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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就是短短的三年，物是人非。
老康，老了。他依旧会去慈宁宫，对着故去的老祖宗唠叨唠叨心烦的事，偶尔也还会去东宫走上一回，那里，曾经住着的是他最爱的儿子，却被他亲自下旨，圈禁了起来。
听说，老二的身子越发的虚了，老康似乎不敢面对，曾经不止一次的想要再去“信”一次，可每每，传来的消息……胤礽如今无药可救了，整天痴迷于男色，老康心碎了。
又过了一个冬天，胤礽才三十多，竟会被掏空了身子，熬不到春暖花开的日子。老康心里的痛，再也抑制不住，顾不得朝堂上的反对声，执意以储君之礼为胤礽办了丧事。一如老二胤礽降世的时候，老康送上了储君的光环，如今胤礽带着这种光环离开了。
胤礽的离开，似乎带走了老康所有的生机，众儿子之中，维四爷党独大，老康也懒得管，“老四啊老四，这一切，你都是算计好了的？”
胤禛直视老康，他的眼神中，几乎没有一丝情绪波动，“皇阿玛，是您默许的。”一语……双关。
作为“全知”的帝王，老康不会不知道，胤礽贪恋老四的事儿，不会不知道，胤礽曾经对着老四放下狠话，终有一天，“我要你跪在我的面前求我CAO你！書香門第”这样的话，不止老大胤褆对着胤禩说过，高人一等的储君胤礽也曾经居高临下对着屈膝的胤禛如此下过毒誓。
老康愣了一下，哈哈笑了起来，尽是无限的凄凉，“对……对！朕一直都是知道的，默许的，是朕的错！”他从来都是知道的，作为皇帝、作为一个阿玛，太过偏心，几乎把所有的希冀都倾注在胤礽身上，这，反而害了胤礽，若不是朕一贯的纵容，胤礽不会走到这一步。
帝王的偏心，他想要造就下一个帝王，他想将皇位传给最爱的儿子……结果，成就了另一个帝王。
康熙四十四年，胤禛二十八岁，老康选择了退位，看着第四子缓步走向那个万人之上的龙椅，老康隐约间，听见了表妹佟佳氏的声音，“玄烨，我定比她幸福。”
他和元后赫舍里氏芳儿的儿子，胤礽，最终走向灭亡。
他亲手送给佟佳氏绾绯的儿子，胤禛，是最后的胜利者。
那些曾经埋藏起来的记忆，翻腾起来，回想这些年，他没有实现自己对芳儿的诺言，好好照顾胤礽，他亦没有实现对绾绯的诺言……好好照顾胤禛。
他默许了胤礽欺辱弟弟，他眼睁睁看着胤禛抢了哥哥的帝王位。
或许，一切都是，因果。
老四登基的那一天，胤祚回来了，老康退位的旨意来得如此突然，胤祚是快马加鞭飞回京城的，因为他记得，曾经答应胤禛，无论何时，都会站在他的身侧，即使这几年，他只是站在远远的江南遥望。
看着百官俯首高呼万岁，胤禛的神情，一如往日，公事公办的样子，坐上帝王之位，并没有惊喜，不需要笑意，直到，那人单马飞骑出现在皇宫，在百官的那一头，对着胤禛微笑，新帝眼中才出现了暖意……胤祚一如誓言，来到了他的眼前，胤禛岂会食言？
新帝的第一道圣旨：即日起，六皇弟胤祚，封，和硕瑞亲王，赐双龙玉佩，凡大清子民，见玉佩如见君……
多么不可靠的一个新帝？甚至是“荒唐”！但当鉴于这些年，四爷在朝独大，一时之间竟也无人敢反驳。
胤祚笑着从胤禛手中接过所谓的双龙玉佩，才发现，手中玉佩，仅仅是一条金龙……那么，视线看向老四，他的腰间，是另一枚。
“你就不怕老康半道上跳出来指着你的鼻子骂？真真个不孝子，才刚坐上皇位，就败家了！”一个帝王，哪有把江山分出一半的？
胤禛笑笑，对于许久未见的老六，他并不吝啬自己的笑容，“那这一半江山，你要、还是不要？”
“不要！”毫不犹豫的拒绝了。
所以啊，既然你不要，我又何必吝啬？胤禛笑意加深了，比起胤禩，用起心机来，老四胤禛的确更甚一筹。
江山完完整整握在手中，还能对着老六表表心意，这种好事儿，胤禛何乐而不为？
何况……
“该死的胤禛！可恶的老四……哼哼……”之后很长一段时间，六爷府里都是胤祚此般叫骂，也丝毫不避讳，他口中所骂的，正是当今的帝王。
胤禛并没有告诉他，所谓的双龙玉佩，接受了，就等于是……粘杆处的半个主子，在皇帝忙于政事的时候，帮着处理另类的机要事务。
原本想要“逃”离京城，回到江南继续过着小日子的胤祚，在城门口被粘杆处的侍卫堵住了，“主子。”
看着训练有素的暗探，胤祚胃疼了，“是胤禛让你们来拦住我的？”挑眉，谁拦得住我爱新觉罗胤祚？
哪想，“回主子，奴才等奉命向主子回报，请主子定夺。”手上捧着一叠的折子，让胤祚看得眼抽。
这才注意到，这些暗探是口称“主子”……你狠，胤禛！很显然，不是拦着去路，只是把一大堆事儿扔给自己这个双龙玉佩的主人处理！！！
罢罢罢……毕竟，老康是临时撂担子，老四匆匆忙忙坐稳那皇位，也很辛苦，胤祚想着，若是自己再这么不厚道的溜走，真有点说不过去，于是，只好暂时打消了开溜计划，老老实实坐镇紫禁城，享了这大清独有的至高权利，是该尽尽义务了。
当然，期间，老六自然不会忘记了，仅仅一块“破玉佩”，根本不够报酬……所以，每每入宫爬上胤禛的龙床索要利息，倒是不亦乐乎！
胤祚这家伙，丝毫不在意，龙床上被压的那一个，已经是大清朝的主宰了。
胤禛刚刚登基，稳定了局势，这才开始考虑起子嗣的问题。
首当其冲的，便是弘晖，曾经的嫡长子，如今依然是名正言顺的嫡长子，当初，弘晖过继到老六名下，虽然得了老康默许，却并没有正式更改宗谱。
胤祚把儿子叫到面前，很是认真地说明了利害关系……皇位继承权，“弘晖，当初，是为了保护你的安全，如今，你若是回宫，不论是你皇阿玛还是我，即便是你自己，都能保护你自己的安全了。”其实，胤祚心里并不希望弘晖去趟那浑水，帝王位，不容易，弘晖的性子，更多是随了自己这个六叔。
弘晖点点头，没有多言，半晌后，只说是想进宫见见皇阿玛，胤祚许了。看着弘晖离开的身影，胤祚有些恍惚，一眨眼，老四这么快就登上了皇位，而弘晖，小家伙也长大了，才十岁出头的孩子，在皇家，已经是半个大人了。
若是弘晖选择帝王路，那么，自己是不是应该多为这小子准备些……想到此，胤祚想起了老康，当初，为胤礽做了那么多，老康护子的心情，自己现在也有了，只是，我爱新觉罗胤祚不会是第二个老康，自然，弘晖也不是胤礽可以比的。
若是弘晖选择拒绝……那么，老四那皇位谁来继承，谁爱、谁折腾去！胤祚有些不厚道地这么想着。
因为弘晖的问题，胤祚无法定下心来等在府里，索性，带着小骆子想要出门去隔壁十二府上串串门，没料到，竟是在十二的大门口撞见了李德全。
老康退位之后，在畅春园修养，李德全便也贴身伺候着，胤禛和老康之间的父子情少得可怜，却并不会亏待了这位太上皇，自然，老康这几乎一辈子都在龙椅上打拼的老皇帝，也不会是任人欺负的……畅春园的日子，倒是快赶上胤祚当初在江南的小日子了。
李德全奉命来请苏麻喇姑，不巧，这位姑奶奶年纪大了，身子不利索了，没法应了老康的邀请去畅春园聊聊往事了，李德全只好无功而退，お稥“六爷？好些年，您都没回京城了，主子时常提起，话、却也只说一半，这回也是，明明听说您回京了，很高兴，偏……哎……”
李德全背这老康这主子和六爷勾结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可从头到尾，李德全也还是忠奴，瞧着老康心里不痛快，难得撞见六爷，便把主子没说出口的话，说了。
自从放手六爷党，胤祚就很少理这京城之事，这会儿见了李德全，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听他说起老康……虽然，这些年，胤祚嘴上也时常提起老康，可还真是，多年，不见。
眯眼，假寐在阳光下的老人……是那个精明狡猾的老狐狸？
“你来了？”像是能够感知胤祚的存在，老康缓缓睁眼，“是小李子多事，你不该来的。”
胤祚似乎看到老康酸涩的眼神，可其实，这老狐狸，明明是一副精明如初的摸样，丝毫不让步，胤祚在老康面前坐下，沉默了一小会儿，像是在斟酌着用词，“早些年，你不是一直催着我回京吗？还写信告诉我，说是你这皇阿玛想我这离家许久的儿子了，怎么，那些都不作数了？还是……你嫌我回来晚了？”这话，其实挺讽刺，当初老康的确催着胤祚回京，却心里并不真盼着胤祚回京，单单一个老四，胤礽就应付不了，若是老六再回京闹腾，就更乱了。
“……”听了胤祚的话，老康笑了，“呵呵，你还是这么善于狡辩，白的，都能说成是黑的。所以啊，胤礽比不过你，甚至，老四也比不过你。”老康像是在感叹。
“比不过？皇阿玛指的是什么？要知道，能比的东西有很多，一辈子也就这么长、那么短，老是比来比去，我怕没时间。还不如让我多看看那江南大好风光。”
“哈哈……哈哈……”老康的笑声，甚是洪亮，丝毫不像是个垂暮的老人，他摆摆手，笑骂，“也就是你，朕一直看不懂，你要的是什么？做了那么多，你究竟为的是什么？所以，朕，输了。”他承认，输了，从一开始，他或许就不该把老六拖入局，掌控不了棋子，终究，被棋乱了大局。
老祖宗，玄烨没能记住您的话，六儿，本该是局外人，是朕，贪心了。
“不，你怎么会输了呢？龙椅上坐着的，也是你的儿子，谁坐上帝位，你都是赢家，你不会输。”老康，你的执着，早就成了执念。
“……是啊，若没有胤礽，也成就不了今日的胤禛，所以，朕从来都没有输……胤禛，才是最适合大清的继承人……”李德全站在老康的旁边伺候着，把主子的小声嘀咕听得很清楚，却是越听越糊涂，究竟，四爷夺得帝位，是主子意料之中、又或是意料之外？主子究竟是乐意、又或是不乐意？
自从四爷登上帝位，每每推出新政，老康总是拍手叫好……李德全真的糊涂了，为什么，有一种感觉，一切都在主子的掌控之中？
帝王心，难测。
“主子，您说，太上皇究竟是什么意思？”李德全的疑惑，也是小骆子的疑惑，见主子心情不错，小骆子轻问。
果然，胤祚心情不算差，“小骆子，千万别试图去猜一个帝王的心思，爷我看了这么多年，也没看懂，你就别费精神了！”
和老康之间的博弈，胤祚没有说错，无论如何，老康终究不会输……因为，帝王的心思，胤祚自认猜不透，也赢不了。
至于……
“胤祚，皇阿玛曾经和我说过一句话。一旦登上帝位，就意味着，不再有人能够懂得我的心思，也包括……你。”胤禛在六爷府等着胤祚从畅春园回来，等一个答案、一句话。
胤祚愣了那么一瞬间，下一刻，笑容中满是自信飞扬，“我从来没想过要去懂得一个帝王的心思，可是，我懂你的，胤禛。”
老康，你的心思，可有谁懂？对此，胤祚，从未在意。
56
56、为爱，疯子 ...
德妃乌雅氏，虽然没少做梦自己会变成了大清最为尊贵的女人，可如今一夜之间，真的变成了皇帝他妈……她激动了！
“为什么？万岁爷为什么要退位？不，一定是你逼的，对不对？万岁爷身子硬朗，怎么会……”皇太后是真的激动了，然而，第一反应不是高兴，为儿子胤禛高兴，而是在怀疑，在咆哮！
幸亏，这皇宫，这慈宁宫，如今都是胤禛安排下的人，皇太后的这些话，自然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只是，众人当真为皇上心酸了一把，哪有亲额娘做成这样的？
胤禛却是不为所动，依旧是那一张冷然的面瘫脸，“额娘，您是皇太后了，也还是要谨言慎行的。”一本正经，言语之中，不失礼教，却多是训责之意，“皇位是皇阿玛下旨退位的，您对此若是有怀疑，皇阿玛就在畅春园，儿子可以帮您请旨，让您见见皇阿玛问个清楚。”
面对本该是最亲近的额娘，这种心寒的滋味，胤禛早就麻木了。
“你……”乌雅氏无言以对，去问老康？她傻了才会去！只是不甘，“十四……十四……为了你，他连名字都要改成允禵！为什么，他是你的亲弟弟，却还不如一个十三！”
胤禛听明白了，乌雅氏话里想要表达的意思，可笑，“十四这几年是跟着十三在外行军，十三的军功是大家有目共睹的。”所以，怡亲王的封号，当之无愧，而十四，还欠火候。
因为老康确实还健在，退位的旨意就是板上钉钉的事儿，乌雅氏再胡闹，也还是顾忌着畅春园的老康，对于十四只是被封了个“郡王”的不满，乌雅氏也只是对着胤禛发发牢骚而已……欺负胤禛不敢把她怎么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