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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踏入领地

书籍名:《驯兽传》    作者:烙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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绝染的脾气就像六月的天,说变就变,让人无法捉摸。有时就绝染自己也分不清楚他要的是什么,这一刻需要的东西,下一刻也许就一文不值了。
对莫尘,他的兴趣暂时还没失去。
每个夜里,绝染的怀里都不再空旷,不管人类愿意与否,都一意孤行的做自己想做的事。他看的出,他们有了隔阂,莫尘在刻意疏远他,不再对自己天南地北的乱说一通,更多的时间都是安静的坐在角落,他让做什么就做什么,服从所有命令。
这样也好,省去麻烦,绝染也乐得轻松。
认清处境的莫尘只能认命,权当这是一场交易,一场心不甘情不愿,在特殊情况下的无奈交易。
翻过了这座山,等待莫尘的是来这以后第一个妖兽领地。
每个种族都有自己的克星,没有谁处于无敌状态,因此妖兽大陆上有这样一个不成文的规定,那便是不会大举进犯其他族群的领地,不论强弱。但除了领地就各安天命,若你没有能力自保,葬身处敌腹之中,只能怪自己命不好。
妖兽间常有贸易往来,对自己领地中的异族也早已司空见惯。莫尘与绝染走在繁华的街道上,偶尔会飘来好奇的目光,但那不影响什么。
绝染没说为什么要在这停一整天,他也没问,只是乖巧的跟在一旁,好奇的大量这新奇的世界与除了绝染外第一拨完全以人的形态生活的妖兽。
这里的人都穿着同一款式的衣服,唯一区别是颜色的不同。他们大多上身穿着宽袖紧身的拥有华丽色彩短衫,外面套着直到脚踝的宽大罩衣,罩衣只挂在右肩,从胸口斜开到腰,镶嵌宝石的腰带将断面截住,腰带下面的部分是完整长袍,下摆花色与短衫一致。
他们走姿优雅,腰带上点缀的饰物随着腿的动作前后摆动,好像高贵的帝王般,每个动作都带着无法效仿的尊贵,高雅,神圣到不可侵犯。
华服贵姿的他们,还有一张令人屏息的脸。
将阴柔与阳刚完美融合,中性之美,无法分辨雌雄的美,让人看到就想将其拥入怀中,用心呵护的美,一但见过,永生不得忘却的美……
他们的瞳孔比常人略大一些,乌溜乌溜的很有灵性。另外还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头上都顶着一对形状各不相同的角,有的纤细,有的粗长,还有的角上华丽分枝太多,看起来就像印第安酋长的羽冠。可无论哪个形状都会与主人气质完美契合,找不出任何瑕疵,给人的唯一感觉就是:震撼。
是的,他们就是鹿族,妖兽大陆入口附近第一个领地便是鹿族。
也许感觉到绝染身上散发的危险,侧目的人越来越多,街头巷尾开始有人三三两两的指着他们议论起来。淡淡一瞥,绝染将莫尘挡在身后,加快步伐离开闹市。
吸引他们的不是自己,而是人类的气味,食草物种对莫尘来说不具威胁,但人类出现在这的消息一经传出,那就是足以轰动整个妖兽世界的大新闻了,到时一定会引起许多不必要的麻烦。
本想买些东西的绝染决定先将莫尘安顿好,然后自己再出来,带着人类走在闹市,是他的疏忽。想到这,绝染换了个方向。
长途跋涉外加三餐只食连笼使人类的身体损耗极大,他想让莫尘在鹿族好好休息下,接下来的行程大多要在其他族部的领地中穿过,包括那几个处在必经之路的危险族群,这些都是绝染要考虑的。他尽可能的保护他,前提是莫尘得有能力照顾自己,若遇到危险,他在与敌人打斗时,拖着病怏怏的身体怕是想跑都没有力气。
从热闹的集市中离开,绝染直接走向鹿族的居民区,准备找个地方借宿。
他得找忠厚老实,不会将莫尘身份到处宣扬的人家落脚。
稀里糊涂的跟在绝染身后,他们已经逛了很久,不知道绝染要找什么。打了个呵欠,累的有点发蔫的莫尘慢悠悠的走着,就在这时……
不知被谁拉了一把,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脚步不稳的他跌进一个温暖的胸膛,紧接着听到一个甜腻的声音:“你做我的新娘吧!”
哪来的野蛮人?本来就累的他撞的头昏眼花,使劲眨着眼睛,费了好半天劲才把眼前冒出的金星挤没,有点生气的回头,却对上一双若洋娃娃一样明亮动人,仿佛会说话的眸子,指责的话吞回腹中,莫尘傻傻的看着,连把对方推开的事都忘了。
绝染在一旁冷冷的看,看毫无警觉之心的人类被从天而降的小鬼抱着,呆傻的样子。鹿族生得一双勾人的眼,怎么他被这没有任何法术只是单纯漂亮的眼睛就迷惑了?
“当我雌性吧。”眯起漂亮的眼睛,对怀里的人温柔重复。
莫尘的脸依旧木讷,回答他的,是一个泛着绿光的爪刺。
雪蚕大咧咧的横在他与人类贴近的脸间,稍不留意,锋利的武器便会毁了他精致的脸。
绝染的手一点点抬起,鹿人的脸亦步亦趋慢慢后退,直至与莫尘间空出不小的距离。
“他是你的雄性?”看出绝染的本体,鹿人却毫不畏惧,不卑不亢的转头问莫尘。
才缓过神就被提问,莫尘先是愣了一下,而后摇头。
“不是就好。”鹿人的眼中闪着自信的光芒,骄傲挺起胸膛,走到绝染与莫尘之间,正式介绍:“我叫迟暮,我喜欢你,做我的雌性好不好?”
他说完,挑衅的看了绝染一眼,在自己的领地内,异族不敢对他如何。如果他不是这冷的像冰的男人的雌性,那他就可以放手一搏,即使他是他的天敌,迟暮也不会害怕的退缩。
从他们进入鹿族领地迟暮就尾随其后,他喜欢这人类的味道,所以不顾一切的扑了上来。殷切的抓住莫尘的手,追问道:“好不好?好不好?”
“抱歉。”将手抽回,莫尘礼貌的回绝了。一个绝染就够他头疼了,他不想再去招惹任何妖兽,包括眼前这个笑的像小朋友一样天真无邪的鹿人,“我们只是路过,明天一早就要离开。”
他的求爱得到的居然是这么冷淡的回应,摊开手,迟暮错愕的看向掌心,被族人拒绝也就罢了,就连人类也不买它的帐。茫然抬头,人类的背影越来越远,嗅嗅手上残留的味道,迟暮皱起眉头,他真的很喜欢这人类的味道。
迟暮早就到了成婚的年纪,但因身体的缺陷他一直没找到自己的雌性。看到父亲为此焦急,孝顺的迟暮很是愧疚,无奈他只能将目光放到族人以外的异族身上。每天等在领地入口,留意每一个进入的异族,这么长时间难得遇到合适的,他不能就这么放弃。
摊开的手变成拳头,迟暮冲着人类消失的方向追去。
还好,他们还没走远。
快跑过去,迟暮正好听到绝染问族人,附近哪家可以借宿。
“去我家!”张嘴就喊,突如其来的声音把大家吓了一跳。
“哎呀迟暮!你怎么还这么冒失啊!”责备的敲了下迟暮的头,正与绝染说话的女人抚着胸口,这死小子吓到她了。“莽莽撞撞的性格不改,什么时候才能找到雌性啊!”
“那那,你不是要找地方过夜吗?去我家,我家有空房间。”忽略头顶传来的痛感,也不去理会一旁的女人,迟暮再次抓住莫尘的手,热切的说。
“呃……”这一次迟暮是抓牢了,他试了几次也没挣开,求救的看向绝染,没想到男人竟对自己点点头,示意答应迟暮的要求。
“呃,那就打扰。”顺应绝染的话,莫尘点头,不懂他为何要答应这粘人的迟暮,到他家去过夜,看来今天晚上别想消停了。
“太好了!”兴奋的鹿人一把抱住莫尘,快了的拍打怀里的身体。妖兽毕竟是妖兽,他不加控制的力度拍的莫尘直咳。
“那,那个迟暮,咳咳,你……”
“啊——!!”
正想让他松开,却听到一个堪与自己媲美的尖叫声,紧张的看着同样紧张的迟暮,莫尘小心的问:“怎,怎么了?”
“我得回去通知老爸!房间要收拾!晚饭要加量!还有要准备新床单……”迟暮的嘟嚷声越来越远,他似乎忘了自己邀请的客人,独自一人撇开步子跑了。
“呃,还真是毛躁。”鹿人很快消失在眼底,莫尘苦笑着说。跟迟暮在一起时间久了,估计会吓出心脏病吧。
“令人担心的小子啊。”女人摇摇头,忍不住叹了口气,“出了神经线条有点粗外,迟暮是个好孩子,怎么这么好的孩子偏偏就……”
“迟暮怎么了?”听到女人的自言自语,莫尘好奇的问。
“你没看到吗?迟暮他……”





第十一章 没有角的鹿

“你没有看到,迟暮没有角吗?”
仔细想想,他好像真的没在迟暮头上看到鹿族特有的角,呃,不是没有,是他的角很短。
迟暮的角,像被硬生割断,只残存少许根部。但他那个不是割的,正如女人所说,是没长出来,因为角面不是整齐的切口,而是光滑的。
“角对鹿族来说很重要,它是力量最直接的证明。角的形状越漂亮,质感越好,就代表主人的能力越强劲。雌性选择伴侣的时候往往会以‘角’取人,迟暮早就到成婚的年纪了,可他的角迟迟没有长出,族中的雌性没人愿意跟他。”说到这,女人突然用怪异的眼神瞄了莫尘一眼,而后迟疑的问:“你……是雄性吧?”
她听说迟暮在领地入口等寻异族的事,怎么这孩子自暴自弃想找雄性做自己的雌性?
妖兽间用雄性代替雌性的案例并不少,只要你有能力将骄傲的雄性驯服。要知道,雌伏身下对雄性来说是莫大的羞辱,要让一头雄性臣服于你,比夺去他的生命还要艰难。
单不说这人类愿不愿意臣服迟暮,就他家的情况来说,他还是应该找个雌性。迟暮的母亲在他年幼时便撒手人寰,留下他与父亲相依为命,他家只有他一个孩子,娶个不能传宗接代的雄性,怎么想都不妥当。
“走吧。”没让莫尘回答,绝染抢先说道。鹿人的异样他早发现了,至于他说要让莫尘做他雌性……
只能说:痴人说梦。
他的心全在北方的白狼身上,区区鹿人怎能拦住他的脚步?他之所以同意住在迟暮家,是因为通过短短的接触,绝染就将他的性格摸了个彻透,知道他不会有加害之心,在他那儿住相对安全些,不然他还得小心地挨家试探。
“我们不知道他住哪儿。”迟暮早跑没影了,房子看起来都一样怎么才能找出哪个是迟暮的家啊?
径自离开,没等到答案的人类只能乖乖跟在身后,当他们来到某一栋房前,轻叩门扉,见到的开门人正是迟暮后,莫尘足足愣了一分钟。
他又一次忘记妖兽灵敏的嗅觉了。
迟暮热情的将他迎进屋中,莫尘的印象里鹿都是吃草的,本以为晚饭会是青草大餐,没想到桌子上摆的都是冒着热气,和人类世界差不多的饭菜。
食材不同,烹饪的方法却是大同小异,试着尝了一口,除了有点清淡,味道也没差太多。离家到现在他终于吃到了正常的食物,嚼着不知道什么做成的菜,莫尘有哭的冲动。
莫尘正吃着,一个端着经过打磨变几乎透明的石头盘子的男人,从另外的房间出来,将菜放到桌上,男人温柔的看着莫尘,“我还在做,你们慢点吃。”
和迟暮极度相似的男人,不要问也知道他就是他的父亲,自己一进门就被迟暮按在饭桌前,被菜香吸引的他把礼节忘了,主人没上桌他怎么能先吃东西呢!将勺子放好,莫尘尴尬地对男人笑笑,“叔叔好。”
莫尘一本正经地态度像一记大锤砸在他胸口,男人猛的咳了出来。
叔叔,好奇怪的称呼,他们都直接叫名字,这人类一叫他叔叔,好像在一瞬间老了几百岁。
“喂喂!你别光顾着咳嗽啊,你看他怎么样?”
迟暮皱着眉给了扶着桌子猛咳的男人一记肘击,躲闪不及的他哎呦一身就蹲在地上,脸上的表情立刻换成痛苦。
“你的反应永远这么迟钝。”那下用了多大力迟暮自是清楚,估计他老爹一时半会儿起不来,没有悔过的意思,双手环胸等他自己恢复。
“叔叔,你还好吗?”责备的看了迟暮一眼,莫尘连忙走过去想把地上的男人扶起来,可他的这声叔叔,让地上人一边呼痛一边又咳了起来。
“喂喂,你年纪大到要被人扶才起的来?”眼看莫尘的手就要碰到自己老爹,迟暮轻蔑说道,他知道他老爹最怕别人说他老。
“臭小子!”这小子每天都跟他作对,今天当着客人的面都不给他留面子,如果再不好好教训你下你就不知道咋俩谁是老子!想到这,火大的男人猛的窜起。
“砰!”好大一声闷响。
“哎呦!”好凄惨的叫声。
本欲站起的男人似乎忘了自己正蹲在桌下,角度没掌握好的他后脑直接撞到石质桌面上,桌子纹丝未动,他的脑袋起了个大包。
莫尘的嘴跟着抽搐了下,一定很疼吧?看着重新蹲在地上的男人,在心里为他掬了把同情泪。
幸灾乐祸的看,迟暮优哉游哉地走回座位,敲着桌面正色道:“我就猜你会不会撞到桌子,果不其然,你真没救了。”
好一副‘父慈子孝’的场面,看到他们的相处模式,哭笑不得的莫尘半天做不出反应。
“你还要在这丢人现眼?”头一歪,迟暮突然厉声喝道。
没有防备的男人被吓出一个激灵,蹲在地上的身体向后蹭蹭,搭着桌沿小心的站了起来,还好,这次是安全的。正庆幸着就收到儿子警告的目光,男人吁了一半的气愣憋了回去,慌乱地向厨房方向跑去。
“哐!”
“哎呦!”
慌乱之中,他好死不死的撞到了门框,比上次更加凄惨的叫声后,第三次蹲下的男人摸着门框蹭到了门里。
莫尘的嘴角跟向上一咧,他以为迟暮就够冒失了,现在看来,他这个爹……
不愧是亲生的,遗传,真是可怕。最后,他只能这么说。
……
晚餐很愉快,迟暮父子很健谈,其乐融融的气氛他已经很久没体验到了。
饭后又依依不舍的聊了很久,直到一直守在一旁的绝染轻咳几声,示意他已经很晚了。
迟暮家只有两个房间,理所当然的将其中一间让给莫尘与绝染。
把他们送到地方后,迟暮突然别有深意的看了绝染一眼,接到鹿人的目光,绝染回头,留给他一个冰冷的笑容,不等迟暮做出下个动作,便将莫尘推到房中,阖上门。
房间里只有一张床,走了两步莫尘就站住了。床的意义比郊外的树叶重大的多,他不想与绝染在床上……
“怎么不走了?嗯?”从后面环住莫尘的腰,弓下身子的男人将唇直接贴到他耳朵上,低低的问。
绝染从没这样过……
以前他都是直接扒掉自己的衣服,一语不发直接压上来,为什么今天突然这样?好像在……?!
震惊的发现,莫尘想躲,可他被他抱了个结实,根本动不了。男人的气息喷在脖子上,不一会儿,早已习惯且变的愈加敏感的身体立即做出反应,他的腿软了,仰起的头颅说出的话也没了气势,“绝,别这样。”
看到他的反应露出笑容,打横抱起莫尘,将他丢在床上,在他爬起前,绝染骑坐上去。
灯光与床的感觉让莫尘的心异常慌乱,从没在如此清晰的环境里看绝染,看他略带兴奋地表情。
“今天不做行不行?就这一天。”莫尘恳求着,他知道绝染不吃硬的,但这软的恐怕也不会收到效果。这是迟暮的家,他不能再这做那样肮脏的事,他害怕从他们父子脸上看到鄙视,推着绝染的身体,莫尘不停的摇头。
“怕那鹿人听到?”指腹摩挲着莫尘的锁骨,绝染淡淡笑道。“没关系,只要不发出声音就可以了,反正你也不会叫,都一样。”
“绝?!”以前绝染对他做的,只是单方面的发泄,而这次,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居然从他身上看到怜惜地影子,绝染怎么了,为什么突然对他这么温柔……
“乖乖地听话,我让你快乐一次。”脱掉莫尘的上衣,绝染轻轻压了上去,咬住人类饱满的耳垂,粗糙的指捏住胸前殷红,慢慢揉捏。
绝染从没这么慢条斯理的碰过他,心慌,男人突然的转变他一时间无法适应,莫尘不知是该像以前那样躺在那装死,还是推开他轻浮的手。
“其实,你的味道很好。”细细啃咬人类光滑的肩,旅途很辛苦,莫尘瘦了,可皮肤还是一样的好,轻轻一唆就会留下暧昧印记,时而轻吻时而啃咬,莫尘的身上很快留下斑斑印记,衬在他苍白的皮肤上,带出些生气。
想跟绝染说,你还是快点吧,这样更难受……
“突然想起,以往你都没射出过,忍的辛苦吧,今天让你痛快的发泄下。”说着,就伸入莫尘的裤子里,将疲软的欲望握住。
倒抽一口凉气,绝染第一次碰他那里……
连忙抓住,莫尘乞求的说:“绝,你做吧,你想怎么做就怎么做,求你别碰我……”
“我难得好心呢。”不理莫尘的拒绝,轻握的手上下摆弄,不一会儿手里的东西就变的坚挺。“硬了。”
这话从绝染嘴里说出更是刺耳,羞耻的捂住耳朵,莫尘扭捏的转了过去。
亲吻光裸的背,绝染的兴致出奇的好。
看着人类窘迫的样子,莫名升起一种满足感,揉捏着莫尘的分身,他听到一声压抑的呻吟,他还是第一次听到,以往莫尘都是咬着嘴唇,一副上刑的样子。
看来,给他些甜头,自己的收获不少。
人类的皮肤变成可爱的粉红色,绝染亲亲他的侧脸,准备继续寻找他没见过的莫尘。





第十二章 家丑

清晨,阳光照射进来,打在眼睑之上,唤醒熟睡少年。
小心的将缠在腰上的手臂拿开,莫尘坐了起来。
腰又酸又疼,已经很久没体验过这种感觉了,典型的纵欲过度。揉着自己可怜的腰,无奈的看了绝染一眼。
这男人昨夜不知怎的,像变了一个人似的,不停捉弄他,不管他如何恳求,怎么求饶他就是不肯放过他,一直纠缠到半夜。
绝染因何改变?奇怪地盯着他看,也许是太过疯狂,绝染束发的东西掉了,半长黑发遮住大半个脸,透过发丝看那张冷漠的脸似乎带着俏皮,看起来平易近人多了。真不懂他为什么总挂着一张冰山脸,难得笑一次还是冷笑,他就不能像现在这样,让人……
正对着那张脸研究,绝染的眼晴刷的一下就睁开了,犀利的目光直射向莫尘,毫无防备的少年吓了一跳,下意识往后一躲,忘了自己正坐在床沿的他直挺挺的摔向床下。
“小心。”伸手一捞,就把悬空的身体揽回自己怀中,把头发拨到脸后,绝染饶有兴趣的看莫尘,“你在看什么?”
不得不说,他还是习惯那个冷硬霸道的绝染。
对那个冰冷的绝染,自己只要做到乖乖听话就可以安然无恙,现在这个让他有种提心吊胆的感觉,他不得不去猜男人的想法,谨慎的面对每个细节来保全自己,持续这样的话,日后的相处就更难了,所以他希望这只是绝染一时兴起,很快就变回他熟悉那个。
“没什么,谢谢。”低下头,莫尘安静的回答,并小心拿掉救他一命的手,套上衣服。
“谢?”单手撑头,绝染看向人类的脸。他早醒了,不过想看看莫尘今天的反应,他以为他还会窘困不安,兵荒马乱,没想到会是这么冷静,难免有点失望。
“谢谢你没让我掉他上。
绝染的表情凝固了,须臾,男人从床上跳下,一边将头发束好,一边用与平常无异冰冷的声音说:“我出去下,你待在这别乱走,等我回来。”
“哦。”尽管他用背对着自己,莫尘还是乖巧的点了点头。
绝染出门后,屋里的气场改变不少,一直僵硬的肩终于放松垮下。果然,看到这样的绝染是会紧张,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面对。还是觉得那个冷冰冰的他好相处,收回早上的话,他还是别变的好,无法想象绝染像苍魁那么笑,那么生活的样子,想想就觉得冷。
不过,绝染下床的时候他刚好抬头,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感觉他好象有点生气,怎么了……
“莫,你起了吗?”门板传来敲击声,迟暮的声音随之响起。
“进来吧。”早穿好衣服的他爬到地上,腰很疼,不敢做太剧烈的动作,迟暮推门的时候莫尘刚好把床整理好。
“睡的好吗?”迟暮还是一样热情,毛躁,笑眯眯的跑过来,也不管莫尘乐意不乐意,牵起他的手就问。
“很好。”有点无法招架的热情呢,对迟暮笑笑,莫尘没把手抽回来,昨天试过很多次,只要抽回,那小子不一会儿就把你拉回去,不想与他再像小孩子一样拉来扯去,就由他性子。
“吃饭去吧,绯在等我们。”绯暗是他老爹的名字,一般情况他都直呼其名,因为绯暗说叫爹会把他叫老。
“又麻烦叔叔,真不好意思。”
前进的步伐戛然停止,迟暮一脸正经的对莫尘说:“我觉得你叫他绯他会更开心些。
每声叔叔都会换来一阵剧烈的咳嗽,莫尘再叫下去,他老爹的肺子怕是要报销了。
“呃,好吧,叫他绯。”想到昨天那一连串事故,好象正因他那声‘叔叔’而起,虽然有点别扭,还会尊重他们的习惯吧。
“那个,莫……”迟暮还是没动,佯装无事的他看向别处,故做轻松的问:“那个人真不是你的雄性?”
心头一悸,难道昨天迟暮听到什么了?震惊的看年轻鹿人的侧脸,若无其事的样子让他更感不安,瘪了瘪嘴,莫尘说:“不是。”
“我就是好奇你们怎么结伴旅行。”空闲的手抓抓后脑,嘿嘿一笑,“吃饭去吧。
绯暗说莫尘是绝染的,他不可能做他的雌性,他争辨,说莫尘告诉自己,他不是绝染的雌性。没想到绯暗却说,就算不是,他们的关系也绝非一般。
他不信,可亲耳听到之后,迟暮沉默了。
他忘不了绝染关门瞬间的笑容,那是嘲讽自己的自不量力,以及他的胜利。
到现在还不承认他与绝染的关系,为什么要瞒他呢?他有苦衷?还是他是被威胁的?莫,你可以向我求救,我会想办法让你脱离苦海的。
吃过早餐,硬被迟暮拖了出来,他说绝染买东西,一时半会儿回不来,要带他去参观鹿族。
应该不会被绝染发现吧?抱着侥幸,更多的是敌不过迟暮的热情,莫尘还是跟他出去了。
当他来到繁华的集市,看到新奇的事物,琳琅的商品后,觉得其实出来逛逛也不错,枯燥的山路走的很无聊,来这放松下也不错。
这是轻松的地方,这里生活的人都很快乐,与迟暮一样都有一份让人感动的热情,如果能生活在这,也是个不错的选择。不知其他族部会是什么样子,狼族也像这样,繁荣昌盛,充斥欢声与笑语吗?
“你累了?”跟在后面的人沉默好半天了,凑到莫尘旁边,关心的问。
“嗯,回去吧。”想到苍魁心情难免低落,看看时间绝染也该回了,游玩到此结束吧。
“好。”绝染回来他们就要离开了,莫尘什么都没说,他连将他留下的理由都没有,像绯暗说的,两相情愿的事,他问了,莫尘反倒觉得为难,不管他们的关系究竟为何,当事人觉得好那就是好,外人没干涉的权利。
……
家里来人了?除了绯的味道,家里多了生人的味道。推开门,鹿人的眉毛皱了起来。
他家很少有客人,还是招待到卧房的客人。向绯暗的卧房走去,迟暮的表情严肃的吓人。
迟暮怎么了?那么热情的迟暮突然把他丢下不会没原因,出于关心,莫尘跟了上去。
虚掩的门里,传出一些不该出现在他家的声音,与昨夜在莫尘房外听到的一样。
多希望这是他的幻听,迟暮慢慢推开门,看到了意料之中的事。
他的父亲,正被一个男人压在身下… …
“你们,在做什么?”冷冷的质问,打断了男人的动作,熟料对方没有慌张也没任何难堪神情只走将被子拉起,盖住了绯暗的身体,并当着他们的面,优雅的穿起衣服。
“迟暮… … ”被儿子看到和情人幽会场面,对绯暗来说是不小的打击。愧疚的看着迟暮,想解释却找不到合适的话语,况且现在的他还全身赤裸着。
没吵也没闹,连话都没说,迟暮走到床边,冷冷的看着绯暗,半晌,突然抬手对着父亲的脸就抽了下去。
他没想到会撞到这么一幕,迟暮的家丑。可是他看到了,在迟暮抬手的瞬间倒抽了口凉气。
“他是你父亲。”抓住挥下的手,狠狠一推,男人严厉的看着迟暮,好象错不在他而是迟暮一般。
向后退去,等到重新站稳,鹿人的眼晴从男人扫到父亲,再看回来。反复几次后,扭头走了。
“迟暮……”视若无睹的从自己身边擦过,散发着骇人的阴冷。这件事情对他来说,是莫大的耻辱。慌忙对床上的绯暗点点头,莫尘去追离开的迟暮。
“你是故意的?”儿子走了,他连喊他留下的勇气都没有,看向情人,绯暗的声音略显颤抖。
“是。”没有强词夺理,也没太多解释,直接承认了。
“混蛋!”扑向男人,拳头若雨点般砸在男人身上。怕迟暮发现,他们一直愉偷摸摸的,今天他也不知怎的,非要在家里做一次,拗不过,绯暗只能同意。他知道迟暮不到晚饭不会回来,这唯一一次大胆就捅了这么大的娄子。
“我不过是想让他长大。”等绯暗打累了,男人才不急不徐的说,“找不到雌性就把主意打到异族身上,这简直是胡闹,他天天守在领地入口,我权当他是找不到雌性着急。可他居然真的做了,还将异族带到家里,人类也就算了,另外的那个可是我们……”
他每说一句,绯暗的肩就垂下一分,在他完全离开自己身体时,男人把他抱住,语气不觉变得柔和,“你知道昨夜我急成什么样吗?我在你家外面等了一夜,直到今天看到他们离开,你安然无恙的待在家里才稍稍放心。我知道你不想让迟暮知道我们的关系,我也一直配合着你,但是我不能在看到你的安全岌岌可危后还要沉默。这么做虽有欠妥当,可也是最直接的办法,当头棒喝,让他早点清醒。他不再是孩子,不能永远活在你的羽翼之下,而我,也不想再与你过见不得光的生活,我要让整个鹿族都知道你是我的。绯,替我想想,理解我每看到雌性对你示好却什么也做不得只能生气的心情。”
“迟暮接受不了怎么办?我担心他出事。”靠在男人胸口,找到安全的感觉。真相大白,他如释重负,同时也担心那倔强的儿子办什么傻事。
他家的客人很少,是因为迟暮小时候把每个登门的雌性都赶了出去,时间一长,就没人再来了。他还记得每次迟暮赶人出去后,都会抱着他哭,委屈的小脸皱成包子,一次又一次的重复,妈妈只才一个,他不要代替品,他宁可一辈子和爸爸在一起,他会变强,然后保护爸爸……
其实迟暮不知道,他妈逝去不久,自己就与这男人在一起了,怕他无法接受,就一直瞒到现在。
“相信迟暮吧,你的娇惯与放纵是他的角迟迟无法长出的原因,他的潜意识告诉自己,若长不大,你就会一直照顾着他,会永远呵护这唯一的儿子。绯,给他时间长大,就算不为了我们,你也该让他断奶了,难道你要他一直在族里抬不起头?"
……
店主的眼晴在金牌与将它扔在柜台上的男人间绯徊。
身份的象征,勇士的金牌,这么贵重的东西他就这么卖了?
耐心的等店主磨蹭完,接过金币,绝染毅然离去。
比想象中的要多,掂掂袋子,绝染嗤笑。那破牌子还有点作用,居然能换这么多金币。
金牌不值钱,值钱的是它代表的意义,不管你花多少钱都买不到的东西,就这么被绝染卖了。




第十三章 误入险情

迟暮知道自己占有欲很强,妈妈死的时候他还小,可已经知道死亡的意义,他告诉自己,没了妈妈他只剩父亲,这世界上唯一属于他的东西。
时间推移,随着年龄的增加,他知道的事情也愈加变多,比如说迟早有一天他会找到自己的雌性,父亲也将拥有自己的生活,也许会继续生活在一起,但那时他们的世界里多出了两个陌生人。
如果不长大,绯是不是永远属于他?
他不允许任何人介入他们的生活,所以,他不长大。
说去找异族,说喜欢上莫尘,说想尽快成婚,其实都是假的,他不过是想……
可是绯那个笨蛋,居然跑去给别人做雌性!
那一刹,眼前黑了,天黑了,一切都黑了。耳边有个声音在说,绯不是你的了。
攥紧拳头,那个男人抢了他的绯,还在他面前喧宾夺主。他震惊,因为看到绯被人压在身下他生气,却是因绯的默认,他承认了,也想逼自己承认吗?
他们什么时候开始的?他从什么时候背叛他的?从什么时候不属于他的……
迟暮像在散步,走的不是很快,莫尘一直跟在他身后,不敢贸然超过,毕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他走过去对迟暮来说该是羞辱吧,被外人看到那么难堪一幕,任谁都挂不住吧。
就这样,他在前走,他在后随,逛了大半个鹿族,直至行人越来越少,一切被安静取代。
“莫,你说,这是为什么呢?”
迟暮突然转身,在与他相距不到一米的距离停下了,面无表情的劈头就问。不知要如何回答,莫尘张了张嘴,没发出任何声音。
“你说绝染不是你的雄性,可你们却做了那种事。绯也是,说一直陪着我,却背着我找别人,还找了一只雄性……为什么你们都喜欢骗人呢?难道忽略身体上的需求活不了吗?这么多年我谁都没碰过不也好好的吗?为什么一定要做呢?和我一直这么生活下去不好吗?好好的,为什么要改变,我陪着绯不好吗?他为什么还要找别人呢……”
“迟暮,伴侣和儿子的意义不问。”
在一瞬间,他理解了迟暮的想法,就像以前他自己,以为除了寺庙外什么都没有,怕被人抢走,就小心的呵护着,可苍魁将他叫醒,让他知道,其实除去寺庙,还有更多的东西等着属于他,只看他愿不愿伸手将其接住。
“你不能独占他一辈子,绯给你的爱无论多少都只属于父子亲情,他可以照顾你一辈子,但他也需要照顾,需要有个人能陪他分担生活的喜乐,需要一个可以让他依靠让他放松,甚至放下长辈的架子撒娇的地方。迟暮,也许你认为伴侣所做的事情你都会做到,但,你却无法抚慰绯的心,在你面前,无论遇到什么事他都要挺起胸膛撑起来,因为那是父亲的职责,可你有没有想过,你的父亲累了,他也想找人倾诉,卸掉负担,任性一次。”
莫尘说的他都懂,可他不想承认。他告诉自己,绯有他就够了,不再需要任何人,所以他刻意将绯的心情忽略,按自己的想法一意孤行。绯这么做,是要告诉他,他厌倦这样的生活方式,他要寻找新的人生吗?
“迟暮,看开些,从你心里那个牢笼中走出,难道你不希望看到绯快乐吗?”
快乐?以往的快乐都系在自己身上,而今天,绯用事实告诉他,他不再是他的唯一。
“你会有自己的生活,绯也会,我相信他更乐于见得,你找到自己的真爱,”莫尘微笑着一点点向迟暮靠近,他期望看到鹿人脸上的疑感被释然代替的样子,“父亲还是你的,没人可以抢走,在这基础上你又能收获到来自他人的疼爱不好吗?父亲恋人的,你的恋人的。迟暮,其实没什么的,抛开脑中陈旧的想法,你会发现这样的生话会更适合你与绯。”
放手?将绯交给别人?他那么迷糊,那个人会照顾好他吗?他没想过没有绯的日子要怎么生活,像人类所说,抛开,然后寻找吗?真正的用心去找一个雌性,属于自己谁也抢一不走的雌性吗?
不行,他还是无法放手,他怕绯会被伤害,他没了妈妈,不能再让这世上唯一与他血脉相连,唯一与他有关的人受伤……
“迟暮,敞开胸怀接纳别人,同时也把自己解放了吧。相信我,释怀之后你不会失去任何东西,反而会得到更多。”
“哟,人类,鹿人,今天的运气不错呢。”
突然闯入的女声让两人皆是一愣,错愕回头迟暮才发儿他们早出了鹿族领地,暴露在危险的大路上。
将莫尘护在身后,看着步步逼近的女人,迟暮的额上冒出一层细细汗水。狮子,他们居然撞到了出来狩猎的狮子,想必狮群就在这附近,他得在他们赶到前带莫尘离开。
女人的金色卷发随着她的脚步轻轻颤动,高挑的身材,迷人性感的长相,看起来不具任何危险性。可迟暮却知道狮子的凶残,位置离领地还有一段距离,他要如何才能摆脱动作迅速的野兽啊。
“莫,骑到我身上。”压低声音说,在女人扑来的瞬间,迟暮幻出原形,一只有着鲜亮的橙色毛发的鹿。
躲开女人致命的牙齿,后蹄顺势踢了上去,毫无防备的狮子被结实的踹了一脚,滚了几圈咆哮爬起。
“莫,来!”向下一低,待莫尘骑到自己背上也不管他是否抓牢,迟暮狂飙。他知道,只要回到领地他们就安全了,他必须快过狮子,否则他与莫尘的生命都将受到威胁。
眼看猎物要跑,来不及通知同伴女人快步追了上去,幻成原形的鹿跑的固然很快,但却不可能是她的对手,更何况还带着个累赘。
当她一个急转弯卡在鹿人面前时,这场追逐到此结束。
迟暮低着头,脑袋摇晃,前蹄狠狠的踏着土地,踢起一阵尘土。他在警告对方,但没有角的鹿的警告看起来那么苍白无力。
“莫,自己想办法逃。”盯着狮子,迟暮将莫尘放到地上。敌不过她,至少还能纠缠些时间,希望莫尘能用这空档离开。
在踢倒狮子的瞬间他没管莫尘而走独自离开,迟暮也许会有生还几率,但他没有那么做,就算现在也是想让人类全身而退。不仅是鹿族天性善良,还有莫尘算是他唯一一个朋友吧。
橙色的身体扑向女人,也许没想到这鹿人会反抗,微愣的女人闪到一边,锋利的爪子随之划开鹿的皮毛。
伤口很深,却不致命,衬在迟暮漂亮的身体上是那样难看。
喘息,鹿向后退退,准备下次攻击。
他的反抗似乎引起了女人的兴致,晃动着指甲变成的武器,显得异常兴奋。
“莫!快走!”大叫一声,迟暮再次撞向狮子,如果有角就好了,现在的他就像赤膊上阵的战士,面对的是全副武装的敌人。
“迟暮!别忘了绯!”他怎么能走,对抱着必死之心的迟暮,莫尘大喊,可话音才落,就看橙色身被狠狠抛开,在地上接连骨碌几圈。
“迟暮!”将迟暮的头放在腿上,莫尘的尖叫走了调。这次的伤在胸口,大量的血喷溅而出,想用手去堵,可最后漂亮的橙色还是被殷红取代。
费力的睁开眼晴,用鹿族特有,乌黑的眸子看莫尘,这一次眼中的困惑不见,是清澈见底的坚定,也许感觉生命即将走到尽头,迟暮不想再自欺欺人下去,是时候面对现实,面对他早就知道的结果。
“莫,其实我什么都知道,只是不想去做,我怕失去绯,所以我才骗他,骗大家,也骗了自己。不管我多想隐瞒,多想赖着他一辈子,该来的,终是要来。我看我还是做一个不让他牵挂和操心的孝顺儿子吧…… ”
说完,迟暮又一跃而起,血随着他的动作在土地上留下无数个红色斑点。晃晃脑袋,他的视线有点模糊,人类企图上前阻止,他却在他碰到自己前扑向狮子。
最后一击,女人站在原地没动,锋利的爪子对准迟暮的心脏,好在他冲来的瞬间将它捣烂。
可,事情没照她想象发展,在迟暮冲向她的瞬间,惊诧看到,那鹿长出了角。
很漂亮,像珊瑚一样却没有那么多分枝的角。
没来的及躲闪,迟暮终于碰到了她,初次生出,仿佛闪闪发亮的角刺进狮子胸口,留下两个冒着血的窟窿。
野兽怒吼,一掌拍开眼前的鹿,力度之大,大到迟暮的身体翻滚几圈后再没力气爬起。
没想到自己会被软弱的鹿人伤到,女人看看自己冒血的伤口,咬牙走到迟暮身边,抬高爪子对准他的要害… …
“到此为止。”雪蚕抵在女人颈间,不知何时出现的绝染冷冷的说。




第十四章 离开鹿族

在狮子没对莫尘构成威胁前,绝染不打算出去,他一直在暗处看着鹿人与狮子若以卵击石的缠斗。
第一眼见到迟暮他就知道,他的角长不出,不是身体的缺陷,而是心结。迟暮并不像看起来那样快乐,他所表达的想法也不全是出于真心。
这鹿活在自我蒙蔽的世界里,对别人说谎也欺瞒着自己,可谎言终有一日会被拆穿,到时的他只有两个选择,一是面对,再是固执的继续追求自我构想出来的生活。
现在,是时候让他选择了,生死攸关之时,若还不能正视自己,那他死不足惜,绝染也不会伸出援手,逃避现实的人活着也是折磨。
绿光萦绕,雪蚕向上一挑,紧贴住女人颈间皮肉,这雪蚕天生带毒,绝染若一个不小心在她身上划出伤口,不足致命,却也够她痛苦几日了。
收起爪子,女人十分配合的随着绝染移动,直到与那个奄奄一息的鹿隔出一段距离,绝染才又开口,“走,还是留?"
言外之意她若不走,就把命留下。
他居然敢威胁狮子,妖兽大陆一方霸主。无奈从背后被擒,她看不到对方的长相,不过到是把抵在颈间的武器看了个清楚,在看清的刹那,她知道了这狂妄之徒的身份。
世间唯一一把雪蚕之刺,拥有它的,只有一个人。
“走。”女人给出答案,推开绝染的手,头也不回的离开了。不用记得他的长相,也不用做特殊记号,他跑不了,而且他们很快又会再见,到那时,再慢慢算帐。
“迟暮!”等女人走远了才想起浑身是伤的迟暮,莫尘跑过去抱住鹿的头,新生的角还带着狮子的血,可他那双勾人的眼晴却是一直不肯睁开,不敢太用力的摇晃,慌了神的他完全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走吧。”对乱成一团的莫尘伸出手,绝染冷然的说。
走?他的意思是离开?看看绝染伸来的手,再看看昏死在地的迟暮,不敢相信绝染会如此绝情,面对狮子,迟暮没把他抛下,而现在绝染居然让他丢下迟暮不管?!
无视伸来的手,莫尘将迟暮的头抱的更紧些,贴着他的脸,倔强的不肯抬头。
首次反抗,绝染倒也没生气,身向前倾,直接把莫尘从地上拖起,扭头就走。
“迟暮危在旦夕,你不能就这么走!要走你走!把我留下!你放下我!放下我!”绝染单用一只手就把他钳制在杯里,他的捶打在他眼里永远不足为惧。
“放我下来!你放开我!”眼看离迟暮越来越远,扯着绝染的衣服莫尘发出刺耳的尖叫。
“放你去陪他等死?”停住,绝染说,“不去见白狼了?你决定陪那鹿人等死?”
“我就知道我不能见死不救!”一向温驯的莫尘现在像张起爪牙的野猫,愤恨的看着绝染,巴不得将他拆骨入腹。
“人类,你太高估自己了,你觉得,你救的了他?”嗤笑,绝染指着迟暮倒下的方向,“陪在他身边,他就死不了?有你在,他的伤就会痊愈?别忘了了还有那头受伤的狮子。”
又一次哑口无言,绝染若不帮他,就算回去也只能陪迟暮等死。可走,绝染明明能救啊,他轻而易举就能将迟暮送回鹿族,为什么不愿意做?哪怕送到入口也好啊……
“他父亲很快会来。”怀里的人不挣扎了,是太失望了还是明白了自己的立场?重新迈开步子,绝染丢下这么一句后再没开口。
绯暗会来吗?忍痛猜测的同时,莫尘在绝染的肩上看到了自己的书包。
买完东西,他回到迟暮家,却看到两个心事重重的男人坐在房间里。里外看了一圈,没找到莫尘也没看到那个鹿人,直觉告诉他出事了,收起莫尘的东西,绝染顺着气味就寻去。
也许是看到绝染表情不对,绯暗他们紧随其后也追了出去。没有绝染的速度与灵敏的嗅觉,他们的动作要稍显迟缓。
他之所以放心的将迟暮留在那里,是因为已感觉到绯暗的气正在靠近,不想有太多纠葛,绝染只想在他们赶到前带莫尘离开。
……
惨不忍赌的伤势,绯暗见到自己儿子的瞬间险些昏厥过去。
“他没事。”安抚情人,男人从怀中掏出瓷瓶,倒了些东西到迟暮嘴里,并将自己的妖力注入。
妖兽本身有治愈能力,迟暮的伤虽重,但已经不流血了,服下男人的药,还有妖力辅佐,迟暮很快醒来了,不过损耗太大的他一时间无法恢复人形。
“迟暮!”抱住儿子的脖子,绯暗哭了,“对不起,我没照顾好你,是我的错,对不起。”
“老爸……”他已经很久没这么叫过他了,眯起漂亮的眸子,尽管想表现的和平常一样,但虚弱的语调还是将他出卖了,“我长出角了… … ”
“我看到了,恭喜你。”擦擦泛滥的泪水,他不知该高兴还是难过。不过不管是谁把迟暮伤成这样,看到角上留下的血,他知道他儿子没有俱怕,英勇抵抗了,他的儿子,长大了。
“老爸,对不起… … ”莫尘说的对,绯暗也要有自己的生话,他不能用自己捆他一辈子,他已经自私那么久,是时候把自由还给父亲了。在面对狮子利爪的瞬间,迟暮终于战胜心魔,正视一切“其实,是我一直不肯长大,我以为这样你就会一直陪着我,想用这个绊住你,我错了,从妈妈离开你就为我而活,现在,绯,为自己活吧。还有,请你原谅我。”
搂着迟暮,绯暗的泪水愈加汹涌,男人守在他们父子身侧,什么话也设说,有什么能比宽恕与理解更重要呢……
……
绝染很少抱他,除非遇到十分崎岖他无法走过的路,绝染才带他过去,而今天,他抱着他走了很远,远到再也分不出迟暮的方向。
从一开始的挣扎抗议,到现在的沉默以对,他知道,绝染的话就是圣旨,不管他做什么都无法反抗他的决定。
这份缘,起始处就是扭曲的,不知如何收尾,但却知道那过程不会平静。
他可以忍受身体被侮辱,也可以接受他的一切索求,尽量配合他随他开心,可他怎么能无视自己的恳求,将迟暮就那样丢下,生死未卜,要他如何安心?
对他而言,自己就不该得到一点尊重吗?什么事情都是他决定,他只要乖乖等待便好,对的可以,那错的呢?
莫尘第一次觉得绝染的冷漠很可怕。
离开房间与床,他们又回到幕天席地的生活。夜晚,无言以对的两人各自坐在山洞一旁。
莫尘发现,除了他的书包,绝染的手里多了一个布袋。晚上的饭也变了,不再是烤熟的连笼,是他没见过的另一种食物。
还在担心迟暮的伤,也在生绝染的气,莫尘什么也没问,看时间差不多了,倒头就睡。
他一动作,绝染那边立刻有了声响。少年的心头一悸,怎么,他还要来?咬着嘴唇,莫尘死死的闭着眼晴,在绝染眼里,他是一点人权都没有的玩物……
冰冷的感觉,有什么东西放到自己手里了。
奇怪的看,他看到一把匕首,拔开镶嵌着钻石的鞘,是泛着寒光的铁器,单用眼晴看他就知道它有多锋利,小巧轻便,用来防身再合适不过了。
“收好,必要时候,它能救你一命。”拉着莫尘的手,将刀放回鞘内,男人动作利落一气呵成,只是那双深邃的眸子,锁住莫尘再没放开。
“哦。”握着匕首,望向咫尺间仿佛带着波动的眼晴,莫尘顺从的点了点头。
“你这链子,是白狼的?”男人挑起莫尘颈上的链子,记得从见到他起,那链子就一直贴着身体挂在他身上,无论睡觉还是做的时候,都不曾离开过他的身体。
“是…… ”他把苍魁的牌子与那颗夜光珠拴到了一起,用它们当护身符,可是好象没起到作用,想到这,莫尘苦笑。
“是这样啊。”将吊坠移到莫尘背后,绝染将他托起,抱到自己怀里。





第十五章 狭路相逢

往往觉得简单的事情,其实是最复杂的。以为与绝染保持互不干扰的相处模式就是安全保障,可似乎这个想法是错的。
因为迟暮,莫尘的心里一直憋口气,本来话就越来越少,在加上这件事,莫尘干脆不再开口,看他这样绝染倒是不以为意,该做什么就做什么,因此他们的旅途,大部分时间都在沉默。可到了晚上,情况又不一样了,绝染坚守了他的诺言,并从离开鹿族后,彼时他几乎变成另外一个人。
不再一味索求,更多的是享受戏弄莫尘的快感。
绝染的坏,做时表现的淋漓尽致,而在平时,他还是那块对任何事都漠不关心的冰,莫尘真不知要如何面对多变的绝染,特别是晚上的他。
……
离开鹿族第四天,在一条岔路,他们遇到了意外的客人——狮群。
为首的是两只雄狮,他们身旁时三只雌狮,懒散的靠坐在路旁的树下,重伤迟暮的那个女人,就在其中。
是来报复吗?这样子不像偶遇,是一致在这蹲守吧?他不懂,那狮子唯一的伤是鹿人弄出的,为什么找麻烦找到他头上?而且,狮子的个性不拘于小节,会对他那句威胁耿耿于怀?
深知狮子的个性才放了那雌狮,没想到想甩开麻烦反倒惹的更多。不过,有点反常啊,什么理由会让毫无耐性的狮子在这等上几天?
“绝染。”正确的叫出绝染的名字后男人慵懒站起,从树荫下慢慢走出,他一动作,其他狮子尾随其后跟了过去。
想必是通过雪蚕知道他的身份,摸摸空无一物的右臂,绝染警惕看向来者不善的狮群。他不记得他和狮子结过仇,也不相信单凭那句话值得他们兴师动众,理由是什么,他等男人告诉他。
“我以为你会死在囚笼里,没想到,居然还能在妖兽大陆上看到那把雪蚕。”男人的话极尽讽刺,他看绝染的表情也只有轻蔑,看样子,他根本没把绝染放在眼里。“你们的王亲自下的咒啊,究竟谁有那般能耐,将其破解呢?”
男人眯起眼睛抚着下颚,像在思考,可头却突然一歪,犀利的眸子扫向绝染身后的莫尘,“是他放你出来的,白狼的雌性。”
为什么他会知道?!绝染的眼中闪过一抹不可置信,莫尘一到妖兽大陆就遇到他了,而后的日子他们一直在一起,他没听她对谁提过白狼,为什么狮子会知道?用味道判断?不可能,现在莫尘身上,他的味道应该比较多。
不管为何,他都知道,他们的目的,是莫尘。
亮出雪蚕,横在男人与莫尘间,绝染的意思再明显不过。
“为保护白狼的雌性,你不惜与狮族作对?”男人挑眉问道,“是不是关的太久,忘了什么叫‘自不量力’?”
绝染的唇依旧紧抿,只将右臂抬起,雪蚕与男人的鼻子在同一水平线上,冷冷的看强壮的狮人。
没有退路,唯有殊死一搏,不过五对一,他胜算的几率等于零。
有很多疑问没弄清楚,狮子为什么要莫尘,他们又是怎么知道他与白狼的关系,还有这么多条路,问什么肯定的等在这里?
绝染的反抗似乎出乎男人的预料,看着严阵以待的绝染,不屑道:“就凭你一头小小……”
“莫尘。”打断男人的话,绝染的表情还是一如既往的冷漠,警惕的看着狮子,头也不回对莫尘冷冷吩咐:“走,找个山洞躲起来,等我去找你。”
“绝……”
“滚!”洪亮高亢的单音,绝染从未发出过的声音。“别拖累我。”
随便一个疏忽,他们的命就没了吧?绝染的样子似乎没变,但莫尘却能感觉她身上肌肉的突起,神经的紧绷,甚至狂跳的心脏与沸腾的血液。
绝染很紧张。
没把握赢吗?看看四周和常人无异的狮子,他宁可相信绝染说他会去找他,留在这儿什么也做不了的他,会成为绝染的绊脚石吧?在生命遇到威胁的时候,没时间给他任性。
“我等你。”不再废话,莫尘看了绝染一眼,转身跑向旁边的岔路。
离他最近的女人立即去追,这时绝染快速跃到她面前,雪蚕狠狠的划向她胸口,下意识的躲避,女人向后连跳几步,同时其他的狮子也拢了过来,将横在路口的男人团团围住。
“不急,人类跑不了多远,先收拾了他再去追也不迟。”男人淡笑,看着誓死抵抗的人,摇头,“我听说你是你们族中勇士,上次的教训还不够吗?这次,你还要为别人的雌性丢掉性命?绝染,你与传闻中相差太多,真让我失望。”
厮杀声想起,黄色的影子里不时闪出一抹黑,很快又被黄色覆盖,卷起尘土。
……
他们是出外狩猎的狮群,暂由与绝染交谈的男人统领。
女人回到狮群,将事情的经过讲了一遍。疏忽被鹿人所伤不算什么,她吃惊的是,那个本该关在囚牢中直至死去的男人居然重回妖兽大陆,并且与一个人类结伴而行。
勇士在斗争中负伤是荣誉勋章,而她却被一个囚犯威胁,狮子的骄傲告诉她,此事不可做罢。所以她向领头人请命,希望他能给她点时间,让她一雪前耻。
没想到,男人却更关心她提到的人类。
狩猎突然终止,他选了一条路,然后就带着他们一直在路口等待,不懂人类身上有什么地方值得被吸引,鹿人拼死反抗,连传闻中冷漠的绝染都愿意舍身相救,现在,他们的领头人居然放弃狩猎,饶有兴致的在这等上几天。
这人类,究竟是谁?
……
没命的跑,他也不知道自己跑了多久,知道再也跑不动,莫尘才虚脱的靠在树上。
后面没人追来,是绝染拦住了吗?绝染怎么样了?一点声音都没有,他很担心。
撩起衣服胡乱擦了一把脸,莫尘深知这不是休息的地方,尽管腿还是软的,他仍扶着树一点点向山上移动,前面不远,他看到一个山洞。
绝染一定会没事,他一边爬一边告诉自己,当身子完全进入洞中是,顾不得享受洞里传出的丝丝凉风,莫尘找了块大石,蹲在后面。
绝染将匕首捆在他大腿上,也告诉他在什么时候出击效果会最好,这才过了几天,绝染的话居然应验了。握着匕首,莫尘将自己蜷成个团。
他说他会来找他,绝染从不说谎,所以他一定会来。
可是,他若回不来呢……
在妖兽大陆,他早知命随时会被抢走,既然知道,为什么要连累绝染?如果不能强行给他带上珠子,如果他当时选的不是自私,那绝染就不会有事……
他不喜欢讲话,但每句话每个字都有一定意义,也许难听,但绝染说的都是真话。
他总知道他需要的是什么,在他没有提出前就将其满足。
他强迫他与他发生关系,他憎恨。不救迟暮,让他对他彻底寒心,他以为绝染不过是冷漠些,其实心事善良的。
可是……
有因必有果,那是他自己种的恶果,他没资格怨天尤人,是她欠绝染的。在这个弱肉强食的世界里,如果没办法自保,谁都救不了你,若当时他把自己放下,让他陪在迟暮身边,那迟暮就不会死吗?
他毫无用处,唯一能做的只有陪他死,所以绝染强行带他离开。他说徘暗正赶来,他不信,可现在想想,绝染似乎从未骗过他……
那这一次呢,你会骗我吗?你说会来找我……
不知什么时候坐到地上了,力气正一点点回到身体里,莫尘依旧躲在石后静待身体恢复,只是手握的匕首从没松劲直到关节泛白。
“扑通。”一声,什么东西落到洞口。
探出脑袋小心张望,下一刻他的心几乎停跳。
黑色的大型动物,逆光中他看不清那是什么,却能感觉到那双眼睛正泛着骇人寒光,盯着自己,好像下一刻就要扑上来。
冒失的他,闯进了什么动物的窝吗?
握紧匕首,绝染说在敌人扑来的瞬间,挑破对方的胸膛,是他唯一的生路。
紧张的连呼吸都忘了,他的生死,将在这一瞬间。
它动了,向他迈出第一步。




第十六章 豹子

他没扑过来,而是歪歪扭扭的走了几步,庞大的身躯突然向旁边一歪,轰的一声倒了下去,像大楼塌陷的瞬间,气势恢弘,又难免觉得惋惜。
洞内积累多年的尘土刹那间漫天飞舞,将视线完全遮盖。
是什么?怎么半天都没动?
莫尘以为它立即回扑向自己,可等了半天那动物就是躺在那一动不动,胸膛的起伏似乎也不怎么大,等灰尘散尽,莫尘仗着胆子从石头后走出,握着匕首一点点靠近。
这是一头豹子,负伤的豹子。
距离太远又因它的毛皮是黑色的,离近了才看清它身上全是参差不齐的伤口,皮肉外翻,深可见骨,血从大小不一的伤口流出,已经在地上积了不小一滩。
感觉到莫尘的存在,豹子的眼睛睁开,黑色瞳孔瞄了他一眼,随即又闭上了。
“你跑的,还真远。”
带着嘲讽的声音,是……绝染?!
“绝!你怎么伤成这样?!”想碰他却无从下手,绝染的身上几乎没有一整块完好的皮肉,心在听到熟悉的声音后抽痛,比迟暮那天来的难过多了,这是濒临死亡的绝望,让他忍不住颤抖。跪在绝染头附近,泪水怎么也控制不住了。
“听着,我没法送你去狼族了,那地图给我,我帮你画条安全的线路,以后,自己保重吧。”他的骨头几乎全断,真不知是什么支撑他来到这的,自嘲笑笑,在死前还要替他操心吗?他又不是欠他的,干嘛那么挂念他啊……
“你告诉我,你上次给我用的药是什么,我去采,绝你会没事的,你一定会没事的。”不想听他怎么说,莫尘擦擦眼泪晃荡站了起来,印象里德绝染那么坚强,怎么会轻易倒下?他会没事的,因为他不让他死。
“别去了,那些药没用。”山上的药只能做简单治疗,像他这样从里到外都经过重创的,根本没效果。
“绝?!”他都没放弃,绝染怎么可以放弃?!他想争辩,可,带着雾气的眼睛看到豹子似乎连睁眼的力气都没了……
“地图给我,我时间不多了。”
绝染的声音,还是低低冷冷的,现在听起来却那样亲切,看着生命垂危的豹子,眨眨眼睛,泪水又落下来了。重新跪回去,小心的碰碰绝染的眼睑,那么强悍的男人,现在把它睁开都做不到了吗?
是被他害的,那些人是冲他来的,为了拦住他们,绝染才伤成这样……
他是无辜的,却把他牵扯进来,只为他自私的要求……
还是用骗的,强迫他带自己去狼族……
其实绝染对他很好,处处为他着想,他居然讨厌他……
要不是他,他早死在这了,他心里最清楚不是吗?他还总要求什么呢……
“快点!”这笨蛋哭什么哭,能把他哭好吗?不耐的催促,绝染的声音似乎越来越弱。
他的声音,让莫尘下了一个决心,又一次抹干眼泪,将手搭在豹子的爪子上,“绝染,你告诉我,如何才能救你?你说过,我一个人无法走到狼族,我需要你。没有你,就算给你给我指出最安全的路线,我也走不了多远。除非能救你,除非你带我走,不然,我就在这陪你,反正都是死,还不如陪你一起死。”
说完,莫尘温柔的笑笑,眼睛眯起,泪水又顺着眼角流出。
费力的睁开眼睛,看到人类的泪水,胸口里好像有什么地方痛了一下,想帮他擦掉,可是他真的动不了了。
“我是认真的哦!”算是破涕为笑,看到绝染的眼睛张开,莫尘突然笑了出来,只是伴着眼泪的笑容看起来很心酸。
说这话,是为了救他还是怕没了他见不到白狼?毋庸置疑,绝染相信前者。再给他一次机会,也给自己一次机会?他知道,其实他还有救,只有一种方法可以就他,可他不想,宁愿死也不想回到那里。他说了,莫尘也许也办不到吧?但是,没了自己,真的活不了太久。就当赌一次,看天如何安排,他若能到,他就心甘情愿的回去。
“地图拿来,我告诉你帮我的方法。”
绝染就像被医生宣判死刑的病人,突然有人告诉莫尘,他还有救。欣喜若狂?感激涕零?莫尘也不知用什么才能形容他现在的感觉。把那张一直压在书包底的地图找出来,哆哆嗦嗦的放到绝染的爪子下面,压住翻滚的各种情绪,尽量自然的说:“绝,好了,指给我看。”
瞄了一眼地图,绝染在上面点了两下。“这是我们现在的位置,这里,是豹族,去找巫医,只有他能帮我。”
说完,他又在上面画了一个奇怪的符号,“那给他,若在路上有人拦你,就给他们看。”
不算远的距离,他们已经走过的地方,那是豹族,绝染刻意绕开的地方,终是要回去。
“我知道了,你等我。”拿着地图和匕首,毫不迟疑的跑向外面。
他给他的承诺搬到了,他也要办到。
翻过三座山啊,地图上看着不远,实际上他到豹族该是深夜,不知道他能不能撑到那个时候……
巫医是和他一起长大的,在豹族,是他唯一信任的人,就算他来时自己已经不在了,看到他的符号,相信巫医也会帮莫尘的,就当,这是最后为他做的事。
很累,很想睡,却也担心莫尘。
这不短的路他能安全走完吗?路上,若是遇到土狗或者其他妖兽怎么办?到现在他也不知道狮子为什么会知道莫尘的存在,以及他与白狼的关系,好像有很多谜团没解开。
不过,幸好他把那几头狮子解决了。
真不知道他哪来的力气,去敌比他强那么多的狮子,还是五头。当时的他,已经杀红了眼,分不清眼前都是什么,只知道,那笨蛋还在等他,也在担心,他是不是躲起来了,就算现在,他还挂念着……
混蛋,他不过是给他下了情咒,为什么他会这么在意他?特别是在将死之时,他唯一想的,就是要他活着。
特别是,看到他的眼泪,为他而流的眼泪,已经放弃的他,突然又不想死了,甚至,回到他厌恶的豹族,也不在意了……
他是怎么了?有句话是,人之将死,其言也善。难道,他也是吗?
人类,别死啊。
绝染脑中最后浮出的一句话,然后,身体慢慢的放松了。
……
莫尘从没想过,他可以跑这么快。
离开山洞的时候,他看到上山路上那条血迹,也看到每个难爬的地方都留下了一小滩血,那是绝染的,他正拼命的赶来,用最后的力气,完成他最后的诺言。
不!不是最后的!他一定不会让那个变成最后!
没命的跑,连跤都没摔,他知道,每耽误一秒,绝染的命就会多受一点威胁。
也许是上苍的眷顾,也许因这是通往豹族的路,总之,在这条路上,他没遇到任何妖兽,顺利的出奇。
人类的身体是有极限的,漫长的路程,连绝染都以为不到深夜他到不了终点,莫尘在天擦黑的时候,就站在豹族其中一个入口。
没有鹿族那么繁华,人也不是很多,但莫尘的出现,还是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
走进去,在豹子们露出兴奋的表情前,莫尘先扑了上去。
他不认识哪个是巫医,他看不清楚。他很累,视力模糊,眼里还有来不及擦掉的汗水……
“去救绝染!”莫尘喊,然后昏了过去。
绝染?!这个名字,如顽石,激起千层浪花,在豹族中迅速荡起。
那个名字,为何会在人类的口中提起?他不是该一直被囚禁吗?他出来了?怎么出来的?他回来,是要报复吗?还有,救?这个字为什么会出现在他身上?
太多问题,一时间没人回答,唯一知道的人类也昏死过去了,他要报给王马?还是就此了之,如果没猜错,王知道了,会拒绝吧。
交头接耳的人群中,走出一个男人,弯身,抽出莫尘手中的地图,男人的瞳孔一缩,毫不犹豫的向人类遗留味道的路上跑去。
“玄!”有人看到,冲他慌忙招手,“回来,王还没下令!”
“不管他做何决定,我一定要去救他,大不了,把我也关起来。”男人留给他们的只有一串飞扬尘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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