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界限
从苏城回去京城的路程的遥远的，时间是缓慢的，等情绪平复下来，薛蟠又来事觉得无聊了，但这次，他可一点儿也不期盼来点意外，这趟路程的意外已经足够大了，要是再来一次，他可吃不准自己能不能坚持下来。
蓦地，薛蟠想到那对有可怜的前朝余孽，便探出脑袋问道：“赵怀，上次押送回去的那两个人如何了？皇上如何处理了？”
赵怀稳当当的驾着马车，依旧带着那个蓑帽，眼角都没有移动，只淡淡的说道：“人有安全送到京城，但当时因为苏城大事，皇上并未立刻处理，从随后传来的消息看，那对主仆被软禁了起来，皇上仁慈，给了他们一个活命的机会。”
这次处理没有出乎薛蟠的预料，毕竟人都在皇城了，要是直接砍了，但是显得现在的皇帝太小气了，再说了，那对主仆实在看起来没有什么威胁力，还不如看管起来赚一个好名声。
薛蟠点了点头，又钻了回去，见刘延有在雕琢一块玉石，也不知他从哪里得来的，一想到去的路上刘延打造的簪子，差点没称了最后的遗物，薛蟠叹了口气，挪过去夺下他手中的家伙，不满的说道：“整天琢磨这个，你也不嫌烦。”
刘延咧开嘴傻笑，拿出新作的小册子写道：“是给少爷做的，永远也不烦。”
“倒是会说话。”薛蟠挑了挑眉笑道，要是旁人说这句话，他肯定觉得烦腻的想吐，但眼前的人一字一句认认真真的写着，让薛蟠生不出半点嘲笑轻视，只伸手拍了拍刘延，笑道，“那也不急在一时，倒是你，以后要是哪里不舒服，一定要第一时间告诉我，别像这次似地，要是再有这下，看我不把你赶出薛家。”
对于刘延，别的惩罚是没用的，薛蟠只好拿出这个他最在乎的事情，果然，刘延一下子变了脸色，册子也不会用了，只拼命的摇头，薛蟠又道：“只要你好好的，我自然不会那么对你，刘延，我只希望你记住，你虽然是薛家的伙计，但从来不是下人，不要不把自己当一回事儿。”
刘延怔了怔，猛的点了点头，又咧开嘴笑起来，薛蟠无奈的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也不知道他听进去了多少，看来真的要给这个家伙找一个知冷知热的媳妇看管着才行。他哪里会知道，刘延只觉得现在的生活已经是最幸福的，他最在乎的少爷心中有了自己的地位，即使只是小小的一块儿地方，刘延也觉得满足。
夜色降临，薛蟠隐隐有些激动，明日就能到达京城，阔别快四个月，不知道家中亲人好不好，这几个月必定是担惊受怕的过，尤其是这边的消息传过去的时候，想想，公主肚子里的孩子也快有六个月了，自己还没有好好看过呢，也不知道将来生出来会不会跟爸爸亲。
胡思乱想着，薛蟠觉得自己应该早点睡，至少明天看起来脸色更好一些，但又觉得睡意全无，一颗心全飞到京城去了，这个时候也不知道皇帝在做些什么，不会是在宠幸嫔妃吧，那个色鬼倒是好运气，后宫啊后宫。
翻来覆去了大半夜，薛蟠才缓缓入睡，迷迷糊糊间，似乎听见有人推门进来，又觉得是十分熟悉的人，薛蟠便翻了个身不加理会，谁知那气息却不放过自己，热乎乎的气息弄得脖子上痒痒的，薛蟠挪了挪身子，正要嘟囔却发现说不出话来，口中多了条湿润的东西，潜意识的吸允了一下，带着一股甜津津的味道，只可惜后来那东西就变得凶悍起来了，弄得他有些呼吸不过来。
薛蟠觉得自己似乎做了噩梦，梦中有人堵住了自己的嘴，让他不能呼吸，身上却燥热起来，挣扎了一会儿就从梦中醒了过来，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却看见一个就对不可能出现在这里的人。
姬栐俯身撑在他的身边，低头看着渐渐从睡梦中苏醒过来的人，十指不自主的按住衣襟，在知道这个人到达这里的时候，他几乎无法控制自己，牵过马就赶了出来，只想亲身确认他还是好好的。
原本只想检查他是否受伤了，但看着那白皙肌肤上粉红的痕迹，彻骨的心疼涌上心头，被强行压制的爱意喷涌而出，再也不无压抑那满腔的爱意，只想着好好爱抚着这个人，如果，他能完完全全的属于自己，该有多好。
“皇上？”薛蟠有些清醒过来了，挣扎着要起身，姬栐却蓦地绽开笑意，薛蟠愣愣看着那一脸冰霜瞬间融化成了芙蓉，一时间无法控制自己的大脑，只呆愣愣的看着眼前的风光，姬栐伸手贴着他的脸颊滑动，似是可惜，又像是自责：“你瘦了，文起。”
薛蟠笑了笑，拍了拍自己的手臂说道：“其实只是看着瘦了，你看看，都变成肌肉了，这才是男子汉的模样啊。”
姬栐看着那白花花的手臂，不客气的伸手捏了捏，感叹道：“似乎是硬了一些。”
“那是当然，这一趟也不是白走的。”薛蟠挑了挑眉说道，姬栐眸色一沉，翻身拉开被子躺到了薛蟠身边，身后将他搂在怀里，薛蟠正要抱怨，却听见他苦笑一声说道：“蟠儿，对不起，是我害了你差点丢了性命。”
薛蟠便停下了要挣扎的动作，反倒是搂住皇帝陛下的手臂，安慰似地拍了拍，说道：“又不是你的错，你也不知道那里会发生这种事情，况且食君之禄为君分忧，那本就是为人臣者该做的，倒是我做的不够好，害得苏城损失惨重。”
姬栐将头放在他的颈窝，第一次肆无忌惮的宣泄着自己的心情，用灼热的眼光看着近在咫尺的肌肤，最后缓缓闭上眼，叹了口气说道：“蟠儿，我只希望，不管发生什么事，你都要以自己的性命为重，朕，只剩下你了。”
薛蟠一怔，忽然觉得作为皇帝也真是太可怜了，看着风光，却是真正的孤家寡人，他身边的人都带着目的，连睡觉都要猜测枕边人在想些什么，也着实太累了一些，搂着有些“孱弱”的皇帝，薛蟠有些心疼的拍了拍他的后背，说道：“是，我不会让自己有事的，放心吧，再说了，你还有端惠这个妹妹啊，还有未来的小外甥，我们可都是你的家人。”
薛蟠没有看到，君王那因为他而柔和下来的脸色蓦地变得僵硬，饱含杀意，黑色的瞳孔带着噬人的汹涌，最后却只是朝着颈间蹭了蹭，淡淡的一句：“让朕先休息一会儿。”
“睡吧，我陪你。”薛蟠拍了拍他的后背，很有朋友爱的说道，自己也觉得困倦起来，最后终于抵挡不住睡衣沉沉进入梦中，没有看见那颈间抬起的脸孔，带着爱意和嫉妒的疯狂，渐渐沉寂成了舍不得。
天气转冷的世界，身边人温润的体温刚刚好，让人眷恋不已，皇帝第一次感受到从此君王不早朝的含义，如果可以的话，能一直抱着这个人，即使什么都不做，自己也会满足吧，只可惜，现在的他，并不属于自己。
薛蟠再醒来的时候，皇帝已经不见了，想来是当夜就赶回宫休息了，薛蟠不知道他是怎么做到一天来回原本也需要大半天的路程，但想到万人之上的君王只为了见自己一面儿冒险，心中不得不感动，最后化为守护那个人的决心。
薛蟠下意识的加快了速度，只想要快点进城回家，他现在终于体会什么叫做归心似箭了，如果没有发生那场地震，薛蟠或许只当是一次公费旅游，并不会想到太多，但经过生离死别，他充分的体会到，亲人在身边的日子不珍惜，死到临头的懊悔是没有丝毫作用的。
终于到薛府门口的时候，薛蟠甚至觉得有一种恍如隔世的错觉，错误的来到这个世界，任性的改变自己的别人的命运，薛蟠不知道那是对是错，只是那些被他当做亲人的人，已经在他的保护范围之内，只要他还活着，就一定要让他们幸福。
“少爷，是少爷回来了，太太，公主殿下，小姐，是少爷回来啦，少爷平安回来啦，快来人啊，少爷平安回来了。”蓦地，门口传来侍书侍文惊叫的声音，一瞬间将原本寂静的薛府闹腾成了菜市场，不断有人跑出啦，一看见薛蟠却都又不动了，只是捂着嘴又哭又笑的。
薛蟠有些头疼，怎么都觉得这个场面很熟悉，揉了揉眉头，才踏进大门，就看见薛王氏被丫鬟扶着快步几乎跑着赶了出来，一看见薛蟠就拉着他一阵翻腾，差点没当着大家的面拉开衣服来检查，最后确定儿子终于完完整整的回来了，除了黑了点瘦了点什么都没有变化，忍耐了许久的泪水这才掉了下来。
薛王氏一把搂住儿子，终于忍不住大声哭嚷起来：“我的儿啊，你可算平安回来了，要是你再不回来，娘都不知如何是好，苏城发生那样大的事，娘还以为，还以为……你回来就好，回来就好，以后哪儿都不准去，只在娘身边待着，人说父母在不远游，蟠儿可别再吓娘了。”
薛蟠听着她话都说得语无伦次了，心中却只觉得感动，扶着她朝里头走，没走几步，就看见一只红着眼睛的兔子正直勾勾的盯着自己，宝钗不能够像自家母亲一样冲上来哭诉，只含着泪站在一边，眼睛一次次确定哥哥已经没事儿了。
她的身边，站着已经挺着大肚子的公主，六个月的身子已经很明显，像藏了一个足球在肚子里，薛蟠第一眼看的是肚子，只觉得这个世界很神奇，那里面是自己将来的儿子或者女儿，血脉的延续，他似乎可以听见那软软的声音叫着爹爹。
之后，薛蟠才抬头看着公主，一如既往端庄贤淑的公主，却无法掩饰那眼角的红痕，薛蟠忽然觉得自己很混账，回来之后首先看到的是娘亲妹妹，之后是宝宝，最后才是老婆，这跟那种沙猪男人有什么不同，带着一丝歉疚，薛蟠对着遥遥而立的公主绽开笑颜，示意自己已经没事儿了。
端惠公主露出盈盈笑意，带着笑容走了过来，到另一边搀住薛王氏，笑着说道：“娘，相公已经平安回来了，有话以后再说也可以，还是先进去洗洗尘，去去晦气，然后好好休整一番，娘不是准备了补品吗？”
“是是是，还是公主想的周到，蟠儿啊，你娶了公主可真是天大的福分。”薛王氏笑着说道，伸手轻轻拍了拍端惠的手背，又说道，“端惠你身子弱，又怀了孩子，这些事情自有我和你妹妹照料着，你可别累倒了自己，要是再像上次那样不顾自己的身体，娘可饶不了你。”
端惠连忙笑着应了，薛蟠感激的朝她笑了笑，两人一起搀着薛王氏往里头走，宝钗亦步亦趋的跟着，脸上泪珠子还没擦干，却露出极为欣喜的脸色，薛蟠心中一暖，下意识的收紧的手掌。
用完那顿补品大餐，薛蟠觉得自己吃撑了，但在薛王氏和宝钗的眼泪攻势下，还是吃下了很多，幸好端惠不会也忙着劝吃，又陪着娘亲妹妹说了一会儿话，薛王氏才摆了摆手说道：“去去去，别陪着我老婆子了，你都四个月没有回家了，快去和端惠说说话吧。”
薛蟠也不推辞，伸手牵过端惠，朝新房走去，一路上两人都没有说话，端惠低着头羞红着脸走着，薛蟠小心翼翼的掺扶着，到了房间，薛蟠抹了抹鼻子，有些尴尬的问道：“这些日子还好吗，孩子乖不乖，要是他闹你，等生出来我帮你打屁股出气。”
端惠忍不住扑哧一笑，扶着肚子说道：“他还没出生呢，你就想着打人了，到时候他害怕不出来了呢。”
倒是薛蟠微微一愣，这还是端惠第一次说这些笑闹的话，一时间没反应过来，等察觉端惠的羞意，薛蟠笑着贴近肚子，笑着说道：“没事儿，我的宝宝肯定不怕，是不是，宝宝，等你出来，爹爹带你去骑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