找会跳舞,身形似幽帝的人即可。若这次皇上没有做出过分之事,依王爷之前的意思,他不会出兵,我们正好可以借机把假幽帝送到宫里;若皇上确是要利用这次召王爷进宫之事谋害王爷,假幽帝也可暂时拖住皇上,为王爷离京争取时间。我不明白王爷为何会取消这个计划。」
沉重的气氛环绕在两人身周,李休想了想,突然急道:「难道王爷也被幽帝的画像迷了心魂,不忍送美人进宫了?」
「休!」周公升低喊,李休深吸了几口气,有些心烦地说:「刚才的话我失了理智。」
周公升按按他的肩膀:「王爷对他的心思这么多年了你还会怀疑吗?何况他现在还为王爷生下了世子,除了他自己把自己当公子外,你我都清楚他至始至终都是王府的另一个主子。不要怀疑王爷对他的用心。」
李休点点头,重重地舒口气:「那王爷为何取消那个计划?」
周公升看着前方,没有回答,内心里他也担心王爷被幽帝迷了心魂,那样的一个人,若还在世的话怕是古年都不能安然地锁一辈子吧。
中饭过后,严刹召他的亲随到书房议事,幽帝的那幅画像已经不在他的桌上了,不知被他放到了哪里。而严刹一句都没有再提假幽帝之事,李休和周公升心里都非常不安,怕那个倾国倾城的人会给他们英明的王爷带来祸患。
「阿嚏!」
这声喷嚏把正在聊天的几人吓到了,就见五个人飞快地冲到了小床边,摸摸床上小人的脸、手、脖子……而最后一个反应慢了半拍的人则讷讷地问:「怎么了?」
黎桦灼的眉心紧拧:「安宝,去拿碗水来。」安宝立刻跑了。接着就听「阿嚏」一声,床上的小人又打了一个喷嚏。后知后觉的人还是没察觉到什么严重的事,只是走过来好奇地看看孩子。
「哇……」打了两个喷嚏的人似乎有点不舒服,嘤嘤哭了起来,哭声有渐大的趋势。
「小妖尿了?」因为刚刚喝了虎奶,所以月琼只想到孩子尿了。
黎桦灼把孩子抱起来,紧张地说:「月琼,小妖好像有点发热。你摸摸?」一听孩子发热,月琼吓着了,赶紧伸手去摸,然后他的脸色发白地说:「好像,是有点。」
「我去找徐大夫!」洪喜瞬间没了身影。
「我去找王爷!」洪泰也瞬间没了身影,让月琼连出声拦下都没来得及。叶良飞快地跑到外间把开着通风的窗户关上,严小妖哭得越来越大声,脸也涨得通红,甚至把刚才喝的虎奶都吐了出来。月琼吓坏了,站在那里不知该如何反应。
书房里的气氛很凝重,京中来了密报,江裴昭抵达京城后被古年请到了宫里,之后就没有人再见过他,他们派去暗中保护江裴昭的人无法进入宫中,得不到他的消息。就是他们安插在宫里的眼线也查不到江裴昭去了哪里。古年突然加强了宫中的防守,就连负责宫廷护卫的大内统领也换了人,那人原本是严刹安插在古年身边的一颗棋子。不知道古年此举是无心而为,还是已经知道了那人的身分。虽然那人目前还算安全,但局势对严刹来说越来越严峻了。
不过还有好消息,古年派人在各处搜寻神似幽帝之人,其中不乏朝中官员、地方世族之子,这些人被古年用强硬手段收进宫中,很多人都被凌虐致死。而为了防止这些人反抗,古年对这些人采取了极端的手段,寻个借口抄家灭族。古年还加重了各地的赋税,征调十几万人用抄家、重税得来的钱财在京郊修建「逐幽台」、「暖幽宫」、「近幽阁」,他还重新修缮了幽帝住过的寝宫,奢华至极。
这些事引起了许多人的不满,而不满的人就被古年杀掉,但有一个人古年却不敢动,也动不了,那就是古幽的太师李章前──天下闻名的大儒生,门下弟子三千。古年可以杀几个臣子一堵天下众口,可他不能杀李章前,哪怕他很想杀了他。可杀了李章前,就等于与天下的儒生作对,古年再被幽帝迷住了心窍,也还不至于失了这点理智。
要说古年看在李章前是幽帝太师的份上不愿动他,那李章前手上的那枚幽帝亲自赠予并雕刻的免死令牌也让古年不敢动他。如果幽帝还活着,他让古年跪在他面前,古年也会毫不犹豫地跪下,古年是幽帝的噩梦,幽帝就是古年唯一的软肋。只不过幽帝从来不给古年这个机会,他宁愿死也不愿做古年身下之人。古年爱他,更恨他,可他不敢动李章前。
李章前在幽帝死后就退出了朝廷,专心在他的府邸做他的大学士,教授弟子。只是这段日子以来,在与弟子的言谈中,他开始明着表示对当今皇上的不满,他这样一说,本来就不喜欢古年的儒生们对皇上更不满了。在古年召四王进京时,这些不满犹如长了翅膀,在幽国境内四散开来。
周公升道:「王爷,属下有个想法,我们何不派人接近李章前?若他愿辅佐王爷,那局势对我们会非常有利。」
李休则道:「幽帝的夫子只有李章前这一位太师,据说幽帝生前对他十分敬重。全天下也只有李章前有幽帝亲手刻的免死令牌,幽帝死后李章前更是退出朝廷不再过问政事,可见他与幽帝的感情很深。我们贸然派人去接近他,我担心会引来他的不满,毕竟在他的眼里我等也算是乱臣贼子。」
李休说的不无道理,毕竟王爷当初曾跟着古年造反。周公升也开始犹豫,可是若能拉拢李章前,那王爷谋反,就是没理也会变得有理,李章前的影响太大了。
书房内一阵静默,大家都等着严刹做决定。突然书房外传来严萍的惊喊:「王爷!世子殿下病了!」哗啦一声,众人都站了起来,而严刹已经打开了门,问都没问一句人就没了。其它人愣了一下,马上跟着跑了出去。世子殿下病了,这可是比造反还严重的事。
「哇啊……哇啊……」还没进屋严刹就听到了孩子的哭声,快步走进去,推开卧房的门就看到一人脸色苍白地坐在床边。
「严刹,小妖在发热,刚才还吐了。」看到进来的人,快被吓死的人眼里闪过心安。严刹走到他身边,弯身摸了摸孩子的头,脸色凝重。一手用力搂住月琼,他粗声道:「开远马上来。」
「嗯。」月琼用湿布给孩子擦脸,之前的担忧与慌乱在严刹出现后去了大半。
很快,大队人马到了。徐开远手上还多了药箱,什么都不说,他直接走到床边拉过严小妖的手给他诊断。严刹紧紧握着月琼的右手。
徐开远蹙眉问:「殿下是何时出现不适的?」
叶良立刻回道:「刚才小少爷打了两个喷嚏,我们摸小少爷的头,觉得有些热,然后小少爷就开始哭,哭了一会就吐了奶,现在摸着比刚才还热了。」徐开远点点头,更仔细地望、闻、切,刚出生的孩子哪怕是普通的发热都非常危险。
屋内静悄悄的,大家都很焦急。腰上的手那么有力,那么让人心安,月琼不自禁地向严刹靠了靠,勉强笑笑:「小妖不会有事的。」
「嗯。」严刹搂上他,绿眸幽暗。
站在门口处的李休、周公升和熊纪汪欣慰地看着月琼主动依偎在王爷的怀里,然后三人看向月琼,这时月琼也向他们看来,眼里是感激,随后就转向床上看还在哭的孩子。就是这样短暂的眼神流转,李休和周公升却猛然震了下,惊愕地瞪着被王爷搂在怀里的人,好半天后他们的眼神慢慢移到床上正在哭的孩子,身子又震了下。
熊纪汪先是对两人的反应很不解,然后他摸摸脑袋,看看月琼,又看看王爷,再看看世子。倏地长大了嘴,眼珠子眼看就要掉出来了。有人踩了他一脚,熊纪汪马上闭嘴,把眼珠子拍了回去,可呼吸却异常急促。
不知道自己引来了怎样的震动,月琼的心全部在孩子身上。从没有觉得时间过得如此慢。桦灼安宝、洪喜洪泰和叶良都焦急地等着徐开远的结果,严刹虽然看似冷静,可他紧搂着月琼的手却有些凉。
终于,徐开远有了动作,严刹立刻问:「怎么样?」
徐开远把孩子的手放进被子里道:「这几日时冷时热,世子殿下受了风寒。我开几味药,必须让殿下喝了。今晚我留在这里,只要殿下不高热就没有危险。」
「我也留在这里!」叶良马上说。
「我也陪着世子!」洪喜洪泰也马上说。
「你们今晚搬到隔间。」严刹下令,接着他看向门口处,「府里的事暂时交给严萍,其它的事你们自己拿主意。」
「是,王爷。」周公升平静地说,只不过在王爷又看向孩子时,他猛盯着月琼和世子瞧。
「我也陪着小妖。」月琼决定。
「你好好歇着,我陪着。」严刹的口吻不容拒绝,月琼抬头看他,在对方的绿眸中,他不甘地点点头。
「王爷,我们退下了。」周公升拽了两边还在震惊的人一把,在王爷同意后,他扯着两人退了出去。门关上时,严刹扭头看了房门一眼,绿眸幽暗。
站在院子里,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都不敢出声。然后三人同时抖了下,熊纪汪脸色有点白,他结巴道:「我,我老婆给我,熬了肉汤,我回家喝汤。」说完,他就仓皇地跑了。
接着李休看周公升,周公升看李休。李休抖了下:「我去找严萍。」周公升点点头,在李休仓皇地离开后,他又抖了下,脚步不稳地离开了。
小妖病了,大家都没有什么心思吃饭。月琼匆匆扒了两口饭就守在了床边,严刹也是随便吃了点东西就坐在床边搂着月琼守着。想到刚才喂小妖喝药时,小妖哭得那个撕心裂肺,月琼的心就痛得不得了。握着孩子的小手,他很害怕,他怕小妖出事。
「严刹,小妖是妖怪,风寒根本就不算什么,是吧。」比刚刚还要烫的手心,让他心慌。
「相信开远的医术。」孩子睡了,屋里暂时只有他们两人。严刹拿胡子轻扎了下月琼的脖子。
「我相信徐先生。」他都能把自己的胳膊治好,那一定也能治好小妖的风寒。从枕头底下拿出叶良交给他,他还没来得及给回去的蓝玉珠,月琼给小妖戴上。爹说这是保平安的,以前他不信,现在他万分希望爹不是骗他。
「小妖不会有事。」
手被握住,严刹的声音让月琼听起来是那么的安心。就像他被敲断手臂、要被切指头时,这人突然出现那样。点了点头,月琼紧紧贴着严刹宽厚的胸膛,心在担忧之余却是怦怦怦直跳。
深夜,原本应该已经睡着的月琼却睡得很不安稳。梦里小妖被一个笑得疯狂的人拖走了,无论他如何哭喊,四肢被压的他都无法夺回小妖。
「小妖!」
被梦惊醒,月琼没有发现自己全身都是冷汗。房门被人推开,一人走了进来。床帐掀开,有人摸上他的头。拉下那只粗糙的大手,月琼哑声问:「严刹,小妖还在不在?我梦到他被人抓走了。」
严刹抽出手,拿过棉氅罩住月琼,把他从被窝里抱了出来。来到隔间,把人放在床边,他掀开棉氅。看到床上的人,月琼急忙摸上他的额头。入夜后的高热不在了,手下的温度竟然还有些凉。
「月琼公子,世子殿下已经没事了,刚刚还喝了小半碗虎奶。」仍在守着的徐开远这时候出声,月琼回头看去,大眼里已然有了水雾。「谢谢您,徐先生。」
徐开远突然如遭电击般愣在了那里。这时候月琼已经回头去看小妖了。「严刹,我不敢睡了,我想在这陪着小妖。」许久没有梦到「他」了,再次梦到是不是意味着什么?不禁打了个寒颤,身子被人揽紧,他听到有人说:「小妖已经没事了,你去睡,开远他们都在这。」不给怀里人拒绝的机会,严刹又拉起棉氅把人罩住,抱着走了。
转身看着王爷把月琼抱走,徐开远艰难地咽了口唾沫,心快从嗓子眼跳出来了。
「徐大夫,您怎么了?」洪喜问。
徐开远又艰难地转过身,笑得扭曲:「没,没什么。」然后低头去照顾世子,可不看还好,一看世子熟睡的小脸,徐开远又被雷电劈了一遭,头一懵,跪在了床边。
「徐大夫!」洪喜洪泰急忙上前扶起他,桦灼安宝和叶良也赶紧走了过来。
徐开远勉强站起来,扶着额头道:「没事没事。我是突然想起来应该给世子做好入口的药丸。我这就去。」说完,他跌跌撞撞地出了屋,留下满头雾水的五人。
躺在严刹的怀里,月琼完全没了睡意。小妖是他的命,绝对不能有任何闪失。粗糙的手指一直在摸他的眼睛,月琼索性把眼睛闭上。
「严刹,圣旨大概何时会下?」
黑暗中,严刹的眼里是复杂。「最迟下个月。杨思凯已经抵达京城,解应宗据说还在路上。」
「京城离江陵远吗?」为何独独严刹的圣旨要那么晚才能到?
等了许久,他才等到严刹的回答。「不远。皇上给我的圣旨迟迟不到,该是要花时间准备。」
月琼按住严刹的手,摸他的手指让他分神。过了会,他说:「严刹,无论如何要保住小妖,哪怕,你要反。」他不会让任何人有机会伤害小妖,哪怕是「他」。
「嗯。」不摸了,拿胡子扎月琼的嘴,严刹的手勒得月琼的身子生疼。不过他没有推拒,放松地在严刹的怀里,让他亲、让他摸。若有一天他不得不在严刹与「他」之间选一人,他会选……
天刚亮,严刹就醒了。直到确认了小妖没有再发热,月琼才安心睡下。所以现在缩在他怀里的入睡得仍然很沉,不过与昨晚的不安不同,他睡得很甜。
粗糙的手指轻轻摸过那张普通的脸,然后停留在那双唯一好看的双眼上。来回抚摸,直到快把月琼弄醒了,他才收回手。绿眸沉得不见底,盯着月琼看了很久,严刹在他又陷入沉睡后,小心掀开靠墙的床褥,在床板上摸了摸,他摸到了一处,然后微微用力,那块空着的床板被他掀开。在确定熟睡的人一时半刻不会醒后,他从里面取出一个盒子──月琼的宝贝盒子。
打开盒盖,映入眼帘的是两只金老虎,几块碎银。严刹把金老虎和碎银拿出来仔细研究手里不大但也不小的木盒子。研究了半天,严刹的绿眸幽暗,拇指按着隔板的边缘向上一提,隔板居然被他拿了出来。隔板下,赫然摆着一枚印章,还有一封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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