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灾难
即使只是猜测，但是谁也没有能力承担这个假设成立的后果，但摆在薛蟠和徐旭面前的，不是如何说出这个猜测，而是说出去之后，有谁会相信他们，到时候有怎么能不引起恐慌，有条有理的离开，最糟糕的是，他们并不知道灾难什么时候会来。
徐旭是一个聪明人，他很明白，作为苏城的城主，他是绝对不能这时候离开的，他也没有迂腐到拉着亲眷一起送死，当下就把一家老小全部打包送走了，薛蟠并没有阻拦，对现在的苏城来说，能走一个是一个。
看了看身后的刘延，那双带着紧盯的眼睛一直看着自己，似乎怕他再将他赶走似地，薛蟠并不像看见他留下来，为此受到伤害，但是无可避免的，这时候他心中也是带着恐惧，刘延的留下，可以说给了他力量。
薛蟠揉了揉发疼的额头，点了点桌子说道：“徐大人，现在就鸣响警钟，告诉大家实情吧，截止明天为止，苏城百姓一定要撤出去，离得越远越好，若是发生了地震，百姓会感谢你的，要是没有发生，扰民的罪名就由我来承担。”
“我作为苏城的城主，没有早点发现这个预兆，实在失职，薛大人请放心，要是有皇上追究的一天，在下乐得承担。”徐旭苦笑道，若是没有发生，那才是上天的怜惜，但他们都明白，听着探子们传来会越来越多的消息，苏城，怕是保不住了。
“只是，就这样宣布消息的话，到时候恐怕会……”徐旭有些犹豫的说道。
薛蟠抬了抬眉头，嗤笑道：“在我的家乡，有一句话是这样说的，小震不用怕，大震跑不了，若是发生大地震，你以为现在迁出去还来得及吗，地震波及极广，怕是附近百里都……我们现在做的，只是让之后朝廷处理起来更加容易罢了。”
薛蟠叹了口气，从未想过，自己居然能说出这样冷血的话来：“截止明天，你将所有守城军队用来护送百姓，往空旷的地方走，或许还能生还，若是有不肯离开的，那就让他们自生自灭吧，若是有不听命令，招摇生事的，那就直接斩杀，所有的罪责，有我来担。”
薛蟠吐了口气，继续说道：“现在，将苏城所有的存粮都运出去，放在空旷的地方，用稻草铺盖，如果，就多准备一些锅碗瓢盆，干净的水，在明天之前，能运多少是多少，明天之后，等军队离开，我们就弃城离开。”
徐旭点了点头，事到如今，还能怎么办，当下拱了拱手，走出了厅堂，薛蟠揉了揉越加疼痛的太阳穴，蓦地想到，他居然忘记了最重要的医药，当下追了出去，吩咐将苏城中所有能收集到的草药都运出去。
警钟鸣响在偌大的苏城中，原本应该是傍晚时分，居家欢乐的时候，却在徐旭的一道命令下纷纷恐慌起来，明日之前，自愿出城的人是不予管理的，但世世代代居住在这里的人，怎么会轻易离开，一边面对着城主的命令，一边是生活了一辈子的家园，这一夜，苏城彻夜未眠。
薛蟠也是一夜未睡，第二天到达城门口的时候，就看见排起了长龙的百姓队伍，一个个都是面带惶恐，相互间依靠着一起，身上带着不少的家当，看来是徐旭这个城主大人的话起了作用，薛蟠点了点头，看见一路上走过来，不少人还是居住在原来的家中，只是望出来的眼神带着惊恐和迷茫。
他并没有去管理那些自愿留下来的人，如果可以，薛蟠自然想要带着这些人一起离开，大家都能够安全，但实际上，这些被带离的人，能否安全都是个未知数，大自然的威力，谁也无法预料与抵挡。
苏城守城的士兵在南方诸城来看已经是最多的了，但一边要用来押送粮草草药，一方面要护送百姓，根本拉不出人手去照顾那些要留下来的人，薛蟠叹了口气，带着刘延骑马踏出苏城的大门，百姓队伍在军队的维持下，一直保持着还算秩序的场面，薛蟠看见前方有几辆精装的马车，不管不顾的就离开队伍朝远方奔去，也没有打算阻拦，只要不是破坏队伍的秩序，要走的都走，还顺带减少他们的负担。
徐旭脸色苍白，眼圈边上都是淤青，显然也是一夜未睡，两人对视一眼，却无语可言，只随着车轴声，人群的议论声，慢慢离开苏城。薛蟠知道，地震的时候，无论哪里都是会有危险的，但是相较而言，广阔的空间上危险会少一些，但苏城又是个多山的地方，要找这个的地方难上加难，薛蟠很怕他们走到半路，就被一场山体滑坡压得半死。
队伍的气氛笼罩着沉闷和恐惧，路上有人发出怨言，立刻就被徐旭带人处理了，这时候没有道理可讲，将这样的人留下来，到时候只会成为害群之马，薛蟠心中不忍，却没有阻止，在制人方面，他绝对没有徐旭的经验，所以自从出了城门，薛蟠没有再指手画脚。
徐旭派人探出的地方，离速成班并不是太远，但一日一夜的路程也不算近，即使知道跟随的百姓都已经疲惫不堪，队伍也没有停下来，一路上过去多是山峰树林，要是在这里爆发地震，那真的只有等死的分了！
整整一日一夜，终于到达那个并不太大，但对于苏城来说已经难得的平原时，薛蟠微微松了口气，这还要感谢苏城的那些大少爷，平时闲得无聊，才弄出来这样一个江南草原出来骑马射箭，这时候成了最好的避难所。
不能搭建房屋，幸好之前已经使人将粮食和必要用品押送了过来，百姓多也有随身携带着的，按照十人一组分好，让他们各自准备晚餐，围着篝火露宿，看着周围即使一个个都带着惶恐，却没有大乱子出现，薛蟠心中感谢古代人的奴性思维和军队的威慑能力，要是到了现代，随便哪一个站出来都敢跟人民警察较真。
“娘亲，我们为什么要到这里来啊？”不远处，一个小女孩被一个妇人抱在怀里，怯怯的问道，脸上却没有大人面上的恐慌，显然不明白即将要发生什么事情，看着篝火的眼中还带着一丝惊奇。
那妇人看了看身边的丈夫，勉强牵起嘴角安慰道：“徐大人说要办一次特别的苏城庆典，所以这次我们要在野外庆祝，呶呶别怕，我们是出来玩的，等玩好了，我们就可以回家了。”
她身边的男人揉了揉眼睛，身后将妻儿抱在怀中，安慰道：“没关系，徐大人是好官，我们要相信他，大家都会没事的，会没事儿的，我们还能回去的。”
那话语不知道是在安慰自己还是在安慰别人，薛蟠听着觉得心里难受，这还是地震没有开始的时候，一旦发生，还要面临不知期限的余震，到时候恐怕连这种秩序都维持不了了，这时候，他有些明白上辈子那些大地震发生时候的感觉，而现在，他代表的是皇帝，更加不能让百姓寒了心。
“薛大人，附近城府，我都已经派人通知，若有异象出现的，都要求按照苏城的方法避灾，只是，怕依法照办的才是少数。”徐旭安排好了夜晚的守卫，走过来说道，眉目间带着化不开的沉郁，身为苏城的城主，他比薛蟠更加清楚周围那些城主的心思和品行，只怕会依法照办的一个都没有。
薛蟠叹了口气，回头拍了拍徐旭的肩膀，苦笑道：“我明白的，我们现在能做的，只有眼前的百姓罢了，徐大人，你累了一天，先去休息一会儿吧，这几天怕还要你主持大局，让百姓莫要惊慌。”
徐旭点了点头，说道：“薛大人也是，这里若是发生地震，也能有时间反映，薛大人莫要累坏了自己。”
薛蟠点了点头，转身朝自己的阵地走去，为了安全，避灾的时候都没有搭建帐篷，薛蟠也只好露宿草原，只是周围都是一圈士兵，想来是为了避免事发的时候薛蟠的安全，一走过去，就看见刘延眼巴巴地看着这边，待看见他安全回来，才松了口气，将手中捧着的汤碗递给他。
为了一视同仁，薛蟠的伙食和百姓的都是一样的，还没有百姓私带的加餐，看着轻飘飘的汤水，真是一点儿胃口都没有，但为了体力，也只能伸手接过来，索性一口咽下，再看看那一碗白饭，暗道这日子其实还算不错，至少是有饭有汤不是。
刘延自然注意到他的不自然，蓦地咧开了嘴角，笑呵呵的从怀里拿出一个油纸包，递到薛蟠面前，薛蟠惊讶的看了看，居然是一些卤牛肉，也不知道刘延是什么时候藏起来的，捻过一片尝了尝，味道还真是不错。
刘延见他喜欢吃，一口白牙笑得都发光了，将油纸包塞到他手中，薛蟠愣了愣，笑着将东西塞了回去，取笑道：“一次吃完可不行，还是刘延替我保管着吧，要是真的……这可就是最后的存量了。”
刘延摸了摸脑袋，低头去啃那碗白饭，薛蟠心中却担心起来，要是真的发生地震的话，粮草估计也坚持不了多久，毕竟一天之中能带出来的在少数，而且一旦发生地震，上面的救援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到，弄到最后，恐怕吃饭才是最大的问题。
带着惶惶不安，薛蟠就靠在刘延身边，迷迷糊糊睡了过去，脑海里不断计算着从京城过来救援的时间，粮草能坚持多久，这片平原究竟安不安全，怎么都睡不安稳。平静的草原上，虫鸣鸟叫声都没有，带着一种窒息的宁静，原本就是夏季，这时候就更加燥热，薛蟠心中又开始担心，大震过后若是下雨引发瘟疫的话，那可真是雪上加霜了。
就这样焦躁不安的潜水着，薛蟠又想到家中的娘亲妹妹和老婆，还有那未出生的孩子，他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平安回去，他很害怕自己不能回去，家中的女人会多么伤心，他的孩子一出生就没有了父亲，是不是会被人欺负，还有姬栐，那个一直迁就自己的皇帝，会不会因为这件事而痛苦自责。
薛蟠是被一阵尖叫声惊醒的，他知道大震很快就会到来，却没有想到这样快速，他们才睡下去没多久，人们的疲倦还未逝去，大震就发出一阵咆哮的震动，地动山摇，他终于理解了这句话的意义，渺小的人类在自然面前时那么无力，他甚至无法跑动，唯一能做的就是紧紧抱住自己的头，避免受到伤害。
蓦地，薛蟠只觉得身上一暖，却是身边的刘延挣扎着过来搂住他，将他护在怀中，心中感动不已，却顾不得说什么，耳边只听见徐旭大声喊道：“大家不要惊慌，不要四处逃窜，请大家抱住头脚，匍匐在地，避免相互间踩踏，不要到处跑动，不要乱跑。”
但那声音很快被歇斯底里的喊叫声淹没，薛蟠知道，若是没有发生地裂水崩，平原地区就还是安全的，但最怕的是，这些被大地震惊吓的人，像惊马一样乱窜，最后伤到了自己人，踩踏事件造成的伤亡，才是最可悲的。
地震持续的时间并不久，等那令人作呕的感觉终于缓下来，薛蟠有些狼狈的扶着刘延爬起来，天还未亮，只看见周围的火光颠得缭乱，幸好之前做过处理，并没有引起火灾，但也有几个人被烧到了，这时候正在哀号。
徐旭带人去检查伤亡，回来的时候脸色并不好看：“死了十多人，都是被……踩死的，还有许多人受了伤，只怕会成了拖累。”
薛蟠叹了口气，想到这一场地震不会这样轻易过去，勉强笑了笑，正要说话，却只觉得一阵头晕目眩，却是地下大震，薛蟠不能自己的扶住身边的人，相视一眼，眼中都是恐惧，那边却传来惊恐的叫声，薛蟠趁着夜色看过去，只见那平坦的地面在震荡中撕裂开来，一道巨大的口子，不断的吞噬着周围的百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