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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书籍名:《不过就那样》    作者:苏格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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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市名校T大校园内,寻人广播在午间一遍遍地播响。
「法律系三年二班,法律系三年二班凌浅、范宜景请速到系主任办公室。再重复一次,凌浅还有范宜景二人请速到系主任办公室。」
校园北角的B座教学楼,法律系三年二班空落的固定自习教室里,念法律系大三年级的大帅哥凌浅正在伸出手心给同样英俊的大帅哥范宜景看手相。
「哗。这个,这个厉害了……真的,真的,这种命相煞到我了。」范宜景夸张地叫。「此乃千年难遇的奇相啊!」
「真的哦?」凌浅咬紧嘴角的烟,不以为然地蹙眉淡问道。
「对啊……妈的。简直就是情圣的命相嘛。」
「那情圣到底是何种命相?一夜射七次,之后还能勃起来粗得像冲天炮那种?」
「欸……欸……兄台此言差矣,差矣啊。情圣这个词很神圣,请不要随便玷污,且耐心听我慢慢解释。」范宜景抚摸着光滑下巴,挑眉贼笑道,神情颇似一位江湖算命先生。
外面的广播寻人一直在播响。「再重复一次,再重复一次,凌浅,还有范宜景二人请速到系主任办公室。」
两个大男生假装没有听到。一个闲散地坐在课桌上晃着腿抽烟,一个站在桌边,紧紧拽住另外一个的手仔细辨认。他们在测命相,范宜景最近被学妹拉去加入了学校的命理社,社团活动回来后,整天都缠住凌浅伸手来给他看手相。
今天,凌浅是情圣。昨天,凌浅是大侠。前天,凌浅是哲人。再前天,凌浅是智者。再推远一点,凌浅不记得范宜景说过他是什么了。
「到底有没有测到?」凌浅不耐烦了。「我是什么命啊?」
「测到啦,就是情圣啊,你看你的生命线这么短。根本是红颜薄命嘛。」
「干。我生命线哪里短了?而且那四个字是只拿来形容女人的吧?」凌浅觉得无聊,要收回手心。
「干嘛不信我。我还没说完你的命相欸……很准的啦!」范宜景憋住笑。「是不是不信?」
「信啊,你说你说。继续说,你说我就信。」凌浅敷衍道。「情圣去买春是不是不用花钱?」其实不管范宜景说测到他是什么命,他都不信。他只是很无聊,且不想扫范宜景的兴。
「欸……外面好像有人在叫你。」片刻后,范宜景轻轻握住凌浅那只脉络分明的手心,口气慵懒地说。「好像还叫了很久。」
凌浅感受着男人主动的亲热挑逗,压抑地咬紧牙,看着男人樱红的唇回答:「不是有人,是有广播。还是他妈的训导处的广播!」
「哦……好像我也在被叫欸。」
「嗯。好像也在叫范宜景。你的名字是不是范宜景?」
「是欸。」
「那就是在叫你。」两个人无厘头地对了一番话,一起骂了声:「干!」,然后拽起书包狂奔到主任办公室。推门进去前,凌浅张大了口,在未来得及吐走嘴巴里的烟味之前,就一把被范宜景拽了进去。
煞有介事的森严办公室里,系主任冷漠地把几张照片摆在两个大男生面前。
「我希望你们对此做出合理解释。」照片里两个一般身高的年轻英俊男生拥在一起狂热接吻。
范宜景望着那些照片,觉得那天不应该穿那件烟灰色T恤。拍出来颜色这么暗,太不好看。
凌浅觉得那天站立的角度应该靠前一点,手不该搭在范宜景的腰,应该大胆一点地放在范宜景的裤裆。这样,大家就都知道他们两个里面,做T的那个是凌浅。
关于他们是一对热恋男同志的谣言,已经在学校里传了三年了。「那,那个……主任。」凌浅严肃地抬起脸,隔着办公桌,眼神诚挚,回答:「不是你想的那样。」
范宜景则是表现得很不在乎,冷淡地别开脸去打量窗外的绿树,惊觉它们绿得好快,上次跟凌浅因为考试作弊被抓来这里都还是枯的。于是伸手去拽凌浅,要他看。
凌浅不断地闪着身子躲他的手,二人到了主任面前都还在瞎闹。
「你们给我认真点。事情到底是怎样?」主任怒喝他们。这是这个学校三年级学生里面最调皮的两个男学生。一向都是打架、抽烟、旷课以及欺负低年级学生,无恶不作。从进校到现在,他们写来的检讨书,足足堆满了训导处的整个抽屉。
凌浅是T大一个最有影响力的校园乐团主唱,长相俊朗,气质潇洒。很多人迷他,经常跟踪他,干涉他的私生活,做一些白痴的事情,偷拍便是其中一种。
那些照片是前日他和范宜景在咖啡店的角落见面时候被人拍下的。他觉得这些跟着他的人真的是烦死了,为他制造出这么多不必要的麻烦,搞到他跟自己马子亲个嘴也要被主任叫来训。「是范宜景长了蛀牙,有一颗牙被蛀空了,要去医院拔牙。但是他又不知道该拔哪颗,所以我就伸舌头去帮他试,一颗颗地舔,看看哪颗是有洞的。」
范宜景回过头来,点头附和,笑着补充:「后来我们发现是下齿的左边第三颗。」
「你们以为我会相信?」系主任被他们其中一个身上刺鼻的烟味熏得皱眉。「刚才你们谁抽过烟?

「他。」范宜景无情地指着凌浅说。「抽的是万宝路。」
「妈的。」凌浅朝范宜景使一个毒辣眼神,低声骂,打开范宜景一直在办公桌下伸来摸他的长手,拉起长脸跟主任耍流氓。「主任,抽烟怎么啦?学校又没规定说大学生不可以抽烟。」
「学校也没规定说可以随便把这种亲密照片传到校园网败坏校风!」主任的厚眼镜闪出冷光。「你们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们……」范宜景被吓得紧张地吞了吞口水。
「不是我们传的。不知道是谁陷害我。」凌浅作无辜状。「这些图片都是合成的。我没有跟范宜景亲过嘴,我看到他我就想吐。范宜景每天牙齿上都沾着一根豆芽菜,超恶心的,我怎么可能碰他。

范宜景转动舌头,舔了舔自己的牙齿,面色难看。
每次接吻,吻得最投入,像个口水怪一样缠住他吧嗒嗒掉口水的那个人,就是正在说他恶心的凌浅。等一下走出去他一定要报复这个满口胡言的男人。
「对啊,我从来都不刷牙。」范宜景愤愤地说。「所以才会蛀牙。」
「看,他都承认了是不是。」
「不管照片是不是真的,你们都需要规范自己的行为,校园网是给大家相互交流的健康空间,不是给你们这样胡闹的……」主任根本拿这两个人没办法,只能循循善诱来感化他们。他们总是很能鬼扯,从来不肯承认做过的事情。
几乎是被训了整整一刻钟那么久,凌浅和范宜景才被主任放出来。两个人一前一后地走在教学楼的过道上。初夏白花花的太阳晒得两个人眯起了眼。
气象台的天气预报说,近一周内这片地区都是明朗好天气。范宜景觉得这个城市的天气很闪灵。明明上个月都还是阴雨连绵,忽然一下子就闪出这么刺眼的阳光,一时间让人错以为头顶的那些晶光都不是真的。
而那些跟凌浅打混的快乐青春,也都是闪灵,时不时就要跳闪几下,安静不下来,使得本来开心的到了最后都变成不开心。在这个念头的驱使下,范宜景故意走很快。
书包搭在肩上的凌浅没有觉察到范宜景的情绪变化,大声跟走在前面的范宜景搭话。「欸……范宜景,放学了,还是跟我去城隍庙好不好。」
范宜景装作没有听见。
凌浅又大声吼了一句:「去啦。」引得周边路过的同学都侧目朝二人看过来,小声议论着离开。虽然凌浅身边很多正妹马子,但他跟范宜景却总是被怀疑成是一对同志男生。因为他们看起来真的亲密得很超过。
「不去,我牙齿上他妈的有沾豆芽菜。」范宜景回头,露出皓白洁净的牙齿,勉强对凌浅笑。「超恶心的。配不上你。」
「干。难道你不知道这是来自情圣的神圣指派?」凌浅最迷的就是范宜景不经意间回望时候那带笑的眼神,它让凌浅觉得能和范宜景做爱就是自己此生的梦想,假若哪天真的能在床上干到范宜景,那凌浅的人生立刻就会变无望。「不可以拒绝。」
「那情圣今天身上有带几百块,够不够开个三星的房?」
「够白金的。朗廷那种。」
「真的噢?」
「嗯。朗廷后面的那间小旅馆。」凌浅说着,上前去一把掴住了范宜景的脖子,两个大男生不分你我地纠缠在一起。「我跟你说,主任他呢,其实就是喜欢你这样长蛀牙的青涩男生,涩得让他很销魂。」
「屁咧。」
「当然是,不过我已经跟他打过招呼了,你是我的人,不准碰。」
「滚啦,谁是你的人?」
「害羞不承认是不是?」
放学后,凌浅和范宜景去夜市附近的小旅馆开房。脱光了之后,便是紧紧交缠在床上一起抽烟、看电视、亲嘴和相互爱抚,做一些只有同志恋人才做的猥琐情事,疯玩得一身的热汗。
他们经常这样在课后厮混在一起,然而却从不在床上做爱。因为一开始他们都不认为自己是同性恋者。之所以去开房,似乎只是为了得到赤裸拥在一起对对碰时的那种刺激感受。认为假若真的做爱了,也许开房这件事就不那么刺激了。为了刺激,凌浅甚至还趁范宜景睡着后,拿手机偷拍过范宜景私处的裸照。之后有需要时,就会拿出来细细回味。
青春期贪玩的两个人早就忘了他们之间是谁先吻上谁的了。细究起来,大约是有一次系上外出露营活动,全班同学围在一起玩「真心话大冒险」一类的蠢游戏。范宜景输了,同班同学挑衅他敢不敢大胆湿吻凌浅,想说他们两个看起来那么要好的样子,真的吻了也无所谓吧。
凌浅在一边嘲弄地嗤嗤笑,觉得范宜景不敢。那时范宜景真的不敢,被同班同学耻笑没种,闹得不欢而散。
露营帐篷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在的时候,是凌浅主动吻上了范宜景的唇,将他压倒在草坪上,伸手狂野抚摸他的身体。然后嚣张地告诉他,刚才如果输的那个人是凌浅,凌浅就会这样对他,才不会在乎他们都是男人就不敢。
那次,是范宜景第一次跟人接吻,在这个吻之前,他从来不明白吻一个人是什么感觉。被凌浅吻住的时候,那种感觉似乎是他将自己的呼吸交给凌浅来控制了。身体与心情也全部都在被凌浅牵着走,充满了危险的过瘾快感。
从那以后,凌浅就经常摸他、亲他、要求他跟他去小旅馆开房。他都不会拒绝,偶尔他还会毫不示弱地火辣回吻,故意向凌浅证明他是有种的,玩得起的。因为那些在家乖乖听爸妈话、在学校好好念书的日子真的很无聊,大学三年都没交女朋友的他只有在跟凌浅接吻与爱抚的时候才会心跳加速。
他们说,那种心跳加速的感觉叫做喜欢。可是范宜景却从不愿意承认自己是喜欢凌浅的。因为凌浅是个烂货,是个从来都用下半身那根生殖器思考问题的男人。
除了跟他这样子开房,还跟很多人也这样子。学校里很多喜欢凌浅的女生都说自己跟凌浅发生过关系,总是一窝蜂地等在凌浅的机车边,要凌浅对她们负责。还有凌浅乐团里的那些男乐手,也总是跟凌浅纠缠不清。
尽管明白这些事情,范宜景还是止不住地日日夜夜为凌浅心跳加速了。他喜欢凌浅,也许凌浅根本不是个值得喜欢的人,偷偷喜欢着他的范宜景却希望哪一天,凌浅眼中只看得到他。
而凌浅,在刚认识范宜景的时候,真的还只是个用生殖器思考问题的烂货而已。自从抱吻过范宜景一次后,凌浅就再也没有停止过对范宜景做更深层次的幻想。他想对范宜景实现最彻底的征服,实现那种叫做「情与欲」的征服。
范宜景是他见过的长得最正的男人,不仅皮相美得炫目,个性还满嚣张的。当学校里每个人都迷凌浅的时候,他却总是不屑地说凌浅这个不好、那个很烂,这让凌浅产生了对他的浓烈征服欲,一定要证明给他看自己是OK的。不管在哪里,舞台、教室、撞球室,甚至到了床上,也都是OK的。
房间里一阵压抑的喘息声和放肆的明亮笑声停止后,楼下夜市的彩灯在黑夜里闪亮了。
今天在床上,凌浅疯到要失控得从后面插入范宜景的时候,还是照旧被范宜景一脚给踹开了。
「干嘛啊,为什么每次都不情愿?明明之前还好的。」凌浅光着身子,坐在地板上郁闷地说,一脸的欲求不满。
「吃饭啦。疯这么久你不饿哦?」范宜景拿纸巾擦了擦私处,迅速套上内裤,别过脸掩饰脸上的羞耻表情。
「饿啊。可是……」小腹下面冲那么高,就这样结束,一晚上都会很郁闷吧。
「那就去吃饭啦。我有门禁的,你又不是不知道。回去晚了又要被骂。」
「哦。」凌浅闷声道。「那就走吧。」他想不通范宜景为何每次都这样说。
两个人明显有些闷闷不乐地穿上T恤和牛仔裤,离开了那个钟点房。然后去附近乌烟瘴气的撞球室混了一个多小时,跟人赌钱,用赢到的钱吃了顿饭。搭著书包路过夜市的饰品街时,凌浅说那边第三个摊位,那个身材惹火的辣妹老板娘让他想起自己的上个女朋友,他们一起玩流行band的那个,露点后的身材正得可以去拍AV,就这么分了实在是可惜。
范宜景于是也想起了那个妹,那个经常穿洋装短裙,扛个超重的大提琴来教学楼找凌浅的女生。便问:「对啊,最近怎么没见她来找你?」
「因为你啊,妈的。」凌浅毫不在乎的谈笑口气,看着范宜景的漆黑眼眸回答。
范宜景立刻皱眉喊:「关我什么事……靠!」他觉得凌浅才不会在乎他,因为他只是凌浅那几十个滥情对象的其中之一。虽然有时候凌浅看他的眼神很轻佻,吻他的舌头也很挑衅,像是男人在钓喜欢的马子时才会使出的勾引伎俩。
但他想凌浅对其他人大概也是那样的,所以他才会每次在床上都不允许凌浅跟他做爱。
他不想对于凌浅来说,他也是那种随便干完就抛弃的衰鬼。而且还是个男衰鬼。
「因为她说我总是跟你来这种不干净的地方开房,像个变态……你觉得我是不是变态?」
「你就是变态,只想得到自己下半身的变态。」
「你们都好了解我。」笑了几声,凌浅又改口说跟女生分手的原因,「其实是因为她要我戒烟。」
「为什么要戒烟?」范宜景摘掉嘴角的烟,轻弹那只烟的烟灰,不理解为什么女人总是要男人戒烟。
「她说,一直在她身边抽烟,以后她跟我生出来的小孩会兔唇。」
其实上个礼拜凌浅跟那个女生闹翻了,不是因为戒烟不戒烟的问题。是因为范宜景。那天下课后的黄昏,她又撞见他们去开房鬼混。联想起学校里流传的他们是一对男同志的那些谣言,再也受不了了。
一起练完团后,她抓狂地问凌浅:如果她跟范宜景一定要选一个,凌浅会选谁?凌浅想都不想就回答:「当然是选范宜景啊,他经常借钱给我。你呢?就只会叫我不要抽烟。」
凌浅不知道大学三年来有多少个女人这样逼他选了,但他记得每次他都会选范宜景。原因不仅是因为范宜景时常借给他的那点少得可怜的破零花钱,还因为他受不了没有范宜景陪在他身边的日子。
有范宜景在,凌浅会很容易就快乐得开怀大笑出声来。
范宜景不晓得凌浅在女人跟他之间,总是选择了他。不屑地挑起两道长眉问:「她以为她是王菲吗?女生怎么总是要那么自以为是,就交往一下而已,想那么远是要干嘛。」
「所以我打算找个男人一起过,这样起码不会担心会生个怪胎出来。」凌浅认真地看着范宜景的脸,在喧闹夜市街头的霓虹下,试探地问。语调十分动情。「不如就找你。呐。等我有钱了,我带你去北欧结婚好不好。」
「真是个浪漫的想法。」夜市的街景因为这个提议顿时在范宜景眼中变美丽了许多。他掐灭手里的烟。眉眼间的闲定表情有了改变。
这算是……求婚吗?
「那你从现在开始存钱,存够了我会考虑看看。」真的找人结婚过一辈子的话,凌浅大概会是个好选择。因为别的不说,至少婚后他们会有很火辣的性生活。
凌浅脱光了超猛。简直是头野兽,范宜景每次被他拥抱,都会感到很实在的安全感。凌浅还很会搞怪和说笑话,有凌浅在,那至少每一天都会更有姿彩吧。而且重点是凌浅是他范宜景喜欢的男人……可是他却接受不了假若真的结婚了,自己都还是男人的那几十分之一。
所以他只好这样回答男人,让凌浅为他存钱,考验一下凌浅的诚心。
「你真的信了?带你去北欧结婚?你是白痴哦,那么蠢的设定。」凌浅楞了下,大笑着走远。
这个提议凌浅本来只是随便说说,没想到范宜景听完后会露出那双眸晶亮的感动表情。那表情让现在身上只有八百块的凌浅一时给不出任何回应,只能假装那根本是个玩笑。
凌浅没有理会后头的范宜景,挎著书包走到前方的摊位,跟卖饰品的辣妹老板娘搭讪。「老板,我想穿个舌环欸。那边那个人,喏,背书包穿灰色T恤的那个,他想打个鼻钉……或者钉个环在这里。
」凌浅拿手指了指范宜景裤裆里的那根东西,然后开始要女生的电话号码,「你看我舌头这样,穿了会不会发炎啊?老板,那个,电话几号,穿完发炎的诂我打给你好了。」
范宜景僵在原地。良久,才对着前方跟女生嬉皮笑脸的凌浅痛骂一句:「我操!」这才反应过来,他又被凌浅耍了。
一时动情地说什么带他去北欧结婚,凌浅应该只不过是在刚才撞球室那里,瞥了几眼收银小妹正在观看的八点档电视台偶像剧情节。剧集里,贵公子男主角放下骄傲,含泪告诉平凡出身的恋人,说要不顾家族反对,抛弃所有与恋人私奔去北欧结婚。
看着凌浅在前方跟女生轻浮地搭讪的样子,范宜景吸了吸鼻子,竟然有些心酸。因为他们之间似乎都是他在用情而已;而凌浅全部都只是贪图好玩,故意在整他而已。
时间走到十点那刻,两个人结束了夜间活动,在深夜刮着大风的街道上各自骑机车回家。
他们从来不在放学后骑同一辆机车回家。
范宜景说:那样一前一后坐着,搂搂抱抱,卿卿我我,好像真的就跟那些八卦他们的人说的一样了,他们是在谈恋爱。所以拒绝。
凌浅觉得:是吗。那随便你好了。
坐不坐一起,真的是不是谈恋爱,也不过就那样。没有什么好勉强。
想到昔日的倔强对话,范宜景心里泛出的酸味更浓了。别人都说他们在恋爱,可是实际上凌浅却从来不认真对他说爱。夜色中,行在凌浅后面不远地方的他睁大了双眼,在昏黄路灯下不太能看得清前面的路,只看得见凌浅的机车在几米之外的距离外飘移,身上的深蓝色T恤后摆被风吹得鼓鼓作响。
嚣张的男人每次都把机车骑得那么快,不管范宜景将油门轰到多满,都不能在这条寂寞公路上追上他。夜漆黑得浓郁不堪,像是两个人心里面对于未来的不能预见。
渐渐地,追不上嚣张男人的范宜景开始觉得自己很丢脸。因为刚才,在凌浅告诉他那个他们去北欧结婚的提议时,他的确忍不住在心里面感动地幻想了:倘若凌浅真的从现在就开始为他存钱的话,那即使去不到北欧那么远,只能留在原地,他也愿意时间永远停在这个二十岁。
早上这个城市在下雨。范宜景挎著书包,一手撑伞,一手骑机车去上课。还未到学校,浑身就已经湿了一大半,满腔情绪顿时也一并湿透,心情郁闷地趴在国际商法的课堂上睡了长长一觉。课间换课休息,他醒过来,缱绻地搓了搓脸。
身边坐着的凌浅见他醒了,便不停地开始问他:「你还真的打了就不摘下来哦?你会不会太说风就是雨了。要不要这么玩真的。」
鼻子上多了颗精致小小银鼻钉的范宜景闷闷地垂眼答:「是噢。哪里像那些没种的,说得那么夸张,其实根本就不敢。」
昨晚在夜市,凌浅先让范宜景打了鼻钉,轮到他穿舌环,他却藉故接电话走开。再回来时就说:有事,要快点走了。
范宜景在一旁默默不说话,脸很臭。他之所以打鼻钉,是因为凌浅在摊位前拽住他,不停地要他打,说钉上去会很漂亮,还说会陪他一起打的。范宜景为了让男人觉得他漂亮,就真的打了。虽然心里面也清楚凌浅是在故意整他,再顺道找藉口跟身材火辣的女生搭讪要电话罢了,但还是装傻一样地又被凌浅耍。
他们一起那么久,好像都是他在被凌浅耍。
很多次,嚣张爱惹事的凌浅跟人结了怨,他操着棒球棍去撞球室帮凌浅扛打架,被人打得鼻青脸肿,断腿断手好几天,凌浅都不会说几句体贴话。比如:「好兄弟,谢谢。」、「下次有事记得来找我。」、「以后你的场子我来罩。」之类的。想到这些的时候,他就会觉得,凌浅其实真的是个不折不扣的烂货。
都不晓得他那么安分守己的人长这么大,都是因为凌浅这个男人,才会做这些不光彩的事情。为的不过就是不想那个让自己心跳加速的男人被别人欺负到一丝一毫。
「痛不痛?」凌浅伸手去摸范宜景的鼻子,很怜惜他。
凌浅觉得,范宜景有时很像个白痴,总是把他随口说说的话以及随手做做的事很当真。但这一点,就是凌浅为什么总是在女人跟他之间选他的原因。
「现在的你看起来好性感。」那颗闪闪的鼻钉将范宜景白皙脸庞的光泽度提升了许多,让他整张瘦削的容颜都散发出一种性感迷人的味道。原本就是漆目星眸皓齿,清俊得一塌糊涂的长相,此刻成了时刻勾引人的魅样。「等一下去我那边,我帮你舔,好好地舔,就不痛了。」
「靠。把手拿开……」范宜景打开男人的手,说话时候眼睛里的波光一波三折。
「摸一下啦。那么漂亮。」凌浅被他眼睛里的电光射得一愣一愣的。
「不要。」范宜景躲开了。
「欸……对了,借我两千块。」凌浅忽然不痛不痒地说。
范宜景闭上眼,装作没有听见。
「一千块啦。」凌浅又说,勉强笑着。他总是找范宜景借钱,从来都不还,开口的时候也满轻松,好像范宜景欠着他似的。
「没有。」范宜景猜借钱才是男人来跟他说话的主要目的。
范宜景家里不算富裕,并没有给他很多零用钱。而且他们都是二十岁的大男生,马上要毕业入社会了,很难再去跟家人伸手要钱。他在外面打了两份工,挣到的钱很多都拿来借给了凌浅,他不明白凌浅一个人为什么要用那么多钱。
「是不是不讲义气?啊?」凌浅扬高了声音骂:「靠!」
「你又拿去干嘛用啊?」范宜景担心地问。
凌浅回答不出来,过了很久,仍然是唬烂着说:「嫖妓啊。」
「那我借给你我就是脑残。」范宜景即刻起身离开。
烂货就是烂货,永远不该对他抱幻想,还寄望等他存够钱去北欧,最好是不要伸手来跟他要就不错了。
「范学长。」这时,教室外面正好有命理社的一个叫做彭斯的学弟来找范宜景,准备把下个月的活动安排单交给他。黑色碎发、戴黑框眼镜,站在窗外踌躇的男孩子看起来属于很乖的那类。
「你马子哦?」凌浅嫉妒地问。「什么时候把的啊?」
「把很久啦。」范宜景顺势气他。
「有没有吻过?」凌浅拉住起身要走出教室的范宜景。
「你无不无聊……!」范宜景甩开他的手。
「范学长,你现在有空吗?这是命理社团下个月的活动单。」彭斯羞涩地对走出教室来的范宜景说,说完从书包里掏出一份礼物。「还,还有这个是给你的……」除了那张活动单,他还送了一张歌碟给范宜景。春假的时候他去了香港,特意在当地购买了一张限量手工EP,因为记得范宜景好像说过喜欢那个唱广东话的乐团。
「哦。」范宜景一米八高的身材站在窗台边,低下头来注视他因为害羞而绯红的脸,觉得这个学弟人很好,居然会把他顺口说的话当真。「谢谢。要不要给你钱?是多少?」
「不、不用。学长,你……就、就算我送给你的就好。」
彭斯很喜欢这个英俊的学长,他们同在一个社团,但其实他也不知道命理社是搞什么的,奇奇怪怪,很不好玩。但他见到范宜景加入命理社,所以他也加入。身边人都在八卦法律系的大帅哥范宜景是同性恋,所以就算自己是男生,他也不退缩,总是找机会来接近范宜景。
他一直都记得,有次社团活动玩太晚,他错过了电车,是范宜景绕远路骑机车带他回家的。暮色微暗的公路上,他坐在男人高大的背影后面,在男人身上散发出的清淡烟草味的气氛中,鼓起勇气跟男人说话。
试探地问男人:「学长,我可不可以问一下你,所谓命理是什么东西啊?」
「嗯……」范宜景偏转头笑,嘴上还含着烟,戏谑地说:「大概是,今晚宵夜你要吃鱼丸粗面还是夹心饼干,都是命中注定的感觉这样。」
他被范宜景故作正经思考状而弯起来的眉毛逗笑了。「可是我晚上从来都不吃东西耶。」
「噢?」范宜景假扮没有命中的落寞状,接着很不屑地牵动嘴角轻笑,「所以命理就只是狗屁而已。」
见到教室里的凌浅不断地朝他们看来的胁迫样子,彭斯想起来其实那个时候,他真正想问范宜景的是,所谓命理是不是就是命中有理的注定?就好像范宜景每一次看凌浅学长的眼神,注定要那样认真专情。
范宜景后来礼貌地跟彭斯聊了一阵子,就送走了彭斯。等他再回教室去找凌浅一起回家时,才发现凌浅早已经下楼了。他的钱包被翻了出来,里面的现金一分都没有了。
范宜景抓狂地站在窗户边上扯开喉咙对着楼下走远的男人大吼:「凌浅,你这个烂咖!」
已经走到教学楼下的凌浅,听到骂声后回转头来,回给范宜景一个毒辣眼神。
刚才范宜景在他面前跟学弟眉来眼去的犯贱样子让他很爆肝。
他本来是不想偷范宜景的钱的,但这不失是对范宜景的一个小惩罚。原本凌浅以为范宜景眼光有多挑,上了床都不肯让他真正干他,但心底其实还不是这么饥渴,连大一学弟的主意都要打。
凌浅看得出刚才那个男生还是个处男,不知道真的跟范宜景搞在一起的话,会是什么状况。不过,不管是谁,很抱歉,除了凌浅一个,谁都不可以碰范宜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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