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徒弟…
小六的千术，在当年的濠江，也能算数一数二。不过要说称霸赌坛，却也谈不上。毕竟他才十七岁，光经验就不够看，只能说崭露头角。可他这身技术放到现在，不客气点说，放眼国际，能与之匹敌的不多于10人。
为什么呢？其实很简单。小六的优势在于，千术中结合了中国传统武术，特别是外柔内刚的内家功夫。就拿永利考试那次来说吧，他之所以能够敲击桌面，便随心所欲改换点数。就是用了点“隔山打牛”的功夫。虽然功力比起真正的功夫高手来，只能算二流。但胜在与千术结合得当，运用得巧妙。更何况，到了现在，身上有点真功夫的人已经所剩无几，大多数的武术都只走套路，纯表演性质，也就是所谓的花架子。
千术传承到现在，已经越来越依赖高科技。真正掌握“技术活”的人屈指可数。小六的名声大振，也就情有可原了。
小六吃过两年夜粥，真跟歹徒搏斗起来，倒也并不吃亏。所以已暗暗做好格斗准备，快速转身。
灯光刺得他眯了眯眼，那人背向巷子口的灯光，根本看不清样子。只能从身高和体型判断出，是个男的。
对方上前两步，小六警觉地摆出格斗准备姿势。没想到，那人来到跟前，竟然跪了下来：“师父！你收我当徒弟吧！”
小六愣了一下，低头仔细瞧。嘿，这不是在大世界捣乱那小鬼吗？
“你这小鬼，吓我一跳。还不回家，跟着我干什么？”虽然从年龄上来说，小六事实上也不过十七，比那小鬼也就大那么一两岁。可他那身气度教训起人来，倒也有点长辈的架势。
那孩子不服气地撇撇嘴：“师父，我今年十五了，不是什么小鬼！”说着，又露出一脸恳切的表情：“师父，你那手千术真是绝了！你收我当徒弟吧。”
“我不收徒弟。”小六正肚子饿呢，也不耐烦搭理他，自顾自转身走了。
“哎，师父，你别走啊！”那小鬼马上跳起来，追赶上去。边跑还边喊：“师父，你等等我～师父～师父～”
小六这两天正在看《西游记》呢，突然回头给了他一句：“悟空，你就别执迷不悟了，回去吧。”说着，脚上使劲，在巷子里左转右转，便没了踪影。
留下那小鬼气恼不已，嘟着嘴哼哼：“哎，你要是收我当徒弟，别说悟空，八戒我也认了啊。”
·
自此以后，小六身后就多了个小跟班。对方也不打扰他，就是他去到哪，那小鬼都要形影不离地跟着。小六想对方倒也没做什么干扰自己的事情，他喜欢跟就让他跟好了。反正那小鬼，一看就知道出身富贵人家。他那种年纪的公子哥儿最是没有耐性，等新鲜劲一过，他多半就会自动放弃。
这天是小六“归还”永利的日子。一群小姑娘荷官们，都来欢送偶像。难得地，他何广生放了他一日假。得了这么一日空闲，他本想到培训中心继续宅着。没想到，那里正在上课，电脑都已被人用了。无所事事中，他唯有回家。虽然，严格来说，那里只是陆步扬的家，而自己不过是鸠占鹊巢。大多数时候，他都不愿意待在里面。只有睡觉的时候，才会回去。有些时候，他甚至宁愿趴在培训中心的电脑前睡一夜，也不愿回到那个不属于自己的家。
回到家时，正是早上10点，这个时间陆翩翩应该正在休息。把钥匙插进匙孔，回头一看那小尾巴犹如吊靴鬼般，在楼梯下徘徊不去。小六叹了口气，将钥匙收回。朝那小鬼招招手。
对方一脸欣喜，犹如小狗般兴高采烈奔了过去：“师父，你叫我？”
小六在楼梯阶上坐下，又拍拍身边的空位，示意他坐下。小鬼很是听话，乖乖在他旁边坐下。
“你叫什么名字？”
师父问自己名字？那就是说他对自己感兴趣了，那他是不是拜师有望了？他高兴地答道：“林亦鑫！树林的林，不亦说乎的亦，三金鑫。”
小六闻言微微一笑：“三个金，你是不是五行缺金啊？我倒是认识一人五行缺木，便取名作森。”
小鬼嘿嘿笑着：“我爸名字里也有森字。”
“喔，那可真是巧了。”随即，他又正色道：“好，林亦鑫，我问你，你干嘛想跟我学千术？”
小鬼想也不想，理所当然地道：“酷啊！”
小六泡网半年，当今年轻人的一些用语也大致能够了解，这酷的意思他明白，大抵就是说很有架势、引人注目吧？他叹气：“小鬼，千术可不是好玩的。赌不是好东西。你知不知道出千被捉到会有什么后果？”
小鬼倒是一脸无谓：“我知道啊，不就是被断手断脚嘛。不被捉到就好了啊。不然我干嘛要跟你拜师？”
“不被捉到？有哪个老千能保证自己不被捉到？”小孩子真不知道轻重。
“你不是到现在还好手好脚的吗？”小鬼不以为然。
“我也被人捉到过，当时要不是朋友义气相挺，救我一命，我现在早已是个废人……”不过，那都是前尘往事了。当时就算变成了废人，现在他也会好手好脚，因为这身体不是他的。
“哈？！你这么厉害都能被人捉到？！”小鬼明显不信。
“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小鬼，快回家吧，我要睡觉了。”不想与他多谈，小六下逐客令。
“喂喂喂，你别想说两句就把我打发了。师父～～师父～～”小鬼见小六要离开，忙手脚并用缠住他。嘴里还高声叫喊，那声音高亢凄切。不知道的还以为有人在虐打儿童呢。小六一掌捂住那“吊靴鬼”的嘴，另一只手忙着扒身上那八爪鱼般缠着自己的手。
“闭嘴！别乱叫！”
小孩是个人精，一早看出小六根本就是口硬心软的人，一点都不怕他。装作乖巧地站好，待小六放开捂住自己嘴巴的手，他又再缠了上去：“师父，要不，你就教我一两招。不用必杀大招，意思意思就好。”
小六不答话，只继续忙着将他剥下来。小鬼见状，便又开始鬼吼鬼叫。小六头疼不已，一把捂住他嘴：“行行行，别叫了，就教你一招。”
小鬼双眼发亮：“真的？”
小六无奈：“真的。”
说着，他打了个响指，手上便多出了一颗骰子。他将骰子放在手心上，用另一只手轻轻拨动，让林亦鑫看到骰子的六个面：“这是一颗普通骰子吧？”
小鬼点头，眼里掩不住冒出兴奋的光芒。他知道等会在这颗骰子上，就要出现一些奇迹了。
小六倒也没有辜负他的期望，将那骰子往空中一弹，喊了声：“六！”当那骰子再次落在他手里的时候，不但上面是六点，它的六个面都是六点。
其实这算不得是千术，只是一点魔术小把戏，不过哄孩子玩玩。这是他当年闲来无事自己研制的，却也算是独门绝活吧。
林家小鬼果然啧啧称奇：“真神奇，这是怎么做到的？”
小六道：“不过是个小道具，送与你玩吧。”说着将那骰子扔给他：“你自己研究研究怎么玩吧。”趁那小鬼研究得入神，忙抽身进屋。
·
小鬼得了那神奇骰子，着实平静了两日。第三日，小六放工，一出永利员工通道，就见那吊靴鬼早早蹲在那等着了。一见小六出来，他就跟见到主人的狗似的，撒着欢往他身上扑：“师父，师父～～”
小六一早做好准备，抬脚将他隔开：“我已经说了，不收徒弟。你怎么又来了？”
“哎呦，好痛啊。师父，不是啊。我这次来找你有别的事。”小鬼被踢到膝盖，抱着脚哇哇直叫。
“又什么事？”这小鬼一嚷嚷，路上行人全朝他们行注目礼。小六忙将他拉到一边。
“我爸想要见你？”
“什么？！”小六以为自己听错了。要说他收了这小鬼当徒弟，他家里人要见见自己倒是情有可原。可他压根就没打算收什么徒弟。这见家长就不必了吧？
“你上次不是给我这骰子吗？我研究了两天也没看出点门道。倒是我爸拿过去翻了两下，就变出来了。然后他就说让我带你去见他。”小鬼也奇怪，他老子隐居养病，深居简出已经一年。什么人都愿意见。怎么突然叫他带个陌生人回去？
“喔？”小六这下倒也好奇了，那骰子是自己研究出来的小道具。一般人绝对看不出于里面的门道。这么说小鬼的爸爸倒是个高手，确实有一见的价值。
“好吧，你带路。”
小鬼见师父如此爽快便答应自己，乐得呵呵直笑：“师父，我告诉你，你见到我爸可别被吓死。”
小六当这小鬼夸大其词：“喔？你爸长得三头六臂？青面獠牙？”
小鬼不乐意了：“什么啊？我爸可是大大地名人，整个濠江谁不知道？不过……哎，反正你见到就知道了。”
·
出乎小六意料。林亦鑫穿着考究，长得白白嫩嫩，隐隐透出些贵气，怎么看也是富家公子。怎么他家会是如此破旧的公寓？
“爸，我带师父来了。”小鬼打开门便一支箭般往里冲。
小六跟着进去，房子是单间，内里摆设一目了然。小鬼扑到床边，一个垂暮老人摸了摸他的头，责备道：“没规矩。”
当那老者缓缓抬头，小六真被小鬼说中，完全惊呆了：“木头哥……”
附注：
吃夜粥：在粤语里就是练过几下功夫的意思。旧时香港流行天台武馆，每当晚上练习完毕，师母就会煮粥给学徒当宵夜。从此以后吃夜粥就成为了练功夫的代称。
吊靴鬼：“吊靴鬼”的词义和“冤鬼”差不多，也是指“缠住不放的人”，有时也指“盯梢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