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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素言打开盒子，里面搁着一碗红粳米粥、几碟小菜，无非是鸭信掌、茄羹和一盅汤。年素言一一摆放至桌子，十四皱着眉头，他病了好些日子，压根没有什么食欲，看着这些越发不想吃，只是打开那盅汤，却是清谈，是竹笋熬的鸡汤，闻着倒还有些心动。
“怎么单是我的？”十四看着这些吃的，问道。四哥和八哥一起来的，乌拉那拉氏想必该是知道，怎么单叫年素言送自己的吃食过来。
“按四爷嘱咐，十四阿哥吃的都送这屋子里。福晋打发奴婢请示四爷，四爷打算在哪里传膳？”年素言道。
“八弟来了，自然是不能怠慢，在正厅就是。”胤禛先吩咐年素言，又对着胤禩道：“八弟既然来了，就留下吃午膳，只是你四哥这里比不得别处，清淡了些。”
“四哥说这话，我倒怪臊的，我来的匆忙，白蹭四哥饭吃。”胤禩也不拒绝，笑着说。
十四见他们这样，和着这里也是四哥家，不好做主，便催促他们去外面用膳，自己也好吃些东西。年素言留下照顾十四，十四见她立在一旁，便道：“你忙了许久，也不曾吃些东西，我一个人吃无聊的紧，正好你陪着。”十四热情的招呼，一个人吃东西最寂寞。
年素言哪里敢依从，“奴婢不敢。”
“没什么的，这会子四哥他们不会过来，我最不喜欢这些规矩，你也不必在我这里立规矩，他们回来你再立。这些东西，我也吃不下去，你好歹陪着，还有些许食欲。”十四招手叫年素言挨近些。
年素言见十四这样，便立在床边。十四端着那碗粥，又把小菜搁在年素言旁边，笑着道：“我喝这汤就行，其它的，你喜欢什么自便。”
年素言告了罪，端着粥，细细吃着，十四喝着汤，见她吃粥甚是秀气，倒像大家闺秀，果然美人吃东西也别有一番风味。“你尝尝这鸭掌，别只吃那粥。”十四夹了鸭信掌给年素言，看着那茄子，倒是素些，细细夹了些放进嘴里，味道清谈，却是极为美味的，笑着说：“这茄羹也不错，瞧你瘦成这样，长身体的时候，别只顾着身材。”
年素言原本是紧张的，这会子却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又急忙掩了口，羞红了小脸，有些担忧的看着十四。十四却依旧笑着，只是问道：“我说错什么不成？”
“十四阿哥比我还瘦，倒劝奴婢多吃。”年素言见他不生气，方才敢道，脸色又一变，急忙跪在地上，“奴婢错了，不该说‘我’字。”
“行了，这有什么的，我不计较这些，你起来。”十四连忙叫她起来，又道：“偏这里规矩多，说话麻烦。你快些吃才是，一会菜凉了不好。”
年素言陪着十四用膳，见十四只喝了半盅汤，吃了几口小菜，道：“想是菜不合十四阿哥口味，十四阿哥想吃些什么，只管吩咐奴婢就是。四爷和福晋再三的叮嘱奴婢，但凡是十四阿哥想吃的，只管去弄。福晋原要亲自过来，只是四爷书房这里，她又不好擅自过来，还请十四阿哥见谅。”
“这算是好的，我这些日子，就今天能进些东西。你替我谢谢你们福晋，只说赶明儿我好些了，就出这书房，再亲自道谢。お稥”十四也不知道胤禛是怎么想的，这书房甚大，占了一个院落，又隔出一间屋子大小的碧纱橱来，原是方便四哥休息，这会子偏叫他住在这里，又不许闲杂人等进去，没得麻烦。
“我们四爷甚喜清净，这里除了书房，也有四爷平时打坐参禅的佛堂，也有闲置屋子留给侍卫大哥住的。”年素言细细解说。
“原来如此。”十四点点头。
十四用完膳，漱口后，只不愿意呆坐着，可没得白躺坏身子，偏他身子虚弱，又不得走动，倒是不舒服，越发懒怠。只靠着枕头，微闭双目。这会子梦蝶倒是赶了过来，梦蝶心里扑扑直跳，黄太医的事情她也是知道的，如今见四贝勒爷只接她出去伺候，心下越发慌张。
达春带着梦蝶进来，梦蝶小脸儿苍白，颤抖着身子给十四阿哥请安，書香門第“奴婢给十四阿哥请安。”十四看着眼前的人儿，心下百种滋味，既怜惜她，又是恼恨她。知道自己中毒后，十四原是厌恶梦蝶，只说自己白疼梦蝶一场，可昨夜细细想来，梦蝶一介弱质女流，面对太子，她又能如何，便是换做自己，只怕也只有依从的命。但十四偏又是受害者，让他完全释怀，那也是不可能的，如此，心里反而越发矛盾。
“起来吧！难为你出来。”十四淡淡的道，又吩咐年素言带梦蝶下去给四爷、四福晋请安。
这两丫头才走，胤禩便掀开大红毡帘进来，只道：“才见着你屋子里的梦蝶，怎不叫琬碧出来，那孩子凡事细心些，照顾你是再好不过的。”
“我那屋子里人虽然不多，也该有管事的人，琬碧做事我是再放心不过的，我只来养养病，又不多呆，有她在，回去也好。”十四挣扎着，吃了几顿药，精神是好些，却还是没有力气，偏他这会心下烦闷，不愿意呆在屋子里。
胤禩见他想起身，连忙去扶，又把搁在一旁的衣裳拿来披着，十四便伸手穿衣。胤禩道：“你不好生躺着，又要去哪？”
“屋子里面闷得慌，我想出去透透气。”十四原本就呆的腻味，如今见了梦蝶，心里愈发烦乱。
胤禩见他神色苦闷，笑道：“这也没旁的丫头，四哥果然小气，也不多派几个人来伺候，如此，就容你八哥伺候你。”胤禩见他穿衣困难，衣裳又厚，越发是穿了一半，倒歇了几次，便亲自服侍十四着衣。
十四四肢乏力，也不推辞，只是笑着谢道：“有劳八哥，四哥这里清净，多派人来，倒吵的很。谁知道到用人的时候，偏又给我打发出去了。”
胤禩只笑着，给十四细细扣好衣裳，又取来搁在屏风上的大红猩猩毡给十四披上，“天虽暖了，你毕竟是病人，宁愿多穿些，别受了凉气。”
胤禩扶着十四出去，想是这些日子补品吃多了，十四倒又高了一头，越发显得清瘦，胤禩半环着十四，只觉得十四身子散发的清香，比别处不同，原来的奶香味淡了些，只是一股清爽、干净的香味。“十四用的什么香，清淡香甜的。”
“八哥，我是男的。”十四瞪了胤禩一眼，别拿女孩儿的问题问他，这些日子来，他可不再用牛奶泡澡，因为生病的缘故，只用净水，不用藏红花之类的香草，身上若说有味道，也是药味。“只怕是药味还在，苦涩涩的，八哥还说香。”十四闻闻自己身子，该不是药吃多了，沾染上味道？
“倒不是药味，我也说不上来。”
“我知道了，想是衣柜里的花香沾染了衣裳。”十四衣柜里面挂着干花，只怕是这个缘故，“八哥若是喜欢，我回去也让琬碧做些干花香包给你，我原给了裕亲王和德娘娘，不料倒是受欢迎，宫里面的娘娘都用上了。”十四想想，只怕是挂干花的缘故，他当时只是心疼那御花园的落花，让琬碧收拾回来挑选了好的淘洗感觉，趁着大太阳狠狠晒干，做成香袋儿玩的，偏受各位娘娘欢喜，向他讨了去。想到这里十四就心疼，倒不是心疼那些香袋子，毕竟多数也是琬碧在忙，只是懊悔自己没趁机多捞一笔，倒赔了不少绸子。
胤禩见十四脸色比方才好些，才放下心，他叨唠这些，原是为给十四转移话题，不让他纠结在烦心事情里面，他见不惯十四向来灿烂的脸儿上一篇阴郁。出了书房坐立的小院子，便是胤禛府邸的小花园，胤禛这花园里面虽有佳木笼葱，清流一带，穿过草木深处，泻于石隙之中。奇山怪石林立，偏无半株花木，倒有许多异草，或牵藤相绕，或引蔓而过，或过石缝之间，或自山石之巅而垂，萦砌盘阶，有如翠带飘摇，丹砂相含，倒有金桂之色，浓淡相宜，点染西湖之翠，异香扑鼻，更胜花卉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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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梦蝶的到来 ...
三十七章、梦蝶的到来
胤禩扶着十四穿山绕石，分藤抚柳，便到一空旷处，眼下便有一湖，湖中有亭，架一座竹桥，一色新嫩荷叶，摇摇摆摆的，不胜风力。胤禩只扶着十四立在湖边白玉栏处，叹道：“四哥这园子不错，倒也雅致，只是未免太苍翠，显得清冷。”
“四哥原就爱这清冷，园中花卉不多，珍奇异草倒是不少，这会方才春夏之交，该是草木偾发之时，一片青翠的，才冷意深深的。”十四想那《红楼梦》中荣宁两府占地不少，那园子里更是风景各异，胤禛虽说是贝勒爷，这府邸却比不得那园子。
胤禩细细给十四拉上毡子，“这里近水，比别处冷些，我们站站就回去。”
十四点点头，外面空气果然好些，总呆在屋子里面，闷死人的。十四乏力，便靠着胤禩站着，胤禩只让他靠着，看着一色碧水，身边又有十四陪着，胤禩心情大好。
胤禛不见十四在屋子里面，又听得门外侍卫达春说八贝勒爷带着十四到花园里面散散，胤禛便只身来寻，老远便瞧见胤禩和十四亲热的依偎着，一色青翠中，越发衬得十四的大红猩猩毡惹目。胤禛微觉那两人靠着刺目，却也不多想，便走了上去，“这里风大，不如回去的好。”
胤禩听到胤禛说话，连忙侧过身子，道：“四哥，这里荷香扑鼻，倒是好所在。”胤禩说着，正要叫十四，却发现这小人儿早依着自己睡熟了。胤禩觉得好笑，“才一会的功夫，他却睡着了。”
“这算是好的，醒着的时间算长了，前些日子在他那儿，总不见醒来。”胤禛边说着，便要来接过十四。胤禩抢先一步，打横抱起十四，笑道：“我这就送他回去。”
胤禛不说话，微微皱眉，总不大愿意，却不知怎么拒绝，便在前面闷闷的引路。胤禩辞去后，胤禛吩咐年素言好生照顾十四，梦蝶心里面十分忐忑，她常在宫里面呆着，自然知道事情暴露了，四贝勒爷和着十四不说话，反而叫她害怕，且这会子她也发现，她并不能贴身伺候十四，只看着年素言打点一切。
夜里面，年素言依着桌子休息，梦蝶只道：“有我在这里，姐姐先去休息。”
“四爷嘱咐过，这个时候，只怕十四阿哥要醒来，那药在煎着，我哪里走的开。”年素言道。
梦蝶强行笑着，“在宫里面，这些事情，我常做的。”
“姐姐来到这里，我怎么敢麻烦姐姐，且四爷一再交代，这些事情得我亲自做。”年素言不知原因，只如实说道。梦蝶见年素言这般说话，脸色越发惨白，知道自己是逃不掉的。她们正说这话，却见十四悠悠醒来，只要水喝。那茶水便在暖炉里面温着，便是预备十四阿哥随时醒来。年素言连忙取来茶杯，倒了热茶，便端去给十四阿哥。
十四坐将起来，迷迷糊糊的喝了水，方才清醒些，看看周围，只道：“我不是和八爷在园子里面，怎么回来了？”
年素言抿着嘴笑道：“那是下午的事情，这会子已经是半夜，十四阿哥在园子里面睡了，是八爷和着四爷送你回来的。”
原来如此，十四喝了水，便看着梦蝶站立在一旁，神色惨白，想是知道自己所作所为曝露的缘故，她原就娇小，这会愈发可怜，倒让十四有些心疼她。
年素言放下茶水，又道：“药已经煎好，奴婢这就去端来。”十四想想，道：“我这会子有些饿了，素言，你去厨房里面叫她们煮点粥来，顺便熬点虾米白菜汤，配上一碟大头菜，搁点麻油拌拌就是。”年素言笑着应了，便拉扯着梦蝶去了。
年素言出去，胤禛却来了。“大半夜的，还是吵着四哥。”十四见了胤禛，倒有些不好意思。“你病了，该依着你才是。”胤禛笑着道。
不一会子的功夫，就见年素言进来，手里面拿着食盒，先端出药碗，胤禛便接了过来，亲自喂十四吃药。十四狠狠心肠，一咬牙便喝下药。漱口后，十四方才觉得好些，年素言又把桌子摆上，把香稻米粥和着十四要的汤、菜一一摆上。胤禛端起粥，细细吹凉，“我喂你就好，叫你自己吃，只怕又只有几口。”
年素言向来只知道胤禛是有名的冷面冷心，这会子见他如此温柔的伺候十四，倒是看呆了，心里面纳罕道：“哥哥只说四爷是有名的无情，便是我这般姿色，也不见四爷半点怜惜，我只道他果真冷淡，如今见来他也是有柔情的一面。十四阿哥长相偏柔美，如此，待我多施展柔弱的一面，势必能得四爷欢喜的。”年素言暗暗下了决心，要讨眼前这两人欢心。
胤禛逼着十四吃了小半碗粥，又喝了几口汤，那大头菜凉，胤禛却是不许十四吃的。十四皱皱眉头，只吃不下，偏胤禛不许，只得多吃了些。
胤禛命梦蝶、年素言收拾好屋子，伺候十四洗漱，自己又在香炉里面压了安神的梦甜香。吩咐年素言和着梦蝶下去，胤禛方才坐在床边和十四说话。
“梦蝶的事情，我倒是有个主意，也不引人主意，便是皇阿玛知道，也不怀疑的。”胤禛道。十四连忙道：お稥“她若是认错，饶了她就是，只叫她远远离去，不必为难她。”也不是十四矫情，只是这事搁在谁身上，只怕也只有依从的份，何况梦蝶年纪小，胆子历来又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