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两兄弟一前一后来到餐桌，仍旧是一片静谧，毫无气氛可言的。
欧文就是打定主意不跟这面瘫说话了，李承天则是沈默着、时不时瞥向他像在考量弟弟到底是在别扭些什么。
就在此时，电话传出那首熟悉的女主唱铃声，欧文摸出电话接过，还没说话便听司马燕说：“霜天晓，我想你得亲自来警局。”
欧文皱了皱眉，纳闷的问：“为什么？”
电话那头的司马燕沈默了一下，然后说：“这次的事件不简单，我们抓着的只是凶手，背后还有主谋。”
欧文有些惊讶了，像是想到什么，有些犹豫的问：“怎么会有主谋？”
“总之这案子还需要深入调查，我担心跟你之前的事有关系，总之明天来警局找我。”司马燕说完便挂断了。
欧文看着电话发愣，司马指的到底会是什么意思？什么叫着幕后还有主谋……
“欧文，怎么了？”李承天注意到他的情绪变化不由开口打破先前的沈默。
这回欧文倒没顾着赌气，老老实实地回答：“司马让我到警局，他说这件案件还没完。”
“什么意思？”李承天的脸色转冷。
欧文摇摇头，有些纠结的说：“他说……凶手虽然抓对了，但似乎幕后还有主谋的，我也不太懂他的意思，详细的得到警局才知道。”
“我跟你一起去。”
欧文点点头，突然想起自己还跟这人别扭的，突然又扭过头不再说话了。
李承天表面仍是丝纹不动的，在欧文看不见的角度，他的目光渐渐染上阴霾。
到底是什么人缠上他的弟弟不放，既然这事没完，那么这回他铁定不会让对方好过。
事实上别人都觉得李承天情绪不多，整天冷冰冰的不像活人，但作为人怎么可能没有七情六欲呢？他只是习惯比别人埋得更深、更隐蔽而已，通常这种人往往在情绪压抑到顶点，爆发出来的情绪亦会比平常人更可怕。
而现在针对欧文的未知阴谋让他有爆发的先兆了。
为免夜长梦多，这天一早，李承天便着欧文前来警局。
凌非言带伤在身，工作自得落下了，欧文便心安理德地翘班，但在车厢里，这对兄弟又再次为目的地而僵持着──“我说先到医院。”
“……先到警局。”李承天目无表情地瞥向欧文。
“先到医院，这比较近。”欧文很坚持，由于昨夜司马燕突如其来的一通电话，林叔又再次泪眼汪汪地央求他别到医院，对李承天的冷面他可以无视，但对老人他总是尊重的，于是昨晚原定的行程被逼取消，今天自是得补上了。
李承天不是不能理解，只是他认为欧文的事情更为重要，这个问题他们已经足足僵持五分钟了，换了个人，他定是不会理睬的，但欧文却成了例外。──夸张一点说来，欧文的人总是能动摇他。
沉吟半晌，李承天试图说服他，林叔曾经不止一次提醒他──强权不如软言。
“欧文，先到警局听听司马先生的调查进度，我会让人去给凌非言准备午饭，不会亏待他的。”
欧文并非不懂分清事情轻重，只是比起自身的事情，他更关心的是凌非言的伤势，但是眼看李承天不容拒绝的态度，只得暂时妥协了。
想了想，他还是摸出电话发了条短信。
……
到了警局，迎接他们的人竟在门口。
当然，这不是说李承天的面子大得让司马燕非得亲自迎接，他拉开车门，凌非言就在里头钻出来。
欧文见状立时走过去，上下打量凌非言，让后者有些忍俊不住的说：“这是怎么了？”
欧文抬目揪住他，眨眨眼，说，“你的手会痛么？”
凌非言抬起缠满绷带的左手让他瞧个仔细，态度毫不在意的回道：“没什么感觉，医生用的麻醉剂还没过。”
“。”欧文的眼睛黯了下去，与他并肩走进警局时，不住往左手看去。
凌非言被他不掩关注又不提的态度逗乐了。
他愉快的表情惹毛了欧文，眼看欧文快要炸毛，凌非言赶紧顺毛，“我没事，真的不怎么痛，大爷们受点小伤算什么。”
欧文移开眼，小声低喃，“手掌都穿了个洞，还说不痛……”
凌非言耳尖听见了，知道他很在意自己的伤势，胸口有些暖暖的，转眼，不再刻意压抑心中所想──伸手揉向那头软毛，“好吧，那么也许我该向你收取报酬？”
既然欧文这么愧疚，那么他只得用这个法子令欧文不再在意了。
果不期然地，欧文点点头，十分认真的问，“什么报酬？”
“这个么……”凌非言根本不是真心想要这般说，摸摸下巴，有些为难了，见欧文瞅住自己，那双桃花眼似在说──你一定要说出来，转念，他终于想起一件事了，“对了，昨天那个视频是怎么回事？”
本来欧文的心情有些沉重的，经他这么一提，顿时乐了。
昨日他发现网路上竟流传着一道视频，这段视频不是什么绯闻，而是凌非言救出欧文的那段视频，也不知是怎么传到网上的，不仅画面片质高，而且拍摄手法高明，抓拍角度非常漂亮。──衬得凌非言活像英雄似的，即使后来出现暴力画面，但看的人一旦知道被揍者是变态连环杀人犯，大家只觉出大快人心，狠不得生生将人揍死以免祸害人间。
现在凌非言成了全城热点，从前不相信他转形的人，经过这段视频，所谓有图有真相，视频更不可能做假，于是他这回真正的成为S市英雄。
初看这段视频时，凌非言也很怀疑那个人是否自己，但看到揍人那段他不得不承认拍摄者的手法非常专业，就连眼红狠揍人的过程也如同电影中的主角般，非但没有丝毫粗鲁，反倒显得像动作流畅而敏捷的武打动作片。
只可惜，作为主角的凌非言没有感到欣喜，反倒看得十分不自在，尤其是注意到那个视频的留言，漂亮、华丽的正面赞美词夸张得让他完全不觉得说得是自己。
思及此，他满面不满的问，“欧文，这视频该不会是你故意的吧？”
欧文看见他纠结的模样，忍笑道：“我当时那有时间去做这些事。”
凌非言心说也对！欧文肯定不会出卖他的，“不过当时谁会这么闲去拍片的？”
欧文想也没想便转身看着司马燕，“这种问题还是问问我们的大侦探吧。”
正跟李承天客套的司马燕一听，有些无奈的轻挑嘴角，“霜…欧文，你又要给出难题么？”
欧文摸摸下巴，只说一句，“连你也不知道么？”
司马燕轻托眼镜，以平静的语调回应，“犯人只可能是一个人。”
欧文和凌非言对视一眼，心说难道他还真知道么？怎么可能呀！
司马燕被欧文怪异的眼睛给逗乐了，轻轻将真相点出，“案发地点在片场，当时只有一组人员在内，凌非言曝光率高及形象正面有利于电影，那么拥有犯案动机的人便只有你们的导演了。”
两人顿时恍然，双双觉得这个推理十分合理。
欧文为没有整到司马燕而撇撇嘴，有些不甘心的说：“不愧是大侦探嘛，不过我还以为你是个没什么娱乐，整天只知道工作，个性呆板沉闷的人，没想到你竟然还有看电影和娱乐新闻。”
司马燕嘴角轻抽，心说原来我在你心目中就是一个呆子么？又道：“我是没这个嗜好，只要动动脑子也能猜到了。”
欧文别开脸继续往前走，心想这人真是太臭屁了！
李承天闷声不响的看着欧文的背影，微微皱起眉头，他突然注意到……不仅是凌非言很懂怎样跟欧文相处，就连见过几回的司马燕亦然。
──难道就他一个不懂得如何跟欧文相处么？
这个念头初起，他顿时有种被排除在外的不适感。
冷眼瞥向走在旁边的司马燕，他开口：“司马先生跟欧文很熟？”
“嗯，”司马燕下意识回应了一声，忽然觉得不对劲，想了想又道：“也不是，没见过几次。”
“是吗？”李承天的声音充满怀疑。
司马燕心想这人应该不知道这“马甲”被霜天晓顶替了，他不像欧文那么随性，顿时联想到根据过往那个欧文的性格是不可能认识除去艺术圈外的人，往旁瞥向李承天见他若有所思的，心说：“他该不会开始怀疑了吧？”
……
他们一行四人在司马燕的带领下迳直来到一间明显是调查用的房间，旁边的白色记事皮上被几种颜色笔填满了，上面写的尽是这次连环凶杀案的相关资料，还钉上几张死者照片。
“请坐。”司马燕摆摆手，见三人分别落坐后，开始转入正题，“我想这次的案件你们必须得知一点，那便是──丁哲的精神状态十分不正常。”
李承天微拧起眉，颇有几分不耐的道：“这点我们早知道了，司马先生让欧文前来的原因不止如此吧？”
司马燕非常欣赏他的敏捷，点点头看着欧文说：“欧文，你是这次案件的突破点，如果不是凶手恰巧看见你被打扰感到不悦，开始突发行凶我想即使是我也不可能这么快锁定凶手的，但是……”他顿了下，镜片上异芒闪过，他一字一语道：“经过昨日的审问，我发现这个并不是偶然。”
欧文皱了皱眉，有些不耐烦的催促他，“继续说。”
司马燕看看欧文，又看了看李承天，心里突然生出一种感觉──说这两人是兄弟真是不为过的，一个两个都没有耐性听人把话说完的。
呼了口气，他说：“凶手爱慕你不是个偶然，丁哲是被人刻意引导令他将你看作心灵圣地的。”
欧文有些惊讶了，“刻意引导？”想了想觉得不对，又说：“什么叫心灵圣地？你能不能别形容得这么恶心。”
李承天十分认同，凌非言则是挑起眉若有所思的。
司马燕再次为霜天晓总是揪着小问题不放而感到无奈，这又不是他说的，倒也解释起来，“简单说来丁哲的杀人动机在最开始很可能只是很单纯的复仇，从死者没有共同联系这点看来，我想丁哲来在娱乐场所比如夜店或是饭店之类的遇见死者，因为某种原因造成矛盾，结局以杀人为终止，渐渐地，他开始认为自己的做法是对的。”
凌非言啧了声，直白道：“他就是神经病么！”
“我不否认这点，”司马燕道：“不然他也不会将自己神化并以魔鬼来形容死者。”
李承天觉出疑惑，问，“司马先生，是什么让你认为案件还有幕后主谋的？”──这点才是他最关心的一点。
司马燕十分佩服他总是一下道出重点，便道：“丁哲很不寻常，”似是想起什么，他的脸色有些难看，“自从回到警局开始到现在，他从头到尾只说了一话──我要见他，他说的是你。”
欧文被他直直望着，感到有些发毛，还没开口李承天便拒绝掉，“我不会让欧文见他的。”
“怎么可以让那个神经病见欧文。”凌非言不满地瞪着司马燕。
司马燕揉了揉额角，他就知道会这样，但是……“如果有办法让他开口我也不会同意的，但问题是精神科专家发现查看完说──丁哲有被催眠过的痕迹。”
也许是这个答应太过匪夷所思，三人闻言在这一瞬间不由自主地沈默了下来。
最后，凌非言首先开口打破僵硬，问，“为什么欧文每回跟你碰面就非得遇上这种事啊！”
欧文摸摸下巴，说，“有点道理。”
李承天不由冷冷地睨住对桌。
司马燕：“……”
──怎么倒楣的总是他？霜天晓认识的这些都是些什么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