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
乔三槐和妻子乔氏相对叹息一声，老实巴交的二人最后也没商量出什么结果，只得各忙各的，一个去上山打猎给受伤的乔峰补身子，一个去做野枣糖糕给于诺当零食。
再看乔峰的小房间里。
因为于诺睡熟之间依然抓紧了乔峰的衣襟，乔峰怜惜他不知吃了多少苦楚，定然惊吓过度，生怕把他扰醒，便没掰开他的手，而是抱着他安静地靠在床头，闭目运功打磨自身。
即便只有十三岁，乔峰已然懂得时刻努力。
不过，于诺睡得十分不稳，梦中仿佛正被饿虎追袭，身体一抖一颤，将乔峰惊得睁开眼来。
眼见于诺身体颤抖之余，那紧闭双目的苍白小脸也显出紧张和慌乱的情绪，乔峰心中大为惜软，却不懂得如何安抚，急忙抱着于诺，脚步轻快地跑回正屋，小声地呼喊：
“娘，你看小兄弟做恶梦了，该怎么办？要不要把他叫醒？”
“别叫醒他。”
乔母连忙放下手中的伙计，悲怜地叹息着，就要抱过于诺好生哄一哄。
“别，他还抓着我的衣服呢。看来是吓怕了。”
乔峰小声说着。
乔母更是怜惜，一边怨着：“作死的人牙子，怎么忍心偷贩这么个小娃娃……”一边指点乔峰如何安抚，如何轻声。
乔峰学得有模有样，宽厚的手掌轻柔地拍抚于诺的后背，放低了声音地温和哄着：“别怕，别怕，坏人被我打跑了，坏人不会再来捉你了……”
乔峰的声音还带着一丝发育变声期的沙哑，却已经蕴含一种奇异的稳重意味，让梦中的于诺紧张心理得到抚松，身体果然不再颤抖，渐渐安稳下来。
于诺睡得安稳，乔峰也轻轻地松了一口气。
而且，眼看着怀中这个对他完全依赖和信任的小人儿，这么可爱而让人心疼，这不是小狗小猫，而是一个实实在在的俊秀的小兄弟！
年少的乔峰，心中突然升起一种从来没有过的异样自豪感和责任感，这让他失笑。
乔氏正慈爱地看着于诺，转眼瞥到乔峰的笑容，就疑惑地问：“峰儿你笑什么？”
乔峰摇摇头，顿了一顿，才挠着头小声地说：“娘，我也说不上来，我在想，如果官府找到小兄弟的家乡，那自然是好的；如果找不到，那么，他以后就会由我来照顾了，我可以教他射箭，教他识字，可以上山采野枣给他吃，把他当亲弟弟一样照顾，保护他不受伤害……”
乔峰说着就开朗地轻声笑了，露出了只有在母亲乔氏面前才会有的稚气笑容：“是我救了他嘛，而且娘你看他这么可爱，这么依赖和信任我，好像是我的小孩子一样……这种感觉让我暖洋洋的，心里头很舒服，有些奇怪……”
“呵呵，那么，峰儿你这段时间就好好照顾他吧。”
乔氏小声地笑着，心中却更加对乔峰自小的孤单而愧疚。
天色渐渐暗淡，乔三槐打来的两只老山鸡也被乔氏炖一锅，炒一盆，乔氏也早就做好了野枣糖糕，这时热了一热，盛到碗中，才来到乔峰的房间。
乔峰正抱着于诺靠在床头闭目运功，听到开门声响就睁开眼来：“娘？”
“嗯，吃饭了，把那孩子叫醒吧，让他吃完了饭再睡。免得饿坏了。”
乔氏笑着说。
“好。”
乔峰看着怀中面色安详的小人，先下床轻轻舒了舒懒腰，然后才轻声喊道：“小兄弟，小兄弟，醒醒，吃饭了，乖，醒来吃饭……”
还真像个老大哥的样子！
于诺被乔峰惊醒，一时没回过神来，还当自己在那两个人贩子的手中，吓得浑身一个机灵，慌忙睁开眼来，待发现自己被乔峰抱着，他才蓦地身体一松，舒了口气，感激地朝乔峰露出惺忪的笑容。
乔峰心中更加怜爱，将于诺抱得紧了紧，呵呵笑着说：
“小兄弟，我们去吃饭了，我娘下午就给你做好了野枣糖糕，走，我带你去吃。”
于诺笑着点头，然后将小脑袋安静地趴在乔峰肩上，十分安心。
相对于之前半个多月的苦熬，他现在真是幸福得如在梦中，而且一想到现在抱着自己的，就是那位让他崇拜不已的真英雄，他就更加有些不敢置信的激动。
所以晚上，当十三岁的少年乔峰，轻轻拍抚着于诺的后背，搂着他，确切地说，是哄着他睡觉时，于诺这个实际上已经十八岁的人虽然心理别扭，却哪里舍得躲开？
不仅没有躲开，反而因为山腰半夜的气温下降，于诺往乔峰的温暖怀抱里趴得更贴近了，一夜睡得安安稳稳，踏踏实实，没有半点十八岁的惭愧之心。
毕竟那是乔峰，是乔峰啊！与他相比，我有什么好惭愧的？于诺想着。
乔峰却因为第一次搂着人睡觉而有些不适应，一夜醒来好几回，生怕自己翻身将于诺给压住了，不过每一次他模模糊糊地看着于诺的小身体这样安静地趴在他的怀中，他都有些欢喜的责任感，接着又微笑着睡去。
第二天上午，于诺挨着乔峰坐在门前的小凳子上，安安静静地看着乔三槐教授刘五——那位有点瘸腿的青年向于诺自称刘五叔——射箭。
乔峰则轻声而详细地为他解释射箭的几个基本要素。
突听山下远远的传来这一句大喊：“乔三槐、乔峰可在？咱家大人有令！”
“好像是捕快的声音！”
刘五立即停下手中的射箭动作，转头朝乔三槐说。
乔三槐顿时紧张，转头招呼着乔峰：“峰儿，咱们快迎上去。”
“嗯。”
乔峰微不可察地皱了下眉，转头看了看有些慌乱的于诺，连忙呵呵笑着将他抱起：“走，小兄弟，咱们去看看那些官老爷做了什么决定。你不要怕，有我在。”
说也奇怪，于诺本来因为生怕被官府以某种理由带走，所以心中慌乱异常，心跳砰砰地加速，但是一看到乔峰这样略带稚气的稳重笑容，他却莫名地平静了下来。
——难道这就是……人格魅力？
于诺怔怔地看着乔峰的侧脸，心中更加敬服，也对自己的遇事不定而暗自汗颜。
“你是乔三槐？”
两个官差模样的壮汉一高一矮，都是气度盎然。
“是，官爷，我是乔三槐。”
乔三槐紧张地搓手赔笑。
“嗯，你是乔峰？”
矮个官差又看着右臂绑着纱布的乔峰，搓了搓手指淡淡地问。
他们的语气让于诺十分不安，刚才平静下来的心情又一下子变得乱糟糟的。
“是的，我是乔峰。”
乔峰沉稳地说话，他抱着于诺，站得笔直。
“好，少年了得，听说你一个人将山上的狼窝给掀了？能耐不小啊！要不我给你说句好话，请大人提拔提拔你？”
高个官差挑着眉头看着乔峰。
十三岁的乔峰面无表情，不卑不亢：“多谢美意，乔峰不敢劳烦。不知您二位驾临棚舍有何贵干？”
高个官差只是以此为话头，本意则是在暗中讨要好处，免得白白爬一次山，哪想乔三槐和刘五都没听出来，乔峰更是年少而不懂，所以，高个官差脸色就有些难看：
“哼！听说你——”
高个官差语气不好，将于诺吓得身子一紧，那矮个官差却连忙扯了扯同伴的衣袖，对他使了个眼色。
高个官差这才想起平常听说的乔峰事迹，不敢多做为难，只依然摆着官架子，皱眉放缓了语气接着说道：
“——救了一个小男孩，可是你怀中抱着的那个？”
乔峰心中奇怪这官差说话别扭，却还是自然昂然地站着，点头说：“不错。就是这位小兄弟。”
说话时，也许乔峰自己都没有察觉，他将于诺不自然地抱得紧了些。
于诺早已屏气凝声，心中也再次慌乱地怦怦直跳，双手死死抓住乔峰的衣服，瞪着双眼看那官差带来什么话讯。
如今，于诺是七岁之身，而且身体虚弱，哑口不能言语，这样人在官府屋檐下，而幸得的保护伞乔峰却还没有长大，于诺又哪有不紧张害怕的道理？
高个官差看着于诺紧张的小脸，呵呵一笑：“嗯，不错，确实是个少见的俊秀娃子，怪不得昨天晚上，先得消息的人都争着抢着要领养他，还好咱家大人明断，知道这小娃子对你乔峰甚是倚赖，所以，嗯哼！”
矮个官差拿着架子接口说：
“大人有令，那人牙子已经被押往他处充做苦役，而昨天被少年乔峰救下来的男孩就先寄养在这里，等大人查明那男孩的身世，自会派人将之送回。”
说完这话，他才和高个官差气态悠然地下山去了。
等他们走远了，刘五低声咒骂一句：“就一句话的事儿，摆什么老爷架子？害我瞎紧张！”
而转眼看到于诺也是明显地放松了下来，刘五心中略有奇怪，便问：“小娃子，你这么依赖乔峰？都不想回家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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