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次日，凌非言早早便起来，不是说住在欧文家觉得陌生，而是他习惯早起而已，大概是从前遗留下来的习惯吧。
走进浴室就着冷水冲澡，不着边际的想着早饭要弄些什么的凌非言突然听见打开声，转头看去便见欧文睡眼朦胧的走了进来，他有些尴尬的转过身，想了想又觉得既然双方都是男人便释然了。
欧文起来脑袋都是不太清醒的，平日他是睡到自然醒的，在闹出那么大的新闻后本来工作是不急着处理的，只是今天是周六，亦是欧文必须到欧阳九口那儿进行复诊的日子。
他完全没有注意到凌非言的存在，也是太过习惯独居生活了，以致此刻的他没有意识到需要敲门的必要。
“啊……”欧文打了个大大的呵欠，在快要解开睡裤准备释放时，凌非言看见不得不开口提醒他自己的存在，“你起得真早。”
说着的同时，凌非言扯过浴巾裹住下半身踏出淋浴间，这种情况他实在没有心情好好享受冲澡的乐趣，他甚至觉得就着凉水还是觉得很热。
“嗯……？”欧文慢了几秒才作出回应，直觉朝发声处看去，眨眨眼，“…你怎么在我家？”
“昨天便没有离开过。”凌非言略带无奈的解说，越过欧文拿起另一条毛巾开始擦拭着湿发顺便观察着欧文的表情，这副还没睡醒的样子退去平常的冷淡，那双桃花眼显得有些失神，墨发有些凌发的显得十足可爱，真的比他看到过的艺人还要长得好看，就像嗜睡的猫儿似的。
又打了个呵欠，欧文这才比较清醒，看清凌非言的装扮，他不禁开口便问：“你有健身？”
凌非言摇摇头，欧文突然炸毛了，冷着声下逐客令，“还愣在这做什么？”
“……”
猫果然是阴晴不定的小动物，上一刻可以缠住你撒娇，下一刻可以甩爪转身……被赶出浴室的凌非言捧着衣服转出走廊后，听见甩门声不禁如是心忖。
“欧文，上班还习惯吗？”
仍是那间色调柔和走自然风的房间，欧阳九日丝滑悦耳的声音钻进耳内，蜷缩在皮质柔软的单人沙发上，头颅一点点地滑了下去，停住书写的动作，欧阳有些哭笑不得的发现他的病人睡着了。
不就让他等了一会吗？欧阳摇摇头，拿起遥控器将空调的温度调高好让少年不至于受凉，“看样子是不太习惯了……”
自言自语的同时，欧阳的笔杆继续开始摇动，似乎打定主意在没有得到病人的配合下自作主张开始填写了。
……
时间回到一个小时前。
首次登上最为注目的头版，凌非言发现这只是个麻烦的开始。
外面风头火盛的，不少记者守在凡天门前就等待凌非言这个一天之内被默认为城市热门红人的艺人，对于一位出过暴力问题的艺人，大众很有兴趣去知道为什么“疯狗”可以摇身一变成了“良民”，可以说这两天等待着他的狗仔队不比天王巨星的少。
当然，他并不觉得这是好事。
“欧文，你真的不让我去？”
欧文淡淡的睨视他一眼，“想也知道你出面会发生什么事，再说你不是还挺高兴的么？”
“……”那不是因为跟你一起不会无聊，现在他可坐不住了。
凌非言晃了晃钥匙道：“你确定你不需要司机么？”
欧文回头，神情有些纠结，半晌还是点头。
有司机果然还是比较方便的，虽然欧文有驾照，可问题是驾照的主人是李欧文，却不是霜天晓，有驾照等于没用。
凌非言见状满意的笑了。
“等等……要是被认出来会很麻烦吧？”欧文终于想起眼前这人是个“名人”了。
“放心放心，虽然我没有经验但看也看多了。”说着，凌非言将摆放在旁的帽子戴上还挂上一副墨镜，两样东西加起来把他的面容掩住大半张，欧文左看右看观察了半天便点头应许了。
其实欧文答应还是留了个小心眼的，要是欧阳九日的注意力能放在凌非言身上，那他就乐得清闲了，天知道他还要顶着自闭症病患这个身份多久！
很可惜，欧文高估了欧阳九日，他对艺人并没有想像中的好奇，尽管这位艺人在这两天风头正盛、每天都会出现在电视、报纸，但欧阳显然没有多余的好奇心。
凌非言对于欧文的目的地有些意外，千想万想也没想到欧文会来这种地方。
心理医生？难道欧文也是……？──这里要说明一点，凌非言虽然偷听到李家兄弟的对话，却是只听到后半部分。
欧文坏心眼为双方介绍起来，心下则是一直在暗暗注意欧阳九日的反应，只是这两位却完全没有配合的打算……
“原来这位就是见义勇为的凌先生么？幸会了。”欧阳医生微笑着以官腔忽悠着，看出来他没有深入认识艺人的打算。
凌非言不由皱起眉来，听着“见义勇为”这四字觉出些许讽刺，态度不甚友善，挑起嘴角，“欧阳九日？这名字还挺特别的嘛。”
其实凌非言的长相和气质本来就偏向野性与不驯，简单说来便是一副野兽相，这也是一般人初见便对他产生反感的原因，幸好欧阳九日也没有被吓到或是不悦，斯文尔雅的脸上挂着浅笑。
凌非言对这种书生斯文型的人有着一定程度的排斥，再想到欧文特意前来而将自己丢在屋子里不管……对这个眼镜男他是怎么样也不会产生半点儿好感的。
“原来欧文当上经理人了啊，”欧阳显得非常惊讶，随即对欧文微笑并鼓励似的道，“真是了不起。”
以为他是小孩子么？欧文撇了撇嘴，瞪目不满，“我先进去了。”
反应还是这么可爱啊……欧阳感叹，转头迎上凌非言刺目的视线，轻笑道：“如果凌先生有需要的话，我的医德很不错保证不会透露消息给狗仔队的。”
“……多管闲事！”
这是另外一个凌非言讨厌他的原因，他讨厌心理医生！
看人总是不自觉带有扫瞄般的透视，仿佛一言一语、一举一动在他眼中看来都是能透视别人内心的职业，他无法理解欧文怎么会来这种地方浪费时间。
最终，欧阳花了几分钟便以官腔与专业守则的忽悠法将想要守在欧文身旁的兽类打发掉，回到房间时发现欧文已然睡着了，嘴角轻佻。
“看在你睡相可爱份上就不叫醒你了……”他轻轻地说。
……
欧文是被一阵铃声吵醒的，摸出电话一看时间才发觉时间已经中午了。
“你不先接电话吗？”
欧阳的声音提醒了欧文现在还在诊所，他朝对方眨眨眼按下接听键还没来得及开口，对方便抢先开口：“出事了，你快赶来。”
是司马燕？莫名其妙的在说什么？
欧文可不觉得司马燕是发现了他便是霜天晓，毕竟是个实事求事、凡天讲求证据的刑警，再加上对方身处的环境不断传来吵杂的人声，看来不像是打来聚旧的。
“你把事情说清楚。”
司马燕只说了一句──“凌非言惹事了，快来！”
欧文一愣，回神时司马燕已将电话挂断了，耳边只剩下机械式的“嘟、嘟”声传出，他叹了口气，首次觉出凌非言果真是个问题艺人，先前他只觉凌非言挺能干的，就是有点倒楣，现在追加、还很会惹麻烦。
“欧文，怎么了吗？”欧阳看着他翻身落地的动作，视线自然地落在踩在地毯上的脚上，他忽然觉得欧文的脚很好看，洁白的脚指头乖乖巧巧的落在暗红的地毯做成强烈的视觉对比。
“嗯，有急事，”欧文有些疑惑的看了看搁在旁边的鞋子。
“我看你睡得很香替你脱的。”欧阳很好心的替他解答。
“哦，”欧文应了声，套回鞋子后抬头道：“我有急事要离开，今天……不要紧吗？”
欧阳轻点几下纪录本，“没关系的，你的情况比起刚开始好多了，而且你还认识了新朋友，我倒没想到你能一下子成为要常常接触人群的经理人，那天看新闻还怀疑着看错人了。”顿了顿，他有意无意的说：“如果你能和凌非言相处，我想大部份人你都能好好相处了。”
欧文顿时无语，“……”
──他的意思是挑战先找高难度的，那后来再遇上低难度的就没什么可怕了？但问题是他根本不是自闭！这一切都是李承天的错！这欧阳九日根本就是站在李承天那边的！
离开诊所时，欧文不禁想其实凌非言惹个事也是不错的，最少这周的交流可以省掉了，也就无视欧阳笑容可掬地提醒他下周的“约会”要提早。
……
待欧文来到司马燕给出的出事地点，还未下车便看见在周围密密麻麻站了不少记者，下了车，他走到一角摸出电话让司马燕过来。
司马燕没几分钟便出现在他眼前，脸色看起来有些难看，“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跟我来。”
“嗯。”欧文应了声，司马燕带着他从后门左拐右弯的进了店门。
欧文一进去便左右打量着，整间中菜馆看起来活像经过一场大混斗似的，桌子和椅子东歪右倒的，地上还散落着碎片，左转可以看见被按坐在角落的凌非言，两人视线对上，凌非言目光闪烁直起身似乎想要近来，守在他身侧的警员制止了，欧文别开视线环视完一周后说：“尸体呢？”
旁边的警察直接沉默了，“……”
司马燕被问得一怔，嘴角不自然地抽搐，“…这又不是凶杀案，你当S市的警察没做事的么？整天出现死人。”
“那你叫我来做什么？”既没死人也没大量血迹，欧文显得很疑惑地眨眼。
司马燕的额角跳动几下，“你是凌非言的经理人，他出手伤人不该通知你么？”他走前几步压低声线继续道：“还有昨天那件事……加起来你觉得记者会放弃这个大好机会？”
昨天警方才宣布凌非言是良好市民，今天却又动手伤人，就算娱乐圈的事跟警方无关，就警察的风评说来这事不摆平真成了笑话，更何况看那些记者的态度是打定主义不会放过这等丑闻的。
其中，让欧文前来的原因还有两个。
一则是司马燕把他当作重点观察对像；二则是凌非言一直在非暴力不合作。
别看他现在乖乖的坐在一角默不作声的。
在听见自家经理人在路上的消息以前，凌非言非但不合作还摆出极尽挑衅的模样，司马燕要不是看在警方的风评份上早就以手铐扣下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