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路遥
薛蟠几人刚踏出京城的大门，那边王夫人就找上了妹妹家，身后还跟着兴致勃勃的宝玉，一踏进薛家的大门就叫嚷起来：“蟠哥哥，我来找你玩啦，你病好一些没有，我带来好多新鲜的玩意儿给你解闷呢？”
这边王夫人恨铁不成钢的瞪了眼宝玉，轻拍了他一下说道：“你以为你表哥跟你似地，只惦记着玩闹，这么大人了，怎么也就不争气点，学学你蟠哥哥那样考一个功名回来。”
薛王氏忙说道：“学得像蟠儿似地少年老成有什么好，还是我们宝玉讨人喜欢，只是你蟠哥哥去庄子上养病去了，吩咐不让人打扰，故而不能出来见你了。”
宝玉心中一阵失望，将手中收集来的好东西塞给了宝钗，嘟着嘴巴说道：“是不是那个温泉庄子，要不我上那儿去看看蟠哥哥吧，他一个人生病了，肯定最寂寞，我也能陪着他大发时间，绝对不会影响了他养病。
薛王氏正琢磨着怎么回绝，却听宝钗说道：“就你那个热闹的性子，到了那边还不是弄得哥哥没得好好休息，还是别去了吧，等他回来再见也是一样，你也知道，哥哥最喜欢一个人清静了。”宝钗却也是不知道薛蟠去了哪里，只记得哥哥平时并不特别喜欢宝玉，才这么说着。
“是啊，这时候去了过了病气也不好，宝玉前段时间不是才病了一段时间吗，没得折腾了自己，现在贤德妃娘娘就要回家省亲，你可不能在这个时候病了。”薛王氏连忙插空说道，还拉出了宫中的迎春做借口。
王夫人也担心宝玉身体弱，要是真的被过了病气就不好了，虽然薛家说薛蟠不是什么大病，但需要停职修养的，总是些麻烦病，便道：“就是，我在这儿同你姨母说说话，你跟宝钗出去玩吧，别欺负了你宝钗姐姐。”
宝玉只能应了，同宝钗走了出去，这边薛王氏有些疑惑的看了眼姐姐，心想这把两家孩子都指使出去却是为了什么，口中也不说话，只端着茶慢慢喝。
这边王夫人哈哈一笑，拉着薛王氏的手说道：“我瞧着宝玉是顶喜欢蟠儿的，也喜欢宝钗，到时候我们要是成了亲家，那可真是亲上加亲了。”
薛王氏心中一个咯噔，嘴角一僵，随即掩饰的笑道：“可比宝钗比宝玉大了两岁，等宝玉懂事了，怕是要嫌弃我们宝钗年纪大了，蟠儿最近正给他妹妹挑人家呢，他可是把他妹妹放在了心尖儿上，生怕委屈了我儿。”
王夫人一怔，若有所思的看了眼妹妹，心想难不成她还不满意跟宝玉的亲事不成，看看家世人品，能有几个比得上宝玉的，再说了，宝钗要是能嫁进贾家，她难道还能委屈了自己亲侄女：“俗话说女大三抱金砖，这年龄啊真合适，不过儿孙自有儿孙福，以后的事情谁知道呢。”
薛王氏笑了笑，也没有接过话茬，宝钗都快及笄了，但看宝玉却还是懵懵懂懂的样子，三岁看老，瞧着以后也不是个懂事的，她也早就绝了那个心思，当下转而说道：“对了姐姐，贵妃住的地方可安排妥当了，这省亲可是大事，千万别哪里出了岔子。”
王夫人淡淡笑了笑，挽住薛王氏的手臂说道：“哎，这次我来也正是为了这件事情，你是我亲妹妹，我也不瞒你说，荣国府是有钱，但一时之间也拿不出那么多银两办一个省亲院子，你也知道，这次同期出来的还有许多后宫娘娘的，咱们家也不能让贵妃娘娘失了体面不是，你看，这院子是准备好了，就等着动工，才发现缺了银子。”
薛王氏脸色微变，有些不自在的挪了挪身子，王夫人跟着动了动，笑着说道：“妹妹也是个通透的人，知道贵妃在宫中能给老爷们带来多少好处，别的不说，就是在万岁爷面前提点一下也是好的，蟠儿如今年轻，要是能被看重，前途还不是一片光明。”
“姐姐，你这话我也明白，但是你也知道，前些年薛家分了家，蟠儿虽然是长子嫡孙，却没有占了大头，皇商的生意也给了宗族，这些年都是自己小打小闹的，还要用来上下打点，这么大的一个院子，都是他赚钱养着，实在没有什么剩余的。”薛王氏心思一转，心中暗道娘娘是贾家的娘娘，那位侄女她可是一面都没有见过，再说了，儿子好不容易攒下的家业，断没有她拿去送给别人的道理。
王夫人脸色微微一沉，却笑着说道：“妹妹的难处姐姐也知道，这不是实在没有办法，周转不过来才开了口，妹妹放心，等明年庄子里的收成上来，姐姐立马给你还上，如今蟠儿出息了，就那些生意哪个不是大赚的。”
薛王氏差点气死，心想那是我儿子赚的钱，凭什么给你们用，说什么还上，别以为她对贾府的情况一无所知，就是林黛玉那些银子还不知去了哪里呢，那就是个大窟窿，没有填满的时候，幸好她早就看清了，不然一时糊涂把宝钗嫁进去，那不是等于推着女儿进了火坑。
薛王氏心思百转，最后叹了口气说道：“姐姐，不瞒你说，我手头是有些银子，但那都是我的体积钱，蟠儿外面的生意，我是从来不管的，他向来孝顺，也不会亏待了我跟他妹妹，几年功夫攒下的倒是比老爷在的时候多，那些首饰珠宝是不能动的，我就索性把银票都给了你吧，也当是我这个姨母给侄女的见面礼。”
王夫人微微一皱眉，心想她能拿出来的体积钱能有多少，却见薛王氏转身打开一个盒子，只见上边摆放着许多个七彩琉璃的金银玉器，端是华贵非凡，薛王氏从里头取出一叠银票递了过来，王夫人粗粗一看，竟有十万两之多。
要是说这就是薛王氏的全部私房钱，王夫人是断然不信的，但十万两也是个大数目，看来这几年薛蟠确实赚了不少，她也知道见好就收，薛王氏既然已经这样做了，就绝对不会再多给了，要是薛蟠在，她倒是还可以说上几句，只是这时候真正管钱的人不在。
王夫人伸手按住薛王氏的手，满脸感激的说道：“妹妹，钱我先拿着了，这份恩情我也断不会忘记的，宫里的娘娘还经常惦记着你这个姨母呢，到时候带上蟠儿宝钗，也去见见娘娘凤颜。”
薛王氏只是点头微笑，心中一阵肉疼，那可是自己的大半积蓄了，虽说有蟠儿在，自己开口要多少有多少，但那也是攒了几年的私房钱啊，幸好首饰什么的她动不了，哎，果然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都是为着夫家着想了，哪里还真心记挂着自己这个妹妹。
薛王氏却不知道，今天这一大方，倒是让王夫人更加确定了结亲的打算，一个探花哥哥，家中家财万贯，宝钗的身价还有什么好说的。
这边银钱折腾，那边薛蟠却百无聊赖，跟皇帝坐在一辆马车里，尤其他状似还跟皇帝闹了别扭，车中的气氛不是一般的沉闷，古代的马车又没有现代的汽车稳当，即使是皇帝陛下这辆特殊改良过的马车，坐起来也颇为颠簸，这是路的本质问题。
薛蟠能感觉到身边若有似无的打量眼神，索性闭上眼睛养神，加上一晚上没睡，这时候随着缓慢的摇晃倒是有些困倦起来，身边的气息又是熟悉的，一会儿竟然真的睡了过去，原本一本正经的模样变成了瞌睡虫，频繁的点着头。
姬栐看在眼中，觉得颇为好笑，心想到底是个还没弱冠的少年，即使怄气也不往心里去的，这种情况下还能睡着，但从另一个层面来讲，也是这个人潜意识还是信任着自己，如此想着，姬栐眼神不由柔软下来，见他颇不舒服的样子，索性长臂一揽，让那人靠在自己身上。
薛蟠微微动了动，状似要醒过来的模样，姬栐慌忙伸手拍了拍他的后背，在他的印象中，自己很小很小的时候，似乎有人这样哄过他，只是后来长大了，便再也没有人敢这么做了。
这个动作果然很能安抚人，薛蟠在他怀里找了个舒服的动作，安安稳稳的睡过去了，温热的呼吸吐在衣襟上，透过并不厚实的衣服传达到了里头，姬栐忽然觉得燥热起来，不由想到最近因为忙碌，已经快半个月没有宠幸妃嫔了，身体没得到宣泄，却在这时候尴尬起来。
姬栐看着怀中的人，薛蟠睡着的时候还微微皱着眉头，白皙的脸颊带着一丝红晕，显得粉嫩可人，却因为眉目间的那一丝愁思带上了一点忧郁，皇帝陛下叹了口气，忍不住伸手抚平他没见的褶皱，这样的少年，原不该产生这样的表情，到底是自己强求了吗。
一时间有些后悔，为什么要逼着他跟来，不听这人的劝告，但感受着怀中温热的身体，软绵的呼吸，又觉得这样其实也不错，趁着这一趟公事，他们说不定还能回到从前吧，即使不是，起码不能像以前那般成了一对无话可说的君臣。
薛蟠这一觉睡得很不舒服，不说车子的跌宕起伏，就是梦中那些凶恶的人不断的追杀，也够他吃一壶的，即使不是那般迷信的人，薛蟠也觉得隐隐有些不安，再一次醒来的时候，却发现自己竟然趴在皇帝的身下，顿时一个战兢吓醒了过来。
姬栐摆了摆手，趁他说话之前说道：“在外我们就是兄弟，别在意这些，我瞧着你也有些累了，只是今天看来是找不到借宿的地方，要在这林子里露宿一夜，既然醒了就一起下来吧。”
还没从睡在皇帝身上这种惊悚的事情中回过神来的薛蟠傻愣愣的跟着走下去，才发现天色已经全然黑了，他们已经到了一片野林子，早就有侍卫去抓了野味过来，皇帝当然不是会委屈自己的人，带来的干粮也都是非常美味的，那侍卫的手艺也很不错，没一会儿香味就出来了，薛蟠忍不住咽下了一口口水。
见他这种馋嘴的模样，姬栐忍不住扑哧一笑，却换来那人恼羞成怒的怒视，连忙摆手说道：“可以吃了，都坐下来吧，在外不讲究那些，也别行礼了，没得暴露了身份。”
薛蟠也不客气，直接坐到了一边，自然有侍卫将烤好的兔肉分给他们，薛蟠得到了一只肥沃的兔腿，正不知从何下口，却见皇帝陛下那边有人给他恭恭敬敬的分成小块才呈上去，心中暗道这就是差距。
还没等他想万，姬栐却大手一挥，将自己的那份送了过来，反倒是将薛蟠这一份那了过去，那个侍卫又辛苦了一回，薛蟠挪了挪嘴巴，却不知该说些什么，只低头慢慢啃着香嫩焦香的兔肉。
姬栐看他这个模样心中暗笑，在京城的时候，他要顾忌着身份，反倒是不能跟他好好相处，这时候出来了，还担心那些个干什么，只全心对他好，也希望他能明白自己的苦心。
薛蟠自然是知道皇帝陛下的心思，心中不止一次考虑再做朋友的可能，但一想到高高在上的龙椅，便开始犹豫起来，他还是在害怕，在绝对的权利面前，没有什么感情能维持的长久，怕这位君王多变的心思，怕现在看在眼中好的事物，到时候成了眼中沙肉中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