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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五章、皇帝驾崩

书籍名:《日月明》    作者:离尘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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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为不想横生枝节,朱棣朱高炽连夜离开了应天回去北平。出应天城门的时候,朱棣突然将马头调转,依依不舍看了一眼皇宫所在的方向。
  朱高炽将马儿骑到他身边,叫了声“父王”。
  朱棣叹了口气,笑道:“炽儿,父王要再回应天,怕没那么容易了。”
  朱高炽无言以对,这段历史他还有些印象。如果他记得没错,朱棣再回应天之时,便是靖难成功之日了。
  朱棣扯了扯缰绳,将马头再调回来,正对北平的方向,吐出口气,继续道:“没关系,本王总会回来的。”
  朱高炽勒紧马缰转头看他:“不管父王去哪里,孩儿一定会与你生死相随的。”
  “好。”朱棣点点头,释然一笑,“那我们回去吧。”
  随着两声高喝,两匹深色骏马如离弦的箭矢一般,朝着北平的方向急驰而去,在官道上扬起阵阵铺天盖地的尘烟。
  三个月后的某个深夜,驸马都尉梅殷在睡梦中被急召入宫。
  这个时候的朱元璋已经是病入膏肓,他知道自己大限已到,但他还有很多事没有做完,他担心年幼的朱允炆不能驾驭他那些个手握重兵的叔叔们。
  但满朝文武,能用的武将都被他杀得差不多了,他信得过的没有几个,这个梅殷,是他最疼爱的女儿宁国公主的丈夫,为人耿直,有勇有谋,是个可用之材,而且十分疼爱朱允炆这个侄子。他叫他来的目的,便是要叮嘱他协助朱允炆打理朝政,勤勉治国。
  可尽管梅殷以最快的速度赶到皇宫,却依然只来得及见朱元璋最后一面。
  朱元璋屏退了所有人,拉着梅殷的手,只说了一句“燕王不可不虑”,便再也没有机会交代其他事情。
  丧钟响起,举国同悲,山河共泣。
  朱允炆跌跌撞撞跑到奉天殿的时候,朱元璋已经闭上了眼睛。
  “皇爷爷……”朱允炆站在门口,只叫了一声,便顿觉喉头一阵腥咸,殷红鲜血溢出唇角,竟然就这么气急攻心,晕了过去。
  跟在他身后跑过来的潘安赶紧接住他的身体,将他抱回了寝宫。
  待他清醒过来时,已是翌日清晨。皇宫各处均换上了白纱素缟,所有的宫人太监侍卫宫女穿着孝服,灵堂内外一片哭天抢地。
  朱允炆刚睁开眼睛,就有太监通传说是驸马都尉梅殷在门外求见。
  站在一边的黄子澄代替朱允炆道了声“宣”,转身扶起他,在他耳边轻道:“听说昨夜皇上急召驸马进宫,将遗诏交到了他手上。”
  朱允炆看了一眼黄子澄,并没多说什么,掀开被子下床。脚刚沾到地面,梅殷便已经从门外走了进来。
  “见过太孙殿下。”
  “皇姑父不必多礼。”朱允炆抬抬手臂,让他起身。
  梅殷道了声“谢殿下”,看了看站在床边寸步不离的黄子澄,将目光重新放到朱允炆身上:“殿下,皇上驾崩,需尽快安排人马通知各路藩王,回京奔丧。”
  “这个允炆明白。”朱允炆点点头,从床边站起来,走到梅殷面前,“姑父,允炆不孝,竟没能送皇爷爷最后一程。”说着说着,眼眶一红,那眼泪儿便扑簌簌的滚落下来。
  梅殷一向疼他,也知道他是个孝顺的孩子,逐拍了拍他的手,安慰道:“殿下莫要伤心,皇上若是得知殿下为了他如此难过,也会走得不安心的。”
  朱允炆再次点点头,抬起手臂用衣袖揩了揩眼泪:“昨夜只有姑父一人在皇爷爷身边,皇爷爷可有遗训?”
  梅殷一听这话,忙掀起长袍跪倒在地:“皇上的确留有遗诏,但须诸位藩王回京之时才能宣读。请殿下尽快安排人马通知各位王爷。”
  朱允炆将梅殷扶起来:“允炆年幼,许多事情不懂,还请姑父多费心。这些日子,允炆要在灵堂守丧,此等琐碎事务,姑父便全权处理吧。”
  “臣遵旨。”梅殷说完便告退了。
  待他退出寝宫时,黄子澄赶紧走了上来:“殿下,不能让诸王回京。”
  朱允炆皱了眉头转身看他:“太傅这话是何道理?”
  “殿下请想想,诸王之中,有多少人觊觎那皇位?平日里诸王回京述职,皇上便特令他们分开回来,不能两人同时出现在皇城之中,就是担心他们会密谋夺嫡。皇上驾崩,殿下又尚未登基,数位王爷一起回京,万一他们凑在一块儿,联合策反,那不是大大的不妙了吗?”
  朱允炆听后眉头皱得更深,双手附在身后若有所思:“太傅想多了吧?皇爷爷病逝,太孙继位是顺理成章的事,就算叔叔们心里不服,也不能轻易违逆皇爷爷的圣旨。”
  “哎呀,殿下糊涂。”黄子澄继续道,“就算他们不敢公然反对殿下登基,但如果他们以你年纪尚有幼,无法治理国事为由,提出要帮你辅佐朝政,安个什么摄政王辅政王的,就算殿下当了皇帝也没有实权,与傀儡无异啊。”
  “这……”朱允炆有些动摇。黄子澄说得也不是完全没有道理,他知道有不少藩王一直对皇位虎视眈眈。
  但这个并不是他动摇的根本原因。
  所有藩王之中,实力最强的只有朱棣。目前的北国大片江山,几乎都是朱棣的天下。他不仅收纳了秦王晋王的军队,统领北方一切军务,还拉拢了乃尔不花等不少北元旧部。论兵力论军资,他都足以跟朝廷抗衡。如果各位叔叔凑到一起要推选出一个人来当皇帝,那个人绝对是朱棣。因为现在已经没有哪个藩王的实力能跟他的地位相比了。
  若是从前,朱允炆肯定会对黄子澄嗤之以鼻,说一声“他要当皇帝就让他当呗,反正我也不想当”,但现在不一样,他知道朱棣的心不在他这里,他便没有了理由再做这样的退让这样的牺牲!
  想到这里,朱允炆立刻下定了决心,转身对黄子澄说道:“有什么办法能将遗诏从梅殷手里拿过来?”
  黄子澄走到他面前,将声音压低了些:“办法不是没有……”
  朱允炆正色道:“本殿下要的不是那些乱七八糟的馊主意。”
  黄子澄一脸欣慰,想着这孩子总算在自己的调*教之下有了点帝王的风范,逐胸有成竹的笑笑:“殿下放心,这主意定然不馊。梅驸马是皇上的心腹,又对你疼爱有佳,只要找人说明白利害关系,驸马爷定会跟我们站一条战线的。”
  朱允炆闻言从鼻子里哼出口气:“本殿下这个姑父固执得很,别人的话轻易听不进去。”
  黄子澄不紧不慢的提醒道:“殿下,宁国公主今天一早便进宫奔丧来了。”
  “宁国公主?”朱允炆一拍脑门儿,“对呀,我怎么没想起她来?梅殷一向是个惧内的主儿,找姑姑去说,定能手到擒来。事不宜迟,你赶紧去办。”
  “是。”黄子澄躬身行礼,转身离开寝宫。
  朱允炆待黄子澄退下后,忙换了孝服,披麻戴孝赶去灵堂为朱元璋守丧。
  果然不出他们所料,梅殷在发出大丧的消息回来之后,宁国公主便直接给他来了个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攻势,磨了他一天,最后终于答应将那遗诏先给朱允炆看了。
  其实内容也没写什么,无非是写一些朱元璋自己受奉天命,勤政治国之类的话,然后让朱允炆择日登基,治理国事,并要求诸位藩王回京奔丧之时,不得带军队入城,服从管理,君臣一心,造福黎民等等。
  朱允炆看完之后,稍作了修改,另外做了一份遗诏,让黄子澄着人分别送了出去。
  而送给朱棣那一份,为了绝对的安全,他交给了潘安,由他亲自送往。
  报丧的人八百里加急到达燕王府,朱棣得到消息,皇帝驾崩,一刻也不敢耽搁,带着徐仪华和几个儿子,星夜兼程赶往应天奔丧。
  却在走到淮安的时候遇到似乎已经等候多时的潘安。
  朱棣让车夫停下马车,撩了门帘问道:“何人挡道?”
  “锦衣卫校尉潘安。”潘安边说边从怀里掏出一块可以证明自己身份的金牌。
  “怎么回事?”朱高炽也撩开帘子钻了出来。
  “不清楚。”朱棣先回答了他,才再看向潘安,“不知潘校尉此时拦路有何贵干?”
  “车上可是燕王朱棣?”潘安骑在马上将金牌放回去,高高在上并没有要下来的意思。
  朱棣看了看潘安身后跟着的数十名手持兵器的皇城禁卫,点点头答道:“本王正是。”
  不用看那块金牌,他也相信他是锦衣卫,普通的侍卫哪敢对他这个王爷不敬?
  锦衣卫是直属于皇上的近身侍卫,个个出身豪门,在皇宫里几乎都是横着走路。他们掌管刑狱,有巡察缉捕之权,从事侦察、逮捕、审问的一切活动,权利很大,满朝文武无不对他们望而生畏,连在京的各位王爷平日里见了他们也不敢轻易得罪。
  朱棣因为常年在北平生活,跟锦衣卫并不熟悉,此次更想不到锦衣卫为何会找上自己。
  确定身份之后,潘安突然很想走近点看看这朱棣到底是何等样人,竟然能让朱允炆为他着了魔。但转念想到此次前来的目的,便打消了这个念头,从怀里掏出那份遗诏,朗声道:“燕王接旨。”
  朱棣眉头一皱,心中疑窦丛生,却还是携家人一同下了马车,跪地接旨。
  “朕膺天命三十有一年,忧危积心,日勤不怠,务有益于民。奈起自寒微,无古人之博知,好善恶恶,不及远矣。今得万物自然之理,其奚哀念之有。皇太孙允炆仁明孝友,天下归心,宜登大位。内外文武臣僚同心辅政,以安吾民……”
  遗诏的内容很长,朱棣等人听了半天,才算听到了重点。
  “……诸王临国中,无得至京。王国所在,文武吏士,听朝廷节制,惟护卫官军听王。诸王不在令中者推此令从事……”
  朱高炽听着不对劲儿,抬眼见潘安还在继续宣读,逐靠近了朱棣小声道:“这意思看来是不让咱们回京奔丧?”
  朱棣看他一眼,道了声“听完再说”,朱高炽便不再出声了。
  潘安宣读完遗诏,将遗诏又放回了怀中,说了些场面上的话,问朱棣是否明白。
  朱棣等人从地上站起来,朱高炽忍不住再次出声:“哪有老子死了不让儿子奔丧的道理,我看这遗诏有假。”
  旁边的朱高煦脾气一向暴躁,闻言便道:“父王,让孩儿去将那遗诏抢了过来,看个明白。”
  “不可。”朱棣伸手拦住他,“就算这遗诏是假的,我们也不能轻举妄动。”
  “王爷,那要怎么办才好?总不能都到这儿了,再调转马头回去。”徐仪华心下着急,也忍不住开口询问。
  朱棣走回马车,在车辕上拍了一记,略思索片刻,回过身来:“虽然遗诏不允许诸王回京奔丧,但并没有说诸王的子嗣不能回去。炽儿,你带着两个弟弟代替父王母妃进京吧。”
  “父王……”
  “记得,好好照顾两个弟弟。”朱棣看着他,用眼神加了一句,也记得照顾好自己。
  朱高炽看懂了他的眼神,想着只是奔丧,应该不会有什么危险,便对他露出一个自信笑容:“父王母妃请放心,孩儿一定会带两位弟弟平安回来的。”
  朱棣点点头:“去吧。”
  徐仪华忙上前抓住他的手,叮嘱道:“皇宫不比燕王府,凡事小心。”
  “嗯。”朱高炽应了一声,便与高煦高燧一人骑了一匹高头大马,随潘安等人继续朝应天的方向而去。
  看着他们离去的方向,徐仪华突然有些不安:“四哥,不会出什么事儿吧?”
  朱棣转头给她一个安心笑容:“别想太多了,只是奔丧,不会出什么事的。咱们回去吧。”
  话虽如此,他自己心里却是一点儿底都没有。
  他知道,这次奔丧受阻只是一个开始,朱允炆已经将六年前送他出皇宫之时,两人的谈话忘到脑后去了。
  这遗诏中说“王国所在,文武吏士,听朝廷节制,惟护卫官军听王。”这还不够明显吗?他是想收回之前父皇给他们的军队,不允许军队再听从诸王的命令,一律都归朝廷指挥调遣。而诸王能指挥调动的,只有王府的护卫。
  而燕王府作为最大的藩王,王府护卫也只有八百,他这不是等于直接剥夺了诸王的兵权么?跟削藩又有什么两样?
  当然,这还不是最重要,兵权是虚的,兵才是实际的。可现在他最担心的是炽儿的安危。
  因为横亘在他们三人之间的,并不只是皇权江山,至尊宝座,还有剪不断,理还乱,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感纠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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